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飙
万晓光地势熟悉,率领群豪穿越窄谷而行,他怕带有醉意的人在登山时掉了下来,引起群豪对义弟反感,是以避免翻越山峰的险径,不惜绕道穿越山谷而行,而且走的速度很慢。
胡柏龄机智过人,心知义兄有心相护,但他心中却有着不同的想法,想趁群豪酒意尚未全醒之前,赶入“迷踪谷”中,如若群豪不服自己订下的四大戒律,群起相抗,那就不惜自相残杀,先把几个恶名最著的人除去,以稍赎昔年恶行……低声对万晓光道:“大哥请放快脚步,无论如何,咱们要在天亮之前,赶到‘迷踪谷’中。”
万晓光回头一笑,依言加快脚步。
他一加快奔行之势,群豪相继加快,但闻步履之声响成一片。
四五十里山路,在这些个个身负武功之人走来,自非什么难事,大约两个时辰左右,已然赶到了“迷踪谷”外。
拾头看去,群山连绵,一道蜿蜒而去的山谷,曲入群山之中。
入口处耸立着四五株参天古柏,杂草交错,封闭了入口,望去一片荒凉。
这时,天色已经快亮,东方天际,泛起了鱼肚白色。
万晓光停下脚步,望着那荒谷说道:“这乱草封闭的谷口,就是‘迷踪谷’的入口之处了!”
胡柏龄回头望去,只见群豪一个个肃容而立,目光齐齐的投注在他的身上。
胡柏龄心中正在想着对付群豪之策,忽听万晓光道:“‘迷踪谷’人迹罕至,猛兽毒物之类,势所难免,兄弟请养息一下精神,准备办理大事,小兄替你开道。”侧身直向谷中走去。
胡柏龄笑道:“怎敢相劳义兄。”急步追了上去。
谷寒香紧随胡柏龄进了山谷。
群豪一见谷寒香进了山谷,心中忖道:“一个女流之辈都不害怕,我们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落人之后。”举步跟了进去。
前面几人一走,后面之人鱼贯跟了上来,分成两行,并列向谷中走去。
胡柏龄追到万晓光身后之时,低声问道:“大哥,这‘迷踪谷’中可有最易据守的险要之地?”
万晓光突然施了“蜻蜒点水”的轻身功夫,一连三个飞跃,向前奔行了三四丈远。
胡柏龄知他是为避别人耳目,故意向前急奔一段路程,当时一提真气,追了上去。
万晓光刚一停下身子,胡柏龄已到了身后,说道:“兄弟之事,大哥千万不能插手,如果大哥一助兄弟,事情立时将牵扯扩大,那就不好收拾了,大哥只要把所知此谷形势,大约对我说明一下,立请返回万月峡去。”
神鞭飞梭万晓光微一沉吟,举手指着前面一座山壁说道:“前面那座峭壁,就是此谷的必经门户,转过那处小弯之后,就算进‘迷踪谷’中,千道百径,幽谷纵横,别说初来之人,就是来过几次之人,也难辨认清楚道路,只要方向一迷,立时被困其中,小兄昔日来探此谷之时,思虑周密,步步为营,每一个转弯之处,都燃起一根线香,但仍然走入岔径,被困谷中一夜半日之久,才找到出口。”
胡柏龄道:“这么说来,只要能守住那山壁门户所在,就可封死此谷了。”
万晓光道:“不错……”他微一沉忖后,接道:“就我所记,那山壁转弯之处,有一片十分广大的草坪,足可容下你们所有的人,但我总望兄弟不可操之过急,事先必需要思虑周密,谋定而后动,方保万无一失。”
胡柏龄接道:“大哥相嘱之言,小弟自当铭记心中,现下天已不早,大哥也该请回万月峡了。”
万晓光微微一叹,道:“兄弟虽然胆略过人,但此事非同小可,尚望多自珍重,小兄这就告别。”
胡柏龄长揖相送,肃然说道:“大哥回到万月峡后,祈能预作戒备,如果小弟此次难以说服群豪,必将引起一场血雨腥风的惨战,生死难卜,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但怕余波累及大哥。”
万晓光道:“兄弟放心,三日之后,我再来这迷踪谷中看你。”纵身一跃,人已到一丈四五尺外,疾向谷外奔去。
胡柏龄望着万晓光疾如奔电的背影,心中暗暗忖道:看他的身法,武功较前又有进境了。
但愿这次风波,不要连累及他才好。
瞥眼见娇妻怀抱着孩子,急急奔来,晨曦下但见她肤白如雪,嫩脸艳红,只是稍眉间微现出幽怨,那常常泛现在嘴角间醉人笑意,此刻也消失不见。
目睹谷寒香娇美容色,顿使他豪气一消,慌忙转过身子,大步向前奔去。
