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之门
此刻一听萧无提起,他不由得一愕,沉吟片刻,忖道:“事已如此,也不能计较那么多了,一切等到以后再说。”
萧无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道:“剑南,老朽有两件物事要交给你,希望你看了后能原谅老朽的私心……”他说到这里,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牛皮纸包,递给顾剑南,苦笑道:“老朽本来想要凭藉真诀上的心法,练成天下第一的神功,可是忘了我已年老,气血已衰……”顾剑南不解地望着他,不明白萧无说出这些话来是什么意思,他正在凝神细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赵东明扑了过来,骇然问道:“帮主,你怎么啦?”
顾剑南伸出右臂拦住了赵东明,道:“萧老前辈受了极重的内伤,不要惊扰他。”
穷神萧无吃力地移动眼珠望着赵东明,颤声道:“赵……赵堂主,老朽已将丐帮重任传给剑南,你要听从顾帮主的话,替本帮……”他的气息急促,说到这里,不停地喘气,再也说不下去。
赵东明忍不住老泪纵横,泣道:“帮主,你老人家……”萧无哑声道:“老……老朽对不起你……你们……”他全身陡然一颤,眼中光采黯淡下来,从嘴角涌出一条血水,头颅一偏,已经停止了呼吸。
顾剑南轻轻的叹了口气,伸出手去,将穷神萧无张开的眼睛合了起来,沉声道:“萧帮主已经去了。”
赵东明已五十有余,这一生之中,不晓得遭遇到多少怨痛伤心之事,但他一见穷神萧无死去,依然忍不住放声大哭,扑倒在地,涕泗横流……顾剑南默默的替穷神萧无拭去嘴角的血水,然后缓缓的站了起来。
这时晚霞已褪,苍空一片灰黯,有清凉的晚风自敞开的顶上吹了进来,使得密室里份外添了几分凄凉的气氛,那嵌在壁上的明珠所映射出来的光芒,也不若平时那样烁亮……顾剑南默然站立了一会儿,缓缓打开穷神萧无递给他的牛皮纸包,一连剥了两层纸,方始见到里面包着的东西。
首先映进眼中的是一个硕大的乌黑指环,其次便是一本薄薄的线装小册子。
顾剑南眼中闪出一股冷芒,拿起那枚指环,小册子上面的几个隶书小字已清晰的映现在眼前。
他轻轻的念道:“天灵真诀手稿。”
一看到这几个字,对于穷神萧无临终前所说的那些话,他已(炫)恍(书)然(网)大悟了,他轻叹一声,翻了翻这本手稿,但见里面有字有图,果然是练功的真诀。
顾剑南暗忖道:“怪不得我在遇见萧无之后,发现他的功力较之以前进步太多,敢情是他已在无意中闯入天灵洞府,得到这本‘天灵真诀手稿’所致,也就因为如此,才会导致他体内脏腑移位…”穷神萧无自幼及长,所习的全是丐帮传下的心法,那种武功的运气方式与内力所经的部位可说是已经定型了。
但他在得到天灵真诀之后,为了急于获得更高的功力,加紧练习上面所载的内功心法,他忘了他的年纪已大,这两股不同的内力在平时固然能并合包容,可是一等到他遇见如方才那样的情形,他必须以内力支撑千钧巨石的压下,就逼使那两股不同的内力相互冲激,因而导致内腑破裂移位……顾剑南望着手中的这本小册子,心中并没有丝毫喜悦,反而有一股惆怅,他默然片刻,将那枚指环和这本天灵真诀一齐揣进怀里。
他的手还未自怀里伸出,那伏地痛哭的赵东明已霍地站了起来,作势要往洞外跃去。
顾剑南沈声喝道:“赵堂主,你要到那里去?”
赵东明一抹泪痕,道:“属下要为萧老帮主复仇!”
顾剑南问道:“你是要到鸳鸯谷去?”
