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道传–又四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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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夫身材较矮; 生病以后个子越来越矮。每次洗了衣服要晾起来; 总是够不到绳子; 就常常抱怨自己:“怎么长得这样矮; 长得这样矮!”在她患胸膜炎住进医院之前; 有一天她洗了衣服没办法晾; 正在发愁; 看见王太太走过来; 就对她说:“你给我晾吧!”王太太就帮她晾了。 
陈大夫长期患有高血压和心脏病; 不能吃盐; 也不能多吃粮食; 只能吃少量的菜; 身体越来越瘦。她很想吃点糖; 常常说:“哎哟; 给我点儿糖吃吧! 给我点儿糖吃吧!”王太太还有些糖; 但是不敢给她; 因为给了就是包庇拉拢。后来陈大夫患胸膜炎; 王太太也患胸膜炎; 还有肺病; 两人都住在医院的隔离病房里。一九七一年春节时; 病人可以多买一些糖; 王太太就想怎么能分给她一些; 她就趁着陈大夫出去的时候; 偷偷地把陈大夫的糖瓶子装满了。她想陈大夫不知道; 这就不能算包庇拉拢; 不然就会惹出很大的麻烦来。肢体间的爱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没过多少时候; 陈大夫的身体更加不行了。一九七一年六月三十日; 她逝世的前一日; 王太太进去看她。她闭着眼睛; 王太太又不好跟她说话; 只轻轻地喊了一声:“陈善理!”她的眼睛微微地动了动; 没有睁开。第二天就与世长辞了。 


第 三 十 四 章 荫 营 十 年 

一九六八年四月,大同劳改煤矿的一大批犯人调到了荫营。大同在山西省的北部,荫营在山西省的中部。荫营是阳泉县的一个小镇,距离阳泉火车站二、三十里路。王先生就是与这批犯人乘坐七等火车到荫营的,詹汝耕也在其中。 
詹汝耕在大同因参加“九人斗争团”斗争王明道立了大功,已经减刑。到荫营之后,他又继续争取在王先生身上立功。一天,他们在院子里开控诉会,有一百多人参加。詹汝耕单独出来控诉王明道,没有提王先生的名字,也没有提史家胡同或基督徒会堂,可是大家都知道那指的是谁。他说: 
“在北京有一个教会,他们的教会有暖气设备,这是一个大资本家捐的。”这样就把王明道跟大资本家李子超先生连在一起了。有一天他和王先生在大工房里摘白菜,没有第三者在场,他对王先生说:“咱们传道人,可不就是凭着两片嘴皮吃饭么?”王先生认为他说错了,他不应该把王先生拉到他们一起,而应当说,“我们这些当牧师的(指像詹汝耕一样靠当牧师吃饭的人),可不就是凭着两片嘴皮吃饭么?”王先生在谈到这件事时说:“他是为吃饭而传道,我是有神的使命而传道,两者岂可同日而语?” 
荫营劳改队的最高领导是科长,其次是教导员,下面还有指导员。在犯人当中,一个队有一个值星员,是从犯人当中挑选出来的,领导上叫他管理本队的事,要紧的事去找干部,一般的事就由他来处理。 
王先生在十八队。他们旁边那个队的监房里有一个犯人,可能因为值星员待他太厉害了,他就起了杀人的意念,准备用炉子上的铁火盖来打死那个值星员。铁盖的上面连接着一个长柄,那个柄是活的。拿着柄可以掀也可以盖,却不能打人。一打,盖子就转。一天夜里他趁大家都睡着了,拿起铁盖柄就朝值星员头上打去。一打,盖子就转起来,结果没打成,却碰着值星员的头。他一醒过来,立时就叫起来:“杀人了!”大家都被叫醒,连隔壁王先生他们那个队的人也都醒了。值星员打电话到队长的房间说:“这里发生杀人的事情了!” 队长开了门进来,就把那人铐起来带走了。 
有一天,王先生队里的值星员对他说: 
“我们队里新换了一个指导员,你写点材料跟他谈谈吧!” 
