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之林
朱浩成笑道:“既然逃脱不了死亡,那早死和晚死还有什么区别?”
薛耒接口道:“老师说的是否是在死亡那一刻的事?”
朱浩成赞许的点了点头,真像是面对自己的学生,而薛耒也没有丝毫没有露出一丝不悦,接着道:“死亡那一刻的到来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种有准备的过程,这当然不包括猝死的人,人都知道自己真的要死了,但却无可奈何,大多数人选择的是接受,认为这是人生必然的一部分,部分思想深邃者甚至还会淡看生死,享受死亡带给他这一生中最后的乐趣,而部分人虽然很不甘心,任负面的情绪吞噬自己的思想,不过最后仍是没有任何办法。”
黄小茹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想到若自己死了时会是一副什么样子的模样,而薛耒和王远虽然没有丝毫表情,但无不在心里开始思索和黄小茹同样的问题。
我死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呢?
朱浩成淡淡道:“但死亡那一刻很可能就是体会到生命意义的时刻,这一点从无数死里逃生的人的记忆中可以看出来,那一刻的收获可能比你一生所有的收获还多,但也是最后的收获了,所以在宋代有一位丝毫不会武功的儒家弟子简传,开始研究死亡的秘密,并想在自己在生的时候做好充分的准备,然后等待着死亡那一刻的到来。”
黄小茹“啊”的一声,还没有听过有人这样面对死亡的。
朱浩成道:“简传活到八十岁,那一天终于来了,他用了自己准备的密法等待死亡的到来,等他死去之后,在他体内和外界的密法启动,他真的从死亡中逃了出来。”
三人都充满了期待的眼神,想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朱浩成感叹道:“简传活过来后,并没有惊动家人,立即避入深山之中,开始真正的研究死亡之法,然后就没有了消息。”
看了看略有点失望的三人,朱浩成道:“简传这个人在历史上并没有名字留下,我还是在一本野史中偶然发现了他,引起了我的兴趣,然后搜索他的资料多达三十几年,才将这个故事编完全,而后我真的找到了他死后复生后躲入的那座山,去观察了许多次,却是一无所获。”
接着不胜唏嘘。
谁都知道他为这个故事费了多少的心血,像朱浩成这样考证严谨的学者式人物当然不会讲任何虚无的故事。
黄小茹刚想忍不住问那座山在什么地方?薛耒仿佛看穿了她心事般的目光扫来,让黄小茹心里一惊后竟忘了问,这是什么样子的精神力量?
薛耒道:“朱老师该不会只是给我们讲一个故事吧?”
朱浩成呵呵笑道:“我的目的当然不是这个,因为薛同学你源自密宗,而藏传佛教最为神奇的就是灵童转世,这一点与简传的死亡大法非常的相近,都是以死亡为最终手段将生命延续下去,虽然有所区别,但是本质上还是一样的。”
显然询问有关灵童转世的玄密,出身密宗的薛耒当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就在黄小茹和王远都以为薛耒不会回答时,薛耒笑道:“老师询问,学生当然是知无不尽,不知道说薛某根本就不清楚其中奥秘,老师相不相信,因为学生可以用几句话蒙骗过去,可是却做不到。”
朱浩成点了点头,薛耒这个人虽然有妖异非常,但那股非常真诚的态度让人根本不会怀疑他会故意推脱。
薛耒沉思一会儿道:“那么是否可以在修习武功返回先天之后,万一无法达到天人之道,还可以使用这死亡之法,逃脱死亡呢?这是个非常保险的方法。”
任谁都会想到这个方法,因为天人之道确实是非常玄妙的事情,最后到底能不能到达天人合一的境界谁都不敢保证,若是能有死亡密法这样一个保障,当然最是理想。
朱浩成淡淡道:“薛同学你动心了,那就是对自己现在的修行没有任何的信心。”
薛耒浑身一震,终于清醒过来,朱浩成出招了,这个死亡密法的故事确实是真,但自己动心也是真,这就说明了自己希望能有这样的一个死亡密法进行保障,而代表的就是自己并没有多少信心。
那么“移魂转魄大法”将再无寸进,自己一定会四处寻找这死亡密法。
朱浩成竟以这样的一个故事破了自己的禅心?
一阵沮丧的情绪泛上心头。
难道自己真的会贪恋这样的死亡密法?
