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之年缘





手,急切道:“小雨,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想?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馨雨道:“该想的,不该想的,全都想过了。错已经错了,还能如何?已经回不了头了,这罪,迟早是要赎的。”祁山激动道:“错了还能改,你还有时间,你还可以回头啊!”
  馨雨摇头道:“时光无法倒流,走过的路即使是错的也只能继续的走下去。小山哥,你是个好人,那一日我让你娶我,只是因为我想让我爹安心。我从来只是将你当成我哥哥,没有爱过你,就算嫁了你,你也不会开心,是吗?我知道你这么些年一直没有成亲是为了我,可我不值得你这么等下去。我是个不祥之人,凡跟我有关的人好象都没什么好下场,我爹也成了这等模样,我这罪孽之身,又怎配得上你?不要像我一样,吊死在一棵树上,及早抽身,你会发现比我好的姑娘,多的多。”
  祁山激动道:“我知道,你从没有喜欢过我,我也知道,你一直都只喜欢孟叔叔。你爱他,所以眼里已容不下别人,我也一样!你劝我的时候,为何不劝劝你自己?只要你对他不放弃,我也就不会放弃你!小雨,我不会看着你做傻事的,我不会再等了,不管你接不接受,我对你的心永远不会变!”
  祁山站了起来,头也不会的离开河边,风风火火,似乎是怒气冲冲。馨雨握着自己被他抓红的手,皱着眉望向他的背影,良久深深的叹了口气,继续的开始揉搓那些难掉的血迹。就像她与无痕一样,他可以不接受,但却无法阻止她对他的爱,这人世间的爱确实太过复杂,太过痛苦,可若没有这些爱,人生在世又还有什么意义?母亲宁为爱而入轮回受苦,这心情,她终于理解了。
  祁山一路的心绪不宁,满脑子都是馨雨那决然的双眼。她真的喜欢她的养父,她真的荒谬的爱上了那个唯一不能爱的人。她是妖,没什么关系。她得罪过神仙,也没什么关系。可她爱上的人竟然会是那样一个他永远无法超越的人,他除了心痛,除了同情,却找不出丝毫嫉恨的理由。馨雨这份永远不会有结果的感情如果不尽早结束的话,她将会毁了关爱她的所有人,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
  祁山疾步来到孟家门前,直接就冲进了屋,推开无痕的房门,却见到无痕像老早就等着他一样正面向着他盘膝坐在床上,睁着双眼直直的看着他。祁山停在了门口,本来理直气壮一肚子的话仿佛全都忘记了一样,怔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无痕复又闭上双眼,轻吐一口气,缓然问道:“小山啊,这么急有什么事?”祁山心虚的答道:“哦,我……我来看看你。”无痕微微一笑,说道:“有话就直说吧,过来坐。”祁山没有前进,只是肯定的说道:“我要娶你的女儿。”
  无痕以一种十分认真的目光将祁山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又一遍,像是在检查一件货物是否合格。祁山被盯的浑身不自在,面前的这个人既是他的情敌,又很可能是他的岳父,本来因一时的火气而壮起的胆子不知怎么竟缩小了一大半,但还是很要命的给自己鼓足了气,重复道:“我要娶孟馨雨!”这句话的气势比第一句小了不知多少,声音直发虚不说还差点憋在嗓子眼里出不来。
  无痕停止了对他的审视,淡淡一笑,说道:“你觉得,你能够一直保护她,一直照顾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无论天有什么惩罚也会对她不离不弃,一直陪伴她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吗?”祁山想也不想的答道:“可以!当然可以!”无痕问道:“你想清楚了吗?你是人而她是妖,你爱她,她却并不爱你。即使这样,你仍愿意照顾她一背子吗?”祁山点头道:“这些我都知道,我还知道她爱的人是你。”无痕一皱眉,问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会坚持要娶她?”祁山沉声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如果我再这样等下去,就会永远的失去她了。”
  无痕垂下双眼,说道:“你可知道,娶亲靠的不是你一时的冲动,而是一种天长地久的勇气和责任。如果你无法保证她的幸福,就不要轻易的给她承诺。”祁山反问道:“如果连承诺的勇气都没有,又怎能有能力承担她的幸福?”无痕苦笑一声,说道:“孩子,你还太年轻,又怎懂得冲动和勇气之分?回去想清楚吧,成亲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也不是你和馨雨两人的事,而是你们整个家的事情。若是你真的想清楚了,三日之内再来找我吧。”
  祁山又被无痕三言两语打发走了,明明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明明已经鼓足了勇气,可一见到无痕不光勇气没了,连脑袋也不灵光了。他的笑容跟以前并没什么两样,除了比以前虚弱了些,也并没有什么变化,可祁山就是一见到他就心虚,难道女婿害怕老丈人是真的?