“我没有什么可写的。”王先生因为过去写材料为刘少奇等辩护,戴了好几个月的手铐,吃了许多苦头,到荫营之后他就不再写什么了。 
“你写写吧!”值星员说。其实这是指导员的意思,要知道王先生的思想如何。于是他就写了,越写越没有顾忌。有时指导员也找他谈话,所以他和指导员很熟。有一次天铎给爸爸寄来一个大扁盒子,装满了罐头。指导员想那一定是花了很多的钱,就问他说:“你儿子挣多少钱啊?”其实这些营养品并不是高价买的,而是天铎夫妇二人把他们每月发的肉票省下来,买了罐头给父母寄去的。 
有一天指导员拿了一张报纸,上面刊登着毛主席题的两首词。其中一首里面有这么一句话:“不许放屁!”指导员问王先生说: 
“你看过这张报纸吗?” 
“看过。” 
“你有什么感想?” 
“我看了一次,就不想再看了。”王先生说,“诗词里哪有用‘放屁’这种话的?多难听啊!我不喜欢看这种难听的话。” 
这时王先生的灵性几乎完全恢复了他以前的光景,不过不能跪着祷告,像在家里时一样。他祷告都是在躺下以后,而且不能出声。就连谢饭的祷告,在监里也是不许可的。 
有一天,大同的邢干事到荫营来了,走进王先生他们住的那个房间。一个在大同斗争过王先生的兵痞犯人说:“王明道,你看谁来了?”意思是说,斗争你的人来了。王先生一点也不怕他,因为知道他不可能再斗争他了。但那个兵痞不久却得了中风,早晨还在院子里跟人说笑,下午就有人告诉王先生说,他已经被抬到医院去了。 
荫营的犯人都穿公家发的衣裳,上面印着红漆盖的两个大字“荫劳”。王先生初到荫营时,还没注意到,就那么穿着。有一次指导员作报告时说:“当然,公家发给你们的衣服都盖着印。你们自己的短裤或背心,凡是要穿的,也要拿出来盖印。”然后就有一个干部拿着红油漆到他们的屋子里来盖印。王先生有两件衣服,是他自己的,不肯让他盖印。从这时起,他才注意到“荫劳”就是“荫营劳改犯”的意思,于是他写了一个报告给指导员说:“我不是犯人,我不能穿犯人的衣服。凡印上红字的地方,我就拿块布把它盖起来。” 
有一天,大家都在院子里看下棋,王先生也站在那里。指导员指着王先生衣服上盖着的那块布说: 
“你盖着这两个字不好。” 
“我盖着好,”王先生说,“这叫作‘实事求是’。是犯人,就要印‘荫劳’;我不是犯人,就不应该印‘荫劳’。” 
“你不是犯人,你怎么在监里啊?” 
“我是‘坐监者’,像保罗、西拉、杰里迈亚、米该雅一样。”王先生说,“那几个古人都坐过监的,我也像他们一样坐监。” 
指导员没说什么,笑了笑。后来他就公开穿他自己那没有盖红印的衣服。 
有一个犯人叫郑维的,在那边院里站着说: 
“你用布盖上‘荫劳’,不行。你不能上厕所。” 
“我能上厕所,我现在必须去大便。”王先生说,“我已经写了报告向领导说过了。” 
自此以后那个犯人也不管他了,在荫营只有他一个人始终穿没有盖红油漆字的衣服。已经印上字的,他就拿块布缝在字上面盖起来,冬天的衣服用蓝布盖上,夏天的衣服用白布盖上,一直到他出监的日子。 
一九七三年四月底,王太太十五年的刑期满了,她的儿子天铎去接她。他以为办了手续,就可以把她接出去了,殊不知刑满的犯人不能回家,还要继续留在那里工作。根据政府在那一时期的规定,凡是刑期已满的人,不管判的是一年,还是几十年,一律都要在政府指定的一个监狱外边劳动,那就算是他的工作单位,每年给半个月的假期,可以回家探亲。所以王太太仍旧要留在邯郸。 
同年秋,王太太去上海,看望九十五岁的母亲刘老太太。临行时队长告诉她说:“九月十七日(中秋节)以前,你一定要回到这里。”那年中秋节是个礼拜天,礼拜天是她的假日,她本来想可以在上海多呆一天,过了中秋节再走,但是因为有队长的这一句话,她想她不可以随便用这一天,所以就在九月十六日回去了。幸亏她回去,不然问题就大了,因为过了礼拜天,到礼拜一(九月十八日),她们就要搬到石家庄去。如果她在上海用了这一天,她的东西一定收拾不完,那就会紧张得没办法。从这里她得到一个教训,还是守约的好。 
