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入聊斋
果不其然,经过一番训导后,陈剑臣就不再频繁请假外出了,夫人们心下欣慰,却全然不知陈剑臣不出去,只是因为如今不需要出去而已。
在以前的世界,陈剑臣就不是那种安安分分,埋头苦读的学生,他好动,思想活泼,到了这个位面,有了‘三立真章’作为根本,就更不会强迫自己去考八股了,而更愿意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事情。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那等洒脱不羁的生活,才是他极力追求的。
小义也跟着他住进了学院,它一只小小的老鼠,机敏伶俐,躲起来谁都发现不了。主要陈剑臣也不大放心它留在外面,带它进来,还可以教其读书识字。
教一只老鼠读书!
这实在是一件比较疯狂的事情,等闲人难以想象。
这小义虽然开窍,具备了灵智,但它的智慧明显比婴宁差了一筹,简单的说,愣头愣脑的,一个字,往往要教很多遍它才能记住。
为此,陈剑臣特意折了一根柳条放在房中,教书之时小义如果做得不对,当即柳条伺候,轻轻一抽,鼠妖登时疼的呲牙咧嘴,赶紧端端正正跟着念写。
经过多日的调教,小义进步不小,不再是那种只会‘鹦鹉学舌’的存在,而懂得了许多文字,张口还能念叨几句诗词来,俨然是一只知书识礼的老鼠。
到了这时候,陈剑臣便拿出以前从王复手里得到的‘隐身术’给小义学。
鼠妖一见,小眼睛放绿光,直直在书桌上打了三个跟斗,那副得意的小模样,让陈剑臣都忍俊不禁。
有此道法秘籍,小义当即开始修炼。不过它虽然开了窍,但修炼道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坚持不懈地学习。
“拜谢主人!”
小义虽然有些油腔滑调,但这般时刻却很是恭敬地朝陈剑臣磕头━━道法秘籍,可遇不可求,一直都被各大道门珍藏,视为宝贝,向来极少外传。诸如小义这样的鼠妖,能获得的机会非常渺茫。
陈剑臣教其读书,又授予它道法秘籍,那就和师傅差不多了。
这本‘隐身术’不是一次性消耗品,小义学会之后还能再交给婴宁,两者并不冲突矛盾。
说到婴宁,陈剑臣脑海里就自然而然地跳跃出那一只通体洁白的,神态可爱的小狐狸来。只不知道,现在它修为如何了,在枫山后山居住得怎么样?等到八月学院放假,有机会的话要回去看望一下……
这一天,苦心修炼的鼠妖终于有了成果,隐身术虽然还没有练成,却意外突破了道法境界,凝练出了阴神。
小义好不快活,在晚上等到夜深人静,不受外界干扰之时,立刻阴神出窍,准备耍一耍,过过瘾。
阴神出来,化成一个人样,面目不怎么清晰,身材矮胖矮胖的,看上去憨态可掬,正是小义心目中理想的‘打洞老祖’的形象。
鼠妖好奇地东张西望,在房间飘荡着。
“嗡!”
骤然一声清鸣,犹如指弹剑刃,回响不绝。
一响之下,阴神差点就要被震散,被搅碎。
小义大骇,拼命往后躲:此时它见到陈剑臣依然安稳地在床上沉睡着,只是他的上方,竟凭空出现一根白芒,约莫三寸长短,十分纤细,乍看仿佛只是一根线,仔细看却发现那竟是一柄极其袖珍的剑。
有剑尖,有剑刃,还有剑柄。
很是分明,就是一柄小剑。
然而此时,小剑莹莹,散发出无比的威压,浩浩荡荡,威压之下,小义的阴神几乎都要被当场击杀了!
第五十六章 疑难
小剑莹莹,如丝如线,若不是发着光芒,几乎细微不可见,其在小义阴神靠近之时蓦然激发出来,威压顿生。
小义只感觉自己的阴神身体要被刺得千疮万孔一般,心中骇然,赶紧退缩回去,躲进本体内,这才稍稍定心,本体的四肢却还在抖瑟着。
好厉害的剑!
那是什么剑?
