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飙
钟一豪冷冷答道:“过奖了。”
那大汉遥指着左侧一道宽大的山谷说道:“那绿竹环绕,佳木葱茏中隐隐可见的楼阁,就是‘垂杨村’了。”
说话之间,忽听三声钟鸣,从那绿竹翠木林中飘传出来。
钟一豪目光环扫,打量那广阔的山谷一眼,只见那绿篁翠木林中,隐隐有人影闪动。忽听车轮声音,谷寒香坐车已到。
垂帘中传出来谷寒香的娇脆的声音道:“怎么不走了?”
那背插判官笔的大汉,接道:“已到‘垂杨村’,天下英雄,到此都要步行,有劳公主玉趾了!”
麦小明突然一抖马鞭,健马直向前冲去,口中大声叫道:“有这等事,宽谷大道,为什么不能行马?”话出口,坐下快马已冲出四五丈远。
那大汉浓眉一耸,一个箭步,跃飞麦小明马前,右手横臂一伸,道:“站住!”
麦小明身子一探,右手疾向那大汉手腕之上抓去。
那大汉右臂一收,疾快的缩了回去,但右手却同时疾击而出。
麦小明一击不中,双脚微一用力,由马背上疾翻而下。
但见白虹一闪,森森剑光,已然点向那大汉前胸。
原来麦小明借那跃下马背一刹间,已拔出背上长剑。
那大汉武功不弱,麦小明出手剑招,虽极辛辣,但那大汉竟然轻巧的闪避开去,双手一翻,两支判官笔一齐出手,一招“双龙出水”,分袭向麦小明“玄玑”、“腹结”两大要穴。
两人动作均极迅快,剑来笔往,转眼之间,已经对打了七招。
两个人似是都未料到对方身手,如此矫健,神色之间,隐隐现出敬佩之意。
钟一豪高声叫道:“两位请住手……”
麦小明首先收剑,一跃而退。
那手执判官双笔大汉似是对麦小明的举动,极为愤怒,正待挥笔追袭,突听一个沉重有力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我要你奉请贵宾,你怎的这等慢待佳客。”
那大汉听到声音之后,身躯忽然微微一颤,垂下双笔,恭恭敬敬答道:“小的被迫出手,并非有意慢待佳客。”
钟一豪抬头望去,只见七八丈外,翠林之中缓步走出两个人来,并肩而行。
两人身后四五尺处,一排并行着四个青衣童子,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件东西,缓步随在两人身后。
钟一豪看那施用双笔的大汉,诚惶诚恐的样子,心中暗自惊惕,忖道:这人武功不弱,在江南双豪手下也算得一二流的角色,但看对两人的恭谨神态,想那双豪平日待人定然异常严厉了。
忖思之间,那两个身着长衫的人,已然走近身前。
钟一豪心中微微一凛,暗道:“看两人缓步而行,怎的来势如此迅快。”
只听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说道:“哪一位是红花公主?”声音如金铁相击,显然是有着极深厚的内功。
那手握双笔大汉,突然抬起头来道:“红花公主现在马车之中。”
钟一豪一抱拳,接道:“公主身份尊贵,不适步行入林,不知能否破例让公主坐车通行入村?”
说话之间,借机打量了两人一眼。
只见左面一人身躯魁梧,环目浓眉长髯垂胸,肤色黝黑不怒而威;右面是一位面色白净神态潇洒,满脸和蔼微笑的英挺少年。
左首那浓眉长髯大汉,环目一顾钟一豪,说道:“阁下何人?”
钟一豪道:“公主驾前带刀总管。”
那英挺少年微微一笑道:“‘垂杨村’从未让车马直入,不论何人,要进垂杨村,也得在此处停车下马,烦请总管代为申禀公主,劳玉趾一行入村,兄弟当于接风宴前,敬酒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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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豪回目望去,只见麦小明双目凝注两人,暴射出愤怒的火焰,一付跃跃欲动之情,怕他发作误事,赶忙接口说道:“两位既然不肯赏脸,在下等自是不便勉强,强宾不压主,我等就此告别。”
那黑脸长髯大汉,突然仰天一阵大笑,道:“好一个强宾不压主,需知江南道上,除了我垂畅村外,再无其他之处,可以接待公主了……”
一阵娇若银铃的笑声,由那车中传了出来,说道:“两位派人用车,把我们迎来此地,并非是我们自找上门。”车帘启处,当先走出来面垂红纱的谷寒香。
苗素兰、万映霞鱼贯相随,缓缓下车。
那英挺少年抬头望了三人一眼,笑道:“久闻红花公主艳名,何以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言词之间,一派轻佻。
苗素兰脸色一整,肃然说道:“看两位的神情,定然是江南双豪了?”
