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精传奇





  不管她怎么想,她都没有机会实施。巨大的魔法能量从浮雕中透了出来,整个神堂中的黑暗开始像沸水一般地翻滚了起来,这位可怜的主母神情颓丧地匐匍在地上,嘴中发出可怜的呜咽声。
  魔法能量变成了一道飘摇不定的幕布,一个一人多高的影子出现在那幕布后,最先出现的是八条蜘蛛般的臂膀,像一条条紧盯猎物的毒蛇一般,慢慢地晃动着身子,不时做出恐吓的姿态。
  这并不能动摇维达主人,我知道有关龙的传说,传说他们曾是与神打过战。绿龙现在正以一副嘲弄的表情看着,他露出一半的龙形,不时伸长脖子以龙族的方式挑衅着。对于绿龙的不屑,完全显现的蜘蛛女神罗丝舞动了其中一只手臂,一道银白色的光从指尖射出,被击中的烛火顷刻间变成了石头,那石化的火焰就算是矮人工匠见了也要赞叹不已。
  面对这样的示威,绿龙毫不犹豫地回敬了一发充能弹,但那魔法弹居然从对方的身躯穿过,在触碰到她身后的幕布后顷刻间便消失了,就像融化了的雪花。这突然的变故让绿龙主人后退了几步,紧张地将握着水晶球的龙爪横在胸前。
  龙爪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某些东西在那大水晶内酝酿着,一些若有若无的龙吟在整个房间里游荡着。奇异的光从水晶球中散射了出来,这突然增加的亮度让劳维阿塔主母闭上了眼睛。
  散射的光慢慢聚拢在一起,绿龙与我一样看得目瞪口呆。我们一起看着不断变换颜色的光有规律地延伸,就像在纸上先画上只有线条的龙形,然后再一点点使它充实起来。
  当一切都完成后,一条五色巨龙的身影出现在神堂中,巨龙先是偏过头看着维达主人,然后突然对着蜘蛛女神罗丝无声地咆哮着。蜘蛛女神罗丝发出了嘶嘶声,八只手臂摆出了挑衅的姿势。
  一个神一条龙就那样对峙着,不管他们要干什么,都不是我所能掌握的,起先我仰起头看着,后来干脆翻出一把椅子坐着看,当我打起了哈欠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睡了多久我不记得了,当我醒来时,没有了女神没有了巨龙。不过似乎一切都还算顺利,劳维阿塔主母带着笑脸为我们打开了神堂的大门,拜尔家族的成员毕恭毕敬地为我们开路。
  当我们离开拜尔家族时,我清楚地看到了最大的石柱一侧空了一个洞。而在许多年之后的地下幽域传言总记中写道:
  〖大灾变的传闻从地上到了地下,我们从不相信,但是当一个能与黑精灵主母打成平手的地精真的出现时,我们不得不相信。〗
  绿龙主人与黑精灵主母达成了什么协议我不知道,但我们已无法悄然地离开拜尔家族了,那个大火球所产生的魔法波动已经被全魔网城的法师所感应到了,各大家族纷纷派出侦察部队,他们需要弄清楚拜尔家族是否拥有一位强大的法师。
  拜尔家族并没有因此而惊慌失措,劳维阿塔主母干脆把各家族的探子请进了神堂,她并没有更换衣着,甚至没擦去脸上的乌黑。“这是一场毫无优雅可言的谋杀,某一个家族居然在神堂中对一个黑精灵主母进行谋杀。”她举止优雅地进行控诉,尖锐的言辞让每个来访者都皱起了眉头,他们纷纷猜测着是哪个激进的家族下的手。
  劳维阿塔主母的演出收到了效果,每个家族都尽快收回了自己的侦察兵,没有人希望被认定为这次事件的主谋,就算是在那些信奉魔法之神的家族,为了使自己的排名上升,只要有机会,他们很乐意拉下排在前面的,无论对方是否真的做过什么。
  当我们离开时,卓尔的家族战争结束了,一场胜利的战争没有人会再提起。进攻家族的那些法师们干得很漂亮,对方在几个小时的时间内就不存在了,不只不存在,就连曾经的住处都被夷平,所有幸存下来的平民战士及奴隶都属于胜利者,在通过严酷的考验后,他们将重新开始服务。
  失败者是不会被提起的,这有违黑精灵的道德。当我与维达主人在街上行走时,听到最多的传闻都是有关行刺未遂的。在那些虚情假意的关怀后,每个人的话题都集中在行刺的手法上,对卓尔精灵来说,那真是一次极其丢脸的行刺。
