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入聊斋
到了那一天,整个明华书院,除了守门的司阍,以及几个打扫卫生的婆子外,基本都会被请上了状元楼。
吴公子的面子,谁敢不给?
据说,一道被请的还有江州城的聂知州父女,以及一干大小官员等。
这一顿酒,绝对的大有来头,很有内涵。生员们个个都眼巴巴着,期望到时能和那些官宦们搭上几句话,通通门路。
与官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
此为共识。
为了那一天,王复还特意去江州最著名的李记布店做了两身锦袍,想在酒宴上好好表现一番。
如果说还有谁能保持沉静不动的,大概就是陈剑臣了。
岁考科考完结,学院按惯例放假十天,在此期间,各位生员都可以自由返回家中。陈剑臣并没有和其他同窗那般选择去游山玩水,而是安分地回到家中。
距离上一次替母亲祝寿,陈剑臣已近三个月没有回家了,颇有些想念。
莫三娘和阿宝对他的想念更甚,只是怕打扰到他的学业,才没有到学院探望,这番陈剑臣放假回来,她们都十分高兴。
在莫三娘眼中,儿子肯定是变瘦了的……
而在阿宝眼中,留仙哥却变得更加沉稳,更有气度了,目光似乎能看穿人心一样,总有一种被他看了一眼,就什么秘密都隐藏不住的感觉。
阿宝曾听人说,读书人能做到正真聪明者,可为神。
关于这句话的具体意思,阿宝并不曾真正懂得,只是觉得很厉害的样子。而陈剑臣在她心目中,一直都是很厉害的。
鼠妖也跟随陈剑臣回到了陈家,它可不敢乱跑,安安分分找一处洞穴就住了进去。
陈剑臣待在家里,读书,修习‘三立真章’,过得很是充实。
第三天,王复找上门来,说道听到消息,近期江州将会举办一场弘法大会云云,据说是为了响应京城那边的要求,各地各州,都要举行一场弘法大会,说是要为皇太后八十岁祝寿祈福。
昔日庆云和广寒两位崂山道士都赶赴京城,要参加一场弘法大会。由于具体情况不详,陈剑臣并不知道其中详情,现在一听,原来是为了给皇太后祝寿。
这个理由说得堂皇,可事实未必简单。
并且从庆云道长的语气中,他们似乎对这场弘法大会甚为看重,想深一层,很容易就想到那源远流长的佛道之争了。
难道,当今皇上要扶持没落的释家,并借此制衡道门吗?
作为一个外来者,陈剑臣的思维一下子就想到了深处:这,会不会直接就是个阴谋?
第六十二章 结识
穿越时空,来到这么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由不得陈剑臣不小心谨慎,为人做事,总得多想,并想得深入些。
━━按照现在的了解,整个天统王朝释家式微,而道门一直在稳定发展中。可能在皇上看来,当前局势已失去了某种平衡,所以才要玩一玩手段。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倒不是皇帝怕道门造反,危及己身的统治地位。事实上古往今来,道释之学从来都不是主流,不是王道。
一来两家入门不易,真正的传人基本都凤毛麟角,数量很是稀少,
二来就算入门,但修炼更难,修道有六大境界:开窍,阴神,金丹,元婴,法相,人仙,释家则是有九转之境界,一转凡身,二转皮身,三转肉身,四转骨身,五转心身,六转精身,七转法身,八转真身,九转金身!
两家除非修炼到了最高的境界,道门人仙,或者释家九转金身,否则都有一个共同的弱点,就是畏惧忌惮血气!
