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入聊斋
有言道‘枪打出头鸟‘如果限于实力水平的问题,不能取得好成绩,那也是情有可谅,可众目睽睽之下陈剑臣闹这一出,抢着当出头鸟,最后又一无是处的话,那就相当于授人以笑柄。
陈剑臣被人笑话抖没什么,可连累到书院,连累到他顾学政呢。一言以蔽之:没有真本事,就不要乱出风头。
想及今天之后,陈剑臣第一个交字的‘事例’会被无数的人讥讽,顾学政就觉得心里发堵,闷得慌。本准备找两个年轻的生员来应付,不杵最后还是闹出了笑话。
—顾学政并没有和陈剑臣他们一起住在迎宾区的院子里,而是另外分配了更舒适的房子住宿,属于上宾规格。
分宾主坐落,仆从奉上香茶。
顾学政品了一口,以此平缓住内心的烦闷,道:“两位夫子,有什么事情你们说吧。”
那曾夫子道:“学政大人,我们学院代表的成绩出来了。”
“嗯。”
曾夫子接着道:“萧寒枫的书法成绩为乙等中品,只怕明天无法参加诗词比赛了。”
“嗯。”
依然是云淡风轻的一记鼻音,顾学政双眼微微眯起,心里已在想明天要不要托病,闭门不出呢。
“陈留仙的书法成绩为甲等上品,和国子监的郑书亮并列,是全场仅有的两名甲等上品成绩……”
“嗯……咦?”
顾学政猛的张开眼睛,含在嘴里的一口茶水喷出:“你说什么?”
曾夫子拱手道:“恭喜大人,我们明华书院这次大出风头了,陈留仙的书法成绩居然拿到了甲等上品,比起国子监的郑公子都毫不逊色……”
这一下顾学政终于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饶他养气功夫很深,此刻也失态地跳将起来:“曾夫子,如此喜讯,为何你不早说?”
曾夫子腹疥道:我们刚才匆忙找你不就是要报喜的吗?只是你要我们不用急的……嘴里却恭敬道:“是我等禀告不及,还请学政大人勿怪。”
—本来读书人的气节,讲究权贵不能屈,但这些在曾夫子和许夫子两人身上找不到分毫,顾惜朝是他们的顶头上司,该低头,该拍马屁的时候丝毫不会含糊。一如后世的普通教师面对教育局长时,如何能硬得起来?
这个消息突然地听在耳里,实在让顾学政欣喜若狂,事情的发展简直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令人难以置信,连忙问:“具体情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次轮到许夫子回答:“禀大人,这个我们不大清楚,三位评委审核评分都是在圣庙里进行,我们不能进入观看。不过成绩出来后,为避免闲话,获得甲等成绩的字帖都会被装裱出来,悬挂在圣庙前供人欣赏观看,现在只怕已挂出来了。”
顾学政霍然而起,大手一挥:“走,我们看看去。”
心里狂喜之余,又有了许多的好奇,好奇那陈剑臣到底写出了什么样的字,成绩居然能和郑书亮并驾齐驱,获得甲等上品的佳绩。
“留仙学长,你不要怪我多嘴,但刚才面对学政大人之时,你本来不需要这样的。”
萧寒枫叹了口气,实在不明白陈剑臣为何如此表现,他根本不像是愚笨,或者自大的人啊,缘何会突然晕招迭出,乃至于触怒了学政大人呢。
一州学政,掌握州府的教育大权,对于每一位莘莘学子而言,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就算有骨气,不想弯腰下去巴结,但也不能轻易忤逆对方。
陈剑臣淡然道:“我只是说实话而已。”
萧寒枫望着他,摇摇头:“学长所学,必几倍于寒枫,为何不明其中道理:实话,往往是说不得的,尤其是大实话。”
闻言,陈剑臣哈哈一笑:“寒枫此言甚得我心,不过既然说了,覆水难收,却无法再收回来了。”
萧寒枫道:“要不我陪你去找学政大人?”
陈剑臣摇摇头:“不去了……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不得不说,他这随口拈来的一句诗非常之‘假’说‘装’也不为过。但萧寒枫听在耳里,竟凛然而色变,心有戚戚然也。与此同时,留仙学长在其心目中的高度一下子就拔拉了好几层楼那么高!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随口而出,出口成章,直抒胸臆,浅白又强烈地表达出一种天下读书人都该有的态度和骨气,这就是陈剑臣真正的内心世界吗?知行合一,言行一致,真大丈夫本色,且问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
刹那之间,萧寒枫不禁肃然有些起敬了!