  他要娶馨雨的决心并不是一时的冲动,这个念头早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有了,他已经暗自对天承诺了十多年,单身至今只是为了等待馨雨的回心转意,馨雨不愿意,他不会勉强,却不会放弃默默的为她付出,寄希望于有朝一日能感动她。眼下不论出于什么目的,馨雨已经答应嫁他,只要她答应了,那么无论花多少年,他都会一直用行动来感动她,他坚信,总有一天,他的努力会得到盼望已久的回报。无痕让他回去想清楚,他却要考虑怎么样才能让无痕相信他的真心,或许让父母出面会更有说服力吧,只要家人一齐上阵,不相信无痕不给面子。
  祁山回到家没多久,馨雨也回到了家中。晾好床单,熬好了药端给无痕,询问道:“爹,今天有没有好些?”无痕微笑道:“好多了,对了,小雨,以前教你的那些菜你学的怎么样了?”馨雨笑道:“爹你想尝尝吗?我马上就去买菜回来给你做。”无痕笑道:“我跟你一起去,顺道再教你一些吧。”馨雨咦了一声,扶住已经下了床摇摇晃晃的父亲,关切道:“你身子还没好,想买些什么,还是我去吧。”无痕笑道:“你不记得你小时候生病,我是怎么带着你出去散心的?别说那么多了,走吧。”
  六十三 缘尽永别
  这一天的天气真是少有的晴朗,连续阴雨了数十天,村中的人们各个都在抱怨老天,时阴时雨这么久,地里的庄稼都快烂了,如此突然的云开见日,人们的心情又怎能不欢畅?相比每个人的喜于言表,馨雨更是开心的几欲抓狂,她的父亲身体似乎猛然好了一大截,没再咳嗽,没再吐血,出门散步还能有说有笑,他不再提她的错,就像是从不知道她曾经对他做的事情,日子仿佛回到了从前,那么平静而快乐。
  无痕的出门,对于全村的人们来说无疑又是一条轰动性的消息,在问候完他的身体后,又开始跃跃欲试的查探他是否真的是神仙。人怎么可能会是神仙?神仙又怎么可能会轻易让人看到?前些日子那些异动不过是天降雷火,而他的伤也不过是遇到了一点意外而已。什么匪夷所思的故事一从无痕口中说出,便具备了让人不得不相信的魔力,好奇心得到满足的村民们又继续关照起他的病况来。胡乱应付两句,东家西家的买了些菜,馨雨扶着无痕坐到了清澈的小河边,安静的靠在他身畔,享受着曾经拥有而没有珍惜再度迎来却虚无的这份幸福。
  无痕静静的看着水面,说道:“小雨,你想你的爹娘吗?”馨雨道:“我从一出生就没见过他们,就算想,也无从想起啊。爹的坟远在昆仑山,娘的墓却不知在何处,我连她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都弄丢了,或许我真的很不孝吧。”无痕道:“如果还有机会,我真想陪你一道去将你父母的骨灰迁至一起,葬在他们曾经的家中。”
  馨雨抬起头,看着他的侧脸,受到他眼中悲哀的感染,心中也酸涩起来。想想自己的亲生父母,相爱却不能相守,亲爹为了母亲而自尽,母亲悲痛的差点带着她一起走上黄泉路。那种失去挚爱的痛苦,馨雨连想都不敢想,所谓的痛不欲生,或许就是那种悲伤吧。
  “爹,你是不是一直都爱着我娘?”无痕微微摇头,说道:“我和你娘结缘之时,她还是只笨笨的小狐狸,而我也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笨丫头。千年轮回,我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也变的不再是她了,我照顾她,照顾你,也仅仅只是因为我曾与她结过缘。”馨雨问道:“千年前你是女孩子吗?”无痕点头微笑道:“这千年里,我已经轮回了不知多少次,除了记忆不曾消失,什么都会变。或许几年后,我又变成了女儿身呢。”馨雨连忙道:“那我也去变成男儿身!”