赵东明颔首道:“那丫头既是靳仙子的徒儿,她一定会跑回鸳鸯谷,属下若是追到那儿还找不到她,也可向她师父讨一个公道。”
顾剑南沉声道:“赵堂主,你不可如此冒然行事……”他伸手制止赵东明说话,继续道:“公孙玲玲所闯下的祸自有在下去与祈婶理论,其实萧老前辈之死,间接还是因毒神龙雨下毒所致,在下已答应萧老前辈,务必替他报仇。”
赵东明垂首道:“这都有赖帮主了……”顾剑南道:“赵堂主,请不要这样称呼在下,在下在答应萧老前辈接任帮主时,曾说必须待在下破去‘天下一统门’后才正式接掌丐帮……”他唯恐赵东明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于是详细地解释了一番,又道:“现在钱堂主身负重伤,须要休养,萧老帮主和孙堂主的遗体也需人照顾,只好请你留在这儿了,在下如果三天内不回来,你就发出消息,传告丐帮二袋以上弟子集聚于此,封闭地垩宫,以此作为隐居之所,直待在下回来为止,一切都要依赖你了。”
赵东明听他说得诚恳而坚决,恭声道:“帮主请以丐帮为重,一切小心了,此间事,属下自会安排的……”顾剑南点了点头,然后深深望了穷神萧无的遗体一眼,飞身跃出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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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痴情·鸳鸯·天魔死音
夜风低吟,星光闪烁,顾剑南飞身从地垩宫的密室里跃出地面,但见眼前群山峙立,耳边流水湍急,四周的景物非常熟悉。
他游目四顾,看到左边不远处那座矗立的峭壁正是日间随穷神萧无进入地垩宫的那座‘鬼门关’。
当时,穷神萧无以靳素素交给他的铜钥开启“鬼门关”时,曾说明地垩宫里机关埋伏是何等厉害,并笑着说没有一个敌人能安然进入地垩宫,所以那峭壁的大门便被称为“鬼门关”。
可是没有相隔几个时辰,他自己却丧身在鬼门关里,回想他日间所作的调侃之语,不禁使顾剑南感慨万分。
顾剑南轻轻的叹了口气,忖道:“‘鬼门关’确实应该改换一个名字。”
清凉的晚风拂过他的面颊,使得他略为有了一点寒意。
顾剑南收敛起对穷神萧无的那缕哀思,抬起头来,望了望苍穹的星星,便待飞身离去。
蓦然,地底下传来一声焦虑的呼唤:“顾帮主!”
顾剑南垂目往地洞望去,但见赵东明翘首仰望,在黯淡的星光映照下,他的白髯不停拂动,似乎颇为焦急。
顾剑南问道:“赵堂主,有什么事吗?”
赵东明扬声道:“顾帮主,属下不知道要如何使用这个机关,才能将密室封闭。”
顾剑南哦了一声,道:“你等等,让在下察看一下再告诉你。”
他本想告诉赵东明如何转动轮盘,但是生恐又会自洞外落下一块巨石,所以没有立刻答覆赵东明。
他站立在洞口,仔细的察看了一下,只见原先覆盖密室屋顶的那两块铁板斜斜的张开,正好分搁在洞口的两旁,而在右首的一座斜斜的石墩上,一根铁钩高高的翘起。
顾剑南走到石墩之旁,察看了一下那根翘起的铁钩,心中不禁对当初设置这地垩宫机关的人,感到惊佩不已!
他暗忖道:“不知当初设计这一连串机关的人是谁?他竟能想到这条万无一失的退路,可推知他的智慧有多高了。”
敢情这地垩宫只有两个进口,却只有一个出口,也就是鬼门关!
从鬼门关进入地垩宫的那一段距离中,满布机关埋伏,若是不用铜钥进入,而硬行破门入内的话,那一连串的机关都会发动,予入侵者以最大的打击。
本来,地垩宫有了这一连串坚强的防御,应该说是非常安全了,但是那设计地垩宫机关之人,还唯恐入侵之人能安然到达地垩宫,又为宫主留下另一条后路。
当然,那能够避过如此毒辣的机关侵袭之人,必定是武林中绝项的高手无疑,以他的高强武功,地垩宫防卫力量或有不逮。
那么,宫主便可以从密室里所留下的这条后路逃走。
当初设计这个机关之人,在想到这条后路时,便已布置好巧妙的机关,只容许启动轮盘之人全身退出,在他身后追赶之人,立即便会受到由机簧带动铁钩,所翘起落入密室的巨大磐石所阻。
以这么巨大的磐石滚入洞口,坠落而下,就算那入侵地垩宫的高手武功是如何高强,也会因支撑不住而被压为肉酱……顾剑南想明白这个道理之后,一面为那设计机关者的聪颖感叹惊佩,一面也为自己暗揑一把冷汗,他嘘了口气,忖道:“若非我身上有这柄无坚不摧的天虹宝剑,那么此刻只怕已跟穷神萧无一起,被那块巨石压得尸骨无存,真是好险哪……”他暗暗感叹了一下,站了起来,走到洞口,唤道:“赵堂主。”
赵东明站在石柱上应声道:“帮主,有没有发现什么?”
