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之战”第三部:逝月之巨龙
“不,不是恶作剧,”帕林的灵魂平静地说。“如果你想知道,我希望能联系那个人,跟他说话。”
“呸!”达拉玛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应该更有理性。他不关心我们。他们都不关心。总之,他是谁?”
“他叫杰拉德,是个索兰尼亚骑士。我在奎灵那斯提认识他的。我们是朋友……好吧,大概不是朋友。我不觉得他喜欢我。你知道索兰尼亚骑士对法师的看法,我也得承认我不是让人愉快的伙伴。不过”--帕林记起当时的事,为之叹气--“我想也许能跟他谈话,就像父亲跟我谈话一样。”
“你父亲爱你,他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达拉玛说。“另外,卡拉蒙彻底死了。我们不是,至少我得假设不是。也许那有点关系。总之,你希望他为你做什么?”
帕林保持沉默。
“得了,”达拉玛说。“现在的形势用不着互相保守秘密。”
帕林想,如果那是真的,你在独自游荡时又在干什么?不要告诉我你是在松树下欣赏自然。你去了哪里,为什么?
死而复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法师的灵魂都系在曾经栖息的肉体上,就像囚犯被锁在墙上一样。不安宁的达拉玛寻找复活的办法,他最先发现灵魂和肉体之间的连接是自我创造的。也许因为他们并没有完全死,灵魂没有被塔克西丝奴役,没有卷入亡者之河。达拉玛可以切断灵魂和肉体之间的联系。他的灵魂离开了监狱,离开了索兰萨斯,至少他是这么告诉帕林的,不过他没说去了哪里。然而,就算他可以离开,却总是被迫要回来。
他们的灵魂在照看身体,就像任何守财奴留意装着自己财富的保险箱一样。帕林冒险离开身体,进入灵魂被困的悲伤世界,但又害怕自己不在时身体会出问题。他飞回来看见身体仍然坐在那里,盯着虚无。他知道自己应该高兴,心里一部分也的确高兴,但另一部分却感到失望。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离开过身体。他无法加入那些灵魂,他们既看不见也听不到他。因为同样的理由,他也不愿意呆在活人身边。
达拉玛倒是经常离开身体,不过都不长。帕林确信达拉玛在跟米娜碰面,为复活谈判。他无法证明,但确信如此。
“如果你想知道,”帕林说,“我希望劝说杰拉德杀了我。”
“没用的,”达拉玛说。“难道你不认为我已经考虑过了吗?”
“也许吧,”帕林坚持道。“身体活着。我们受的伤都好了。再次杀死身体也许会切断我们的束缚。”
“然后塔克西丝再次把我们带回来。难道你不明白为什么吗?为什么我们的王后喂养我们、监视我们,就像过去师傅喂养、照顾那些被称为活物的可怜生物?我们是她的试验品,正如活物是师傅的试验品。她会得出试验成功或是失败的结论。由她决定,不是我们。难道你不觉得我试过吗?”
达拉玛痛苦地说出最后一句话,证实了帕林的猜测。
“首先,”帕林说,“塔克西丝不是我的王后,因此别把我包括在内。其次,你说什么--试验?她明显只是留着我们使用时光旅行装置,她想永远占有装置。
“一开始的确是那样。但是现在可以说我们情况很好--她有了其他想法,为什么要让还可以利用的肌肉和骨骼在地下腐烂浪费?她已经有了一支灵魂大军,现在计划再创造一支尸体大军。”
“你似乎很肯定。”
“是的,”达拉玛说。“也许会有人认为我胡说。”
“那就有更多的理由结束这一切,”帕林坚定地说。“我--”
达拉玛的灵魂突然回到身体附近。
“我们有客人了,”他说。
守卫拖着几个腰间拴着绳子的坎德人走进牢房。其他的囚犯大吵大闹寻开心,然后嘲弄和辱骂突然停止了。监狱里安静下来。
米娜走过一排排牢房。她并不看两边,对铁栅后面的囚犯不感兴趣。一些囚犯害怕地注视着她,一些人退缩了,其他人伸出手无声地恳求。她没有理睬他们。
米娜停在两个法师的牢房前面,把坎德人拖上前。
“他们每个人都说自己是泰索何夫 〃柏伏特,”她对尸体说。“这些人中间有我找的坎德人吗?你们两个认出来了吗?”