谷寒香自和胡柏龄相识以来,从未见他今日相对自己这般神情,有如见到毒蛇猛兽一般,神色中似是流现出无比的惊惧和厌恶,不禁大感伤心,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
但她天性善良温柔,虽觉伤心欲绝,但却毫无抱怨丈夫之心,举袖拭去脸上泪痕,放慢了脚步,开始用心思索数日来发生的事情,什么事使丈夫那样烦恼。
她只管回忆着数日来经过的事,不知不觉间放慢了脚步,众豪雄行列匆匆的从她身侧奔过,每个人从她身旁经过时,都在不自觉中停了一下,被她那醉人的美丽吸引住心神,直待后面的人撞到,才想起了赶路,急急向前走去。
数百道目光,轮番的投注在她的身上,但她却若无所觉一般,仍然缓步而行,仰脸望天,想着自己的心事。
忽听一声低沉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道:“夫人……”
谷寒香微微一惊,仰制住奔放的思潮,转头望去,只见面垂黑纱的钟一豪,缓步随在她身侧而行。
只听钟一豪低沉的一笑,道:“夫人在想什么,后面没有人了。”
原来群豪两行长长的行列,都已奔行过去,钟一豪却和那行列脱节,似是故意留下来陪她……
谷寒香“啊”一声,放腿向前跑去。
待她奔到那山壁之后,群豪都已云集山壁旁边的广阔草坪之中,胡柏龄面对群豪而立,虽然威风凛凛,但却显得是那么孤独。
谷寒香突然觉着,自己应该过去,和他站在一起。
心念一动,立时奔了过去,站在胡柏龄身后。
胡柏龄目注群豪,脸色异常严肃地说道:“这座山谷,人称‘迷踪谷’,相传此谷之中,经常有毒蛇猛兽之类出没,平常之人,一入此谷,就如沉入大海的沙石一般,无一生还,因此人迹罕至。”
群豪不自觉转头向后望去,只见幽谷交错,千径回绕,如一片蛛网一般,都不禁一皱眉头,不知胡柏龄是何用心。
胡柏龄朗朗一笑,大声接道:“我听得此谷之后,忽然想到我们这次聚会,虽然推举出了绿林盟主之人,但却尚未有一处根据之地,此谷地理,极为适当,因此我想暂留在这‘迷踪谷’中,群策群力,建立一处根据之地……”
群豪之中,突然起了一阵骚动,不少人交头接耳,纷纷议论。
只听群豪之中一人高声问道:“盟主之意,可是要把我们都留在北岳,不放我们各返故居之地了吗?”
此言一出,场中立时肃静下来,数百道目光,一起投注在胡柏龄身上,情势紧张无比。
胡柏龄微微一笑,缓缓答道:“兄弟既蒙各位抬爱,推为盟主,诸位自是应该听令兄弟。”
这几句话,说的十分缓慢,字字用力,音回山谷,全场群豪,都听得呆在当地。
此时正是群情浮动之时,胡柏龄不但不出言相慰,疏化群豪激愤,反而以坚强的命令约束群豪,大出了全场所有之人的意外。
也正因为他言出意外,群豪一时之间反而想不出适当之言相询,都为之一呆。
胡柏龄目光如电,环扫了群豪一眼,接道:“诸位之中,如不信任兄弟,或不愿听命兄弟之人,请站出来……”
说到最后一句,声色俱厉,音震耳鼓,山壁回音不绝。
群豪一阵沉默,但每个人的神情之间,已然流露出忿忿之色,彼此之间,互相瞧望,局势更形紧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胡柏龄突然朗朗一笑,道:“我们绿林中人,大都轻贱自己生死,把有限的生命岁月,都用在争名夺利之上,逞强斗狠,自相残杀,才为一般武林正大门户中人,视为黑道,见不得天日,盛名愈著,杀孽愈多,诸位扪心自问,拆散过多少家庭,杀害过多少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此等行径该是不该……”
忽听群豪之中,一人大喝道:“我等参与寒碧崖上大会,推举绿林盟主,旨在统一我绿林道上实力,和那些自命出身正大门户,以侠客自居的人相抗,想不到盟主却以佛门慈悲心肠,来度化我们,此等为善之事,用不到盟主大费唇舌,只怕在场之人,无不知晓。”
胡柏龄微微笑道:“兄弟之意,并非禁止各位杀人,而是要杀可杀之人,如若随兴所至,妄杀无辜,不但为人所责,且将天理难容。