“这里,是这里了,明华书院的陈留仙就住在这个小院子里……”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阵阵喧哗之声,脚步声大作,似乎正有一大群人正往这边走来一般。
萧寒枫觉得有些奇怪:他们所在的院子小而偏僻,属于迎宾区的边缘地带,多日以来都是很萧索寂寥的,怎么会有大群人过来?
他还来不及出去看个究竟,呼啦一下,从门外蜂拥地挤进了几十人来,却都是各大书院的生员代表。
几十人一下子就把院子挤得满满的,所有的目光都眼勾勾地盯着陈剑臣看,情景十分的怪异!
第一百六十四章 高兴
“……你们想干什么?”
群情汹涌,萧寒枫哪里遇过这等状况?脸色便有些发白,赶紧往陈剑臣这边靠了靠。
此时人群从中分开,郑书亮踏步而入,身后跟着的,正是张三一先前三管家‘马失前蹄’地上演了一出‘饿狗抢屎’的‘好戏’早在第一时间就找水洗漱干净了。
郑书亮径直走到陈剑臣面前,只可惜他个子比陈剑臣矮了那么几公分,虽然依靠复古式高冠的高度弥补回来了,甚至还反超之,但依然让他心中颇感不爽,一拱手,很标准的一个礼:“陈公子,幸会了。”
一他出身名门,一向自傲,但该做的礼并不会少。
陈剑臣微笑还礼:“郑公子客气了。”
废话说完,郑书亮单刀直入:“陈公子想必知道自己的书法成绩了吧。”
陈剑臣摇摇头:“未知?”
“咦,怎么可能?难道你书院的先生没有来报喜吗?”
陈剑臣问:“不知在下何喜之有?”
逼着要做那报喜使者,郑书亮心中更不爽快,便道:“陈公子在今天的书法竞赛中可谓大出风头呀,第一个交字,而且成绩被三位评判夫子评为甲等上品,评语为‘笔法推陈,意气纵横,自成一家,。啧啧,这十二字评语一出,只怕今日之后陈公子就要蜚声天下,成为书法新秀了。”
听到这个消息,陈剑臣和婴宁倒没有什么表现,一旁的萧寒枫直接呆了一他固然知道留仙学长在书法上有造诣,但对其书法造诣到底达到什么样的地步完全没底,也没个衡量标准,只能含糊说写得一手好字。
这也不算是很厉害的本事。毕竟在天统王朝但凡读书人,有谁不写得一手漂亮的字来?又有几个秀才没有卖过字的?
字能卖钱,便可称之为‘入流’了,只是会按名气价格再详细分为三流,二流,一流这样……
故而,在萧寒枫的心目中陈剑臣最多是比自己高一个境界而已。
自己属于三流,那么陈剑臣便为二流水平。
只得二流水平,对于陈剑臣能否在书法竞赛中脱颖而出,萧寒枫其实持怀疑态度,更何况陈剑臣在广场上只用了区区半盏茶时间就交字了,如此短促的时间能写出多好的字来?实在让人没信心。
然而眼下一听,陈剑臣居然考得了甲等上品的成绩,还得到三位夫子评判的高度赞赏这一下子,按照文坛上的惯例说法,关乎陈剑臣的定位就不能用‘流’来做单位了,直接飞跃而上,登堂入室,可称之为‘书法家’了。
书法家中的后起之秀!
本次开泰学院举办天下第一才子才艺竞赛,搞得非常隆重,遍邀天下书院的生员代表来参加:与此同时邀请而来的三大关卡的评判也是在各自领域里的名家人物。比如负责审核评审书法关的三位夫子,每一个,都是成名已久,久享盛誉的名家。
平时请他们去写字,题匾没有一百几十贯根本请不到。
身为名家,自矜身份,等闲也不会随便给人写字更不会信口开河。所以他们的威望和公信力,还是很得人心的,他们对于某人的评价,也为人们所认同,信服。这一次,本来默默无闻,一直在旮旯里的陈剑臣异军突起,骤然获得三位名家如此高的评价简直不可思议至极。
黑马,也不是这么一个‘黑’法的起码得先来点铺垫前戏吧?
