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之三眼神童(完结)
无法置信,欣喜若狂,如释重负。
还有一种奇特的,炙痛了他心灵的东西,仿佛亘古不变的暗河,在那双黑眸里静静流淌。
为什么,你要露出这么奇怪的表情?
你不害怕吗?
你不畏惧吗?
你不憎恨吗?
我可是随时能够把你裂成碎末的……怪物啊!
本来准备贯穿对方头颅的右手缓缓抬起,落在黑瀑般的长发的头顶,轻轻一揉。
下一秒钟,柯特面前红发男人突然消失了,『鲜血地狱』同时失效。
在树枝与树枝间飞掠的他,在疾奔几分钟后,慢慢停了下来。
摊开紧握了一路的右拳,邪肆的王者不敢相信地盯住自己手掌——
他,刚才作了什么???
为什么身体会不受控制地动起来!
还有胸口那股令人厌恶的酸暖,究竟是怎么回事?!
被无法控制的情感混乱了思绪的他,一拳击在身边树干上,想要以此祛除掌心消之不去的炙热触感。
半晌,他抬起头,看向皇都的方位。
脑海里又浮现出王座大厅前那个渺小如尘埃的人类。
一切的异常,似乎都从遇见那个人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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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西索会和奇美拉蚁在一起?
他头上的犄角……是噩梦之角的副作用吗?
他为什么,不记得我了呢?
逐步梳理思路,事件的大致轮廓开始浮现,最大的可能性是,西索苦苦压抑的噩梦之角在那场剧烈的爆炸中彻底觉醒了,将他变成现在的模样。
既然遗迹里有提到妖魔两界,那么噩梦之角和恶魔之书很可能并不是神界的东西,而西索现在妖异的外形,也足以证明这一点。
至于记忆……是因为力量冲击太大,导致记忆的暂时丧失吗?还是说……在噩梦之角作用下改组了身体的西索,已经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人了?
想到后一种可能性,我突然感受到一种窒息般的痛苦,强迫自己跳过这个问题,转而思考西索在奇美拉蚁群的身份。
从王者以及夏瓦谱夫的反应来看,西索似乎并不隶属于最顶端为王者梅鲁艾姆的权力金字塔。而夏瓦谱夫恭敬的态度,又足以证明西索即便在三大护卫眼里也是非常尊贵的身份。那么,难道是女王的关系吗?
不,撕开女王肚子出生,把女王像垃圾一样抛弃在旧巢穴的梅鲁艾姆,根本不可能因为母亲的缘故顾忌别人。能够引起他注意乃至敌意的,只有强大到令他不得不正视的力量吧。按照过去西索在噩梦之角影响下爆发出的实力,这是最有可能的推断。那么,西索在蚁群里,是作为“自由派”的存在吗?
可是这样还是无法解释他和奇美拉蚁走到一起的原因……不过在解决这个疑问之前,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这场人类和奇美拉蚁的战斗中,西索究竟会站在哪一方?
按照之前他话语中对人类的不屑口气,站在人类这方的可能性是零——假如无法恢复记忆的话。
依据原定计划,针对皇都内念能力者的传送阵会在十多日后启动,那个时候连西索也会被牵扯在内的,以他的性格,进入奥格瑞玛遗迹寻找刺激的概率是100%!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从那里逃出来,于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你……怎么能够就这样放弃?
按计划启动法阵的话,西索会和奇美拉蚁一起被封入遗迹中,但若不照计划执行,那么所有人的努力,全人类的未来又该怎么办?
我真的能够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找到合适的解决方法吗?
“怎么还不继续?”梅鲁艾姆冰冷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我恍了恍神:
“抱歉,这场迷局真的很难破解……”
提起精神,专心致志面对走了一半的棋局。
在思索两全其美的办法之前,先为保命而奋斗吧。毕竟坐在我面前的,可是奇美拉蚁中最为残暴的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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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赢了。”
怎……怎么会……
看着败局已定的棋盘,我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虽然前半局因为分心导致开场不利,但是……能够精确地抓住前半局的破绽,把我逼到这个地步,梅鲁艾姆不愧是奇美拉蚁中最高等的存在,后半局棋,我输得心服口服。
仅仅是改变了“游戏”的态度,棋风就巍然一变,充满攻击力的锐气和常人无法企及的敏捷思维,梅鲁艾姆已经把握到棋局如战局的真意了吗?