那英挺少年微微一笑,道:“过奖,过奖,妄得虚名,多承挂齿。”
苗素兰道:“君子不重则不威,阁下的盛名虽重,但人却太轻浮了!”
那英挺少年脸色一变,似欲发作,那长髯大汉轻咳了一声,接道:“我等派遣专人奉迎公主来此,一则接风,二则有事奉求,并无恶意,诸位请打消敌视之意。”
麦小明插口说道:“别说一座垂杨村,就算是龙潭虎穴,又有何惧……”
那英挺少年略经忖思之后,怒容尽消,朗朗一笑,道:“兄弟言重了,我等诚意奉迎,毫无机诈之心,江湖传言失实,以致适才兄弟失礼,尚望诸位海函一二。”说完,抱拳一礼。
谷寒香欠身说道:“不敢当。”
苗素兰接口说道:“公主金枝玉叶,甚少跋涉行程,何况山道崎岖,举步艰难,不知可否破例优容以马代步。”
那长髯大汉沉吟良久,道:“‘垂杨村’自立下此规之后,天下武林同道,无不遵守,公主虽然身份尊祟,但这破例优容,实叫在下作难……”
他微微一顿后,接道:“在下倒想了一个两全之策,由在下派出两名健汉,以竹椅作轿,暂为公主代步,不知意下如何?”
苗素兰道:“既可存两位颜面,也应了我们之求,办法实在高明,叫人心生敬服。”
长髯大汉一拱手,道:“但却有劳诸位步行了。”低声对身后相随青衣童子,吩咐两句,立时有一个青衣小童飞奔而去。
片刻之后,果然有两个大汉,用竹竿抬了一张竹椅,急驰而来。
苗素兰、万映霞扶着谷寒香坐上竹椅,紧随左右相随。
江南双豪长揖肃客,转身带路,钟一豪等紧随双豪之后,直向谷中行去。
第十八回江南双豪为色反目
穿过了一片翠竹林,景物忽然一变。
但见浅山环绕着一片广大的庄院,石楼、亭阁,山花烂漫,宏伟中不失清幽之气。
一排排垂枝杨脚下,曲绕着一溪清流,淙淙水声,如鸣佩环。
走过一道朱栏白石桥,奇花环抱着一座开敞的大厅。
大厅中早已摆好了两桌丰盛的酒席,十余个头梳双辫,身着白衣,年纪十七八岁的秀丽少女,齐齐拜伏在阶前迎客。
那长髯大汉闪身一侧,微微一笑,抱拳说道:“诸位请。”
钟一豪抱拳还礼,当先而行。
两个健壮的大汉,齐齐蹲了下来,苗素兰、万映霞,左右搀扶着谷寒香走入大厅。山风吹飘起她蒙面红纱一角,露出了一张绝世无伦的华丽面孔。
大半年的风尘奔波,丝毫没使这位有国色天香的绝世玉人,添上风尘的皱纹,仍然娇艳欲滴,容色绝代。
那英挺少年一直在注意着谷寒香的一举一动,就在那微风拂面的一刹,他已被那绝世的容色吸引。
谷寒香似是有意要和大厅中江南双豪选来的十余个美貌姑娘一较艳丽,缓缓伸手,取下了蒙面红纱。
骤然间使人的眼睛一亮,谷寒香艳丽四射的容光,登时使敞厅中的所有美女为之失色。
她轻轻一挥玉手,盈盈一笑,道:“诸位姐妹快些请起。”
她伪装的崇高身份,应该是一副冷若冰霜,凛然难犯的神情,这般和蔼的言谈,不但大出了那十几个少女的意外,就是江南双豪,也有些大感意外,不禁微微一怔。
只听那几个白衣少女,齐齐说道:“多谢公主恩典。”
谷寒香淡淡一笑,侧目对苗素兰道:“赏她们每人一颗明珠。”
苗素兰回头对站在大厅门口的余亦乐道:“把公主的明珠送来!”
