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飞雪

客房内，潇雪客气地沏了杯茶给红绫，嫣然一笑，说道：“红绫姑娘，听南风大哥说，你是他家里管家的外甥女。还真是巧，在回纥的时候我就见过姑娘一面，没想到在这里又相遇了。”

红绫惊讶地问道：“你在回纥见过我？”的确，当时潇雪因为吃醋，就生气地走开了，红绫根本没有见到过她。听她这么说，不免有些惊讶。

潇雪解释道：“是啊！那时候姑娘的马受了惊，是南风大哥帮了你。那时，我正跟他闹别扭，就先走开了，所以姑娘你没见着我。”

“原来如此。”红绫淡淡一笑，闷闷地低下头去喝茶。潇雪见她不再说话，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于是自斟了一杯茶，慢慢品尝。

红绫心里很不痛快，悄悄抬眼望了她一眼，心机一动，握着左手腕焦急地说道：“糟了，我的玉镯不见了，记得我早上还戴在手上的。”

潇雪安慰道：“别着急，你再好好想想，会不会落在别处了？”

红绫快步走到床边，打开包袱翻了一遍，欣喜地从里面找出一对玉镯，说道：“原来在这里，吓死我了。”

红绫将玉镯拿到她面前，有意地炫耀道：“潇姑娘，你看！这对玉镯是南风大哥的娘亲手给我戴上的，她说这对玉镯是南风家世代相传给新媳妇的。我本来要推辞的，可是夫人非要我戴上，说是认定我做她的儿媳妇。南风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能嫁给他是我的福分，所以我也欣然接受了。潇姑娘，你看这手镯好不好看？”

潇雪这才看出她的用意，恨不得将她的玉镯摔个粉碎，可是她还是忍住，强颜欢笑道：“不错，玉的质地很优良。这么宝贵的东西，你可要收好，别再弄丢。”

红绫打量了她一眼，保持着优雅的姿态，边戴上玉镯边说道：“当然，以后我要天天戴着它，不让它落入其他人手里。”

潇雪淡淡一笑，知道她在向自己示威，不再搭理她，辞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红绫见她并没有因此气恼，不禁有些失望，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怨恨地瞪着她。

回到饭厅，潇雪刚要踏门进去，突然听到南风影的声音说道：“潇兄，有件事还请你能够答应成全。”

“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办得到的，我一定尽力。”

“他不会真的要跟哥哥提亲吧？”潇雪在心里猜测，心跳也加快了几分。

果然不出她所料，听南风影郑重地说道“我想娶雪儿为妻，希望潇兄能够成全。雪儿向来最敬重潇兄，所以她认为成亲之事须得经过哥哥同意才行。至于聘礼方面，潇兄可以尽管提，就是倾尽南风世家的所有财力，我也会尽力办到。”

潇雪心弦绷得紧紧的，屏住呼吸细听哥哥的回答，却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酒杯落地声，接着是潇雨仓惶的说话声：“不好意思，我回房换件衣裳。”

潇雪怕被人发现自己躲在门外偷听，面子上挂不住，于是快速退到门外不远处的大树后。当潇雨经过她旁边后，她才小心地舒了口气。刚想从树后走出来，却见流星也紧跟着出来，她只好又退回树后。只见流星快步追上潇雨，叫住他，说道：“潇大哥，其实你可以不答应的。”

“你在说什么？”

“其实我早看出来了，你也很喜欢雪儿，不是吗？既然如此，何必将她拱手让人？”

“没有的事，你想多了。”

“真的是我想多了吗？那你刚才为什么听到南风影要娶雪儿，你就这么惊慌失态？这可不像我平常认识的那个沉着冷静的潇大哥。”

“在雪儿心里，我永远都只是她的哥哥而已，就算我爱着她，也永远不会向她吐露半句。”

潇雪怔怔地呆在那里，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震惊了。她从来不知道，哥哥对她存着这样的感情。

“潇大哥，感情是自私的，你不能太善良了。你在雪儿心里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人，没有人能取代你在她心里的位置。只要你想留住她，她就一定会留在你身边。”

“她真正喜欢的人南风影，我不想她勉强留在我身边。”

“潇大哥，至少你该让她知道你的心意，让她自己作出选择。”

