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朱
说话间,黑木鸦升上石田小镇的上空,空中俯瞰,四面围墙的小镇灯火点点如惺忪睡眼,古朴小镇枕着丰溪河水入睡。
一到空中,小狐就急不可耐地变成了小女孩的模样,双抓髻、一尘不染的白裙子、小布鞋,眸子映着星光,幽深如梦,唇边绽开一个甜甜的笑,还伸了一个可爱的小懒腰,表示她愿意做小女孩,做小狐不好玩。
谢丹朱想起先前越子倾与小妹青蓝相见的情景,忍不住笑,越子倾也是心眼实在的少女,在虎跃州的蓝儿和她现在看到的蓝儿差别很大,她竟然没有太多疑心。
谢丹朱捏了捏小狐蓝儿的婴儿肥脸蛋,说道:“蓝儿,你指路,一定要找到苗嫂子。”
小狐蓝儿使劲点了一下脑袋,闭上大眼睛,片刻后睁开,小手往东南方向一指,那边正是杉溪邑方向。
谢丹朱便操纵着黑木鸦往东南方向飞,飞行速度控制到最慢,像是在滑翔,飞过丰溪河,小狐蓝儿小手就不停往下指——
谢丹朱讶然问:“蓝儿你是说苗嫂子就在这岸边?”
小狐蓝儿点头。
谢丹朱大喜,便在河岸一开阔处降下黑木鸦,小狐蓝儿牵着谢丹朱的手沿河岸往西走了半里路,前面是一座小小的山神庙。
小狐蓝儿朝山神庙指指,示意苗惜梦就在里面。
谢丹朱悄悄走过去,从耳窗向庙里一看,庙里没有灯烛,幽暗一片,如果是一般人是看不清庙里的东西的,但谢丹朱现在眼力远胜超人,夜间视物如同白昼,清清楚楚看到庙里香案边蜷缩着一个女子,女子身形苗条,半倚着香案,似乎睡着了——
谢丹朱拾起一颗石子“啪”的一声打在庙门前的泥地上,就见那女子立时坐直身子,露出惊慌的神情,像受惊的小兽。
谢丹朱没有再惊动这个女子,已经可以确定这就是他未过门的嫂子苗惜梦,苗嫂子从杉溪邑城的家中逃出来后,便来石田找他哥哥庭生,女子走路慢,又怕父兄来追,不免躲躲闪闪,来到石田时天已经黑了,没立即过河去石田可能是担心这样上谢家的门被人耻笑,犹犹豫豫就在山神庙栖身,等天明再作打算——
这一幕,让谢丹朱对苗惜梦的印象完全改观了,嫂子还是好嫂子,不能因为她娘家人势利就怪罪到嫂子头上,嫂子已经够委屈了。
谢丹朱牵着蓝儿蹑手蹑脚退出数丈,低声对蓝儿道:“蓝儿,你在这里护着嫂子,我去把庭生哥哥找来,让庭生哥哥第一个找到嫂子,这样最好,是不是?”
蓝儿睁大亮晶晶的眼睛,点点头,左右一看,见岸边有一株苦楝树,便轻飘飘跃上苦楝树,向谢丹朱挥手。
谢丹朱不再耽搁,乘上黑木鸦向杉溪邑方向全速飞行,一面留心地面的火光,飞出不到二十里,就见点点火光像蜿蜒的长龙,自西向东缓缓移动。
谢丹朱让黑木鸦飞低,果然见是一个个举着火把的人,便高声问:“庭生哥哥在这里吗,谢庭生——”
“呼”的一声,黑木鸦从几个举着火把的杉溪人脑袋上空掠过,刮起的劲风把火把都吹灭了。
便听到左边不远处谢庭生的声音答应道:“我在这里,是丹朱吗?”
黑木鸦在三丈空中盘旋,谢丹朱已经跃下地面,几步就到了谢庭生面前,说道:“哥哥,跟我走。”
谢庭生忙问:“是不是找到惜梦了?”
谢丹朱道:“有人曾在傍晚时看到丰溪南岸有一个年轻女子的身影,哥哥赶紧跟我一起去找。”
谢庭生赶紧跟着弟弟来到黑木鸦下,黑木鸦敛翅降落,兄弟二人骑上黑木鸦,正待起飞,却见杉溪邑丞相曹元朗跑过来叫道:“谢师兄,找到苗惜梦了没有?”
