淘气仙子





好刚才没弄乱她的东西。“你真是有福气,让你见着了神仙。”她笑道。

    呵!她是见着了神仙了啊。

    我不着声息的隐身飞了出去,一阵阵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长安城里风吹柳绿
雨点花红,比也蓬莱仙境,这样的人间烟火更有一番不同风情。就可惜文举一天
到晚读书、不然和他一起出游,真的也是美事。

    想到文举心头一阵伤痛,他居然同我生气,居然叫我向江绿瑶学习、在他心
里,我真的比不上她,是不是?

    他心里有很多事、很多人,就是没有我,他不会爱我的。我不应该再待在他
身边,应该回蓬莱山,我已经出来很久了,我想念山上的一切,还有总是和我一
起挨骂的灵芝仙草。

    只是,回蓬莱山以后就不能再见到文举了……

    望着昏黄落日,我茫然起来。

    一个人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路过永宁里,想到了那位嫁到李家的新娘子,
于是去看看她。

    这家人似乎刚吃过晚饭,我在院子里看到那新娘子和一个男子一起从厅中出
来,那人面貌详和、一表人才,大概就是她的新婚夫婿吧。两人一直到掩上了房
门才有说有笑,看样子那男子对她很好。

    我没留心他们俩说什么,正想要走,那男子拥着他的新婚妻子,两人一阵轻
喃笑语,忽然,他低下头吻了她,四唇相贴,我一看,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原来,是这么吻的……

    他们俩——好昵,好亲,好甜……

    他慢慢松开了她的衣服,露出里面雪白的肌肤和红艳的兜胸,新娘子在他怀
里羞红了脸,娇喘连连,他双指托起她的下颌,又是吻她。我不敢继续待着,旋
身飞了出去。

    窗纸上烛影摇荡,跟着……灯熄……

    我呆住了,坐在墙外树上,觉得双颊发烫,心头小鹿乱撞。

    原来,男女之间,是这么回事……

    糟了!偷看别人亲热,会长针眼的。

    可是他们俩,那么……那么……

    那红唇,想必是美好的吧,不然,他怎么一吻再吻,舍不得放开呢?以前我
也偷偷吻过文举,只是轻轻碰一下而已,那感觉就已经教人甜蜜蜜,痒丝丝的了。

    关关睢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求……

    那,淑女可不可以追求君子呢?可不可以呢?老子和先王教过没有?

    月光冻凉了寒露,一只猫头鹰唧唧咕咕的叫。

    “想什么啊?”耳边一声低喊,把我吓了一大跳。

    “死黑童,不是叫你别跟着我吗?”我骂道。

    “你一个人偷偷摸摸躲在这里……”他坏笑的瞄我,在我身边坐下。

    “我哪有偷偷摸摸……我、我……”我结结巴巴的辩解。

    “我都知道了,看你春情荡漾的,你偷看人家……”

    “你住嘴!”我不让他继续说,一拳槌过去。黑童轻易抓住我的手腕,我挣
不开,他也不放手,对望了一眼,我头皮一紧,他放松手劲,我赶紧把手抽回来。

    尴尬的静坐了好一会儿,我打破沉默,怯怯的问道:

    “你有没有过?”

    “什么?”他愣。

    我不知道怎么说,摇摇头。

    “像他们那样?”他又道。

    我不搭腔,脸好烫。

    “小桃。”他喊我。

    “嗯?”我转过脸时,对上他认真的神情,心跳加速。

    我应该要对他好一点的,是不是?文举心里到底还有别人,但黑童是真的把
我当成了宝,唯一的一个!

    他的脸慢慢靠近,一双眼睛好深邃,黑童,其实很有男子气慨的,对不对?

    他想吻我吗?可以吗?我不知道,但我并没有回避,垂下眼睛任他的脸靠近
我的脸,记得认识他的第一天,我们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他原本就受了伤,
被我打得满地找牙。我和他拌嘴惯了,没想到现在居然,居然……

    我想不行吧?视线再度回到他的脸上。他认真深情的模样让我好想笑,我也
知道现在时机不对啊……先是努力憋着、憋着……最后,噗哧一声,哈哈哈哈的
一笑不可收拾。

    “干嘛啦!”黑童板着脸,脸上都是我的口水。

    “不、不行的啦!”我笑得肚子疼,很不好意思的拉他袖子替他擦擦脸。
“我们两个……不行的啦!”