  无痕呵呵一笑,说道:“缘分这个东西不是你能定的,就像我和你娘,在千年前与她相识之时,谁也没有想到千年后会是这个结果,更没有想到这结果竟是她的来生与我的前世早已定下的缘。”
  他转过头,温柔的看着馨雨,说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轮回中的因果越来越多,几乎每一生都会遇到缘定的人,明知不能靠近他们,却还是陷进缘这个陷阱之中,越陷越深,几乎每一世都会被这孽缘缠得无法呼吸。你娘的来生,是我前世的妻子,前世我欠了她太多,在她身怀六甲之际离开了她,留她一人拉扯孩子,更在思念中抑郁成疾,痛苦的死去。我会收养你,只是因为我要偿还欠她的债,好让她的命运早日脱离我的因果,回到她自己的轨迹上去。”
  馨雨听的一脸迷茫,前生来世好复杂,因果轮回她完全无法理解。无痕转望向水面,说道:“小雨,你我之间也有一段缘,但这缘却完全是孽缘。或许是因为我曾经杀害过你的亲人,或许是因为我曾累你伤心,这辈子,总是我补偿你的。有果总会有因,有因就会有果,轮回也就是因果的轮回,看不到因,只为果执着的人,很傻。”
  馨雨还是没有听懂,只是眨着眼睛看着无痕平静的脸,说道:“什么前世什么后世,我记不得上辈子的事情,这辈子我只是我,说什么做什么全都由我做主,若是从一生下来就知道以后每天遇到的事情,那人还拼什么命啊,直接坐着等死不就成了。”无痕轻轻一笑,说道:“有些事确实无法预见,但有些事却不能不早做准备。如果一觉醒来,发现什么都变了,千万要坚强,要像你娘一样,勇敢的活着。”
  馨雨奇道:“我娘不是已经死了吗?”无痕道:“那是我没照顾好她,她本打算将你养大,让你做一个普通的女孩,什么仇怨都没有的女孩。小雨,人和妖的世界你都看到了,就算是为了你娘,你愿意做个普通人,没有任何妖力,转眼间就会老去的普通人吗?”馨雨微笑道:“我从没将自己当作妖看待,我本来就是个人,是个能和心爱的人同喜同悲,一同老去的人。是吗,爹?”无痕轻抚她的后脑,笑道:“小傻瓜。”拥住她,轻轻吻在她的额前,叹道:“跟你娘一样的傻啊……”
  回到家,做出了一大桌香喷喷的好菜,无痕让馨雨把祁家的人叫过来一起聚餐。席间的两家人畅快谈天说地,言语间全是对过去生活的美好回忆。大人们的话题永远都是在孩子身上打转,听着自己小时候各种奇闻怪事,席间两个唯一的小辈要么敬酒打岔,要么撒娇抗议。
  两个孩子虽坐在一起,却始终不说一句话,连看也不看对方一眼,可家长们却总是将两人联系在一起,不停说着小时候两人的要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话题跑的简直就等于真的要攀亲家。其实这样的话题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在两个小辈还在七八岁的时候,两家的大人就开始拿他们开玩笑,玩笑时间长了,有人当了真,有人却想都不往那方面去想。喝多了酒的大人们越说越真,馨雨既是担心无痕的身体又对这样的话题出奇反感,不敢做声反对又不得不留在这里听他们开她和祁山的玩笑。
  她以为是玩笑的话,其他人都知道这是无比慎重的决定,也许是注意到了馨雨的不开心,祁瑛主动的让儿子带了她出去买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躲一躲。没了反对者的意见,祁家两口一起向无痕提出了联姻的要求,还开口列出家中的财产,让无痕随便挑一样当聘礼。无痕只提出了一个要求,要求祁山带着馨雨远远离开薛家村,在外成亲,在外生活,等到完全安定下来,才能回来。这个要求着实奇怪,舍不得儿子的老两口口气软了下来,准备等儿子回来再好好商量一下。于是,这一次的提亲再次不了了之。
  事情又过去了两天,无痕不仅教馨雨日常家务,还教了她一些皮毛医术,当然也仅限于一些常见的小病小灾,很容易记。也就在这一天的晚上,祁四海将无痕请了出去喝酒,尽管馨雨担心他的身体不同意,他却还是跟着去了,担心至及的馨雨悄悄的跟着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