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剑立云沙

　　
　　“哦？这样啊。”
　　
　　“是啊。原本贺兰悠悠应该是开国皇后的，她是与鹏霄将军贺兰浩，我先祖青霄将军秦枫齐名的璇霄将军，大曦部落唯一的女将军。”
　　
　　“哦？”刚刚玉心的目光一直被贺兰浩吸引着，此时听了长云的话，才细细打量起这位开国女将军来。女子立在鞍桥，手中舞动一把凌厉的宝剑，将前方一员敌将刺下马来，果真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
　　
　　“怎么会？”玉心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贺兰悠悠。
　　
　　长云奇（霸气书库…提供下载…87book）怪：“有什么不对了？”
　　
　　“她的相貌像足了贺兰……”玉心猛地收住了话头。
　　
　　那两个男人狐疑看向那画，才惊觉贺兰悠悠的面貌的确与一个人相像。真怪异！
　　
　　玉心忽问：“长云，你刚刚说贺兰悠悠应该是开国皇后，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不是你先祖喜新厌旧见异思迁，见了美貌的祁芊雪后就把自己的青梅竹马抛在了一边。枉负了贺兰悠悠对他的一片真情。”
　　
　　贺兰昀淡淡地道：“帝王本无情，自古如此。”
　　
　　“哦，后来呢？”
　　
　　“唉，这故事长着呢。”
　　
　　“你只要告诉我那金瞳是怎么回事就行。”
　　
　　长云瞥了眼贺兰昀，才道：“贺兰浩与贺兰悠悠乃是同母兄妹。高祖称帝前与贺兰浩结为异性兄弟，二人同入玉山碧门学艺，情同手足。贺兰浩更将自己的妹妹贺兰悠悠许配给高祖。呃，这些你应该都知道。”
　　
　　玉心摇摇头，她哪有机会知道这些事？
　　
　　“后来，就是大曦立国玉氏称帝后，紫曦宫出了一桩忤逆案。贺兰家族出身的一个嫔妃因嫉妒皇后专宠竟对皇后下毒，祁皇后险些崩天。圣武皇帝震怒，险些灭了贺兰一族。”
　　
　　“有些过了。”玉心摇头，“那个妃子与贺兰悠悠是什么关系？”
　　
　　“同宗族妹，说起来关系很近，是贺兰贵妃的堂妹。”
　　
　　“哦，那贺兰悠悠岂不遭牵连了？”
　　
　　“还好，圣武帝对贺兰悠悠还有些情义，并没有因此怪罪她。”
　　
　　“可我不明白，一个嫔妃若没有人撑腰怎么敢害皇后？”
　　
　　“兰心，你难道不知，贺兰氏乃曦部落古老姓氏，名门望族。祁家虽是东郡士族，却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贺兰家的。大曦建国前，贺兰氏和玉氏是同样高贵的。”
　　
　　“是这样？”
　　
　　“是啊。”
　　
　　“那后来呢？”
　　
　　“后来？圣武大帝盛怒之下屠了翎城那嫔妃所出的贺兰一支，并迁怒于贺兰家族，以至于下诏令贺兰氏改姓，以为惩戒。”
　　
　　“什么？太过分了。”
　　
　　“是啊。后圣武皇帝崩，他和祁皇后嫡出之子继了帝位，也就是圣孝明帝。明帝以为他的父皇执政过于严苛且有负于那些开国功臣世家，便下旨，准贺兰家族恢复姓氏。”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先祖迁怒贺兰家族，他的金兰兄弟贺兰浩呢？”
　　
　　“贺兰浩那时已经离世。不过我想他若是地下有知，说不定会从坟墓中跳出来与这好色的昏君理论一番。”
　　
　　“长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胡言乱语什么？”
　　
　　“好，不说这个。只说贺兰家被逼改了姓氏，有一支以兰为姓，一支入赘姜家，便以姜为姓。待朝廷下旨后，率先恢复姓氏的就是姜家那一支。”
　　
　　“入赘姜家的，应是贺兰浩的子孙吧？”
　　
　　“不错。”
　　
　　“那，叶氏又从何而来？”
　　
　　“这，你问他。”长云指着昀三公子，不吭声了。
　　
　　玉心抬头看向男人，只见他沉吟不语，也就没有追问。此时他们已走到甬道尽头，忽闻前面焰大喝一声：“谁？”
　　
　　“是我。”
　　