小义惊惧交集,对于陈剑臣更增添几分敬畏之心。
其实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它隐隐感觉到陈剑臣并没有修习道法,不是修士,便产生了某些疑惑。可眼下陈剑臣有小剑护体,分明就是一种极其厉害的手段,或者比道法还要生猛,更加了不得。
小剑激发,但陈剑臣还是很安稳地睡着,似乎一无所觉。
鼠妖却再也不敢阴神出窍了。
第二天,小义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老老实实说了出去,希望陈剑臣不要怪罪于它。虽然它是突然凝练出的阴神,还来不及说,但贸然出窍,终归属于一种忌讳。
陈剑臣得知它凝练出了阴神,有些欢喜:鼠妖能力见长,对他的臂助就越大,自然属于一件好事。
至于小剑护体之事,陈剑臣早就知晓━━他如今已凝练出了五道正气,五道正气凝结一体,就形成了那么一把抽丝小剑。
此剑名曰:浩然。
它是由正气组成的,并且能通过正气数量的增多而会变大,变长,威力逐步提升。
如果九百九十九道正气全部炼出,相信到时组成的浩然剑会大如手指,并且能激发出窍,化身实质之体,具有变化神通等。
到了那一步,陈剑臣的‘三立真章’可以说是大成了。
他十分期待那一天能早日到来。
然而真章大成之日恐怕还要多年,可今年由提学官主持举行的岁考,科考就为期不远了,最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所谓岁考科考,也就相当于后世的单元测验之类的,考后成绩分为六等,列一二等者才能取得参加乡试的资格,称科举生员。
陈剑臣本无意科举,但岁考科考很是重要,成绩太差的话,就会被革除学院廪生的身份,一而再,再而三的话,甚至秀才本身的功名都保不住。
对于陈剑臣而言,秀才是张很好用的护身符,有功名在身,可以免除差徭,见到知县大人可以不拜,地方不能随意用刑等等特权,拥有诸多的地位权益。
于是,当下就形成了一个矛盾━━
是我行我素,自走前路呢?
或是屈己从人,临时抱佛脚,从头再温习经义,学做八股?
陈剑臣突然有此疑难,却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明白到个人的力量必须要依靠社会地位来彰显。
所谓‘人微言轻’,人的身份地位低微了,说出来的话也就没有了分量。这是很简浅的道理,同样的话,由不同人说出来,取得的效果往往就会截然不同。
万物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这‘高’出来的地方就是因为读书人可以中举入仕当官━━而无论在哪个世界,当官上位者,都是身份高高在上的特权阶层。
现在的情况,却是陈剑臣主动舍弃了据‘高’点,不管什么人,都会觉得不智。况且,母亲莫三娘可是日盼夜盼儿子能一朝高中,光宗耀祖的━━此种观念,早已根深蒂固,难以转变过来。
左思右想之下,陈剑臣心头莫名烦忧━━他昔日眼热道法,乃是觉得可以完成儿时的理想愿望,飞天遁地的,做一回神仙。
只是到了后来才知道学道不易,世上没有一步登天的事情。而庆云说得对:陈剑臣有书生意气,心神多羁绊,属于富贵中人,学不得道……
这评语很正确,哪怕后来修为深不可测的广寒要来点化他都没有成功。
陈剑臣的心,终究是热的,做不到那等置身世外,不闻不问的逍遥无为。
或者,是否要虚与委蛇一番,去学那时文格式来应付考试?
如此,算不算是‘通’呢?
他曾经总结出凝练正气的四大字诀:‘刚正通明’,通就是变通的意思,以变通手段达到最终的目的,并没有违反‘三立真章’的原则主旨,在某种角度上,只要本心不动,不污,不变,其他俱属于表面手段,无伤根本。
━━就像某则佛门故事所说的,和尚本该绝于女色,但遇到特殊情况把女子抱过河却属于一种变通,不算犯戒。老和尚把女子抱过河后就忘记了,而小沙弥念念不忘,觉得老和尚犯了戒,事实上却是他自己放不下……
那么,如今,是否也是自己放不下?
陈剑臣心中疑难一时半会无法抉择━━他虽然是穿越者,但不是万能者,在异时空的位面上,不可避免的遇到许多的问题,要谨慎思考,或者求问与人。
然而这些问题,他能向谁问?
