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之战”第三部:逝月之巨龙
“太迟了,”达拉玛极度平静。“太迟了。无论是她,还是我们。他们很快就会来找我们。你知道的。”
“这个房间很隐蔽--”帕林说。
“对塔克西丝来说?”达拉玛忧郁地笑了。“在你叔叔向我展示这个房间之前,她就知道这里的存在。什么事能瞒过‘唯一神’?偷走了克莱恩的唯一神!”
“正如我所说,我们都是白痴,”帕林说。
“你自己发现了事实,马哲理。你使用装置回到克莱恩的过去,但只能到混沌被击败的时刻。在那之前,没有过去。为什么?因为在那一刻,塔克西丝偷走了过去、现在和未来。她偷走了世界。线索就在那里,只是我们没能理解。”
“那泰索何夫看见的未来--”
“--永远不会发生。他去的是本该发生的未来。他到了现在这个未来。想想看事实:天空中一个奇怪的太阳;曾有三个月亮的地方只有一个;星辰的图案大不一样;空中有颗从未见过的红星;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巨龙。塔克西丝把世界带到宇宙的这个部分,可能在任何地方。奇怪的太阳,孤单的月亮,异界龙,还有全能的唯一神,没人能阻止她。”
“除了泰索何夫,”帕林想起坎德人还藏在楼上的房间里。
“呸!”达拉玛哼了一声。“现在他们可能已经发现他了。他和侏儒。找到他们后,塔克西丝会按我们计划的那样,送他回去死。”
帕林瞥了一眼门。上面某处传来命令声和奔跑的脚步声。“泰索何夫在这里的事实表明黑暗之后并不永远正确。她没有预见到坎德人的到来。”
“如果那能让你高兴,随你去想,”达拉玛说。“我看不见任何希望。见证黑暗之后的力量。”
他们继续看着黑暗魔法池。在实验室里,一个老妇人躺在地上,白发松开,散落在肩上。因为慷慨的礼物被人蔑视,气愤的复仇女神拿走了青春、美丽、力量和生命。
米娜跪在垂死的金月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举到唇边亲吻。“求求您,妈妈。我可以恢复您的青春,恢复您的美丽。您可以重新开始生命。您可以和我一起行走,共同以唯一神之名统治世界。您只需要谦逊地向唯一神请求关爱,然后就行了。”
金月闭着眼睛,嘴唇没有动。
米娜弯下腰。“妈妈,”她乞求道。“妈妈,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我这么做。为了对我的爱!”
“我祈祷,”金月的声音很低,帕林屏住呼吸听着,“我向帕拉丁和米莎凯祈祷,请他们原谅我信仰不坚定。我本该知道事实,”每说一个词,她的声音都在减弱,“我祈祷帕拉丁能听到我,他会来的……为了对米娜的爱……为了对所有人的爱……”
金月躺在地板上,毫无生气。
“妈妈,”米娜手足无措,像个迷失的孩子,“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您……”
帕林热泪盈眶,但他不知道自己在为谁哭泣--为带给世界光明的金月,还是为爱心被骗入黑暗的孤儿。
“愿帕拉丁听到她临死的祈祷,”帕林平静地说。
“愿我有双蝙蝠翅膀可以在房间里飞舞,”达拉玛回嘴说。“她的灵魂加入了亡者之河,我想我们不会落下太远。”
脚步声顺着楼梯传下来,钢剑撞上石墙发出巨响。声音在他们门外停住了。
“我想没人有钥匙吧?”一个低沉的声音问。
“我不喜欢这里,加尔达,”另一个人说。“这里有死亡和魔法的臭味。让我们离开这里。”
“没有钥匙无法进入,长官,”第三个人说。“我们试过了。失败不是我们的过错。”
片刻沉默过后,第一个声音坚定地说。“米娜下令了。我们要打破门。”
木门上开始响起打击声。骑士用拳头和剑柄击打,但听起来似乎并不热心。
“保护魔法能维持多久?”帕林问。
“不知道,看运气,”达拉玛轻蔑地说。“对抗黑暗女王陛下根本就不会长久。”
“你到是很冷静,”帕林说。“也许听到塔克西丝回来了,你并不是很难过。”
“应该说她根本没有离开,”达拉玛嘲讽地更正道。
帕林不耐烦地做个手势。“你穿着黑袍。你崇拜她--”