他自小修习精神密法,精神如岩石般坚硬,最怕的就是这种精神上的不稳定,一旦塌陷,将是无法收拾的。
朱浩成充满磁性又好听的声音仿佛就像凉水般的把薛耒浇得清醒过来。
身后翟鹰显然注意到薛耒沮丧的神情,可惜无力帮助。
只有黄小茹用心思索朱浩成的每一句话,而王远家传武功以练气起家,虽然已经到达先天境界,不过对于生死向来是淡然,所以并没有多大的震撼。
朱浩成继续道:“薛耒你已经败了,方才我就有三次机会出手,若是你无法摆脱死亡密法的诱惑的话,永远也达不到天人合一的境界,若我告诉你当时黄泉听过这个故事淡然一笑的说,其实生和死都是一回事,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浩成你要是刻意去追求这个什么密法的话,不如安心去教书吧!那是我才大梦初醒,薛耒你和我当时一样。”
黄泉的话仿佛就在耳边,朱浩成露出回忆的神色。
薛耒的脸上终于又绽开了一丝微笑,道:“学生谢谢老师的教导。”
第二章 辽东黑道
颜翠羽安静的站在沈润生的面前。
冷冷地看着沈润生。
她穿了一身休闲的牛仔装,紧紧裹住她丰满的躯体,长发自由的披在肩头,加上脸上略施薄粉,涂了银色的唇彩,显得分外的成熟动人。
路人纷纷看过来,这样的美女就算在广州这样的大城市毕竟也很少见。
沈润生心里突然变得无比坚定,道:“翠羽是在等我么?”
颜翠羽眼光依旧冷的异乎寻常,没有答话。
沈润生道:“既然不是在等我,我就走了。”
然后往颜翠羽身旁走过。
一股大力从颜翠羽的身上传来。
沈润生急忙一个转身,卸去颜翠羽催发出来的内劲,道:“你想拦住我?”
颜翠羽依然没有说话,纤手扬起,往沈润生头顶拍落。
沈润生脸上忽然现出奇怪的表情,丝毫不动,眼光看进颜翠羽的眼睛里。
纤手忽然变成魔手,轻轻拍在沈润生的头上,就像情人的抚摩一样的温柔,旁边行人都以为是一对竣男靓女笑闹。
沈润生哇的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
若不是颜翠羽最后至少收回了六成的功力,沈润生早就死了。
颜翠羽还是那副冷冷的目光,转身离去。
旁边的行人纷纷驻足,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轻轻的一摸,竟然会让这高大男子口吐鲜血。
沈润生终于趴在了地上,他浑身的真气已经被颜翠羽一掌震碎,而膝盖已经化为粉末,今生不仅永远不能够使用任何内功,连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也是不能了。
沈润生满嘴鲜血的哈哈大笑,那样子让人感到既恐怖,又可怜。
沈疆远一掌击出后,转身飞起一脚,样子非常的潇洒好看。
方书信在空中伸展的手掌突然间消失,然后出现在沈疆远的脚尖处。
轰得一声,两人各退了半步,这还是两人交手以来首次纯粹以内力相击。
方书信的嘴角流出一丝血迹,双手齐出,身形也跟着冲向沈疆远冲去。
沈疆远知道躲无可躲脚步一稳双掌接上方书信的双掌。
没有一丝一声发出,玄异的另人不可思议,只有朱浩成等人看出两人纯以先天真气相拼,性命悠关。
两人分开,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方书信缓缓倒了下去。
眼睛也永远闭上了。
今日之事完了之后就归隐山林的梦想也随之熄灭了。
人生本就如此,为了这本书方家死的第一个不是方书信,最后一个也不是。
方书仁的喊声传来,“大哥!”
窗户破裂,方书智的身形飞快窜出,一掌往呆立不动的沈疆远胸前印去。
不管方家如何了,只要能杀了这大仇人,方书智已经不顾后果。
一扇宽阔的后背挡在沈疆远前面,方书智发现是陈白发高大的身形时,骇然收手,厉声喝道:“陈白发你管我们的事?”
陈白发缓缓转过头来,淡淡道:“方老弟难道没有看出沈兄他已经心脉剧裂了么?何必多补这一掌?”
