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朱
黑木鸦现身,谢丹朱就那样揪着费天越的后脖子上了黑木鸦,黑木鸦展开大翅,一路滑翔而下,降到百丈高度后,往西南方向的石田小镇疾飞而去。
那两个紫霞山女弟子瞧得呆了,谢丹朱好神气、好霸道啊,就这么抓着费天越走了,那冷酷的样子虽然让她们有些害怕,却又有些崇拜。
入夜,薛长老问起费天越哪里去了?那两个女弟子如实禀报,绘声绘色描述谢丹朱揪走费天越的情景,把薛长老差点气炸了肺。
自从得知谢丹朱晋升为精英弟子的消息,薛长老就很尴尬,当初谢丹朱入山门就是由他考核认定为资质平庸只能做外门弟子,没想到短短两年,谢丹朱就成了精英弟子,这岂不是显得他薛长老太没有眼光,竟把天才当作庸人!
看走眼是常有的事,这也没什么,但有些人就是心胸狭窄,薛长老便是这样的人,心里就对谢丹朱存了芥蒂,这时听说谢丹朱抓走了他的得意弟子费天越,顿时火冒三丈,怒道:“谢丹朱也太猖狂了,就算他现在是精英弟子,也不能随意带走我内门弟子。”怒气冲冲,就想连夜赶去石田,当面质问、惩戒谢丹朱,转念一想,传言掌门芙蓉山主似乎对谢丹朱青眼有加,而且谢丹朱现在是精英弟子,他这个紫霞山的下属长老并没有惩处谢丹朱的权力。
薛长老便利用传讯玉符,向七霞山总部负责刑律的殷长老报告谢丹朱擅自抓走费天越的事,一个时辰后,东边天际一道红光如流星划破夜空落入薛长老掌中,宗门负责刑律的殷长老回话说让薛长老带谢丹朱和费天越二人回七霞山审问——
薛长老有了殷长老的授意,次日一早便驾起中级飞行灵器红爪鹳往石田小镇飞去。
……
黑木鸦高速飞行,费天越瞧着离地面那么高,这要是跌下去,必死无疑,不禁心惊胆战,看着抱臂坐在一边的谢丹朱,颤声道:“你,你想干什么?”
谢丹朱懒得理他,操纵着黑木鸦向着落日方向飞去,就在夕阳落下丰溪河右岸那高高西岩下的前一刻,黑木鸦飞临石田上空,一个盘旋,谢丹朱居高临下看到一头毛色斑斓的虎牛正从丰溪河上的浮桥往左岸行来,牛背上坐着的正是他爹爹谢康成和小妹青蓝,跟着虎牛赶路的是哥哥庭生,还有那个杉溪曹邑丞——
青蓝怀里的小白狐早已发现黑木鸦,身子踊跃,昂着小脑袋向空中的黑木鸦“啾啾”叫,谢青蓝抬头一看,喜道:“爹爹,丹朱哥哥回来了。”
谢丹朱操纵着黑木鸦在浮桥这端降落,对费天越道:“老老实实呆着,想跑的话断腿折臂可不好看。”
费天越哪里敢动,垂头丧气跟在谢丹朱身后。
过河来的曹邑丞认得费满的这个儿子费天越,见谢丹朱一个时辰不到就往返两百多里把费天越从紫霞山给揪来了,暗暗吃惊,陪笑道:“谢师兄,曹某来石田向你全家赔罪来了。”
谢丹朱睬也不睬他,只问爹爹这虎牛行路是否稳当?
谢老爹摸着虎牛强健的背脊,笑道:“稳当得很,而且很好使唤,走得又快,庭生跟在后面都要跑。”
谢丹朱这才对曹邑丞道:“给我爹牵着牛——费天越,前面带路,今天我要向你费家讨个理,让邻里乡亲见识一下你费家的卑劣。”他爹爹和哥哥就是因为被这些人羞辱而在石田抬不起头,现在就要从这些人身上重获尊严。
这样,费天越在前面低着头引路,曹邑丞满面羞惭牵着牛绳,一行人从西门进入小镇石田,顿时引来石田男女老少的围观,成群结队相跟着一起来到镇东头镇长费满的大宅前,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谢康成的长子谢庭生被悔婚的事,在石田已经是家喻户晓了,人善被人欺,虽然也有同情谢家的,但大多数是看笑话看热闹的,这时看到费满的儿子费天越像被押送一般垂头丧气,便有人想到苗家悔婚的事是不是与费满有关,不然好好的都要结婚了,谢庭生又不麻不瘸是居家过日子的好男子,苗家怎么会突然反悔?
既是费满要整谢家,那谢家还能有什么能耐反抗,只有忍了,但看现在这架势,谢康成这个小儿子是要向费家讨个公道了!
