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归寂静

　　沉在水里，双耳什么都听不到，只有水声温柔的波动着。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是季远死后久违的平静。
　　慢慢的，氧气不够了，好吧，我准备浮上去。
　　踩了两下水，突然左小腿一阵的抽搐，不好，抽筋了。我胡乱的在水里挣扎着，但是没用，我还是沉到了水底。
　　算了，我都没什么眷恋的了，这不是正合我意吗。我笑了，身体和心灵都平静下来，窒息的痛苦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幻象。那里，有人靠近，季远，季远是你吗，我伸出了手。
　　伸出的手被人大力抓住，往上拖去。我立即清醒，不是，不要，我要季远，我甩开那只手，拼命往后。
　　那只手的主人再次靠近，抓住了我胡乱推拒的双手，压制在我的背后，继而抱着我，往上游去，我愤怒的抬头。
　　一双绿色的眼睛，平静无波的看着我。这是双我熟悉的眼睛，是一直陪伴我人生的眼睛，只是，它不是褐色的。
　　在这一霎那，我仿佛又回到那个家，心突然好痛。母亲的冷嘲热讽，父亲的自私绝情，往事像把刀不停的戳着我的心。泪流满面的我独自跪在那里，祈求着摆脱这一切，突然，她笑了，温柔而真诚。
　　我一怔，心里忽而清明，看到了，我的硬壳在那里。我走了过去，把它捡了起来。
　　季远，对不起。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条路我还想走下去，没有了你的庇护，你的温暖只会让我软弱，所以，原谅我，我必须忘记你了。
　　默默的穿上硬壳，黑暗渐渐而来，我慢慢的融入黑暗之中。
　　季远，对不起。看来我根本不爱你，我最爱的是自己。
　　停止挣扎，任由那个男人把我弄到泳池边，岸上的小弟，把我拖了上去。
　　湿嗒嗒的坐在地上，我的泪水不禁流下来。
　　季远，对不起。
　　白色的毛巾仍到了我的头上，我把它摸下来，低头把自己的泪擦干。继而抬头，微笑着，温柔而真诚，“谢谢。”
　　小弟一愣，明显的被我的变化吓住了，我转头看向那个救我的人，那双绿眼睛的主人。他站在那里，用毛巾擦着头。我们的眼神交汇，他愣了下，继而开口说道：“十分钟后到大厅。”说完，丢下我们走了。
　　是那个丢我进泳池的人，通过他的声音我认出来了。
　　我抬头问小弟：“他是你老板吧。”
　　小弟点点头，我把手伸给他，他木然的站在那里。
　　“愣着干嘛，没看到我的脚抽筋，站不起来了吗？”我坐在地上开口了。
　　“你，”小弟气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不过还是拉起我。
　　等我站稳后，小弟转身就走，我目送着小弟的背影，看来他心肠还蛮好的嘛。我笑着，走向自己的屋子。
　　浸在热水里，身体渐渐暖合起来，看来我真的是我父母的女儿，自私而且无情。
　　自嘲着，擦干了身体，穿上干净的衣服。
　　一切准备停当后，我盯着门，季远，走出了这个门，我就要继续我的路程了。
　　我走到门口，握着门把手。
　　对不起，我必须丢下你，往前了。
　　我深吸一口气，转动了门把手。
　　对不起。
　　我打开了门。
　　永别了。
　　第三章　交易
　　走下楼梯，看到那个老板和小弟已经在那里等我了。
　　坐在沙发上，后面的佣人帮我开了瓶红酒，正要倒。我微笑着阻止，“谢谢，我不需要了。”
　　我已经找回了自己的硬壳，所以就再也不需要麻醉自己了。
　　无视于小弟和佣人诧异的眼神，我打量起那个绿眼睛的主人。
　　他轮廓分明，再加上他的绿眼睛，让人很容易就分辨出他是混血儿。在这个社会，混血儿要不就很风光，要不就是生活的不幸。因为他有和我一样的神情，我很容易的辨别出他属于后者。
　　作为同类我同情他，但是也不值得我去卖命。
　　“关于这个交易，我拒绝。”我淡淡的开口了。
　　“你……”小弟刚想开口，却被绿眼男人打断。
　　“刘小姐不需要再考虑下吗，报酬我们可以再谈。”他看着我，开口了。
　　面对这熟悉的眼神，我的心突然动摇了，另外一个我就坐在那里，等着我帮助。
　　我闭上眼，拼命的在脑海中挥去幻像，我不了解他，也不了解那个幻境，再多的钱也不值得去拼命。