“不,我不崇拜她,”达拉玛平静地说,在门外传来的砰砰声和呼喊声中,帕林几乎听不到。“我崇拜儿子努塔瑞,而不是母亲。就因为这一点,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但是,如果我们相信米娜所说的,塔克西丝给了我们俩魔法--我是野魔法,而你是死灵魔法。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愚弄我们,”达拉玛说。“嘲笑我们,现在她毫无疑问在大笑。”
敲打门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外面变得寂静。片刻间,帕林满心希望也许他们放弃离开了。然后传来小步行走的声音,就像是在走过小路。更多的脚步声出现了,比刚才的要轻。
一个声音在外面呼喊。那个声音很刺耳,就像是被眼泪呛住了。
“我在对法师达拉玛说话,”米娜喊。“我知道你在里面。解除门上的魔法,我们可以一起谈谈大家都感兴趣的事。
达拉玛微微撅起嘴。他没有回答,只是冷漠地站着。
“唯一神给了你很多礼物,达拉玛,她让你比以前更强大,”米娜停了一下等待回答,没有回答,于是她继续说。“唯一神不要求感谢,只要你全心全意侍奉她。亡灵的魔法属于你。每天无数的灵魂会听从你的命令。你将会获得自由,在世界上随意走动。你可以回到家乡,回到你渴望的森林。精灵迷失了,他们在搜寻,他们会拥护你为领袖,向你鞠躬,崇拜以我的名义行事的你。”
达拉玛闭上眼睛,似乎很痛苦。
帕林意识到,这是他心里最大的愿望。谁能拒绝?
但是达拉玛仍然保持沉默。
“现在我跟你说话,帕林??马哲理,”米娜说,帕林似乎能看见她的琥珀之眼在门后闪亮。“你叔叔雷斯林??马哲理有力量和勇气挑战唯一神。看看你,他的侄子。躲着唯一神,像是害怕惩罚的孩子。你真让人失望,让你叔叔、你的家庭和你自己失望。唯一神看进你的心灵,唯一神看见了那里的饥渴。侍奉唯一神,马哲理,你会比你叔叔更伟大,更受人尊敬。你接受吗,马哲理?”
“如果你早点对我说这些,我或许会相信你,米娜,”帕林回答道。“你确实有办法诱惑灵魂中黑暗的一面,但那一刻已经过去。无论叔叔的灵魂在何方游走,都不会为我羞愧。尽管我所做的不足以偿其万一,但我的亲人还爱我。我应该感谢你的唯一神帮我看清事实,我爱过,也被爱过。这才是真正重要的。”
“很不错的感想,马哲理,”米娜回答。“我会把它写在你的墓碑上。你怎么样,黑暗精灵?你下决定了吗?我相信你不会像你朋友一样愚蠢。”
达拉玛终于说话了,但他并不是对米娜说的。他对着魔法池中间燃烧的蓝色火焰说。
“我曾经在夜空中看见黑月,激动地意识到自己属于那些能目睹它的极少数人。我曾经聆听努塔瑞的声音,为自己施展的咒语上印有他的祝福而狂喜不已。很久以前,魔法在我的血液中呼吸、起舞、闪耀。然而现在,它就像腐烂的尸骸上遍布的蛆虫一样,从我指间爬过。她对生者的恐惧让她只能信赖死者,我宁死也不要做她的奴隶。”
门上传来一声重击,门同守护法术一道被粉碎了。
米娜一个人走进房间。魔法池中的火焰映在她的黑色盔甲上,在她心里和琥珀之眼里燃烧。她的红发在闪光。米娜强大而威严,但是帕林看见,因为对金月的悲痛,她的琥珀之眼红肿起来,脸上挂着泪痕。然后帕林明白了黑暗之后多么背信弃义,他从未像现在一样仇恨塔克西丝,不是因为米娜做过什么或是即将对自己做什么,而是因为黑暗之后对米娜以及所有像米娜一样无知的人做过的事。
米娜的骑士害怕强大的法师,犹豫地缩在楼梯上。达拉玛大声念颂魔法,但是咒语含混不清,他的声音慢慢消失了。帕林绝望地想召来魔法,但魔力在他手里消散,像沙粒流出坏掉的沙漏一样,从手指里流出。
米娜轻蔑地看着他们俩。“没有魔法,你们什么都不是。看看你们两个虚弱的老人。在唯一神面前跪下。乞求她给予你们魔法!她会接受你们的乞求。”
帕林和达拉玛都没有动,也不说话。
“那好吧,”米娜说。
她举起手,五指指尖燃起火焰。绿色、蓝色、红色、红色和黑色的火焰照亮了监视之间,火焰并在一起,形成了两把魔法长矛。第一把长矛投向了达拉玛。
长矛刺穿了精灵的胸膛,把他钉在墙上。片刻间,他挂在燃烧的长矛上,身体不停扭动,然后垂下头,不再动弹。
米娜停下,握住长矛,盯着帕林。
“乞求,”她对帕林说。“向唯一神乞求活命。”
帕林紧闭双唇。一时间他感到恐慌,然后痛苦传遍全身。那痛苦如此可怕而难以忍受,也许可以算是一件幸事。帕林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渴望死亡。
第二章 侏儒的重要性
达拉玛曾对帕林说过,“你还不明白侏儒的重要性吗?”