……
费满听说儿子天越回来了,赶紧出来相见,却看到门前广场上黑压压的人,似乎全镇的人都聚集过来了,他儿子费天越到了家门前却不进来,站在那里低着头像是认罪,咦,曹邑丞怎么也来了,牛背上坐着的是谢康成父女,哦,谢丹朱回来了,是来向我兴师问罪的吧——
费满轻蔑一笑,对儿子道:“天越,你怎么不赶紧请曹邑丞入内饮茶,曹邑丞是贵客啊。”说着,向曹邑丞作揖道:“曹邑丞,请。”
却见曹邑丞尴尬苦笑,脚下不挪步,费满奇怪了,再次恭敬邀请:“曹邑丞,请。”又皱眉对费天越喝道:“天越,你这孩子怎么一点礼数不懂,快请曹邑丞相进来啊。”
费天越壮起胆向前走了几步,好像没事,就想突然加速,跑进大宅子里去,不料后颈一勒,就被倒提回去了,谢丹朱冷冷的声音道:“你欠我的一百亩水田呢?”
费满看着自己儿子像只鹅一般被谢丹朱卡着脖子双脚悬空提着,大怒,喝道:“谢丹朱,你想干什么!”儿子天越在谢丹朱手上,费满不敢逼近,怕谢丹朱伤到天越。
费天越又是害怕又是羞耻,鼻涕眼泪都下来了,哭喊道:“爹,快把西岩下那一百亩田的田契给谢家啊,是我输给谢丹朱的,快给他。”
费满目光阴森,冷冷道:“谢丹朱,你这是绑架敲诈,我不会放过你的,紫霞山也不会放过你,你敢动我儿子一根寒毛,我让你谢家在石田无立足之地,你老爹下半辈子要沿街乞讨为生!”
“啪”的一声,费天越左脸挨了一记耳光,左半边脸顿时红肿起来。
谢丹朱道:“费满,我揍你儿子了,你能怎么样!”
费满目眦欲裂,愤怒到了极点,他费家在石田一向作威作福,哪里受过这样的恶气,吼道:“你打,你打,你有本事就打死费天越,我费满会让你谢家四口陪葬。”
“费镇长,话不要说得太满,要给自己留点余地。”
围观人群中走出一人,须发斑白,一脸和气,对谢丹朱点头道:“丹朱。”
谢丹朱将费天越丢在地上,施礼道:“安德先生。”
安德先生是镇私塾的先生,以前谢丹朱在私塾学识字时,安德先生对他很好。
费满冷笑一声:“安德先生,谢丹朱这样殴打我儿子,他可曾想过留余地。”又朝曹邑丞拱手道:“曹邑丞,你是亲眼所见谢丹朱的凶残,你说句公道话。”
曹邑丞尴尬笑笑,说:“你们谈你们谈,我看着。”
“这是什么话!”费满诧异至极。
第八十四章 有朋自远方来
安德先生以前也曾是七霞山的外门弟子,有第一层英魄境的修为,他生性淡泊,不愿做邑镇长吏,在石田教授孩子识字,口碑极佳,也是镇长费满比较敬畏的一个人——
安德先生道:“费镇长,你不要总认为自己做的都是对的,只许你欺凌别人,别人反抗一下就是凶残,以前你作威作福的事我也都不说了,这次你破坏谢庭生婚姻,实在太失厚道,又怎能责怪人家谢丹朱发怒。”
费满脸涨成猪肝色,大声道:“苗家悔婚又怎能怪到我头上,是谁说是我破坏的,站出来!”目光阴戾地扫视全场。
谢丹朱看着曹邑丞道:“你看着办吧。”
曹丞邑权衡轻重,谢丹朱年纪轻轻就是精英弟子,这是天才啊,这人万万得罪不起,至于说会得罪费满,那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怎么也不能吃眼前亏,走上两步,回身对那些围观的石田民众说道:“在下杉溪邑丞曹元朗,这次是特意来向谢家父子赔礼道歉的,曹某不该受费满欺骗,怂恿苗家与谢家悔婚,曹某现在已翻然改悔,正式向谢老哥一家道歉,并愿意赔偿一千下品青铜晶石给谢家。”说着,走到虎牛前,向牛背上的谢康成一躬到地。
满场鸦雀无声!
——邑丞比镇长地位高得多,一个邑丞管辖八个镇长,现在,这个姓曹的杉溪邑丞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向谢康成全家赔礼道歉,石田百姓全愣住了,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最震惊的当然是费满,他指着曹邑丞,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你你你,曹邑丞,曹元朗,你好卑鄙,你是个小人!”