王者之名,当之无愧。
放下棋子,我由衷赞叹:“真是漂亮的一局。”
梅鲁艾姆的脸上却无分毫喜悦,他捏着手里的棋子,索然无味道:“明明已经战胜了敌手,为何朕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陛下,您是为战斗而生的最强的王者。纸上谈兵的胜利,自然无法令陛下满足。”夏瓦谱夫单膝跪地,恭敬地回答。
“经过这一场对弈,朕终于明白了。”梅鲁艾姆轻轻一捏,手中棋子顿时化为粉末,“再高的智慧,在绝对力量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而朕,注定君临天下——”
尾巴带着撕裂空气的脆响,扫电般扫向对面完全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的渺小人类……
输棋的代价
西索永远也不会知道,此时此刻,下意识伸手帮她抓住梅鲁艾姆尾巴的他,在卡加眼中意味着什么。
那是——浓缩了整个世界的,幸福。
她的泪水再也无法遏制,不是由于鲜血和疼痛,而是因为再次看到了……经常挡在身前的熟悉背影……
只可惜……恐怕她再也没有机会,继续陪伴在他的身边……
被瞬间割裂空气的劲风削开的身体缓缓倒下,激射的血液染红视线,王座大厅辉煌到冰冷的天花板,是映在她绿眸里的,最后的影像……
啧,晚了一步吗?人类的身体还真是脆弱。
嗅到剧烈血腥味的西索微微皱眉,甩手将梅鲁艾姆摔入墙壁之中,然后转过身。
漫天的鲜血充斥眼球,眼前景象仿佛一道闪电穿透灵魂,西索的眼睛陡然瞪大了!!!
——犹记得,那个孕育他的女人,也是像这样被觅食的高等妖兽撕成碎片,只留下一片猩红的天地,倒映着藏身在树洞中的他的无力。
弱肉强食的妖界情感淡薄,当时的他也还没足够大到领会女人把他塞入树洞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只是从那之后,红色成为最能刺激他眼球、燃烧战意的色泽。
是的,他完全想起来了。
他是王,驾凌于所有子民之上的,妖界之王!
双手不自觉地伸出,一把挽住那个破裂的身影。
疯涌的鲜血染红了战甲,他徒劳地用妖力封住失去了整片左肩露出心脏和内脏的伤口,却无法挽回怀中人越来越微薄的呼吸。
为什么,心痛得像要裂开?
为什么,有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明明只是一个卑微的人类,为何能够如此强烈地左右他的情绪?
究竟是什么,让他产生这种毁灭全世界的冲动???
救他,救他,一定要救他!!!
在快要令他失去理智的强烈感情冲击下,他突然忆起那些人类使用的,名为大天使的呼吸的卡片。
披风裹住血迹斑驳的残躯,用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朝挡在面前的梅鲁艾姆咬牙吐出一个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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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没事了,不过这些「大天使的呼吸」是批量制作的结果,因此在性能上略有不足。就算修复了身体,也必须休息几日才能恢复体力。”酷拉皮卡对信长和库洛洛使用完卡片,然后道,“说起来,你们究竟遭遇了什么敌人,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柯特没跟你说吗?”信长不忿地扯了一把杂草,“是西索那个变态啊!他好像不记得我们了,不分青红皂白一阵猛攻。”
“西索?!”酷拉皮卡愣了一下,然后惊喜道,“他果然还活着,太好了!卡加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的。”
“可是……二哥他好像失去了记忆。”柯特闷声开口。
“记忆什么的总有办法恢复,只要人活着就好了!”酷拉皮卡掏出第三张「大天使的呼吸」,丢给库洛洛,“这是应急用的卡片,再多就没有了。我要先回协会那边报告西索的消息。”
“事情有这么简单就好了……”看着手里的卡片,库洛洛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什么?”还没等酷拉皮卡反应过来,突然一道势如雷霆的旋风伴随着深渊般可怕的力量呼啸而来,在翻飞的沙尘和树叶降落之际,库洛洛手里的卡片早已失去踪影。
“怎么使用?这个卡片……”也许是心情不同,西索此时释放的压力,让在场所有人都无法动弹分毫。
在无人言语的死寂中,库洛洛第一个打破沉默:“灌输念力,然后念出‘使用「大天使的呼吸」’。”
“念力?你们人类的那种力量?”西索伸出左手,掀开浸血的披风,向手中卡片灌输念,“使用「大天使的呼吸」。”
大天使的幻象缓缓浮现,在点点光辉中,怀里血肉模糊的身体开始复原,当失去的小半边身体在炽目白光中现出轮廓时,西索的眉头一皱,瞬间用披风裹起卡加。
临行前,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瞥了眼库洛洛:“没想到你竟然会弱到这个地步,真是讽刺呵~”
然后就同来时一样,旋风般消失不见了。
“没想到?”库洛洛黝黑的双瞳反射出星辉的暗光,最后这句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刚……刚才那个是……西索???”虽然脸的样子毫无差别,但是酷拉皮卡依然无法置信,那股令他恐惧到无法说话的可怕力量,居然属于人类所有。
“没错,他大概是站在奇美拉蚁那一方的吧。真是棘手啊。”库洛洛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开口,“他怀里的那堆血肉,也是蚂蚁么?”