余亦乐应声举步,奔了过来,取出身上一个黄色的袋子,打开袋口。
苗素兰探手入袋,摸出了一把明珠,分给那白衣少女每人一颗。
那英挺少年,早已想和谷寒香说几句话,但却始终找不出适当之机,此际眼看机会到来,立时轻轻咳了一声道:“公主出手就是一颗明珠,这等豪气,实叫在下佩服。”
谷寒香秋波轻动,缓缓扫了那英挺少年一眼,笑道:“些小之礼,何足挂齿。”
那英挺少年一抱拳道:“公主请入主席。”右手借势伸了过来,准备搀扶谷寒香的左臂。
那长髯大汉轻轻一皱眉头,低声说道:“二弟不可……”
话刚出口,忽见谷寒香左手一伸,搭在了那英挺少年右臂,不好再出言责斥,赶忙重重的咳了一声,借机住口不言。
谷寒香身躯一侧,本身的重量都依靠在那英挺少年的臂上,缓步向前走去。
她走路的姿势,动人至极,姗姗碎步,如风拂柳。
那长髯大汉倒是一派庄重,望也不望谷寒香一眼,抱拳把钟一豪等,奉让入席。
群豪一入席位,那十几个白衣少女,立时川流不息的送上菜肴。
那长髯大汉端起酒杯,先敬了群豪一杯,朗朗说道:“在下有几句不当之言,说将出来,公主不要见怪才好。”
谷寒香微微一笑,道:“我们初入江南,就承蒙如此款待,有什么话尽管请说。”
那长髯大汉一举手,干了手中一杯酒,说道:“公主的艳名,早已遍传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在下未见公主之前,早已闻名。”
谷寒香道:“过奖了。”她答的虽然简短,但声音却柔甜动人,如闻笙簧。
那长髯大汉笑道:“公主这次驾临江南,不知有何贵干……”
他似是自知这几句话问的太过生冷,微一停顿后,又立时补充了一句道:“在下或许有效劳之处?”
谷寒香樱口轻启,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道:“我们久闻江南风光如画,特来观赏一番,并无可办之事。”
那长髯大汉沉吟了一阵,突然重重的咳了一声,正容说道:“目下江南武林中黑白两道,大都听我们兄弟之命行事,日月二牌在江南道上,重过帝王圣旨,官府的急令,想来公主早已是听说过了。”
谷寒香淡然一笑,道:“听过了,久闻江南双豪之名,今日有幸一见。”
那长髯大汉道:“好说,好说。”
谷寒香道:“可惜我们还不知两位的上姓大名。”
那长髯大汉道:“在下复姓皇甫,双名天长……”
那英挺少年不待那长髯大汉代为引见,已自行接口说道:“兄弟单姓谭,双名九成。”
谷寒香笑道:“武林中只闻江南双豪,不听两位的姓名,想是两位身份崇高,同道敬仰,不敢以姓名相传?”
皇甫天长眉头一皱,暗暗忖道:此女自号红花公主,也不知是何出身,这公主二字来自何处?听她口气,似是对江湖中事,十分了然,实是启人疑窦。心念一转,脸色随变,语气也变得十分冰冷地说道:“在下无意追究公主的身世,但有一事奉求,望公主能够赏给在下一个薄面。”
谷寒香道:“什么事?”
皇甫天长道:“自我们兄弟统率江南黑白两道之后,江南武林道上数年来一直平静无事,公主行踪所至,常引起轩然大波,在下不愿再见江湖武林道上,重起杀伐,望公主吃过这一餐接风酒宴之后,立刻退出江南,我们兄弟自当亲率江南道上高手,列队相送。”
他这般单刀直入,毫无保留之言,一时间使谷寒香想不出回答的措词,呆了一呆,道:
“如果我们不愿离开江南道呢?”
皇甫天长的目光缓缓由谷寒香移注到谭九成的脸上,肃然说道:“如若公主执意不肯离开江南,在下只好……”
谭九成突然插口接道:“大哥请听兄弟几句话。”
皇甫天长眉头一皱,冷然说道:“二弟请说。”
谭九成道:“公主远道来此,尚未得一息风尘,大哥话既说明,不必急在一时,兄弟之意,不如让公主思考一宵,明日午时之前,再复大哥之言。”
皇甫天长道:“小兄之意,接风酒宴过后,立时护送公主渡江,二弟既然主张延迟,那么就依二弟之意办吧。”
谭九成举起酒杯,笑对谷寒香道:“公主行程辛苦,在下奉敬一杯。”
谷寒香淡淡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谭九成也干了一杯酒,笑道:“明日为敌为友,那是明天的事,今日有酒且畅饮,公主欲睹江南风光,想必已久闻苏杭歌姬之名?”
谷寒香微微一笑,道:“庄主盛意心领,我看不用了。”
钟一豪突然站了起来,欠身对谷寒香道:“属下等已酒足饭饱,可否先行离席?”
谷寒香道:“咱们一起走吧!”缓缓站起娇躯。
谭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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