世间尽多不仁之富,不义之财,已够我等取之不竭,如若诸位能够信得兄弟之言,五年之内,绿林道当另是一番面目。”
谷寒香忽然冲前两步,面对群雄,大声说道:“我们赶来北岳之时,在一处荒林之中,救了这个孩子……”
她低头望了怀中孩子一眼,接道:“此人年方稚龄,但在左肩、右腿之上,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他父母的死状,更是惨不忍睹,男的双臂被斩之后,又被横腰一刀截成两断,女的身中四刀,凄惨之状,使人一见鼻酸……”
第四回绝谷风云祸根深种
晨光之中,只见谷寒香泪痕满颊,山风吹飘着她的衣袂,像一株摇颤在风雨中的海棠,看得人大生惜怜之情。
忽听一人声如巨雷般地喝道:“盟主夫人说的不错,咱们绿林中人把杀人看成了赏心乐事一般,不知多少善良人家,夫死父亡,纵然咱们不惧国法,内心也难安稳。”要知谷寒香天生尤物,美绝人寰,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不如拂面春风,醉人若酒,群豪之中,虽有不少剽悍残忍之辈,但亦为谷寒香绝代风华,艳丽容色所醉,心中迷迷糊糊,只觉她这般娇美之人,所说之言,自是无一不该,个个脸上愤怒之情,逐渐消去,情势大见缓和。
只听群豪齐声说道:“盟主既有此等用心,我等愿尽所能,一新天下耳目。”
胡柏龄眼看谷寒香一席话,使天下群豪倾服,甘为自己所用,心中暗自叹道:“原来她的美丽竟有这等惊人的魔力。”
胡柏龄略一沉吟,高声说道:“诸位既愿相助兄弟,兄弟感激不尽,我这里先向诸位致谢了。”说完抱拳长揖。
群豪齐齐躬身还礼,说道:“盟主这等待我们,我等如何敢当。”
胡柏龄朗朗笑道:“诸位甘愿放弃毕生心血创得基业,相随兄弟,理应受兄弟一拜之礼。”
他每想到自己半生之中,造了无数罪孽,心中就忡忡难安,立志在余年之中,尽全力作几件有益于人间之事,现下既得绿林盟主之位,又得群豪承诺相助,以这遍布天下绿林的雄厚之力,为恶固是可怕,但为善亦当有所大成,—旦心愿得偿,内心中自是欢乐无比。
且说万晓光退出“迷踪谷”后,心中甚是不安,他对义弟兴改绿林积弊的豪侠气概,有着无比的敬佩,但这干百年沿传而来的习风,一旦想以一人或数人之力把它扭转过来,自非容易之事。是故,他对义弟的安危,一直萦绕心头,如若这般凶悍成性的绿林豪客不受约束,以义弟倔强的性格,势必要闹出流血惨局,胡柏龄武功高强,但也难抵群豪联手之力。
他恍似闻得那千径回绕的幽谷之中,响起了一片喊杀之声,胡柏龄右拐左剑,独战群豪联攻……
他轻轻叹息一声,停下脚步,回首望着谷口,心中惶惶难安。
忽闻身后响起一阵低沉的笑声,道:“万大侠别来无恙……”
万晓光听那声音,异常陌生,立时提聚真气,暗中戒备,霍然转过身去。
只见一个身着黑色道袍,肩上斜背长剑,胸飘墨髯的中年道人,面含微笑,站在六七尺外。
此人面目陌生,万晓光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此人是谁?但从他仪态神情中看,又似在哪里见过,不觉怔了怔,道:“请恕在下眼拙,记不得哪里见过鹤驾?”
中年道人拂髯一笑道:“贫道白阳,奉了敝派掌门之命,监视聚会北岳的绿林群匪举动,已到北岳数日之久,本当早日登门拜会,但为保持行踪隐秘,故不敢打扰!”
万晓光一听对方说出道号,立时想起半年之前,武当派掌门人紫阳道长假座武当山三元观邀宴大江南北武林群豪之事,曾和此人见过,当下抱拳说道:“原来是白阳道兄,失敬,失敬!”
白阳道长微微一笑,道:“不敢,不敢,万大侠夜临荒谷,可也是为了监视这些聚会群匪的举动吗?”
万晓光道:“这个……”
白阳笑接道:“这也难怪,他们如把这天下绿林总窑子(大寨)扎在‘迷踪谷’中,和万兄隐居的万月峡近在咫尺,万大侠如若对他们太过严峻,自难免引起他们仇视之心。”语气虽甚和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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