秾华如梦水东流　二

　　羽瑶缓缓从一间配殿中走了出来。看见了她，众人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玉心见了羽瑶，很想扑到她怀里痛哭一场。只是羽瑶的脸色苍白憔悴，有着道不尽的疲惫，她也只能做罢。
　　
　　“祁风呢？”羽瑶见贺兰昀紧紧抱着玉心，吃了一惊，问话脱口而出。
　　
　　这一问，玉心又止不住一阵战栗。长云在一边偷偷摆手，羽瑶即刻明白了。她瞅了瞅贺兰昀，默然无语。
　　
　　贺兰昀打破了沉寂：“羽瑶，你怎么到了这里？大殿发生了什么事？那些黑衣人的尸体呢？还有世子……”
　　
　　“此地是帝陵福宫，死尸留在那里是对神灵的不敬，我用蚀骨水将他们化掉了。至于世子，他是玉氏之后，不能草率殓葬，我带他到了后殿，先在配殿中停尸吧。”
　　
　　“可把他放在这里似也不妥。”长云摇着头，心道这里就算终年阴冷，那尸身挨不过两天也必烂掉。
　　
　　“无妨，自有幽人会来安葬他的。”
　　
　　长云一愣：“啊？幽人？什么幽人？”
　　
　　“他们是掌管玉氏皇陵护卫、祭祀、扫洒的曦部落古老族众，是自愿世代隐居在此守护皇陵的人。”
　　
　　“那他们在哪？怎么连个影子也看不到？”
　　
　　“他们是不会出来见我们的，除非是帝王驾崩要开启玄宫大门停放棺椁时他们才会现身。”
　　
　　“世子会葬在玄宫中么？”
　　
　　“玄宫中安寝的是大曦朝历代帝王与皇后，至于皇族其他人葬在何处，恐怕只有幽人知道了。”
　　
　　“羽瑶，这些你又是怎么得知的？”
　　
　　“前面正殿碧玉屏风后有铭文，可见一二。”
　　
　　贺兰昀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只道：“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此地，义师群龙无首怕生变故。只是那水道激流湍勇，恐怕难以逆行而出。”
　　
　　“先随我来，我找到了一些东西。”
　　
　　他们跟着羽瑶走进后殿，此间宫室布置与正殿相似，不过格局略小。台基正中白玉几案上金光灼灼，光彩夺目。
　　
　　贺兰昀与长云异口同声：“麒麟甲胄。”
　　
　　“不错，正是高祖圣武皇帝御用之物。兰心，你行三拜九叩大礼，而后取下来穿上吧。”
　　
　　“这样做稳妥吗？而且圣武大帝穿戴的铠甲怕不合我身量。”玉心淡淡问着，不以为意。
　　
　　贺兰昀心中一动，将玉心放下，但仍紧紧握住她的手：“合不合身，试试便知。这铠甲在这里三百年了，之所以没有随圣武大帝一起入葬，也许就是为了等你取用。来，兰心，行叩拜之礼。我等同拜。”
　　
　　玉心闻言恭恭敬敬跪拜下去，之后走上台基，捧起麒麟宝甲。三百年过去了，黄金甲胄完好无损，仍旧光芒璀璨。
　　
　　羽瑶帮她穿上黄金战甲，果被玉心言中，不合身。是啊，玉旸大帝天神般伟岸挺拔，他的战甲岂是一般人能穿的？何况玉心一个女子。
　　
　　玉心就要脱下来，这黄金甲太重，她此时体力有些不支。
　　
　　“稍等。”羽瑶止住了她，“这甲片是靠连环锁扣相连的，可卸下一些甲片，就合身了。”
　　
　　玉心只得任由他们摆布，穿上卸下反反复复直到合适为止。羽瑶又为她戴好麒麟胃，把她推到一披着金甲的石雕兵士面前。护心镜中映出了威风凛凛的女子，周身金色光芒熠熠生辉与她眼中妖娆的翠色交相辉映，神采大盛。
　　
　　一旁，众人都目露惊叹之色。玉心却只是淡淡地看着，半晌说了一句话：“披着它，没法活着涉水回去。”
　　
　　羽瑶瞪她一眼，长云笑：“我帮你背着它，哥哥背着你，放心，一定让你活着出去。”
　　
　　说着，几人上前帮她卸下甲胃，长云取了几案上的黑色锦缎包好了，真就把它背在身上。
　　
　　“可我们怎么出去呢？”
　　
　　“我找到了这个。”羽瑶说着，从囊中取出一物。
　　
　　众人眸光一闪：“潜龙图？”
　　
　　“是。”
　　
　　谁也没有问出口她是从哪找到的，还用问吗？定是在世子身上了。
　　
　　玉心瞥了一眼，摇了摇头：“潜龙图我曾开启看过，上面根本没有标注帝陵的位置，更不要说在这帝陵中的路径了。”
　　
　　众人眼中的希望之光，一下子又暗了下去。
　　
