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入聊斋
贷人情。
转了一圈后,陈剑臣道:“拂台兄,今晚我会在宅子里住下,你且回书院吧。”
王复一愣,问:“留仙,你真有把握?”
陈剑臣呵呵一笑:“若无把握,我岂会把宅子买下来?”
王复心里一想,觉得也是,陈剑臣少年老成,行事有分寸,这个他是深有了解的。当下又嘱咐了几句,就告辞离去。
宅子中,就剩下陈剑臣一个。
他放下书筪,从里面拿出文房四宝来,整齐地摆放在空地上,凝神提气,刷刷刷,写了一幅字━━一一个‘镇’字。
大字笔墨淋漓,神采湛然,上面蕴含有正气。
稍一停顿,陈剑臣灵机一动,又提笔写了一个字,一个‘定’字。只是这字却不是写在纸上,而是写在他的左手巴掌之上。
一个‘定’字,写在自己的掌心处。其字体笔画严谨,端端正正的。
他轻轻把笔墨吹干,然后就端坐在空旷的厅堂之中,等待夜幕降临。
夜来得很快,一弯明月挂于窗外的天际,把清冷的月光撒了进来,在地面上印出婆挲的影子。
月光之下,陈剑臣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直拉到了墙上。
他身后的墙上,那幅‘镇’字就贴在上面。
沙沙沙!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窗外忽然传出一阵怪异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拖拉着走动,该声音听在耳朵里,甚为不舒服。
陈剑臣倏然睁开眼睛,就见到敞开的窗户猛然冒出一个巨大的头颅来。
其头大如斗,巨眼似铜铃,朝天鼻,一张森然大嘴,正是一个长相狰狞的鬼物。
鬼物从窗下探起头,对着陈剑臣就是一阵呲牙咧嘴━━若换了一般胆小的人,只怕立刻就要屎尿奔流,飙海豚音了。可陈剑臣何许人也,端坐巍然不动,只等对方入屋。
鬼物见这一下吓他不到,不禁有些意外,嘴巴里呵呵做声,大嘴张开,露出满口森森白牙,一条猩红舌头长长地伸了出来,更显恐怖,看它的样子,不把陈剑臣吓得落荒而逃,誓不罢休。
陈剑臣忽然哈哈一笑,道:“你这恶鬼,做得忒不合格,只靠一副丑恶皮相吓人,未免落于下乘,不如进屋一坐,咱们促膝长谈如何?”
━━此时此刻,他忽而就想起一则小故事,说古时有个曹生,寄居在朋友的书房中,到了半夜,有东西从门缝下像虫一样爬进来,薄得像一张纸一般。
进了屋子,这纸渐渐展开成人的样子,是一个面容惨白的女子。
事发突然,曹生却一点都不害怕,镇定自若地继续看书。那女子忽然散开头发,吐出舌头装出吊死鬼的样子。
见状曹生便笑着说:“披头散发,依然是头发,只一过有点乱了,舌头不管伸得再长,还是舌头,就算长点,又有什么可怕的?”
那女鬼见吓他不到,忽然又把脑袋摘下来放在桌子上。
不料到曹生笑得更大声了,说:“有脑袋尚且不值得害怕,何况没了脑袋?”
女鬼黔驴技穷,本领用尽了,只得悻悻离开,消失不见。
眼下陈剑臣比起那曹生更有依仗,底气十足,更加毫无畏惧之情。
窗外鬼物连番吓陈剑臣不得,显得颇为急躁,吱的一下,整副巨大的身子冲进了窗子,扑进屋子来。
其双瞳红芒闪烁,心想这一下陈剑臣还不得被吓得魂飞魄散,逃之夭夭?
但它失望了,陈剑臣虽然有所动作,却不是逃跑,而是霍然起身,反要迎上来的样子,一点都不怕。
我的乖乖……
鬼物三板斧已用完,心知不对路,居然怆然掉头想逃出去。
它竟然要逃?
陈剑臣好气又好笑,这鬼物实在太外强中干了些,远比想象中孱弱,用‘纸老虎’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当下口中喝一声:“哪里走?”
疾步冲上前,敏捷无比,一下子就抢到鬼物身后,左掌张开,一掌拍到了鬼物黑黝黝的身上。
“嗞嗞嗞!”一掌之下,奇变突生!