人,皆有血气,身体越强壮,精神越饱满,信念越纯正,血气就越是旺盛。
而在人类中,血气最为旺盛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军人━━纪律严明,经过尸山血海的战场洗礼过的军人。
军人,就是王朝统治的根基,最为依仗的力量所在。
天统王朝,立朝近千年,麾下有一支极其精锐的队伍,编制人数多达十万,名曰‘黑衫卫’。这些黑衫卫,标志性的装束就是身穿一身绣竹黑衣服。
一丛挺直的竹子,就绣在袖子上,具备鲜明的标志作用,而通体衣服的颜色漆黑如墨,黑得深沉,使人一看,就觉得有一股像山一样的压迫感。
每一个黑衫卫,都是千挑万选,经过无数磨砺的,手上,不知沾着多少鲜血,真正的杀气冲天,血气张扬。
每一个人,就如同一束焚烧猎猎的火炬,鬼神辟易,根本不敢靠身。而无论道门还是释家的弟子,修为境界差一些的,面对黑衫卫时,根本就不敢出窍来施展法术,如果他们出窍,只怕还没有近身,神魂当场就会化为灰灰了。
所以,有这么一支强大的军队守护,皇帝完全无所畏惧,他玩手段,只是出于政治上的某种需要而已。
看来,这位登基不久的正明帝并不简单。
……
此时王复又提议道:“留仙,今天风和日丽的,我们出去走走吧。你总是呆在屋子里,也不怕闷坏了。”
陈剑臣转念一想,答应了,揣了些铜钱,和王复出门而去。
说起来,他入驻江州城府已有些时日,但并未真正的四下走动过,观察过,眼下倒是个好机会。
但当陈剑臣说出这个想法时,王复脑袋却摇得像拨浪鼓般,连连否定,说道:“江州城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街道,房子,和人嘛,不如我们去遛鸟楼吧,再去看看诸葛老先生。”
看他兴奋的样子,只怕去看诸葛先生是假,‘遛鸟’才是本意。
陈剑臣却知道诸葛卧龙已经离开了,其送‘石头梦记’给自己的时候就说过,第二天要出走,继续四海漂泊。他一把年纪的,想起来不免让人有几分担心。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志向,却不好干涉改变。
王复见陈剑臣不肯去,继续游说:“留仙,愚兄知道你有顾忌,但去遛鸟楼,好玩的东西多着呢,并不像你所想的那么龌龊。比如说,遛鸟楼有个清倌人叫鲁公女,年方十四,风韵娇美,姿态秀丽,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非常了不得,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据说她还掌握着一门针灸医术,技艺神乎其神呢。”
陈剑臣淡然道:“既然她如此出色,岂会到青楼里去做清倌人?”
━━所谓清倌人,说得好听,卖艺不卖身,但一旦被某些强势大人物看中,根本就没有做主的余地了。
王复回答:“听说这鲁公女以前出身大户人家,只是家道中落,父母早逝,家产都被豪强侵占了去。她一个弱小女子抗争不得,唯有流离到遛鸟楼。”
陈剑臣哦了声。
王复催道:“留仙,你到底去不去嘛?听说今天那鲁公女会出来弹奏一曲‘灞上曲’,这可是非常难得的机会,平时花钱都求不得的。”
陈剑臣冁然一笑,道:“我不大习惯,你还是自己去吧。”
闻言,王复颇感失望,不过他也没有再说什么,自顾告辞赶过去了。而陈剑臣则迈步开始在江州府城闲逛,完全没有目的,只是东看看西望望,以了解城府结构,和人土风情为主。
咦,那不是那天漂流舟上的胡须佬吗?
正顾盼张望间,陈剑臣乍然见到对面一间酒肆之上,一位身形昂藏的汉子在独自喝酒。
那天去踏青,陈剑臣恰好见到鉴江上一舟漂流而下,舟头处站一汉子,气宇不凡,虬须似铁,给予他非常深刻的印象,只是无缘结识,深以为憾。没想到碰巧在这里看到了,当下就有了决定,快步走过去。
汉子独自占据一桌,桌上只有一盘寻常的菜肴,倒是好酒摆了两大坛在上面。其装束和当日并无什么改变,引人注目的那把巨大的剑匣紧紧的背负在身上,颇有点‘剑在人在’的萧杀意味。
陈剑臣走过去,拱一拱手:“在下陈剑臣,可否请君一饮?”
汉子抬头瞥了他一眼,冷然道:“某家向不与生人饮。”
陈剑臣呵呵一笑,很洒脱地坐下来:“一回生,二回熟嘛。”
他的话语引得汉子眉毛一挑,认真打量了陈剑臣一下,语气依然生硬:“看公子衣着,当为读书人,何故如此唐突?”
陈剑臣却自来熟地叫店小二上了几样好菜,笑道:“读书人也是人,我见阁下形容豪杰,顿生结识之心,只是机会难得,虽不请自来,但其心可鉴。”
汉子一笑,道:“公子好生直白,倒不讲究礼节俗套。”
陈剑臣正色道:“礼节讲多了反会显得虚伪,却不是我辈读书人所主张认同的。”
汉子终于大笑,似乎认可了陈剑臣的‘搭讪’行为,爽朗道:“某家,秦人,燕姓,字赤侠也。”
第六十三章 醉意
是燕赤侠,不是燕赤霞……
一个念头飞快的在脑海掠过,随即抛之脑后了,不再纠结。纠结那一字之差,实在没有什么意义。
当下问:“燕兄背负巨剑,莫非是传闻中的蜀山剑客?”