曹元朗既然说出刚才那番话,就已经打算与费满翻脸,他是邑丞,哪里容得费满指着他鼻子骂,冷笑道:“费满,你敢说我卑鄙,你破坏人家婚姻是缺德,知道吗,我是一时糊涂,现在改悔了,希望谢师兄全家能原谅我。”
谢丹朱问爹爹谢康成:“爹爹肯原谅曹邑丞吗?”
谢康成是脾气最好的人,一向与人为善,忙道:“原谅原谅,曹邑丞肯这么道歉也不容易。”
谢丹朱便对曹元朗道:“我谢家接受曹邑丞的道歉,至于说一千晶石的赔偿,我不认为那是赔偿,就当作曹邑丞给我哥哥庭生的结婚贺礼,我哥哥一定能娶到一个更好的嫂子,你说对吗,曹邑丞?”
不可能把得罪过自己的人都一棍子打死,那样的人是孤家寡人,能够化敌为友是最好,谢丹朱虽然只有十六岁,却也知道这个道理。
曹元朗听谢丹朱这么说,大喜,一直提着的心放下了,深深施礼道:“多谢多谢,赔偿是一定要的,谢师兄的大哥结婚时,在下还有薄礼恭贺,还在来讨一杯喜酒喝。”又道:“那苗家的事包在在下身上,原定婚期是初八吗,好,婚期不变,在下敢担保。”
谢丹朱摇头道:“婚嫁是一辈子的事,娶个不贤惠的,痛苦终生,我看那苗家人太恶劣,与这种人家做亲不好——爹爹你说呢?”
谢康成也觉得苗家人为人太差,真是翻脸无情啊,他几十里路赶过去,苗家人却连门都不让他进,说道:“还是问庭生吧。”
憨厚质朴的谢庭生痛苦地抱着头,蹲在地上,闷声道:“苗家人不好,可苗惜梦很好,我就要她。”
谢丹朱挠头了,他能处理激烈的矛盾冲突,但对男女情感还是有点懵懂,对哥哥庭生为什么这么喜欢那个苗家的女儿不大理解。
曹元朗突然说道:“苗惜梦是坚决不肯悔婚的,谢师兄离开苗家后,那苗惜梦就偷偷从家里跑掉了,很可能是想跑到石田这里来找谢师兄的大哥。”
谢庭生一听这话,腾地站起身来,神情激动:“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惜梦。”分开人群便往镇西大步而去。
安德先生道:“有愿意帮庭生找人的邻里乡亲都往杉溪方向找找。”
顿时便有几十人响应,纷纷跟上谢庭生去找人,谢老爹也要去,谢丹朱劝住道:“爹爹你就不要去了,这天马上就黑了,你年纪大,走夜路可不行,已经有这么多人去找了,没事的。”
曹元朗对谢丹朱道:“谢师兄,我想立即赶回杉溪邑,让邑人帮忙寻找苗惜梦,可以吗?”
谢丹朱拱手道:“那就多谢曹邑丞了。”
镇长费满一直被晾在一边,他儿子费天越坐在地上没敢动弹,镇上那些人也完全不把他费满当回事,费满回头看着站在他身后那几个身强力壮却不知所措的家仆,大吼道:“你们都是死人,还不把天越少爷扶回宅里去。”
五个家仆这才冲出来要来搀扶费天越,手还没碰到费天越,每人手腕都重重挨了一脚,腕骨差点踢断,哎哟叫痛,赶忙退开。
就听谢丹朱道:“费天越欠我西岩下一百亩良田,田契不交出来他就得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
费满还是有点眼光的,谢丹朱这随意几踢,尽数踢在那五名家仆的手腕上,这份迅捷没有第三层中枢境以上的修为怕是办不到吧,这谢家小子竟然达到了第三层中枢境?
费满原本打算曹元朗一走就喝令家奴先抢回天越,再将谢氏一家四口暴打一顿,现在一看谢丹朱有中枢境以上的修为,他不敢轻举妄动了,说道:“谢丹朱,算你狠,算你狠——”扭头对身后一人道:“刘管家,去对夫人说,把西岩下那一百亩田契给我拿来。”
那刘管家急匆匆而去,过了一会,刘管家出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碎步奔出,叫道:“越儿——越儿——”就想来搀傻坐在地上的费天越。
费满一把拉住,对妇人道:“你给我回宅子里去。”
霸道的费满在家里、在镇上都是说一不二的,那妇人不敢违拗,一步三回头进宅子里去了,她以为费满是在教训儿子呢。
费满接过刘管家递上的十来张田契,随便一看,往谢丹朱面前一丢,说道:“西岩下一百亩水田,拿去,让你们谢家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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