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飙
谷寒香突然举步走了过来,和他并肩坐下。
胡柏龄甚感娇妻动作突然,不禁回过头去望了她一眼。
只见谷寒香流下两行泪水,说道:“大哥,你这绿林盟主之位,别干了吧,这几天来,我常想到很多凶险之事,心中害怕极了。”
胡柏龄低声慰道:“你怕什么,可是觉着霍元伽要背叛我?”
忽听三声鼓响,遥遥传入耳际。
胡柏龄站起身来,轻抚着娇妻秀肩说道:“回房去休息吧!我去去就来。”随手抱起入云龙钱炳的尸体,直向聚义厅中走去。
大厅中早已燃起二十四支儿臂粗的巨烛,照得满室通明。
胡柏龄长长吸一口气,登时精神大振,大步走入厅中,放下钱炳尸体,走向盟主之位。
钟一豪首先抱拳作礼,江北群豪纷纷行礼参见。
胡柏龄虎目放光,冷冷的望了霍元伽一眼,霍元伽立时垂首抱拳,高声说道:“拜见盟主。”
胡柏龄一挥手,道:“罢了。”
霍元伽道:“属下有事启报。”
胡柏龄道:“可是为了释放那两位武当道人的事吗?”
霍元伽怔了一怔,道:“盟主神目如电……”
胡柏龄微微一笑,接道:“霍兄领袖江南群豪,一向唯我独尊,此次屈居兄弟之下,心中只怕常存着一股不服之气。”
霍元伽目光缓缓由岭南二奇脸上扫过,道:“属下不敢。”
胡柏龄笑道:“霍兄如想代兄弟出掌盟主之位,眼下倒有一个大佳的机会。”
霍元伽怦然心动,忍不住脱口问道:“不知什么机会……”话出口,方知失言,赶忙住口不言。
胡柏龄神态轻松,朗朗大笑道:“明晨午时,有人到咱们‘迷踪谷’中来,霍兄如能胜得那人,兄弟甘愿以盟主之位相让,而且立时携眷速走。”
霍元伽对年前比武败在胡柏龄手中一事,心中始终存着一股不平之气,听胡柏龄口气认真,似非虚言,当下反问道:“如若属下不能胜得来人,不知该受何等责罚?”
胡柏龄突然一整脸色,满脸庄严地说道:“如你不能胜人,从今之后,就要循规蹈矩,少生妄念。”
冷笑一声,又道:“如你出手不胜,本座再出手给你开开眼界,免得你心中对年前争夺盟主之战,败的不服。”
霍元伽冷哼一声,缓缓向后退了两步,垂下头去。
胡柏龄目光环扫了厅中群豪一眼,站起身,走到钱炳尸体之前。聚义厅上群豪的目光,一齐投在胡柏龄身上。
只见他伏下身去,一手把钱炳的尸体托了起来,说道:“诸位请看他是被什么武功所伤?”声音低沉,充满着悲伤。
钟一豪当先走了过去,仔细的在钱炳身上瞧了一阵,道:“属下之见,似被大力金刚掌,或小天星重手法所伤。”
胡柏龄淡淡一笑,默然不语。
江北群豪紧随钟一豪身后,缓步而过,看了一遍,但却再无人提出钱炳被伤的意见。
罗浮一叟霍元伽待钟一豪率领江北群豪退下之后,才缓步走了过去,仔细在钱炳身上瞧了一阵,道:“属下之见,和钟兄不同,钱兄似是被武当派中绵掌之类的武功所伤。”
胡柏龄轻轻放下钱炳尸体,吩咐厅中值班健汉,道:“你们把他尸体,先用白绫包起,置放在聚义厅上,暂时不要掩埋。”说完,缓步又走回盟主之位。
四个黑衣佩刀健汉,依言把钱炳尸体抬了下去。
胡柏龄目光环扫大厅一周后,面容十分庄严地说道:“兄弟承蒙诸位抬爱,推选为盟主之尊,原想借重诸位之力,作出一番事业,一洗我们绿林道被人目为盗匪之辱,哪知时不我待,眼下咱们‘迷踪谷’中,即将掀起一场滔天风波……”
他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天下绿林豪雄,联手结盟,就实力上说,并不输于眼下江湖上实力强大的门户,但咱们却不能见容于武林各正大门户,以少林、武当两大门派为首,已对咱们‘迷踪谷’中的一举一动,留上了心,不但暗中派遣弟子侦察咱们谷中动静,而且还有兴师监视之举……”
钟一豪朗朗接道:“少林、武当两派,自恃人多势众,经常在江湖上和咱们绿林中作对。
在下之见,倒不如借机和他大干一场,旧恨新仇,一起作个了断。”
胡柏龄微微一笑,道:“少林、武当,两大门派,在江湖上虽然获誉甚隆,但远不足动摇咱们‘迷踪谷’中基业,眼下倒是有一件更为重大之事,对咱们‘迷踪谷’存亡威胁甚大。”
霍元伽道:“不知什么重大之事,还请盟主明白相示。”
胡柏龄回头望了霍元伽一眼,道:“霍兄出道甚早,不知是否知道阴手一魔其人?”
