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中国通史第十一卷-近代前编(下册)





  ① 《洋务运动》第1 册,第5—6页。
  权势很大,地位突出。这样,在咸丰帝回銮以前,无形中在北京形成了列强支持的以奕为首的另一个权力机构。
  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设立后,奕在“自强”名义下积极倡导购买洋枪洋炮和创办近代军事工业,以增强清皇朝的军事实力,尽快“剿灭”太平天国和连绵起伏的各地农民起义。奕在奏折中指出:“查治国之道,在乎自强,而审时度势,则自强以练兵为要,练兵又以制器为先。”咸丰年间,内患外侮,一时并至,“抑有制胜之兵,而无制胜之器,故不能所向无敌”②。由此出发,奕于正月二十一日(3 月2 日)向咸丰帝提出:“法夷枪炮均肯售卖,并肯派匠役教习制造,倘酌雇夷匠数名,在上海制造用以剿贼,势属可行,应请饬下曾国藩、薛焕酌量办理。”①咸丰帝再次采纳了他的意见。于是,购买洋枪洋炮事宜立即进行,曾国藩很快便在安庆办起军械所,开始仿效西方自造洋枪洋炮。接着,以生产新式武器为基本内容,“师夷智以造炮制船”的近代军事工业便在古老的中国大地上应运而生。奕以他的地位和影响力,首倡洋务运动,并积极地把其洋务思想播及臣僚,有关洋务事业的大计方针,差不多均由他参与制定和指示贯彻,各地的洋务事业也深得其支持。因而,他理所当然地成了洋务派的首领。此外,奕作为钦差大臣,曾负责抚办“和局”,在与列强的频繁接触中,密切了同外国侵略者的关系,尔后又主持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迎合外国的需求,深受列强的赏识和信任。它们极力支持和培植奕为代表的政治势力,增强了他在朝廷中的地位和声望,希图由他来掌握清政权的中枢机构,迅速接过军政大权。但是,清廷中掌握实权的另一股政治势力,即跟随咸丰帝逃往热河的怡亲王载垣、郑亲王端华以及协办大学士、户部尚书肃顺等人,对外国侵略者的疑惧未解,对奕鄙夷不屑,将奕的内政、外交政策搁置不理。咸丰帝虽委托奕办理和局,而且后来的和议经奕办理结束,但咸丰帝与奕的隔阂始终未能消除。和议成,奕多次请求咸丰帝回銮,咸丰帝却一再延宕,迟迟不肯回京。七月初,咸丰帝病重,奕力求到承德省侍,他强起倚枕,手书批示说:“相见徒增伤感,不必来觐。”②彼此的恶劣关系至死未曾改善。奕对此十分伤感,并迁怒于咸丰帝所倚重的载垣、肃顺等左右权臣。种种矛盾交织在一起,双方的斗争迅速激化起来。
  ② 《洋务运动》第1 册,第5—6页。
  ① 《筹办夷务始末》(同治朝)卷25,第1 页。
  ② 齐思和主编:《第二次鸦片战争》第5 册,第354 页。
  第四节发动“辛酉政变”
  咸丰十一年(1861)七月,咸丰帝在热河病死,儿子载淳继位,改年号为“祺祥”。幼主冲龄,咸丰帝遗诏令载垣、端华、肃顺等8 人为赞襄政务王大臣,顾命辅政。“祖制重顾命”,按亲疏远近关系,应该是奕排在第一位,但咸丰帝余憾未释,把奕摒弃于顾命大臣的行列之外,这更加深了奕与载垣、肃顺等人的矛盾。载淳的生母懿贵妃,本是咸丰帝的宠妃,她常代咸丰帝批阅奏章,与闻政务。肃顺精明干练,跋扈专擅,但深得咸丰帝信任。他对懿贵妃一直严加防范,每欲裁抑,懿贵妃因之恼恨,视肃顺为仇敌。幼主继位,母以子贵,懿贵妃被尊为慈禧太后。她想利用皇太后的地位,用心揽权。但“顾命”制度使慈禧太后大权旁落,因而与肃顺等人严重对立。面对“顾命”制度的挑战,慈禧太后与奕均痛感自身的权势受到威胁。利害攸关,只有一个办法,即推翻“顾命”制度,除掉顾命大臣。于是,慈禧太后和奕勾结起来,开始了争夺最高权力的斗争。