    “小桃——”他叫,看起来是忍着笑,毕竟他比我更糗。

    “我要回去了,”笑到快不行了,喘着大气。“现在很晚了。”

    文举会担心我的。

    “再见!”我笑着朝他挥挥手之后,飞身奔回江府。

    夜风带点舒服寒意,轻轻的拂面而过,我穿过花径,仰头轻尝了几株花瓣上
的露珠儿,凉凉的露水沾湿脸庞,我拉了树枝轻轻一弹,千株万株花瓣上的露珠
都飞弹起来,像早春的微雨,清凉,舒畅。

    回到厢房,果然看见文举趴在书桌上睡,夜里凉呢,就这样睡觉会生病的。
他一定等我很久很久了,昨晚,他也是这样等我吗?……真不应该和他生气。

    他呢?还生我的气吗?

    我穿过屋顶,翩然落地,身上的光彩映得满室生辉,文举在这个时候忽然醒
过来,揉揉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我。

    我望着他,也是愣住了,他从没这样看过我,除了在汉水边……是了,就是
那一次,我从昏迷中醒来,看到的就是像现在这样的眼神——焦急、关切之外还
有……还有什么呢?为什么我总是不能肯定,他眼里说的到底是什么?

    “小桃?我是在作梦吗?”文举缓缓说道,不可思议似的。

    他也有法力吗?我应该赶快隐身的,同时向他施咒,让他忘了见到我。可是
我却只是呆呆的站在这里,仰头望着他,任他慢慢靠近,任他迟疑的伸出手,抚
上我的脸。文举的鼻息是阵风,把我吹年慌乱。

    “小桃……”他又喊我,这次我连心都摇荡起来,他看来好深情,好动人。

    文举,文举,我喊了他千句万句,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他的眼睛愈来愈
近,他的嘴唇愈来愈近,他………他吻我……

    嗯,他……真的吻我!

    不像我上次偷亲他那样轻轻一碰,他虽然也是轻柔的,却是深刻的。一下、
一下、又一下,然后……他吻住我!用他温暖的双唇和湿热甜柔的舌尖,专心的,
小心的,一心一意的,轻吮我的上唇,下唇,唇角,还有颈子,肩窝……

    我的衣带松了,长衣滑落了下来,包裹着我的,只有文举的温暖。耳边是他
的轻唤,小桃……小桃……一声一声,像极了岸边的潮涌,一波一波冲激,我的
痴迷全被文举淹没了。

    我从来不知道苏醒会这么甜蜜,这么温暖。从睡前,到梦里,一直延续到梦
外,我所有的知觉都醉意迷朦的沉浸其中。

    睡在文举怀里,一直到天蒙蒙亮了,我才轻手轻脚的回到自己房间。谁知道
不一会儿文举就来敲我的房门了,我故意装得睡眼惺松的去开门。

    文举一见到我,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急忙跨步进房来,叠声说道:

    “小桃,你昨天去了哪里?我担心死了!”

    “担心我?”

    这……他真的以为昨夜作了一场春梦?

    “我以为你又要走……”

    我想到他昨儿夜里一直喊着我的名字,赶紧低下头来,觉得脸好烫。

    “我是想要走。”怎么又回来了,自己也弄不清楚。

    “你还在生我的气?”他问。

    “我以为你讨厌我……”

    他耐着性子,柔声说道:

    “我是担心你,长安城不比其它地方,夜里还在外面遛达是不行的,抓到了
是要受鞭刑的。你只看到我生气,一点也不知道我有多心急!可是你昨晚还是那
么晚回来。”

    我点点头,心里一阵愧疚。

    “小桃……”他握着我的肩头,真切的道:“你不能就这样走……我答应过
要照顾你,你不能离开我。”

    他又提情同兄妹的事,我有点生气,抬起头来看着他,心头一震。

    他望着我的样子就和昨夜一样,而这样深情的凝望,其实早就隐藏在他每一
个不经意的眼光里。

    这一次他骗不了我的,我知道文举爱我,他昨夜里说过的。

    和他一路相伴、同床其枕的小桃,就是汉水边遇难落水的小桃,进而是他来
到长安之后一心的牵挂。

    我就知道,只要有时间,文举会爱我的。

    “我不走了。”我点点头,扑进他怀里。

    文举爱我,我就不走。

    我还有很长的时间,还有一身的神通,月老的红线,我一定可以得到文举,
陪他考取功名,陪他衣锦还乡!