　　睁开眼，我微笑了，温柔而真诚，“不好意思，我不想为了钱拼命。”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在这个世界上，难道不就是为了追逐名利吗？”绿眼男人开口了。
　　我靠在沙发上，“的确，世人的确如此，虽然不知道我活着是为什么，但是有一点我很明白，我不是为了名利而活。”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那是和我一样的眼睛，那他也一定明白我的心意的。
　　是的，我从他的眼里读到了理解和赞同，继而是残忍。
　　我一愣，残忍。
　　他手一挥，后面的人送上一个公文袋，放在了我们之间的茶几上。
　　“刘小姐还是再考虑下吧，这个公文袋里有我们提出的条件。”他用眼神示意我打开它。
　　强烈的不安笼罩着我，理智警告我不能打开它。
　　时间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就那样看着那个公文袋，僵硬的坐在那里。
　　“你到底看不看阿。”小弟沉不住气，开口了。
　　也对，这个环境，也容不得我不看。
　　我伸出了手，打开了那个袋子。
　　随着袋口的绳子被一圈圈的打开，我不禁想到潘多拉，她是怀着好奇心打开的魔盒，而我，却是怀着恐惧心，我们是如此的不同，希望我们的结果，也会是不同的。
　　袋子里面空空的，我在袋子的底部，拿出了一叠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一所普通的房子，普通的居民房，和路边的居民小区没有什么不同，灰墙，白窗，绿门。
　　我疑惑的抬头，看着那双绿眼。而那双眼睛里除了残忍，还有一个流着泪的我，怎么会。
　　我忽然醒悟，难道？
　　激动地放下第一张照片，没错，和我想的一样，泪水已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流了下来。
　　第二张照片是一个大婶的背影，她正在和商贩讨价还价，第三张是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在阳台抽着烟，后面还有许许多多的类似的照片。
　　心好痛，为什么，我抬头看着那双绿眼，为什么，我无声的用眼神询问着，为什么，你明明和我一样，为什么还要这样伤害我。
　　那双绿眼被我问的震惊了，残忍的神色退去，他有些狼狈的闭上眼。再次睁开时，却是平静无波。
　　“现在刘小姐可以重新考虑我的条件了吧。”他看着我，开口了。
　　哈哈，我笑了。泪水被强制的留在眼睛里，我用我最大程度的笑容笑着。
　　放下照片，我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如你所愿。”
　　丢下他们，我走回了房间。
　　锁上房门，我跌坐在地，心好痛，为什么，我极力摆脱的东西，原来一直在我的心上。那个照片上面，是我的父母，是他们生活在丢下我而得到的房子里的照片。为什么，为什么啊，我的父母的阴影为什么老是缠绕着我。为什么我这么没用，过去为什么就不能留在过去，为什么现在还会要我付出代价。
　　（违禁，汗）
　　意识离我而去。
　　身体好热，感觉有微凉的毛巾在帮我擦着汗。是谁，是谁在那里。我努力的想睁开眼，却发现怎么也睁不开眼，我想开口，却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怎么了，怎么会找不到我的知觉。我不能这样，那个交易，那个交易我还要去做，不然，我的父母会有危险。
　　振作点，我慢慢的集中精神，尝试着动我的小指，可是半天，却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不好，意识又模糊起来，不可以，我焦急起来。
　　突然，手被一个温度包裹着。这个温度奇妙的安定了我的内心，在内心安定的同时，我再次失去了意识。
　　再次拥有意识的同时，我努力的睁开了眼，却看到一个不同的房间，怎么说哪，这是一个黑色基调的房间，黑色的家具，和黑色的床。
　　“你醒了？”一个女声响起。我侧头，一个护士打扮的女人站在床边。“你伤口复发，所以高烧起来，现在烧已经退了，以后注意休养就好了。”
　　休养，冷笑，我没那个命。
　　“你们老板在哪里，我要见他。”我冷冷的开口了。
　　那个护士一愣，还是听话的出去了。