沈疆远面上露出一丝奇怪的微笑,然后也缓缓了下去。
陈白发扶住沈疆远的身体,老泪纵横道:“沈兄,我陈白发一生之中最当是朋友的就是你,若是遇到小源和润生,就算我死了,也一定保他们平安。”
沈疆远嘴角牵动了一下,然后闭上了眼睛。
方书智愣在当场,那一掌不知道拍还是拍不下去?
方书仁已经抱起方书信的尸体,愣愣不知言语。方清华则抱住父亲的头号啕大哭。
两大世家的家主竟然同归于尽!
朱浩成沙哑而充满磁性的声音传来,“方家沈家的人都不要妄动,若是谁想在十天内动手报仇的话,我朱浩成以自己性命担保一定会追究责任。”
经学大师朱浩成亲至,直到现在另一面的人才知道。人人色变。
薛耒淡淡道:“朱浩成做的保证,我薛耒也认。”
他说话的声音虽小,可是清清楚楚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而方氏兄弟更是面面相觑,方清华哽咽道:“我一定要为父亲报仇,谁也拦不住我。”
方书智终于放下手掌,道:“清华,带你父亲回家吧!”
方清华突然跳了起来,伸掌往沈疆远的尸体上拍去,骂道:“我把你碎尸万段!”
“啪”的一声脆响,方清华脸上多了五道红印,摔倒地上,出手的正是方书智。
方清华愣愣的看着方书智,叫道:“三叔!”
方书智冷冷道:“不要叫我三叔,是方家的子弟就给我站起来!”
方清华害怕地站了起来。
方书智也是老泪纵横,道:“背起你爸,我们回福建去,三年之内决不走出福建半步!”
方清华十分不情愿的背起方书信的尸体,眼光狠狠的盯着沈疆远的尸体。
三人丝毫没有打招呼,直穿门而出。
陈白发抱起沈疆远的尸体也跟着走了。
竟然谁都没有提那篇《悲海闻江赋》的事?
而也没有人问。
薛耒冷冷道:“没有想到方书信竟然有这样的儿子,方家早晚毁在他的手里!”
每个人都在心里点头,方清华虽然有丧父之痛,但要屠戮敌人的尸体,确实心胸太过狭小了。
只有翟鹰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芒。
朱浩成面向薛耒道:“薛同学我想向你挑战!你不会拒绝吧?”
屋子里的四个人全都愣了,若论辈分朱浩成决不会低于薛耒,而且方才朱浩成以一个死亡密法的故事逼着薛耒认输,已经大占上风,若说挑战的话,应该是薛耒挑战朱浩成才对。
黄小茹露出深思的神情,似乎体会到了朱浩成的意图。
王远神情一顿,接着露出一丝微笑,这位王家四大谈略之一已经知道了朱浩成挑战薛耒的目的了。
而翟鹰则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薛耒。
沉默许久。
薛耒终于把目光从窗外收回,微微一笑道:“老师真的想学生退出江湖么?”
朱浩成点了点头,道:“这其实不是我的主意,叶鸿打电话给我,要我办的事中最主要的就是出手逼你退出江湖。”
薛耒道:“叶鸿以一人之力能让十大世家代表白道压制黑道二十几年,现在黑道势头正猛,而白道则一一败退,他又能支持多久呢?”
朱浩成微笑道:“我不仅对政治一无所知,而且也永远不会沾染政治,因为那是不适合我性格的一种规则,所以不明白他的目标,但当初我相信他能够保持住黑白两道的平衡,结果果然如此,而黄泉也因此不再问世事,所以这次我也相信他,薛耒你了解就好。”
薛耒一愣,道:“叶鸿这个人竟然有如此大的魅力,竟然连老师你都……”
朱浩成一指自己的眼睛道:“朱某相人有一点心得,所以相信能够相信的人。当年我第一次见到叶鸿时,他还不过像小茹一般的年龄,却能够劝说我马上奔到杭州,有时连自己都不可思议。”
薛耒终于知道叶鸿竟然在朱浩成心里有这样大的影响力,这当然不是说朱浩成不如叶鸿,而更说明了朱浩成大海般的胸怀与对事物一种超然的态度,难怪能够学通古今,达到一个别人达不到的高度,坦然道:“老师想让学生退出多少年呢?”
朱浩成轻轻伸出三根手指。
薛耒哈哈大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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