    “来,咱们俩说好,以后都不许闹气,知道吗?”他拥着我的肩头温柔的说,
随后轻轻咳了几声。

    “杜大哥,怎么咳嗽了?”我急,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一定是昨夜伏在桌上
睡着凉了,都是我害的。

    “不打紧,你别跟我生气,我就不咳了。”他轻松的拍拍我的肩。
    

    


 
           第六章  书生忏情  桃儿蹈祸

    我们言归于好,每天又陪他读书,只是文举却似乎不再放那么多心思在书上,
一个早上,我端了茶进来、看他一个人站在窗边发呆。怎么了呢?平常这个时候,
他都是最认真的。

    “杜大哥,人参茶,还有一些糕点。”我道,把漆木托盘放在桌上。

    “我不想吃,你吃。”他道,仍是望着窗外。

    “我是很想吃,可这是江大人派人送来的,他听说你咳嗽了,特地要人做来
给你补身体的。”我笑。

    “你吃了吧,我们还分什么彼此呢。”他很不经意的,很自然的道。听他这
么说,我心里很是高兴,轻声走到他身边,看他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杜大哥,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他懒洋洋的答。我看他桌上写了一首七绝

    云雨梦回月瑶台,

    至今犹记雪香腮。

    晓风拂动庭前叶,

    疑是凌波玉影来。

    凌波玉影?我不是很懂。

    “写的是什么?”

    “前两个晚上,我作了一个梦……”他道,静静的注视着我,不经意的咳了
几下,有点不安似的别开头去,仍是望着窗外。

    “咳嗽没有好一点?”我很担心,这两天文举的气色非常不好,秀逸的眉目
少了许多光采。

    他摇摇头,幽幽的道:“咳嗽是小事,倒是觉得烦烦躁躁的,心思总是静不
下来。”

    考期近了,静不下心的确让他烦恼,可是他的咳嗽却让其他人烦恼。江绿瑶
和江大人不时差人来问候,江敖生为他请来大夫诊治,嘱咐他好好休养;我亲自
替他煎药,把药吹凉,端到他桌前:

    “杜大哥,喝完药别看书了,睡一下出个汗,也许会好一点儿。”我道。文
举点点头,双手端起碗来尝了一口道:

    “好烫!

    

    “烫?我再替你吹一下。”我和他一起端着碗把药吹凉,两人对望一眼,都
觉得好笑。

    “这碗药宝贝似的要我们两人都来吹。”文举笑道。

    “喝了药你的身体就会好起来,好起来就能去考试,等进士及第就有脸见江
东父老了,这么多人的指望都在这碗药里,所以它当然是宝了!杜大哥喝的是宝
药,所以你比药更宝。”

    文举笑道:“人也能拿来和药比?你啊!鬼灵精怪,我和你说话,身体就好
了一大半了。”

    “那我又比杜大哥更宝一些,”我嘻嘻笑道:“如果能让你的身体好起来,
把我煮了当药吃也行。”

    “如果吃了你才能好起来,那我宁可不要活了。”文举有些严肃。“傻丫头,
以后不许再说这种傻话。”

    我笑道:“刚刚才说我鬼灵精怪,这会儿又说我傻,你倒说说看,我是聪明
还是傻?”

    文举笑着摇摇头,道:

    “我还真是没见过像你这么伶牙俐齿的女孩儿,如果你是个男子,一定也能
成为风流人物。”

    我也摇头:“我才不要,你们这里的人太可怜了,尤其是女孩子,愈长大愈
像木头。”

    “我们这里的人?那你又是哪里的人?”文举笑。

    我吓了一跳,说溜嘴了,只得又胡说:

    “我是你这里的人,待在你身边,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自由自在得很呢!”
文举知道我是女孩后,除了夜宿东回三曲那回之外,倒是从来不会要我有个女孩
的样儿。

    说笑之间,那碗药已经喝了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