“流星，答应我，永远都别告诉她。”见他点头了，潇雨才放心说道，“什么都别说了，我先去换件衣服。”

潇雪怔怔地留在原地，思绪万千。

“哥哥待我恩深似海，就算舍弃性命，我也要报答他的……”

回到席间，面对南风影的温柔笑意，她心里忐忑不安，充满负罪感。她知道自己的决定会深深伤害他，可是她又不得不为。因为正如流星所说的，没有人可以取代哥哥在她心里的位置。如果要她在哥哥和南风大哥之间选择一个，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哥哥。

潇雨一回到座位，南风影便迫不及待地询问道：“潇兄，刚才所提的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潇雨深深地望了潇雪一眼，眼中尽是柔情和难以言喻的苦涩。潇雪回望着他，自己心里也不确定，究竟是盼望他答应或是不答应。

“雪儿是我最宝贝的妹妹，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我就将她托付给你了。”

“潇兄请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雪儿。”握住潇雪的手承诺

潇雪目不转睛地望着潇雨，思绪万千，他最终还是把自己让了出去。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在为别人着想，却从不为自己着想？

南风影正沉浸在喜悦中，忽然感觉她的手颤抖着慢慢抽离，疑惑地望向她，却听到她低哑的声音说道：“对不起，南风大哥，我不能嫁给你……”她低埋着头，不敢望进他清澈见底的眼眸。

南风影明显地愣了一下，抓紧她的手，不敢置信地问道：“雪儿，你在说什么？你不是跟我开玩笑的吧？”

玄月飞雪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远走吐蕃

“我是认真的，我不能嫁给你。”

潇雪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对不起，南风大哥。”

再次睁开眼，她语气激动地说道：“你母亲已经将你们家的传家手镯传给了红绫姑娘，也就是认定她才是你们南风家的儿媳。你为何还要偏我？我潇雪可不是你随便可以欺凌的。你走，从今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

“雪儿，你在说什么？我一点儿都不明白。”

“你不要在我面前装了！你已经有了红绫姑娘，为何还来招惹我？我潇雪是不会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的。哥哥，我们走！我不要再见到他。”

南风影有些莫名其妙，辩解道：“雪儿，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跟红绫姑娘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心里喜欢的人就只有你一个而已，你怎么会不明白呢？”

潇雪坚决说道：“没有误会，一点误会也没有。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我们从此一刀两段。”

潇雨也甚感不解，为南风影辩解道：“雪儿，我相信南风兄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是啊，潇姑娘，我们掌门和红。绫姑娘是清白的，你千万不要误会。”

“掌门对潇姑娘一心一意，怎么会。移情别恋？潇姑娘千万不要听信他人谗言。”

“……”

耳边尽是旁人的劝解，潇雪岂。会不知他的为人，可是她必须狠下心。

“够了！我什么也不想听。爷爷，请恕孩儿不孝，孩儿以。后再来拜望您。”

注视着跪在身前的孙女，祁连仙人长叹道：“唉，你们。年轻人的事，爷爷也不便插手。雨儿，替爷爷好好照顾她。”

“爷爷，保重。”潇雪忍着泪起身，擦着南风影的身边。而过，她始终没有抬眼，不敢再望他一眼，怕自己好不容易下的决心就此放弃。

“雪儿，你真的这。么狠心对我？我绝不相信你会因为这个理由而离开我，你一定另有苦衷是不是？”南风影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痛心地说道，“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好不容易在一起。究竟是为什么，我们前一刻还好好的，现在你却要离开我？无论如何，我都会等你。不管一年、两年，十年、还是二十年，我都会等你。你是我认定的未婚妻，这辈子都不会改变。”

山峰之巅，两道人影各自持剑对峙而立，一个白衣飘然，鹤发童颜，一派道骨仙风；另一个紫杉翩跹，英姿挺拔，只是俊美的容颜上挂着几分疲惫之色，他的眼神空洞涣散，寻不到焦点。

南风影魂不守舍地望着山下某处，他多期望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噩梦一场，多希望她能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昨夜，他彻夜难眠，他实在无法接受潇雪离开他的事实。他实在想不通为何她会突然之间判若两人，前一刻的柔情蜜意，却在片刻间化为锥心的利刃，深深刺痛他的心。手中的飞景剑仿佛感应到主人的心情，微微地颤动。