第五十四章 义鼠
陈剑臣一掌拍上去,还没有近身,掌心处的‘定’字昭然有光芒激射而出,如针般扎入那鬼物的身体去。
一扎之下,本来身形巨大的鬼物浑如气球被扎破,呼的,漏了气地身子急速发生巨变,只转眼间,就缩小成拳头大小,匍匐在地上一个劲地颤抖着。
仔细一看,居然是一个皮毛灰白的老鼠,眼下缩成一团,动弹不得。而在它旁边,却是一张巴掌大小的烂布模样的东西。
竟是一只鼠妖!
陈剑臣哑然失笑,又觉得有些疑惑,正想着该不该一脚蹬上去,忽见到那鼠妖一个蹦跶,奋力挣扎起身,小小身子朝着陈剑臣纳头便拜,口中发出人声:“公子请饶命!”
言语间有些模糊不清,但真真切切是人语无疑,也能听得明白。
“咦,你竟然会说话?”
陈剑臣大奇。
那鼠妖两只小爪子搭在一块,诚惶诚恐地作揖回答道:“小鼠有机缘,吃到一枚灵丹,化了横喉软骨,故能说些言语。”
原来如此,陈剑臣恍然,俯身拿起那张皮布,仔细一看,这不就是画皮嘛。
只是眼前这张,上面笔画黯淡,多有破损之处,七零八落的,仿佛被打烂了似的。也不知本来如此呢,还是刚才被陈剑臣掌上正气所刺破的。
━━庆云道长说过,画皮,属于一种法器,用人皮炼制而成。其中工艺做法,陈剑臣自是不懂,他还听道长说法器之上,还有法宝。
可大可小,威力惊人,通灵懂性,能飞天遁地的,真正的法宝。
那等就是传闻中的存在了,存世量凤毛麟角。
陈剑臣面色一沉:“鼠妖,你既已开窍通智,自当远避尘世,安心修炼,为何要到民居中作祟吓人?”
鼠妖被他吓得赶紧磕头,道:“都怪小鼠贪求口舌之欲,本想弄些油喝……”一五一十,把过程完完本本说了出来。
原来它本为一只普通的老鼠,在一次打洞的过程中无意进入到一处古墓。那古墓却是一个修士的葬身之处,墓中留有一枚丹药,香气扑鼻。老鼠食欲大开,一口把丹药吃掉,居然凭空开了灵智,还把喉软骨给化了,能学人言。
要知道一般妖类,要想说话都要修炼到能化为人形,或者借助某些法器辅助才行。这鼠妖倒好,一步登天。
在墓中,鼠妖还寻着一张画皮,披之,能化为厉鬼模样吓人,正中它的下怀。它本身虽然开窍,但修为连阴神境界都没有到达,加上本体弱小,并没有什么安身立命的本事,有了这张画皮,就能吓走天敌。
这鼠妖天生胆小,却又贪吃,开窍不久,灵智有些懵懂,说白了就是还不通人情世故,发现了耿家的油店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扑进油桶里开喝,觉得甚是痛快,有人靠近,便做鬼物恫吓,这才引起一系列的事故。
听完,陈剑臣觉得有些可笑。
人有百态,这妖也有百态,并不是只有一种性格特征。俗话说耗子偷油,没想到这鼠妖开了灵智,还那么喜欢喝油……
鼠妖见陈剑臣一阵沉吟,不知他要如何对付自己,虽然恨不得马上逃跑,无奈现在四肢还是软的,根本走不动,便赶紧拼命往地上磕头,磕得额头都有些破损,流出血来,嘴里不住的道:“公子饶命呀,你放过小鼠,小鼠愿意跟随公子左右,上刀山,下油锅,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
它的这些话,都是平时模仿耿家的工人学的,眼下倒是琅琅上口,说出来时声情并茂,还滴出了几滴鼠泪,很有马屁精的潜质。
陈剑臣心一动,沉声道:“你真愿意效命于我?”
鼠妖一听,顿时打了鸡血般发誓:“千真万确,如有违背,定教被一桶油淹死。”
陈剑臣呵呵一笑:“也罢,你虽然作祟吓人,但不曾真正作恶,本质尚可,你若真的愿意跟随我,我却不会亏待你的,他日有机会,还会送你道法秘籍修炼,引你走上大道。”
这就是利诱了。
果然,鼠妖两只豆大的小眼睛顿时放出光来。
它灵智初开,天大地大,却根本不知该去哪里,或者要做些什么事情,完全没有方向感,如果跟了陈剑臣,有道法可学,那可是天大的机缘,错过的话就再难寻觅到了。要知道一般修士见到它,立马就会一道符打来,要将它除之而后快。
鼠妖当然不知道陈剑臣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修士,它只知道陈剑臣非常厉害,刚才一掌拍来,其中立刻激发出一股让鼠妖魂飞魄散的威压来,让它无法萌生出丝毫反抗之心,只能乖乖受死。
这种感觉,就像它还是普通老鼠那时遇见到猫一样。
天敌。
陈剑臣就是它毫无反抗之力的天敌。
“小鼠拜见主人!”