霍元伽沉忖了良久,道:“阴手一魔似是听人说过!”
胡柏龄道:“霍兄既听人说过阴手一魔其人,想必听人提过酆秋其人?”
霍元伽仰脸思索了半晌,缓缓说道:“可是四十年誉满江湖,被人称作神杖翁的吗?”
胡柏龄道:“不错,正是此人。”
霍元伽脸色忽然大变,身子微一颤动,说道:“如若此人还活在世上,这绿林盟主之位,自是非他莫属了。”
胡柏龄淡然一笑,道:“霍兄一向自负甚高,不知何以一听神杖翁酆秋之名,竟是这等(炫)畏(书)惧(网)。”
霍元伽只觉脸上一热,垂下头去,默然不言。
胡柏龄突然提高了声音,豪壮地说道:“以酆秋为首的几个退隐已久的老魔头,近日已重现江湖,如若他们单是为绿林盟主之位而出,兄弟自当拱手相让,不过,他们重出江湖的目的并非是只为了绿林盟主之位……”
他微微一顿后,又道:“从今夜三更开始,咱们这‘迷踪谷’中,开始严密戒备,不论何人,未得本座允准,不能擅自出入,违者一律处死。”最后一句话,字字如金石相击,钻入群豪耳中,武功稍弱之人,听得心头怦然一跳。
他生相本就威武,顾盼之间,已是神威慑人,此刻虬须怒张,目光如电,目光所到之处,群豪纷纷低下头去。
胡柏龄目睹群豪尽为自己神威所慑,缓缓坐了下去,说道:“钟兄请就所属之中,选出二十个武功高强之人,负责巡视全山,接近各处明卡暗桩,一得警讯,立时赶往现场驰援。”
钟一豪躬身抱拳说道:“属下敬领面谕。”
胡柏龄目光转投到岭南二奇身上,道:“两位就岭南高手中,各选五人,驻守谷口,凡是入谷之人,一律要他们投柬求见,如若遇上不愿投柬之人,两位就放手拦阻,格杀勿论。”
岭南二奇躬身应命。
胡柏龄又转脸望着崂山三雄说道:“三位请代本座掌理刑规,凡见有背叛四大戒律之人,一律就地格杀!”
崂山三雄齐齐抱拳说道:“属下领命。”
胡柏龄突然提高了声音,道:“明日午时,各位一律佩带兵刃,在聚义厅中相会,除了原派各处的明卡暗桩之外,一律在午时之前撤回聚义厅中待命。”
霍元伽忽然抱拳说道:“盟主何以不派属下职司,难道属下武功不足以胜任繁重吗?”
胡柏龄微微一笑,道:“本座一向视霍兄、钟兄为左右二臂,是以离谷之时,才把谷中大事,尽付托两位,不过霍兄明日午时要和人动手,如果本座派付职司,恐怕有分霍兄精神,今宵请好好休息一夜,本座预祝明日旗开得胜,马到功成,本座也好以绿林盟主之位相让……”
他不待霍元伽答话,举手一挥,道:“散会啦。”大步向厅外走去。
群豪目睹胡柏龄背影消失之后,才纷纷离开大厅散去。
半宵时光,匆匆而过,次晨午时不到,胡柏龄佩带剑拐,赶到聚义厅上,群豪大都已到,个个佩带着兵刃,大厅上一片肃煞之气。
霍元伽腰扣蛇头软鞭,全身劲装,精神饱满,看来昨夜已经运功调息。
胡柏龄步入大厅,群豪纷纷抱拳致敬,胡柏龄一面颔首作礼,缓步走上盟主之位。
片刻工夫,钟一豪带着二十名江北高手,也赶到聚义厅上。
此人还是一袭长衫,面蒙黑纱,腰中扣着缅铁软刀,大步走到木案之前,抱拳说道:
“托盟主神威洪福,昨夜中各处明卡暗桩,均无事故发生。”
胡柏龄微微一笑,道:“钟兄多辛苦了。”
余音未绝,忽见岭南二奇中搜魂手巴天义急步奔入大厅之中,双手捧着一个大红简,恭恭敬敬递到胡柏龄手中。
胡柏龄单手接过,拆开一瞧,笑道:“带他进来吧!”
巴天义应了一声,翻身急步而去。
胡柏龄侧着脸望了霍元伽一眼,笑道:“来了,霍兄请拿去过目。”
罗浮一叟接过红简一瞧,只见上面写道:“晚进师弟张敬安叩。”不禁一皱眉头,道:
“此人当真是盟主师弟吗?”