  第二十七章 地精天堂
  人类常说做戏要做全套,劳维阿塔主母可没闲着,她开始奔走于议会与同盟家族之间,不断有同盟家族的军队进入拜尔家族,每个人都在等着一场新的家族战争的到来。
  “这是个转移注意力的好办法。”绿龙主人用手摸着他光洁的下巴,从半敞着的窗口向外望着。
  “主人,那个,那个,仆人可以回去吗?”我努力露出个纯洁而无辜的笑容。
  “回去?”绿龙主人用眼角的余光瞟了我一眼,然后露出了森白的牙齿。
  “主人,仆人的意思是,回到黑精灵家族。仆人在,主人危险。”
  “你就自由行动吧,我希望你的记忆够好,不然因为迷路而走出魔网之城可不太好,那样可是会有一条大恶龙追出来的。”
  我露出一个笑容,毕恭毕敬地退了出来。虽然我知道再在这呆下去有几条命都不够用,但我还能怎么办?我只能继续我的新身份,我,一个属于拜尔旁系小家族的奴隶,自从离开了拜尔家族,我得到的任务就是溶入魔网之城。
  一个地精只要谨慎些,要比一个黑精灵更容易溶入这里,毕竟地精在魔网之城的居民眼中与老鼠无异。当然我不能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一个无事闲逛的地精等于在身上挂着“我是间谍”的牌子。
  我的目的地是“地精天堂”,那是卓尔精灵们起的名字,听起来似乎不错,但我知道那绝不是什么好地方。虽然我是地精,但现在我们并不像我父辈的父辈的父辈那么蠢。
  地精天堂并不难找,给我指路的家伙只对我说:“发现,找到,跟随。”然后自顾自地干别的事去了。发现谁?那自然是我的同胞。当暗红色的光爬到用于记算时间的二十四节光柱的第十七节时,城市的各个街道多出了许多地精。就像许多条绿色的小溪一样,他们或快或慢,断断续续地向一个方向涌去。
  本城的卓尔精灵们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只有那些第一次到达魔网之城的家伙有些不知所措。人类是怎么形容来着?“一群绿色的蟑螂从城市的角落中冒了出来,但主人们却没有想打死他们的冲动。”
  当路越来越难走时就意味着离天堂近了,最初的地面铺着还算平滑的碎石——当然城里铺的全是乌黑色的大理石——当前面的地精越来越多,准确地说是黑精灵开始稀少起来,路面呈现出地底世界的本色,泥土与石头,不过还算平整。当地面开始四凸不平起伏不定时,我看到了那些被杂石与土坑绊倒的地精,我听到了同胞放肆的笑声,我知道我到了天堂,地精天堂。
  地精天堂,原本只是魔网之城堆放垃圾的地方,一小块被废弃的城区,但不知道是卓尔精灵们觉得不雅观还是别的原因,他们将这块地方清理了出来,宣布这里是地精自由区,全城经过主人许可的地精奴隶都可以自由进出。
  地精永远是伟大的,看到这片自由区我更加坚信这一点。到这的同胞用各种东西装饰起这个地方。用木头、布、泥土与石块搭成了房子——在这只要能容纳地精而不会塌的东西就可以称为房子。或大或小的房子无规则地排列着,要么散落要么挤在一起,让人对整个地方产生了一种臃肿的错觉。
  一些坐着残破手推车的地精从队伍后赶了上来,他们的身份决定于手推车的完整程度。当两架手推车发生碰撞时,其中一方便对另一方吼道:“滚开,你这个连完整的圆轮子都没有的家伙。我,有一个圆轮子。”于是另一方看了看便急急忙忙地让开了。
  “当任何阶级都存在等级时,这是一种可悲。但是,你却得承认,这就是社会的进步。”人类哲人士西亚曾这么说过。我现在很肯定的一点就是,这片大陆的主人不应该是人类,而应该是我们地精,因为不管怎么看,我们都要比人类更加进步,因为我们将这句话发挥到了极致。
  在这种没有平坦的地面,没有下水道,没有像样的房子,连老鼠都没有的地方,居然还存在等级,特别是我,克瑞根,地表世界的地精之王,现世之神,为了隐藏身份,居然连个手推车都没得坐。
  悬挂着一个幽域蜥蜴头骨的大房子就是这的中心——地精天堂,整个区域中惟一的酒馆,一些在酿制过程中出错的酒、吃剩的肉、味道不好的食物通通被送到这里进行处理。