  在慈禧太后示意下,先是御史高延祐上请“垂帘”,接着御史董元醇又上疏说:“暂请皇太后垂帘听决,并派近支亲王一二人辅政。”垂帘建议立即遭到载垣、肃顺等人坚决反对。慈禧太后虽然恼怒,但考虑时机尚未成熟,只好隐忍让步,把高、董分别治罪,平息风波。不久,在奕授意下,大学士贾桢、钦差大臣胜保等奏请“皇太后亲理大政、另简近支亲王辅政”。载垣、肃顺等顾命大臣以清朝家法,只有顾命辅政,向无女主垂帘为理由,痛加驳斥。慈禧太后和奕表面上处处“示人以无为”,暗中却加紧部署。八月初一日(9 月5 日),奕以奔丧为名,到热河叩谒梓宫。为了取得列强的支持,事先他特派文祥拜访英、法等外国公使,说明意图。外国侵略者对肃顺这派政治势力的外交路线不满,深感这派势力是办理对华交涉中的障碍,他们决意扶植奕为首的政治势力,故对奕此举,明确表示赞成和支持。肃顺等人对奕早有防范,曾以各种借口阻挠,不允许奕到承德。奕到热河后,肃顺又以太后无召见外臣之理以及叔嫂避嫌为词,阻止奕和慈禧太后见面。慈禧太后设法拉拢、劝诱忠厚的慈安太后出面,两宫太后以垂询家属私事和叙说亲情为名,两次召见恭亲王,“奏对良久”,终于达成了默契。奕认为,要发动政变,非早日还京不可。慈禧太后对外国侵略者尚存恐惧、猜疑,怕回銮北京难保安全,奕保证说:“外国无异议,如有难,惟奴才是问。”①慈禧太后释此顾虑,遂与奕密商了回京发动政变的计划。
  奕于八月初七日(9 月11 日)兼程赶回北京。他凭着自己的特殊地位和亲信们的多方疏通游说,争取到了大学士贾桢、周祖培和刑部尚书赵光、户部尚书沈兆霖等部院大臣的支持,还争取到了蒙古亲王和大臣的臂助。奕又竭力拉拢统领重兵驻扎在京津地区的兵部侍郎胜保,并把胜保的部队布置在密云一带。同时,还笼络了拥有重兵的实力人物科尔沁郡王僧格林沁。这样,便控制了北京周围的军队,抓住了发动政变所必须的武装力量。
  九月二十八日(11 月1 日),慈禧太后携载淳从热河先行抵达北京。当天,她便立即召见奕和其他亲信大臣秘密部署。次日黎明,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奉“特旨”捉拿了载垣、端华等人,并派睿亲王和醇亲王至① 王辏г耍骸鹅飨楣适隆罚抖皆又尽返?4 卷,第12 期。
  密云迎捕了担负送咸丰帝灵梓重任的肃顺。顾命八大臣束手就擒,彻底失败。肃顺被斩决,载垣、端华“赐令自尽”,其余五大臣均“革职”,或充军,或“加恩免其发遣”。旋即废除“祺祥”年号,改元同治。这就是中国近代史上有名的“辛酉政变”。
  咸丰十一年十一月初一日(1861 年12 月2 日),在紫禁城养心殿举行了垂帘大典。两宫太后垂帘听政。奕参与政变有功,“扶倾定危”,破例地以议政王的名义任军机处领班大臣兼摄首席总理衙门大臣,复授宗人府宗令、总管内务府大臣,赏食亲王双俸,王爵世袭罔替,等等。另外,慈禧太后特许他在紫禁城骑马,把只有中宫嫡长女才能享有的“固伦公主”称号授予他的长女,以示优礼。至此,两宫临朝称制于上,恭亲王总揽全局于下;慈禧太后攫取了清皇朝的最高统治权力,奕在朝廷中的权势也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第五节对外妥协与御侮的双重心态辛酉政变的成功,使侵略者感到非常满意。事后,英国驻华公使卜鲁斯说:由于支持奕上台掌权,英国已在“北京建立了令人满意的关系”;声称由于这一“令人满意的结果”,英国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成为“这个政府的顾问”。所以,英国在中国的喉舌《北华捷报》强调指出:在这个特别的关头,英国比过去任何时候“更有必要去支持帝国的现存政府”。法国人对政变的结局也感到高兴,其驻华公使在日记中写道:“宫廷革命没有骚动地结束了”,“恭亲王成为执政者,以后的谈判将更易进行”。对于列强的扶植和支持,奕自然心领神会,所以,当他执掌大权以后,通过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努力谋求与列强“和好”相处。用他自己的话说,即“换约以来,事事皆推诚相待”①,满足侵略者的要求和贯彻侵略者的意图。