　　“那就说不通了。”羽瑶看着玉心，“若没有地图指路，他们怎么可能到此？”
　　
　　“也许周泽认得路径，也许他过去曾经来过此地。”
　　
　　“不可能！”那三人齐齐摇头。
　　
　　“兰心，你再开启潜龙图仔细看看。”贺兰昀轻声开口。
　　
　　玉心抬头望进那双金眸中，有片刻的怔愣。她本想，出不出去，又有什么关系呢？祁风不在了，祁风葬身在此峰下，她就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可再看看众人，殷殷地注视着自己，她又有些羞愧。这些人，都为了她出生入死，她却想轻易地抛弃自己的生命。目光转向那墨绿色的幻玉卷轴，心，又被扯痛。她轻轻接过，举到面前，沉思无语。贺兰昀始终立在她身前，默默注视着她。
　　
　　长云拉着羽瑶走开，将观风台上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她。
　　
　　羽瑶听完面色愈发苍白：“祁风，坠落山崖，可还能生还？”
　　
　　长云摇头叹道：“这万丈悬崖，跌下去岂不粉身碎骨？更何况，谁知崖下有没有什么东西？”
　　
　　“等我们出了帝陵，若有可能，还是派人去找一找吧。”
　　
　　“我也是这么想，还是应当去找找的，兰心肯定也会派人去的。”
　　
　　玉心手捧卷轴，呆立着。祁风一心要把这图送到玉氏后人手里，不辞万里劳顿投奔玉Ф矗床幌肼涞搅私裉煺庋桓鼋峋帧Ｖ茉蠹热皇瞧钚瘢尾皇孪认嗳稀⒆柚沟艿芤陨砩嫦眨咳吹搅俗詈蠊赝罚汉θ恕Ｆ钚窦热幻挥兴溃蔚背跚绷家桓罘缒兀克质窃趺椿罟吹模坑衷趺闯闪酥茉螅坑癍＇对他深信不疑，视为他良师益友。他是怎么取得玉У男湃蔚模克质窃趺凑业接癍＇的呢？
　　
　　玉心胡思乱想，眼睛发直，双手死死攥着卷轴，十指惨白。
　　
　　“兰心？”贺兰昀轻声唤她。
　　
　　“嗯？”
　　
　　她应了一声，没有抬头，手指轻轻按动机枢，卷轴缓缓展开。贺兰昀伸手接住，两人同把它置于案上，足足两丈余长，直铺到青石地面上。画卷薄如蝉翼，闪烁着点点精芒，瑶川四海八荒尽皆囊括在其中。长云和羽瑶也围了过来，目光细细在图上搜寻。果如玉心所说，没有他们要找的路径。
　　
　　“既然这样，我们就将这里的暗道走一个遍，或许会找到一条出路来。”
　　
　　贺兰昀瞥了眼长云：“或许就困在某地，直至饿死。”
　　
　　“不会吧？守护这里的幽人难道会眼睁睁看着我们死？”
　　
　　羽瑶冷冷地道：“他们不是眼睁睁看着世子死了么？”
　　
　　“羽瑶。”
　　
　　贺兰昀睇了她一眼，羽瑶随即看向玉心，见她面容沉静，才接着道：“有本事进来，必有本事出去。幽人不会为我们引路的。”
　　
　　“奇（霸气书库…提供下载…87book）怪啊。”玉心忽然托起画卷，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立刻嫌恶地扭过头去。
　　
　　“怎么？”长云动作最快，也凑过去闻了闻，“咦？怎么有血腥之气？”
　　
　　贺兰昀托起画卷细细审视：“兰心，你过去开启潜龙图时可有这种味道？”
　　
　　“没有。我曾照着这图临绘了一张，若是有异样，当时肯定会发觉的。”
　　
　　“似乎还用上好的香料蒸熏过，以掩盖腥气。”羽瑶深吸一口气，“这香应是沉香、龙脑香、檀香、零陵香众多香料混合而成。”
　　
　　长云摸着鼻子：“真是怪了。”
　　
　　玉心注视着画卷，沉思片刻，忽从小腿上抽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划破手指。几人都吃惊地看着她，不待他们出声询问，鲜血已经滴在图上羽山的方位处。随着滴滴鲜血慢慢晕开，众人齐齐瞪大了双眼。这图中又藏着图，在殷红的血色中，莽莽羽山群峰古木山路驰道似冉冉升起，成为第一层图案。其下层叠的却是削崖峰壮阔恢弘错综繁复的帝陵图。
　　
　　秦长云叹了一声：“巧夺造化，鬼斧神工。”
　　
　　贺兰昀只是托起玉心流血的手，帮她止住血，而后紧紧握住。
　　
　　玉心没有抽出手来，只淡淡地说：“我们走吧。”
　　
　　羽瑶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