问了学院里的先生夫子,他们不把陈剑臣当成疯子,就是当成逆子,可是要问罪的。
也许,自己需要一记当头棒喝,才能感悟……
……
陈剑臣题于笔架山顶茶店柱子上的那首‘黄昏’果然很快就流传开来,反响颇为热烈,据说,就连知州聂大人读到此诗后都大加赞赏,想去笔架山上亲眼一睹,又据说,因为这一首诗的缘故,到笔架上游玩的文人骚客比往时多了两成。
游人增多,茶店的生意自是水涨船高,不过那黄老儿不知何故居然变得痴呆了,浑浑噩噩,说话颠三倒四的,说他本是扬州的一个卖豆腐的老头子,对于自己如何来到千里之外的江州,还在山顶上开起茶店的事情一无所知,简直就像做了一场梦。不过梦有痕迹,他却春梦了无痕,什么都记不得了。
当然,他也无法再泡出好茶来,滞留了一段日子后就下山离开,不知所踪,也许是回家了吧。
对于他的离去,众人只感到一些疑惑惋惜而已,但没有人会真正的过问关心,他们关心的,是再也喝不到一杯好茶了。
━━江海之中,平静水面之下的汹涌暗流,本就很少人能发现得了的。
第五十七章 邂逅
今天是莫三娘的生日,故而陈剑臣回家吃晚饭━━礼物他早就买好了,一根银簪子,制工不错,虽然不是巧匠出品,但也算精致。
如今陈剑臣的笔墨行情见涨,在雪泥斋的寄卖作者行列中已渐渐闯荡出了一些名气,每一幅作品都甚为抢手。
在其中,他的那一首‘黄昏’居功甚伟,带来了不小的名气。
名利名利,名在利之前。尤其在天统王朝这般的政治制度之下,声名尤其重要。有了名头光环,往往能事半功倍。故而为了清誉名声,很多士大夫不惜一掷千金。
当然,笔墨抢手,也和陈剑臣本身的水平息息相关,他的字,经过长期持之以恒的练习,已渐入佳境,达到了一定的造诣。
他肯学,敢于创新,个人风格渐渐养成。
另外,陈剑臣每写一幅字,内容或为断章警言,或为诗词名句。不同一般人写笔墨,都按照四书圣贤书,抄上面的言语。
这一点,非常不同。
可以说,他卖的一半是自己的笔力,一半却是前人的才华。
两者相得益彰,风格凛然。因此就算价格高些,人们都喜欢购买,而不会选择那些平庸的笔墨。
笔墨的市场其实很大,很多家庭都会不时收购书法作品回去,或为附庸风雅,做装饰,或为礼物送人,或者认为有收藏价值,存留起来,等以后该作者出名了,就能高价卖出去。
陈剑臣笔墨行情好,那李掌柜自是区别对待,招呼得非常周到,一个劲地吹风,要他多写,最好一天写个十几幅来,就能赚得钵满盆满了。
不过陈剑臣哪里会听他的这番言论?
书法笔墨,属于艺术,不是抄书默写,不能量产。若是为了在短期谋取利益,粗制滥制,那就等于是杀鸡取卵,自毁前程了。
所以,他依然是按照自己的节奏而行,甚至更加严格要求,写出来自己觉得不满意的,一律撕掉,丢进纸篓里去。
君子当严于律己!
如此,他每三天差不多才能写出一副符合心意的书法来,拿到雪泥斋寄卖,久而久之,同样卖出不少银子。其中大部分都用以还债。虽然王复说不急着还,甚至暗示着根本不用还了。但陈剑臣坚决不受,交情归交情,数目要分明,有借有还,当分得清楚。
卖字还债后,陈剑臣现在身上所剩的钱财就比较寒酸了,为了买替母亲祝寿的这根簪子,几乎倾尽身上所有。但他一点都不心疼,与莫三娘为自己的付出,两者相比起来,这一根小小的簪子又算什么。
简直不值一提。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大概如斯。
夕阳正西落,陈剑臣脚步轻盈的走在街道上,走向街东头的新家。
在经过一处十字街道交叉口时,抬头见前面停着一顶雕花两人轿子,正停在一家布铺门口外。
陈剑臣无意中一瞥,恰好就见到一个少女从店铺里走出来。
少女身材高挑,衣衫飞扬,脸上全无脂粉,白净净一张脸蛋,眉如远黛,双眸流转,不是秋波,胜似秋波,娇波流慧,细柳生姿,正肆无忌惮地表现出一种能让人窒息的美丽来。
陈剑臣正感觉有些似曾相识,那少女却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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