胡柏龄微微一笑,道:“天下武功,原本一家,此人和师门又有一些渊源,自称师弟,勉可说得过去。”
霍元伽道:“如若此人当真是盟主师弟,属下就不敢和他动手了,万一失手伤损到他,岂不愧对盟主。”
胡柏龄摇头说道:“相搏之时,霍兄但请放手施为,只要霍兄能够胜他,伤死不论,怕的是霍兄为对方所伤……”
霍元伽吃胡柏龄拿话一激,登时满脸怒意,冷笑一声,道:“盟主放心,属下今日如不能胜得来人,也无颜生见……”
胡柏龄重重的咳了一声,打断了霍元伽未完之言,接道:“胜败乃江湖常事,霍兄不必许誓立诺。”
大厅上重归沉寂,听不到一点声息,肃然中更显得杀气腾腾。
大约有一顿饭工夫之久,搜魂手巴天义、拘魄索宋天铎带着一个三旬左右的中年人,缓步入厅。
来人一身天蓝长衫,看去十分文弱,但气度却很沉稳,目光环掠大厅一周之后,直对正中木案走了过去,相距五步,停下身躯,抱拳一礼,说道:“师兄鸿图大展,身膺天下盟主之尊,小弟长居深山,直到今日,才迟迟赶来恭贺,尚望师兄大量海函。”
胡柏龄冷然一笑,道:“咱们师兄弟十余年没见了吧?”
来人恭恭敬敬地答道:“十二年零三十月。”
胡柏龄道:“你千里迢迢赶来此处,可只是为了向我祝贺吗?”
来人淡淡一笑道:“除了恭贺师兄之外,倒是还有一事相求。”
胡柏龄道:“什么事说吧!”
那文弱中年目光环望了四处群豪一眼,道:“请师兄移驾一处秘密所在……”
胡柏龄冷冷接道:“全厅中人俱是小兄心腹,有话请说不妨。”
那文弱中年微微一皱眉头,缓缓入怀中摸出一个锦缎包着的拜匣,道:“家师有一份薄礼,特命小弟送呈师兄过目。”
胡柏龄接过拜匣,打开锦缎,里面果然有一个八寸长短,四寸宽窄的红漆木匣,胡柏龄望了那木匣一眼,并不立时打开,淡然一笑,又问道:“除了这木匣之外,想必另有书信了?”
那文弱中年答道:“家师只交与小弟这个拜匣,别无他物,如有书信,想必已装入木匣之中了。”
胡柏龄道:“这么说来,是非让小兄打开拜匣之后,才能知得内情了?”
那文弱中年目睹胡柏龄冷漠神情,心中也似动了怒意,脸色微微一变,道:“师兄这等多疑,不觉着有伤长辈的尊严吗?就是兄弟看来,也觉着寒心的很。”
胡柏龄淡然笑道:“尊长之辈给晚辈送礼之事,也是天下少见的事,如何不让小兄多心。”
那文弱中年突然一抬右脚,飞上木台,举手一抓,抢过木匣,笑道:“师兄既然这等多疑,小弟替你打开吧!”右手托着匣底,左手打开匣盖。
但见一片宝光,耀目生辉。
木匣满装珠宝,似乎大出了胡柏龄意料之外,微一沉吟,单手接过木匣。疑目望去,只见那木匣中除了八颗明珠之外,还有一个翠色的玉瓶,和一封大红函简,封套之上,写着:
呈北岳迷踪谷胡盟主柏龄亲拆。
那文弱中年望着胡柏龄微微一笑,道:“家师函简,要不要小弟代为拆封?”胡柏龄默然不语,取过封简,只见上面写道:
“目下武林形势,以少林、武当最为猖狂,余虽已息隐数十年不问江湖是非,但连年频闻两派诸多凶惨恶迹,深为痛绝,为我绿林道求一席立足之地,经几位好友苦苦劝求,决计重出道山,一挫少林、武当凶焰。
欣闻汝独败天下绿林豪雄,夺得盟主之位,特派安儿送上薄礼一份祝贺,望于接函之后,立即传谕下属宣布余出山之事,七月七日,余当亲往迷踪谷一行。届时当大会天下绿林群豪,问罪少室峰前,以洗我绿林道上数十年受挫之辱。
谕函布达,望早作准备。”
师叔酆秋手笔
胡柏龄看完之后,随手放入袋中,目光突然转投到钱炳的尸体之上,冷冷问道:“师弟请看那人,可是你伤的吗?”
那文弱中年望望钱炳尸体点点头道:“不错!”
胡柏龄回头望了霍元伽一眼,道:“师弟可知小兄这‘迷踪谷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