那时帕林并不明白,泰索何夫也一样。但是现在,坎德人明白了。他呆在大法师之塔里一个无聊的房间内,这里一点有趣的东西都没有,只有看起来糟糕的桌子、硬背椅子,还有一些装不进包包的小玩意儿。泰斯无事可做,只好看着窗外无边的柏树林和徘徊其间的灵魂,他倒是觉得没必要有这么多树。除此之外,他就只能看着谜琢拣选时光旅行装置的碎片。此刻泰斯完全明白了侏儒的重要性。
很久以前--有多久泰索何夫记不清楚了,时间对他来说太混乱,他来到了一个不正确的未来,所有人都想让他回去送死--总之,很久以前,泰索何夫 〃柏伏特已经相当偶然地死在了无底深渊里,这完全不是他的错(好吧,也许有一点)。
泰斯认为无底深渊是个恐怖的地方,充满各式各样非常可怕的事情,例如魔鬼没完没了地折磨人,但让他极度失望的是,那里其实非常无聊。没什么有趣的事发生,也没什么无趣的事发生。根本就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那里没有东西看,没有东西摸,无事可做,无处可去。对坎德人来说,那里完全是地狱。
泰斯想过离开,他带着时光旅行装置--就是此刻带着的这个。那时装置坏了--现在也一样。他遇上了一个侏儒--跟现在坐在他对面的侏儒差不多。那时侏儒修好了装置--现在这个侏儒正忙着修呢。最大的区别是那时泰索何夫想让侏儒修好装置,而现在不想。
因为帕林和达拉玛会用时光旅行装置把他,泰索何夫 〃柏伏特送回去让万有全无之父踩扁,然后他就会变成在耐德兰游荡的可怜幽灵。
“你对这个装置干什么了?”谜琢急躁地嘀咕道。“把它丢进了绞肉机里?”
泰索何夫闭上眼,这样就不用看侏儒了,尽管如此,他还能看见侏儒深棕色的脸、头上飘动的细发,还能看见侏儒戳着自己的某个发明,例如蒸汽动力吹泡机或是自动切菜机。更糟糕的是,泰斯能看见侏儒圆圆的眼珠里闪着机灵的光。他以前见过那种目光,开始觉得头晕。你对这个装置干什么了?把它丢进了绞肉机里?上回那个侏儒也说过完全一样或者相当类似的话。
为了减轻眩晕感,泰索何夫趴在桌上,头枕着手,发髻有些地方变灰了。让人不适的眩晕感没有消失,反而从头部下到胃里,然后扩散到全身。
一个声音在说话。很久以前,他在某个地方听到过那个声音。那个声音让人痛苦,它使泰斯的内脏萎缩,头脑发涨,挤压头骨,疼痛难忍。他曾听过那个声音一次,然后再也不想听见。泰斯试着用手捂住耳朵,但无济于事,那个声音在他体内。
你没有死,那个声音说,这句话也跟很久以前说过的一样,没人送你到这里来。你根本不应该在这里。
“我知道,”泰索何夫开始解释。“我从过去来的,我应该在一个不同的未来--”
那个过去不存在,未来也一样。
“那……是我的错吗?”泰斯颤抖着问。
那个声音大笑起来,笑声十分可怕,就像钢剑折断一般,泰斯觉得碎片刺进了自己肉里。
别傻了,坎德人。你无足轻重,甚至比虫子还渺小,只是一粒尘埃,我一拂手就会飘走。你所在的未来就是克莱恩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