祁连仙人注视着南风影，长叹一声，说道：“你的心始终无法静下来，我们还是择日再比吧。”

南风影转头望向他，眼神还是黯淡无光，抱拳苦笑道：“抱歉，前辈。我们改日再约。”

“年轻人，有些事不能强求，一切随缘吧。”

“多谢前辈教诲。”

下山已经数日，潇雪一路上沉默寡言，脑中不断回旋着南风影的话：“我会等你，不管是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我都会一直等下去。”

每想到这里，泪水就会情不自禁地流淌而下，她以为自己可以潇洒地挥剑斩情丝，却不知那情丝却似藕断丝连，斩不尽挥不去。她有意避开潇雨的视线，不让他发现脸上的泪水。这世上她唯一不想伤害的人就只剩下哥哥一个人而已，她决不能让他察觉到自己是为了他才放弃这段感情，以他的性情他决不会允许自己这样做。

骑马走在官道上，流星突然问道“潇大哥，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潇雨转头望向潇雪，说道：“雪儿，你想去哪儿？反正我近来没事，可以陪你到处走走。”

潇雪轻叹了一声，说道：“我想离开中原，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从这里一直往西走就是吐蕃的边境，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吐蕃……那里没有南风大哥，只有我和哥哥……”潇雪在心中默念，她只想逃得远远的，忘却那段深刻的记忆。

见她迟迟没有回应，潇雨再次问道：“雪儿，你觉得去吐蕃怎么样？”

“好，我们就去吐蕃。”潇雪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只要能离开这里，去哪里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蒙放在一旁叫好道：“太好了，我还从没去过吐蕃呢，正好去见识见识。”

流星拉了拉他的衣衫，冲他使了个眼色，道：“吐蕃有什么好玩的，我们还是回天水宫吧，回去跟阿骏作个伴。”

蒙放愣了一下，许久才反应过来，道：“也对，天水宫美女如云，比吐蕃好玩多了。”

目送着两人走远，蒙放不解地问道：“流星，我们为什么不去吐蕃？”

流星笑道：“你不是最喜欢中原的美食吗？到了吐蕃哪里还有中原美食？”

“你真是越来越有滑头了，这么随便就想敷衍我？也罢，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不过，你一定得请我吃好吃的，你逃不掉的。”蒙放似猜到了些什么，既然不可能在一起，何不放手呢？他飒然一笑，挥鞭策马往前奔去。

“好吧，算我倒霉。”流星回头再次望了眼两人离去的方向，策马跟上。

辽阔的草原上，牛羊成群，马儿撒欢，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不远处的草地上，一对俊美的男女并肩而坐，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好美的蓝天，好壮丽的草原，真想永远待在这里。”潇雪忍不住感叹。

潇雨也深有感触，叹道：“我已经记不清，到底有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欣赏美丽的风景了。”

“哥哥，你活得太累了。世上的事如满天繁星，数也数不完，你是永远都做不完的。何不让自己轻松一些，好好地享受人生。”

“世上的事如果谁都不去做不去管，那还不全乱套了？”

“天底下这么多人，也不缺哥哥你一人？哥哥，你就别理那些江湖事了，我们兄妹俩找个僻静的地方定居下来。我们还像小时候一样，白天我在家里浇花、烧饭，哥哥就去打猎，晚上我们一起吃饭聊天，然后哥哥讲故事给我听哄我睡觉。你说好不好？”

“当然好，只要你不嫌闷，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

“那就这么说定罗。”

格尔木居民区的一间民房，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从厨房里传来，在院中劈柴的潇雨立即放下手中的斧头，疾步走向正冒出浓烟的厨房。待在里面的正是嚷着要给他烧饭的潇雪，她拿着蒲扇蹲在灶头，一边用黑乎乎的手擦汗，一边不停地咳嗽。

当潇雨走进厨房，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看到她灰头土脸的狼狈相，潇雨哭笑不得，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灰垢，笑道：“看把你呛的，都成花猫脸了。还是我来吧，你去梳洗一下。”

潇雪嘟着嘴，狠狠地踢了下灶台，道：“该死的灶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