燕赤侠双目精光闪过,转瞬即没,旁若无事的道:“公子也曾听闻过蜀山剑客之说?”
陈剑臣微笑道:“燕兄不必客气,你直接叫我‘留仙’就好了……嗯,我曾听一个道士说过。”
“什么道士?”
陈剑臣回答:“崂山庆云道长。”
燕赤侠哦了声,释然道:“原来是他。”
陈剑臣马上问:“燕兄认识庆云道长?”
燕赤侠呵呵一笑:“见过一面。”
陈剑臣又问:“那崂山广寒道长呢。”
燕赤侠面露惊讶之色,又扫了陈剑臣一眼:“你也认识广寒那牛鼻子?”
说到广寒,他直呼牛鼻子,似乎很稔熟的样子。
陈剑臣笑道:“和广寒道长喝过一次酒。”
燕赤侠一下子明白过来,哈哈大笑:“原来你就是那个书生!”
这下轮到陈剑臣感到惊讶了,可转念一想:他们之间既然认识,说话的时候谈论到自己也正常。如此正好,有这个门路就省了许多曲折功夫了。
燕赤侠又问:“广寒曾与你说过我的身份?”
陈剑臣摇摇头:“没有。”
燕赤侠晒然道:“量他也不会说,败军之将,不足言勇。”
陈剑臣听得入神,敢情这燕赤侠的修为比广寒还厉害一筹呀,莫非真是那传说中的剑仙了?不禁肃然起敬,道:“燕兄果然是世外高人。”
燕赤侠一摆手:“我知你不是那等迂腐之徒,就不必多做客套礼数了,来,既然相遇就是缘分,喝酒。”
从此绝口不提修为之事。
他不提,陈剑臣也懒得扫兴,破坏气氛,两人便你一杯我一碗地吃喝起来,顺便说些家常闲话。
这一顿酒下来,陈剑臣第一次有了醉的感觉,飘飘然,双脚似乎踩到了棉花之上,软软的。而燕赤侠显然海量,陈剑臣用杯他用碗,喝的比陈剑臣岂止多出一倍?然脸不红,眼不朦胧,一点事儿都没有。
结完帐后,两人离开酒肆,燕赤侠告辞道:“留仙,为兄即日将赶往京城,参加一场弘法大会,他日有缘,定当再见。”
又是弘法大会……
陈剑臣愣神,道:“那我就祝燕兄一路顺风了!”
━━他和燕赤侠算起来只是萍水相逢,但颇有一见如故之感。只可惜喝了一顿酒后,对方就要上京了。感觉,就和广寒差不多。不过修士,都是这般洒脱的,来去如风,哪里有多少交代?
当下燕赤侠不再多言,转身大踏步而去。
陈剑臣目送他离开,顿觉得脑袋有些眩晕,他刚才喝的酒,未免太多了些。他强打起精神,向家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段路,越发觉得头重脚轻起来,赶紧在街边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休息,准备等缓过这阵酒劲后再回去。
“喂,这位公子!请醒醒……”
恍惚间陈剑臣感觉有人在呼唤,声音飘渺,不知深浅。他霍然睁开眼睛,才发觉自己刚才竟眯着了。
眼前站着一位丫鬟打扮的女孩子,不过十一二岁模样,正冲着他叫呢。
陈剑臣晃晃头,问:“姑娘你叫我?”
那丫鬟抿嘴一笑,道个万福,道:“公子想必是喝醉了吧?”
陈剑臣苦笑道:“确实喝多了点。”
丫鬟伸出手,手上有一根用白纸包住的东西,道:“这是陈年葛根,解酒效果很好的……嗯,是我家小姐叫我拿给你的?”
“你家小姐?”
陈剑臣有些疑惑,难道自己在街边打了会盹,一下子就被某个千金大小姐看上了?
━━好吧,这绝对只是自我感觉良好!
丫鬟手一指,正指着停在不远处的一顶精巧的轿子。
轿子停在那边,帘布都盖得实实的,看上去,如同一个笼子般。仿佛感觉到了陈剑臣的注视,那帘布微微掀开一条缝儿,有盈盈的目光从里面往外探出来,和陈剑臣的眼神一触,帘布儿立刻又遮了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