　　我冷冷一笑，把手臂上的输液针头拔出来，坐了起来。输人不输阵，虽然我被迫接受了这个交易，也不想自己太难看。
　　房门再次被打开，他们的老板，也就是那个绿眼男人再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我抬头，微笑着，“我要40万。”
　　他一愣，继而点点头。
　　我笑了，是的，这个价远远低于他们给的报酬。不过，我的确只值这个价，至少是在我父母眼中。
　　继续说道：“如果我失败了，这笔钱也必须支付给我父母，而且你们也不能骚扰他们。”
　　“好，我答应你。”他点头。
　　恩，我满意的笑了，“我需要一样东西，你派人到我家，在书桌上帮我取一只佛香来。可能它被其他东西遮住了，但是肯定在那里。”
　　“好。”他停顿了下，“没有其他的了吗？”
　　我嘲笑地看着他，“没有了。”
　　说完，我一掀被，下床。刚站起来，一阵眩晕，人就要往下倒。
　　一只手及时地扶住了我，避免了我的倒下。
　　“你要做什么？”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我回头看向发声源。
　　第一次站在他面前，才发现他原来是那么高，起码过了190了吧，切，我抬头，用鄙视的眼神瞪他，“我要回自己的房间。”
　　我利用手法，甩开了他的手，朝门口走去。没走几步，脚又发软了。
　　完了，现在倒下就丢脸了，我不争气地想，早知道就不争这口气了。
　　在我努力撑住身体的同时，突然一阵失重，我一阵眩晕。
　　等清醒时，发现自己竟然在他的怀里，他抱着我走出了房间。
　　“放我下来。”我冷冷的开口了。
　　“血晶，据说是那族神族首领死的时候把力量封印在其中，也是那个幻境的支撑力量之一。”他边走边淡淡的开口了，我被他的故事吸引，也放弃了挣扎。
　　“那个幻境除了神族，没有凡人能够穿越，但是我买到了一个情报，就是你能灵魂出窍，能够到达那个幻境。”
　　“如果那个情报有假哪。”我打击他。
　　他默默地走进我的房间，把我放在床上，“不会的，那个商家的信誉是非常有保证的。”
　　帮我盖好被子，“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转身出了房间，帮我关上了门。
　　我看着新的大门，心里哀叹。看来这次一定会把小命搭上吧，本来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偷了赶紧溜就好了，偏偏那个该死的血晶还是那个幻境的支撑力量之一。
　　算了，既然答应了，就这样吧，不管怎么样，他们是不会有什么麻烦的。至于我，苦笑，罢了罢了。
　　次日，佛香如期而至，我穿上合身的运动装，套上和脚的运动鞋，躺在了床上。
　　早知道跆拳道课就不要停了，起码还能自卫下。
　　我苦笑了下，看向佛香，继而把佛香印像在脑海中。
　　幻境，我来了。
　　第四章　游荡
　　身体的麻痹渐渐消退。我叹气，到了，心中默念，张开眼睛。
　　身穿运动装的我，置身于一片一望无际的黄色中。高大的银杏树，杂乱无章的排列着，黄色的树叶无风飘落，就像在下黄色的细雨一般。
　　警惕地摸着腰间的电击棒，我环顾四周。这次是没办法附身的，也就是说我的魂魄化了幻境，如果受伤的话，伤会跟着我回去的，所以，我倍加小心。
　　还好，没有人。
　　眼前飘过一片落叶，我伸出了手，它就此悄然飘落在手心。黄色的叶片，带着褐色的边际，宁静而安详，静静地呆在那里。宁静安详，我毕生用尽气力追求，却得不到的东西，苦笑，大多时，我还不如一片落叶。翻手，让它继续自己的旅程吧，我虽然不愿意，但是也要继续我的旅程了。
　　身体经过一夜的休养，竟然好了大半。苦笑，原来身体强健还有不好的地方，真的是劳动命啊。不管了，早点办完事情才能早点找到我的平静。
　　话说回来，那该死的血晶在哪里，那情报却连个地理位置都没有，还要我自己找。唉，拜托神族没发现我，让我这个小贼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吧。
　　尽力吧，当是我对父母的回报。想到这里，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混蛋，还想什么，我忍住眼中的泪水，迈步穿行于黄色树林。再也不要流泪了，我心中默念，现在开始，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