被梅鲁艾姆削去包括左肩和手臂在内的小半边身体的卡加,朝向他们的正是白骨森然内脏□的一面,凝结了血块和碎肉的长发掩盖了她的侧脸,除了勉强的人形轮廓,根本没有办法辨认那堆被血色浸透的残躯究竟是谁。
但柯特还是认出来了,因为在那只下垂的右臂上,有着卡加为揍敌客家族专门设计的,装有全球定位系统的手链。
本意是为了在蚂蚁被传送后,家人能够更快地从一片混乱的皇宫里找到卡加,没想到居然成为辨识身份的标记——而且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柯特感到自己的浑身都在颤抖,每一个字都像出自冰涧里的遇难者之口,无比寒冷,绝望:“酷拉皮卡……那张卡片……生效了吗?”
“嗯?你说西索抢的那张?”酷拉皮卡回想了一下,然后道,“奇怪,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大天使的呼吸」放出如此剧烈的白光。按理说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能够把人救回,但是这批卡片只能算是半成品。他怀里那个人伤得那么严重,是不是还有气在都很难说,至于卡片的使用结果就更难预料了。”
“可……可是……那个人……是卡加啊!!!”
弱点
慢慢揭下额头上的一层人工皮肤,露出那紧闭着的,第三只眼睛。
果然是她。
在大天使的白光中,看到修复好的半边身体露出的女人的胸部时,他就想起来了。
没错,他怎么会忘记呢?即使相距了两世的时空,即使外貌和气息不再相同,即使伪装成男性,那比春绿还要温暖的眼眸里雀跃的灵光,却丝毫未变。
属于神界之王的,独一无二的光辉。
看着怀里昏睡的卡加,性别的伪装消失后,原本俊逸的脸庞变得意外的柔和,身材也缩水了一小圈,苍白的月光打在她脸上,红色披风包裹下的身体像是易碎的娃娃,娇弱无助。
因为仪式的大爆炸而暂时失去了力量吗?在这个世界里,神王居然沦落到如此可悲的地步,真是可笑呵。
只不过,他笑不出来。
又回想起第一次遇到她的情景,明明已经过了几万年之久,于他而言却清晰得宛若就在昨日。
和世袭王位的神界、贵族统治的魔界不同,那个时代的妖界并没有所谓的统治者,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是唯一的法则。
当时的妖界污浊、混乱,旧的势力总是很快被新势力所取代,在永无止境的杀戮里,力量就是秩序和一切。
除了血腥和腐臭,闻不到别的味道,除了尸山和血海,看不到别的风景。在这样一个地狱里,他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战斗。
肆意地成长,疯狂地战斗,无牵无挂,所向披靡。
他并不缺乏力量,也没有任何束缚,只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与被挑战后,他总是不明白,心口那令人焦躁的空虚来自何方。
仰望夜空,血红弯月寂寥如斯,正如身边无人能追上他的脚步。这是属于至高强者的,无可倾述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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