谢丹朱道:“有人看到苗嫂子的踪迹了,我这就带我哥哥去找,曹邑丞辛苦了,诸位杉溪邑乡亲都辛苦了,先回去吧,后天是我哥哥成婚的好日子,请诸位都来喝杯喜酒,今天仓促,不多说了。”驾黑木鸦升空,向石田方向飞去。
不须一刻时,黑木鸦飞回丰溪河南岸降落,谢丹朱道:“苗嫂子好像就在那边的山神庙里,我没见过苗嫂子,没敢惊动,就赶紧找哥哥来。”
谢庭生一听,飞奔着就朝山神庙去了,这一进去就半晌没出来。
蓝儿重新变回小白狐的样子,跳到谢丹朱的肩膀上,和谢丹朱一齐看黎明前的丰溪河水——
谢庭生和苗惜梦出来了,苗惜梦很不好意思,叫了一声:“丹朱——”
谢丹朱上前见礼道:“嫂子,昨天是丹朱鲁莽,请嫂子见谅。”
苗惜梦赶紧道:“不怪你,不怪你,是我爹娘他们太过分了——唉!”轻轻一叹。
谢丹朱看着哥哥庭生,谢庭生虽然奔波了一夜,这时却是容光焕发,简直打心眼里要往外笑。
谢庭生道:“惜梦,你现在跟我回家吧,我爹肯定也是一宿没睡,着急呢。”
苗惜梦低低的“嗯”了一声,谢庭生便壮起胆拉起苗惜梦的手,向浮桥走去。
谢丹朱和小白狐跟在后面,看着哥哥庭生和苗嫂子牵手相跟着走路的背影,心里特别高兴。
过浮桥时,天已经亮了,谢丹朱怀里的小白狐突然“啾啾”叫了起来,前爪朝石田小镇方向挥动。
谢丹朱举目一望,就见一艘光芒吞吐的飞舟出现在北面天际,在淡淡的曦光中朝石田小镇高速飞来——
“这是北宫府主的飞舟,北宫府主也来参加哥哥的婚礼!”谢丹朱颇感惊讶,忙对谢庭生道:“哥哥、嫂子,这是一位远道来的贵客,我去迎接。”说着驾起黑木鸦,朝飞舟迎去。
飞舟越驶越近,越近越大,是一艘八丈多长的巨型飞舟,像一座浮游在空中的小山,渐到近前,飞舟速度放慢。
谢丹朱立在黑木鸦背上,晨风猎猎,拂起他的黑发和衣裳,畅快的心情也随风飞扬,大声道:“晚辈谢丹朱,恭迎北宫府主。”
飞舟上有女子“格格”的笑,声音清脆悦耳:“谢师兄,我爹爹没来,我来了,不欢迎吗?”
飞舟艏楼出现一个紫罗兰长裙的女郎,双眉如画,一双大眼睛又水灵又妩媚,很有勾魂摄魄的风情,正是北宫紫烟。
谢丹朱眉毛一轩,喜道:“北宫小姐,欢迎欢迎。”
北宫紫烟招手道:“谢师兄,到船上来。”
谢丹朱便收了黑木鸦,跳到北宫紫烟的飞舟上,飞舟上的十六名鱼渊府女弟子一齐向他施礼,谢丹朱还礼,却见丽色逼人的北宫紫烟身边还有一个中年男子,正微笑着向他点头。
北宫紫烟引见道:“谢师兄,这是我鱼渊府新任的龙门堂严堂主,我爹爹这次不能前来参加令兄的婚礼,就由我和严堂主前来恭贺。”
谢丹朱赶紧向严堂主表示谢意,能担任鱼渊府第一堂口龙门堂堂主的至少都有第八层命魂境的修为,前任龙门堂堂主荆中天更是达到了第十层天魂境。
严堂主含笑道:“谢小哥年纪轻轻,才十六岁,灵慧境的修炼就有了小成,如此天纵奇才,前程不可限量啊。”寒暄数语,退到艉楼,以便北宫紫烟与谢丹朱说话。
细腰长腿的北宫紫烟美眸流盼,打量着谢丹朱,问道:“谢师兄,这么一大早你怎么就看到飞舟过来了,你难道向六御婆婆学了预言术吗,算得到我们要到石田?”
谢丹朱就说了苗家悔婚、他一夜寻找苗嫂子的事,北宫紫烟道:“苗家人好傻,还好苗嫂子坚定。”
说话间,飞舟在石田小镇的广场降落,那广场就在费满的大宅前,便有僮仆飞报费满,说谢家又来贵客,费满悄悄出来一看,惊得目瞪口呆,虽然不知道这飞舟出于哪个门派,但是明白能动用这种品级飞舟的都是宗主、掌门一流的人物,谢丹朱怎么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让宗主、掌门一流的人物来参加他哥哥的婚礼!
昨天谢丹朱离开后,费满就从儿子费天越口里得知谢丹朱竟然从外门弟子骤升为精英弟子,精英弟子是什么地位费满当然清楚,这下子惊惧不安了,但就此屈服又实在不甘心,那样大张旗鼓向谢家赔礼道歉,他费满在镇上也颜面扫地了,对儿子天越道:“赶紧去把你堂姐清枝请回来吧。”
费天越一脸无奈道:“爹,你有所不知,清枝堂姐前两个月和谢丹朱较量过——”
“较量过?”费满忙问:“那谁赢了,是清枝赢了是吗?”