鼠妖立刻很麻利地六肢投地跪拜━━所谓六肢,除了四肢和头,却连尾巴都算上了。
自己居然无意中收服了一只鼠妖,陈剑臣便有些兴奋,道:“你可曾有名字了?”
鼠妖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用爪子摸摸头,回答:“小鼠开窍之后,给自己起了个法号,叫‘打洞老祖’。”
陈剑臣呵呵一笑:“这名字太俗,不如让我替你改一个,如何?”
鼠妖连忙道:“请主人赐名。”
陈剑臣略一沉吟,想起一个名叫‘义鼠’的小故事,便道:“就叫你做小义吧,希望你能做个忠义之妖,不要为祸人间。”
鼠妖听了觉得很喜欢,道:“谢主人赐名。”
当下陈剑臣与它约法三章,约束它的日常行为,不得乱跑,更不可随便口吐人言吓人等等。
小义自是一概答应了下来,唯陈剑臣马首是瞻。
它得到的那张画皮已被正气所毁坏,成为废皮,不能再度使用了,只能当垃圾扔掉。不过其身体小巧,匿身处比比皆是,它也不用再做鬼物吓人,所以画皮毁了就毁了,并不觉得有什么。当下就在陈剑臣的命令之下一头钻进一个洞穴里,呼呼大睡起来,以安抚安抚被吓得不轻的小心肝儿。
第五十五章 小剑
一座宅子,一只鼠妖跟班,不知不觉间陈剑臣在这个世界的根基渐渐开始扩大━━宅子已清理干净,莫三娘和阿宝也已被接进了城。
看见宽敞的宅子,莫三娘惊喜交集,直疑在发梦━━儿子进城读书,读着读着竟然买下了一座大宅子,叫她如何不大感意外?
她连声问陈剑臣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剑臣回答:“钱都是卖字赚到的,短缺的则是向王复借的。”
听到向人借了钱,莫三娘就有些担忧,说不该如此。
陈剑臣道:“孩儿担忧母亲在乡下吃苦,不能专心读书,所以就下定决心接母亲进城来……况且,所借不多,又不用利息期限,他日赚到还回来就行了。”
听到他孝心有加,莫三娘自是欣慰不已,觉得儿子自从中了秀才,就如脱胎换骨了似的,言行举止越发老成沉稳。
阿宝更是欢呼雀跃,在她心目中,留仙哥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本事的男人,文曲星下凡,又没有架子。这不,轻而易举就在江州城府里头赚到了一座大宅子。这对于一般人而言,根本不可想象。
宅子的打理工作,自然都由两个女人负责,很快就安排得井井有条。固然因为资金短缺的缘故,无法布置到什么华丽高贵的家私,但木床板凳,只要温情脉脉,却也是一头圆满的家。
本来的左邻右舍,见到陈剑臣把鬼宅接手下来后居然安然无事,无不感到咄咄称奇,心想莫非那鬼物竟怕读书人,所以不敢作祟?纷纷暗下议论不已。
━━在基层百姓中,读书人不怕鬼神的理论说法早已存在,并被很多人相信着。
这几天,陈剑臣寄卖在雪泥斋的字墨都卖了出去,虽然定价不高,但也算颇有赚头,可以作为一个比较稳定的经济来源。
事务繁多,陈剑臣长期出外,自引起了学院学监的注意,专门叫他去‘促膝长谈’了一番,言下之意,不外乎学业方为根本,不可荒废云云。
由此陈剑臣便想起以前做错事被老师叫到办公室里训导的情景。
无可否认,学院里的几位夫子还是甚为公正的,在他们眼中,才华横溢的陈剑臣俨然是一棵好苗子,要好生培养,他日高中,说不定能在殿试中位列三甲呢。而无论是探花榜眼,或者第一的状元,对于个人而言是无上的荣誉,对于个人就读的学院,同样是莫大的荣光。
明华学院为州级官学,但历史上竟不曾出过一位三甲人才,基本都是普通的进士,不可谓不觉得遗憾,面目无光。
果不其然,经过一番训导后,陈剑臣就不再频繁请假外出了,夫人们心下欣慰,却全然不知陈剑臣不出去,只是因为如今不需要出去而已。
在以前的世界,陈剑臣就不是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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