达拉玛的尸体摇摇头。
“帕林 〃马哲理?”她问道。“你认出来了吗?”
帕林看一眼就知道泰索何夫不在其中,但是他拒绝回答。如果米娜以为找到了坎德人,就让她浪费时间分辨吧。他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
米娜对他的挑衅并不高兴。
“回答我,”她命令道。“你看见闪亮的光和远方的国度了吧?”
帕林看见了。它们是他永远的希望,也是永远的折磨。
“如果你想自由,想离开这个世界,就回答我。”
帕林没有回答,米娜握住颈部的徽章。
“告诉她!”达拉玛对他说。“有什么关系?搜索坎德人表明他们没有装置。省省挑衅,干点真正重要的事。”
帕林的尸体摇摇头。
米娜松开手。这些自称是泰索何夫 〃柏伏特的坎德人被带走了。
看着他们离去,帕林想知道泰索何夫--真的那个--怎么能躲这么久。米娜和她的神都越来越失望。
泰索何夫和他的装置就是让黑暗之后睡不好觉的臭虫。这个弱点一定经常惹麻烦,因为不论她多么强大,坎德人总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时间和地点。
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什么样的坎德人曾活到老?--黑暗之后的计划就会落空。那也许令人鼓舞,但是实际上克莱恩和世界上的人也将不复存在。
“还有更多的理由活着,”达拉玛热心地对帕林说。“一旦加入亡者之河,你就会淹没在里面,永远被潮流支配,就像现在那些可怜的灵魂一样。我们至少还有点自由意志,正如你刚才发现的那样。那就是试验的缺点,塔克西丝还需要纠正。你知道,她从未有过自由的观念。我们的思考和行动能力永远是她最大的敌人。除非她找到方法剥夺那种能力,我们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牢牢把握住。机会会来的,我们必须随时准备好。”
我们的机会还是你的?帕林想知道。他又觉得达拉玛有趣,又感到愤怒,反复思索后,他为自己羞愧。
如果是平常,他会想,我只是无所事事、精神不振,而野心勃勃、自私自利的同伴出去做事了。不是这样。我更自私,比两个达拉玛野心更大。也许我是迷失在异乡,蹒跚而行,那里没人说我的语言,他们全都聋了、哑了、瞎了。但是,我总能想办法找到能看见我、听到我、理解我的人。
你的试验会失败,塔克西丝,帕林发誓道。试验品本身会见证失败。
第十二章 在神的面前
在监狱的几天是杰拉德一生中最糟糕的日子。他希望自己能习惯恶臭,但事实证明那不可能,于是他认真地考虑呼吸是否值得。狱卒每天拿来食物和饮水,但是那水的味道同样臭不可闻,杰拉德一边喝一边吐。唯一让他高兴的是白天的狱卒似乎不怎么聪明,甚至比夜里的狱卒更疲倦。
下午,杰拉德开始觉得自己估计错误,计划并没有想象中的完美,他很有可能要在这间牢房渡过余生。当米娜带着一堆坎德人走进牢房时,杰拉德非常吃惊。米娜是杰拉德最不想见的人。他蹲在地上藏着脸,直到米娜离开。
几个小时后,似乎没人会来了,杰拉德开始重新思考这次任务。如果没人来结果会如何?他反省自己没有自以为那样聪明,这时他听到了一些声音--钢铁的咔嗒声和剑的叮当声--精神为之一振。
狱卒拿的是大棒,而不是剑。杰拉德跳起来。两个奈拉卡黑暗骑士走进牢房。他们穿着羊毛衬衫、皮裤和长靴,外面套着胸甲。他们放下了面盔(也许是为了挡住臭味),剑没有拔出,但他们按着剑柄。
囚犯立刻叫嚷起来,有些人要求释放他们,另一些恳求要跟负责人谈谈这可怕的错误。黑暗骑士没有理睬他们。他们朝两个法师的牢房走去,法师们坐在那里,盯着墙,对吵闹充耳不闻。
杰拉德冲上前,伸出手抓住了一个骑士的袖子。那人猛地转身。他的同伴拔出剑,如果杰拉德不松开,就会失去手臂。
“萨缪瓦尔队长!”杰拉德大喊。“我必须见萨缪瓦尔队长。”