她在石家庄一直呆到一九七六年唐山大地震时。毛主席逝世后,她又被调到邢台唐庄镇(即清朝的顺德府)。一九七七年国家政策改变,刑满释放的人可以自由回家,她才回上海去。 
一九七三年,天铎去邯郸看了母亲,随即去荫营看望父亲,然后又回到母亲那里,跟她一块儿住了几天。这次天铎去荫营看望父亲是第一次。一九七四年,他带着妻子和女儿去看望父亲。一九七五年,他又陪着母亲去荫营看望父亲。他一共去看望父亲三次。 
一九七四年一月,王太太的母亲刘老太太去世了,终年九十六岁,天铎写了一封信告诉父亲。二月初,信到了荫营。指导员看了以后,把王先生叫到办公室去,对他说:“人生总有一死。”他立刻就想到,可能是他岳母刘老太太去世了。指导员把信交给他,一看果然是的。他非常悲哀,因为好婆很爱他,就跟爱自己亲生的儿子一样。当时他没有哭,回到监房以后,看见被子呀,衣服呀,无论什么东西,凡是老太太给他做的,他就掉眼泪。 
他刚从办公室出来,指导员就把他们屋里的值星员喊了去,叫他安慰安慰王先生,不要太难过,人总有一天要离开世界的。那个指导员真是体恤他。 
第二天早晨,他坐在炕沿上,越想越难过,他就哭啊,哭啊,哭了很长时间。先还不敢出声,只是偷偷地哭,后来情不自禁,就放声大哭起来,一连哭了两、三天。后来他忽然想到复活的日子还能再见面,一下子就转过来了,再也不哭了,他的心从主得了安慰,也有了盼望,知道将来还要再相见。 
据说这件事对他也产生了一些负面的影响:一九七五年王太太由天铎陪同去荫营看他时,那里的一位主任告诉她说:“你母亲去世以后,他心里一直非常悲伤。政府本来预备给你们一个极大的宽大,让你们全家团聚,可是因为他一直哭,看见什么东西都要哭,这个机会就失去了。”王太太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知在老太太去世之前,王先生曾去参观过大寨,回来以后总会写写感想,可能那时他的表现比较好,政府就考虑对他一家有一个宽大,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哭,他们就改变了计划。 
王先生在荫营是比较自由的,他不作什么事。天铎陆续给他寄了大约五百本书,有古书,也有简装书,他就整天看书,把眼睛都看坏了。政府干部对他很好,有时他们还借他的书看。神把他隐藏在那样一个环境里,可能比他生活在社会上还要安全些。 
一九七五年,中国社会上展开了批林批孔运动,当然这股风也吹到了荫营。那时只许说孔子坏,不许说他好。有一次,四、五位干部在谈话室里,把王先生找去。他坐下以后,有一位干部问他说: 
“你对孔子诛少正卯有什么看法?” 
王先生说:“孔子诛少正卯诛得很好,就是当诛!人们说孔子残忍,把一个很知名的人士少正卯给杀了,其实不是孔子残忍,而是少正卯自己取死。这样坏的人如果留着他,鲁国将来就要弄得不得了了。”他接着背了一段古书上的话:“孔子为鲁司寇,三月而诛少正卯。门人进而问曰:‘少正卯鲁之闻人也,夫子为政而诛之,得无失乎?’孔子曰:‘人之大恶有五:盗窃不语焉,一曰心达而险,二曰行辟而坚,三曰言伪而辨,四曰记丑而博,五曰顺非而泽。此五者一有于人,即不免于君子之诛。今少正卯兼而有之,其居处足以聚徒成群,言谈足以恃嫌激众,是小人之雄也,不可以不诛。’” 
这些干部彼此看看,觉得这个犯人对史书怎么这样熟啊?之后又有三、四位干部,单独找他谈批孔的问题。王先生说:“孔子批不得,批孔子的人自取羞辱。耶稣是我的救主,孔子是我的恩师,我不能批评他。”有一次开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