费天越摇头道:“清枝堂姐输了,而且以后在路上只要一遇见谢丹朱就得绕道走,清枝堂姐哪里还能帮得了我们!”
费满彻底傻眼了,夜间兄长费盈又来劝他还是遵照谢丹朱提出的条件向谢家赔礼道歉,费满默不作声,心里已经服软,第二天早上见到这飞舟,费满知道无力与谢丹朱抗衡,就准备赔礼道歉,这时,费天越的师父薛长老赶到了。
第八十七章 漫漫前路
严堂主、北宫紫烟跟着谢丹朱来到谢家,越向志、越子倾和秦徊先迎了出来,虽然不是同一个宗派,但都是旧相识,北宫紫烟与越子倾更是闺中密友,北宫紫烟笑道:“子倾,你捷足先登了啊。”
越子倾看着北宫紫烟美得像只翩跹的大蝴蝶,说的话好像也是别有用心,微笑道:“我是笨鸟先飞啊,我可是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哪能像你后来居上。”
北宫紫烟听得出越子倾话里的醋意,嫣然一笑,对谢丹朱道:“谢丹朱,带我去拜见你家人还有苗嫂子吧。”
谢青蓝看到丹朱哥哥又领了一个大美女回家,非常惊讶,她原以为丹朱哥哥喜欢的是越二小姐呢,越二小姐温柔可亲,是蛮好的,谢青蓝还在越二小姐面前为丹朱哥哥说了不少好话呢,似乎越二小姐也喜欢听那些话。
北宫紫烟见到谢青蓝也很惊讶,怎么三个月不见就长大了这么多,可是惊讶归惊讶,这个蓝儿就在眼前,北宫紫烟不得不接受蓝儿突然长大的这个事实。
一向门庭冷落的谢家热闹无比,谢老爹如在云里雾里,好像做梦一般,只觉得快活,苗惜梦找到了,与儿子庭生情投意合,丹朱有这么多地位尊贵的朋友远道而来,石田的邻里乡亲也都纷纷来道喜,受人尊敬、有面子,再怎么淳朴淡泊的人也都是欢喜的。
……
薛长老一大早乘红爪鹳赶来石田,以前挑选弟子时他就来过石田,所以径直来到费满的豪宅,第一眼就看到广场上那巨型飞舟,飞舟上还有四名鱼渊府女弟子在守着。
薛长老吃了一惊,忙问迎出来的费满、费天越:“这是鱼渊府主的星槎,北宫府主在你们这里?”
费满一脸的尴尬。
费天越羞窘道:“禀师父,弟子不知道飞舟来的是不是北宫府主,不过这似乎是谢丹朱的客人,来参加他哥哥婚礼的。”
薛长老发了一阵呆,对费天越道:“去打听一下,看来的是不是鱼渊府主?”
费满迎薛长老入宅,问:“薛长老大驾光临,不知有什么要吩咐的?”
薛长老道:“听说天越被谢丹朱带走了,我放心不下,特意赶来看看,天越没事就好。”
费满赶紧谢过薛长老的关心,陪着小心道:“好教薛长老得知,天越这次被谢丹朱欺负得好狠,都是同门师兄弟,谢丹朱却逼着天越承认输给了他一百亩田,谢丹朱仗着他是精英弟子,行事嚣张跋扈,硬是夺走了我费家百亩良田的田契,我是敢怒不敢言。”
薛长老慢条斯理地饮茶,淡淡道:“等天越来再说吧。”
薛长老第八层命魂境的修为,一百多岁了,这么点淡定没有怎么行,难道一听费满几句话就怒冲冲去教训谢丹朱!
一盏茶没喝完,费天越回来了,禀道:“师父,鱼渊府来的是龙门堂的严堂主,还有一个北宫小姐,据说是北宫府主之女。”
“严天寿!”薛长老白眉一动,严天寿是鱼渊府屈指可数的高手,几十年前就达到了第九层地魂境,他是远远不如。
薛长老沉吟半晌,问:“天越,谢丹朱强行把你从紫霞山带走是何缘故?”
费天越不敢隐瞒,将那日在飞雁峰与谢丹朱的决斗之事一一说了,薛长老勃然作色道:“既是你输给他的百亩良田,那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费天越满面羞惭道:“弟子已经将百亩田契给了他家。”
薛长老原本是来教训谢丹朱的,但谢家有贵客,他现在上门问罪的话,只怕要闹得他自己灰头土脸下不了台,但就这样回去似乎也不对劲,便将怨气发泄在费天越头上,严厉痛责,命费天越立即随他回紫霞山,面壁三个月。
费满原还存点指望,想薛长老帮他费家出头,不料老奸巨滑的薛长老变脸极快,反痛骂他儿子天越一顿,就把天越带走了,费满只觉全身无力,心知这个脸他是丢定了,把刘管家叫来,赶紧去准备锣鼓,再去请石田有名望的父老到丰溪酒家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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