骑士的眼睛在头盔的阴影里闪了闪。他拉起面盔,以便看清杰拉德。
“你怎么知道萨缪瓦尔队长?”他问道。
“我是自己人!”杰拉德不顾一切地说。“索兰尼亚骑士抓住了我,然后把我关在这里。我试过说服负责这里的大笨蛋放我出去,但他不听。叫萨缪瓦尔队长过来,好吗?他会认出我的。”
骑士盯了杰拉德一会儿,然后放下面盔,走到法师的牢房前。杰拉德无能为力,只能希望他会告诉某人,不会让自己留在这里被恶臭熏死。
黑暗骑士护送帕林和另外那个法师离开了监狱。法师慢慢走过时,囚犯都退后,不想跟他们沾上任何关系。法师离开了一个多小时,杰拉德一直在想骑士会不会告诉某人。萨缪瓦尔队长的名字很有希望会刺激他们行动。
长剑的叮当声响起,黑暗骑士回来了。他们要把那两个神经病送回牢房。杰拉德赶紧上前,想再跟骑士谈谈。囚犯们挤在铁栅上,大声叫嚷。骚动突然停止了,一些人猛然住嘴,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个牛头人走进牢房。这只人形野兽长着牛脸和蓬乱的褐色毛发,睿智的眼神让他显得更加凶猛。他的个子太高,不得不低头行走,以免尖角刮到低悬的天花板。牛头人穿着皮甲,露出强壮的身体。他带着很多武器,其中有一把巨剑,杰拉德怀疑自己能不能双手将它举起来。杰拉德猜这个牛头人是来找自己的,他不知道该担心还是感激。
牛头人走向他的牢房,其他的囚犯争先恐后地后退,杰拉德一个人站在牢房前部。他拼命地回忆牛头人的名字,但想不起来。
“谢天谢地,长官,”他想出几句话。“我还以为我会烂在这里。萨缪瓦尔队长在哪里?”
“他在他的地方,”牛头人回答。他那小小的牛眼盯着杰拉德。“你找他干什么?”
“我想让他为我担保,”杰拉德说。“我肯定他记得我。您也可能记得我,长官。在进攻索兰萨斯之前我在您的营地里。我抓住了一个俘虏--一个女索兰尼亚骑士。”
“我记得,”牛头人眯起眼睛。“索兰尼亚骑士逃跑了。她有帮手,就是你。”
“不,长官,不是我!”杰拉德愤怒地声明。“您弄错了!不管是谁帮助她,都不是我。我发现她不见了,就去追赶。然后我再次抓住了她,但是我们太靠近索兰尼亚骑士的警戒线了。她大声呼喊,我还没来得及让她闭嘴”--杰拉德掐住自己喉咙--“索兰尼亚骑士就来救了她。他们俘虏了我,然后我就一直被关在这里。”
“战斗后我们的人检查过是否有骑士被关在监狱,”牛头人说。
“那时我就告诉过他们,”杰拉德愤愤不平地说。“我一直都在说!没人相信我!”
牛头人没有回答,只是站在那里盯着。杰拉德无从知晓这个牛头人在想什么。
“您瞧,长官,”杰拉德生气地说,“如果我的故事不真实,我会呆在这个恶臭的地方吗?”
牛头人又注视了杰拉德一会儿,然后转身走到长廊尽头,跟监狱长谈话。杰拉德看见监狱长盯着自己,然后摇摇头,无助地举起手。
“放他出来,”牛头人命令道。
监狱长赶紧照办。他掏出钥匙,开了牢房门。杰拉德在狱友的低声咒骂和恐吓声中走了出去。他并不在意。在那一刻,他想拥抱牛头人,不过他想自己的反应应该是愤慨,而不是欣喜。他骂了几句,怒视着监狱长。
牛头人重重拍了杰拉德的肩膀一下,那并不是表示友好,牛头人的指甲挖进杰拉德的肉里。
“我带你去见米娜,”牛头人说。
“我想去向夜之王者米娜致敬,”杰拉德说,“不过我不能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给我点时间洗个澡,换身像样的衣服--”
“她就想见你本来的样子,”牛头人补充了一句,“她看我们所有人都是真实的样子。”
这正是杰拉德害怕的,他一点也不渴望让米娜接见。他本想重新找回自己的骑士装备(他知道索兰尼亚骑士藏装备的仓库所在),然后混入人群,在营房中游荡,从其他的骑士和战士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