  地精天堂虽然大,但也容不下太多的地精,为了能够舒服地转身、在走路时不会碰到其他地精,地精们开始按等级进行优化组合,那些略差点的家伙开始被一个个地扔了出去。而每扔出去一个,围坐的同胞就会站起身子,用掌声表示他们的愉快。
  我走向地精天堂,一个家伙大概认为我侵犯了他的权益,站起身来嘴里发出了威吓的声音。他居然在威吓我,一个国王,屠龙的勇者——虽然绿龙还在,但总有一天我会屠杀他的。我毫不客气地给了那家伙一巴掌,我打得一定很用力,因为我看到那不知死活的东西脸上的赘肉向一边横飞,仿佛急着从那张脸上逃开,紧接着那颗绿色的头颅开始翻转,然后整个身体仿佛一条拧紧的毛巾被松开了,最后在扬起的尘土中传来一声哀号。
  我这一巴掌太精彩了,周边的同胞一下子全站了起来,那些眼睛中闪动着一种我熟悉的光芒,“人类是怎么说来着?势利小人。”既然得到了优势,那就不要放过,我将手臂高高举起,握紧的拳头划了个圈,在我们地精中这代表权力,宣告我要比他们高出一等。
  也许地面上的规矩在这里不管用,但是我身上还有一件残破的披风,在这,只有工头才被允许有披风。
  “是拜尔家的。”有地精发现了披风内侧的家徽叫了起来。
  “不,是旁支。”立即有别的地精纠正了他的错误。
  原先围拢的同胞立即向后退去,我身边被空出一个圆。这个非常时期没有谁想去招惹拜尔家族,那些黑精灵不想,奴隶更不想。谁知道得罪了一位拜尔家族的探子会发生什么?也许怀恨在心的家伙回去会乱说一通,一旦开战,他们可就是一线的炮灰。
  酒馆外的骚动一定引起了里头那些坐车的家伙的注意,两个穿披风的大地精走了出来。大地精的两只手握在一起,嘴角挂着谦卑而甜美的微笑,也许在人类看来,那笑容要用丑陋来形容。
  地精天堂在这地下幽域的确称得上地精的天堂了,墙壁的一侧有温暖的炉火,几张木制的桌子四下散落着。里面的地精与大地精很快为我让出了一条道,看到那些讨好的笑容,我立刻恢复了一个国王应有的尊严,不过当我发现这条道路末端站着一个更有尊严的大地精时,我充分地显示了我的仁慈及礼仪。
  眼前的大地精与众不同,最先吸引我目光的是他头上的一顶矮人的帽子,原先应该光彩照人,但现在又黑又破,鸟羽毛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零碎的毛皮装饰,一条认不出颜色的尾巴斜斜地垂下,在那个戴在左眼上、破了个洞的眼罩前晃荡着。
  “我是弗瑞·塞,”他开口了,一大团白烟喷了出来,一股子劣质烟草味,“我是这个地下世界的无冕之王,我强壮有力。看,我肩上的是地下幽域黑鳞猎蜥的头骨,我的围腰就是用这家伙的皮做的,我杀死的。”他说得很慢,眼角不时地向上挑。
  当他说完,我马上就听到了一阵充满景仰的赞叹声。我仰望这个大地精一眼,然后带着崇敬的眼光盯着那个猎蜥围腰,再然后我发现了猎蜥皮一角依稀有着一个标志——模模糊糊的由长枪及弓弩拱卫着的大棒旗。
  猎蜥能长了地精王国的国旗?我微微地耸了耸肩,也许吧,我不知道大地精对此是如何形容的,反正人类称那叫神迹。
  “我去过许多国家!我看过许多伟大的名著。”弗瑞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自己的大耳朵看起来像个黑精灵,翻露着上唇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兽人,然后整了整黑乎乎带有花纹的衬领,一只手指像个人类般从上唇捋过,仿佛那里长出了不存在的胡须,“知道牛可菠萝游记对地精世界的影响吗?”弗瑞弯起小拇指用指甲将牙缝中的肉渣抠去。
  我无辜地摇了摇头,这个大地精炫耀般地大笑起来,“这本游记成功地为后世带来了一个地精王,知道地表的那个地精王国吗?那个地精王就是看这本游记长大的,也是因此而有了争霸大陆的雄心。”
  “胡扯!大地精的。”我跳了起来,那本什么鬼游记我从未看过,更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