萧寒枫这下终于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有那么多人来这里,敢情都是为了‘看’陈剑臣的:学院要出名了…留仙学长要出名了…
猛的之间他忽而想起自己那幅‘绝笔’春宫,本想着挂价两贯钱出售,可现在看来,因为上面有了陈剑臣的墨宝,哪怕没有盖章的,两贯钱都不算什么了,起码得卖五贯去!
名气,实在是个好东西!
自己所写的三个字‘思无邪’能获得甲等上品的成绩,又得到三位评委夫子的赞赏,这个结果并非陈剑臣事先能料到的。毕竟书法这东西,从来都没有什么标准的判断依据,凡是艺术,总难免‘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可不是有标准答案,说一不二的数理化。但不管怎么说,陈剑臣绝不会抗拒这一份荣誉。
郑书亮又问道:“陈公子练字多久了?”
陈剑臣含糊回答:“有些年头了。”
见其语焉不详,似要遮拦,郑书亮腹诽一句:小家底气道:“这次书法比试,获得甲等上品成绩者,唯你与我而已。”
陈剑臣眉毛一扬:“嗯?”
郑书亮昂然道无它,我只是想和陈公子再比试一场,并且下个小注,你看如何?”
“哦……”
陈剑臣就很简单的哦了声,对于这附加的比试,以及赌注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郑书亮却自顾说了下去:“你我再写一幅字,再请三位评委评判一番,以此定输赢。我输了了,金元宝十链:陈公子输了,不用给钱,
只需将你的小书童输给我就好了。”
说了这半天,终于到了主题。
旁边一众生员见到郑书亮愿出十链金元宝的赌注,来对应陈剑臣的一个小书童,实在前所未有的大手笔,心中哄然:这一次打赌,陈剑臣可谓占尽了便宜……
在天统王朝,仆从,书童,丫鬟之类的下人基本都会和主人签订卖身契,身子都卖了当然身不由己。对于下人,主人可打可骂,可任意欺凌侮辱,乃至转卖,随手送人,就当一件东西一般。而市面之上,一个资质不错的书童的价格不过几贯钱而已。虽然婴宁看起来俊俏得过分,粉雕玉琢般,可下人就是下人,长得好反而是罪过,会沦为玩物,遭遇凄惨尤其,作为一个男书童。
陈剑臣忽而哈哈一笑:“郑公子果然阔绰,出手豪迈。”
郑书亮嘴一撇,心想这么一个打赌,谅你不会不答应,十键金元宝,足够普通人家花销一辈子了:“那好,来人,上文房四宝。”
“慢着!”
陈剑臣猛的打断他的话:“郑公子,可我并没有答应和你赌。”
“什么?”
一片哗然声起,这么一个明显占了大便宜的机会,陈剑臣居然不愿意赌,是不是他明知必输才不敢?
郑书亮面色一沉:“陈公子,莫非嫌弃我出得赌注太少?如果这样的话,我还可以加的。”
陈剑臣道:“不错,我的确嫌少了。但是,我的要求只怕郑公子你永远都加不到。”
“哦,称说个数。”
“万金。”
这两个字从陈剑臣嘴里说出,四下皆一片沉寂,都用奇怪的目光盯着陈剑臣,心想‘他疯了。”
郑书亮面色愈发阴沉,冷笑一声:“敢情陈公子是在故意消遣我呢,本公子可以很负责任地和你说,我很不高兴。”
当他说‘很不高兴’之时,天空顿时似乎飘来了一片乌云,笼罩在上面,似乎要压在大家的心头之上,压迫,沉重,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要知道郑书亮不但是才子,不但是国子监的高材生,他还是郑国公最为疼爱的独苗孙子。郑国公是何等人物?见到圣上都不用跪拜的三朝元老,门生满天下,权柄可通天。
看着利诱不成,改用权压的对方,陈剑臣眉毛一扬,然后很云淡风轻的道:“郑公子,第一,我很高兴:第二:你不高兴真得和我没有太大关系。”
这句话一出,众人顿时倒吸口冷气,陈剑臣这是要和郑书亮彻底撕破脸呀,就为了一个小小的书童?
何必呢!
答应了赌,最后未必谁输谁赢:退一步说,就算输了,也不过输掉一个书童而已,但很明显就能得到郑书亮的友谊,皆因这般的打赌形式,最后往往会演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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