他所倡导的洋务活动基本是围绕“灭发捻为先”的方针,“购洋枪、置洋炮、办机器、造轮船,凡力所能及、有益于战事者,无不随时筹画”。以其显赫的权势,支持曾国藩、李鸿章等人创办一批近代军用工业,借用“外夷”之力,生产枪支弹药以征剿农民起义。与此同时,奕还积极实施“借洋兵助剿发逆”的计划,奏请朝廷对曾国藩、李鸿章、薛焕等东南疆吏“借师助剿”“有请必行,不为遥制”,严厉镇压太平天国,以“俾洋人益形鼓舞”。咸丰十一年(1861),他同意委派李泰国和赫德相继担任中国海关总税务司,把中国的海关管理大权交给英人掌握。同年,奕以巨款托付李泰国购买船舰,筹建海军。同治二年(1863),这支舰队开到了中国,但舰队的指挥却是英国皇家海军上校阿思本,还招募了600 多个英国海员和水手。李泰国还私许阿思本对舰队有完全指挥权,除清朝皇帝以外,他不接受任何中国官员的命令,并对皇帝的谕旨有权加以选择。这是由清廷出钱供养,归英国侵略者指挥、控制的一支舰队。奕不但没有抵制,还准备接受英国侵略者这一无理要求,甘受外人挟制。这种对外一味顺从的懦弱行为,连曾国藩、李鸿章都感不满,向总理衙门提出抗议,要求将舰队解散。清廷诏令遣散船员,留下船舰。英国方面无理取闹,坚持“既不用其人,则船炮亦应缴还本国”,还向清廷索取赔款。最后,奕只好曲从其意,退还船只,向英国赔礼赔款。同治三年(1864),奕同意乌里雅苏台将军明谊签署《中俄勘分西北界约记》,将新疆大片领土割给沙俄。同治九年(1870)五月,天津爆发反洋教斗争,群众焚毁教堂,杀死法国领事和外籍教士多人。在处理这起重大涉外事件中,奕明知“曲在洋人”,却在法国等列强的要挟下,一再迁就,息事宁人,支持曾国藩镇压群众,惩处天津知府和知县,了结天津教案,取媚洋人,与外国“曲全邻好”。奕对外妥协的外交政策,连其弟奕譞也深为恼火,他诘问奕说:“素日无备,故临事以‘无可如何’四字塞责,自庚申至今十年,试问所备何事?”①奕譞还指责奕主持总理衙门以来,“夷务尚无起色”,对“外夷”提出的要求“有可无否”,全盘否定了奕所执行的外交政策。
  奕譞的指摘是有一定道理的,但也应该看到奕矛盾的对外态度。咸丰十一年(1861),他在奏请练兵“自强”的奏折中说道:“抚议虽成,而国威未振,亟宜力图振兴,使该夷顺则可以相安,逆则可以有备,以期经久无① 王辏г耍骸鹅飨楣适隆罚抖皆又尽返?4 卷,第12 期。
  ① 《筹办夷务始末》(同治朝)卷3,第26 页。
  患。”后来,在谈到为什么要购造轮船以求“自强”时又说:现在“虽英、法渐见信服,有日匿而就我之意,而为国家谋久安之策,则防患正不可不深。”同治三年(1864)初,他见太平天国大势已去,“金陵死守孤城,断难久踞”,对清皇朝构不成威胁了,便与英公使卜鲁斯言明:“金陵不用帮助,当议定撤退常胜军,专用中国官兵围剿”,无须再借洋人之力,以免“地方被其蹂躏。。城池未复而要挟已深”①。天京攻陷后,太平军余部转战福建、广东,福建巡抚徐宗幹慌乱中又奏请借师助剿。奕极为恼火,上奏“请旨饬下福建、广东两省将军督抚,毋再仓皇议调洋兵,致滋流弊,贻患疆圉”②,可见奕借师助剿的程度是有分寸的。他在屈从列强、妥协退让的同时,又认为“夷情猖獗,凡有血气者无不同声忿恨”,声称英、法等侵略军“为我仇敌”,只是“时事多艰”,不得不忍辱退让,“隐消其鸷戾之气,尚未可遽张以挞伐之威”。事实上,即使在镇压太平天国革命运动的时候,奕举办洋务的目的也有两重意思在内。在奕看来,乘太平天国还没有被镇压的时候,“托名学制以剿贼,亦可不露痕迹”,如果太平天国业已荡平才去学习,“则洋匠虽贪重值而肯来,洋官必疑忌而挠阻”。故应乘此时机,实力讲求,以期尽窥其中之秘,练兵与办军事工业,“有事可以御侮,无事可以示威”。还说刻下列强凭强凌弱,“洋人之向背,莫不以中国之强弱为衡”,倘若我能自强,器利兵精,则中外可以相安无事,否则,“我无可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