顾剑南道:“赵堂主,你看到石柱左边的那个轮盘没有?”
赵东明低头察视了一眼,道:“属下看见了。”
顾剑南道:“你扶住轮盘向左边转,那儿有条铁索,会牵动石柱移动开去,于是原先盖在屋顶上的两块铁板便可以合起……”他说完了话,站在洞口向底下望去,只见赵东明抱着穷神萧无的尸体,跃下了那座巨大的石柱,然后将他的尸体搁在墙边,再走到轮盘处,转动轮盘。
洞里传来一阵轧轧之声,那两块分得开开的铁板受到机关的牵动,缓缓竖起,向里面合起。
顾剑南扬声道:“赵堂主,这个机关隐密异常,若非必要,千万不要随意开启,以免招来祸事。”
他听到了赵东明答应之后,方始放下心来,循着日间行来的路径奔去。
大约奔出数里之遥,他的脚步方始缓慢下来,找了一个隐蔽的石隙坐下来。
刚才他在密室里竭尽全身之力托住那块巨大的磐石,后来又运剑劈碎那块方圆几达一丈的巨石,虽说仗的是赵东明身上输送而来的真力,却也耗去自己不少精神。
他此番又经过这场奔波,由于一直都没机会运功调息,因此赶了这段路之后,已感到疲累不堪。
他知道这儿距离金缕宫和鸳鸯谷都很近,随时都可能有“天下一统门”的人出现,以他此刻的疲累之身,别说是朴摩天了,就算是朴立人来此,他也会抵挡不了。
他四下打量了一下,找到一个大石屏的阴暗处坐了下来,然后运功调息。
夜,静静的过去,也不晓得经历了多久,顾剑南从静坐中醒觉过来。
他睁开眼睛,四下顾盼了一圈,发现周遭一片阴暗,星星和月亮都已被浓黑的乌云所掩遮。
夜风也仿佛更加劲疾了,刮得近处的树枝不停摇晃,发出一片沙沙的声响。
顾剑南缓缓立身而起,忖道:“看样子好像要下雨了,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他在幼年之时,便曾服下许多灵药,当时血手天魔顾明远鉴于他双腿残废,到处找寻灵丹药方给他服用,为此,顾明远闯过海南剑阵,大闹长白山巅……那些灵药的确有夺天地造化之功,随着顾剑南的功夫一天一天的增进,效用也愈来愈显著,最明显的效果便是他能在黑夜之中视物如同白昼。
其次,便是内功潜力深厚,纵然是像刚才那样耗费功力,只要有片刻时间可以调息,马上便恢复精神,若是换了别人,早就连赶路的力气都没有了……顾剑南凝目四望,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于是缓缓走出阴暗的岩石旁,向右边的那条山路行去。
这条山路曲折蜿蜒,险峻崎岖,就算在平时行经,也得格外小心,何况此刻乌云掩月,四下漆黑,若是常人来此,恐怕连迈步的勇气都没有。
顾剑南练成了一付夜眼,在这漆黑的夜晚,行走在如此畸岖的山路上,没有觉察丝毫的不妥。
不但如此,他还惟恐在半路上会碰上这阵随时将要降下的骤雨,故此奔行的速度愈来愈快,在峻岭峭壁之间,有如一枚弹丸般的移动,转瞬之间便已驰出数十丈远。
脚下稍缓,他换了口气,正待加劲急驰,随着吹来的一阵凉风,有细细的雨丝飘落在脸上。
顾剑南仰首望了望黝黑的黝黑的苍穹,但见细雨如丝随风飘洒,有似用白丝线所串成的薄幕,茫茫的一片轻雾。
他的脸庞承接清凉的雨水,思绪如同那飘洒的雨丝,深入幽溟的苍穹……眼前的这片情景,很快把他带回往事的回忆中,记得那一个白雾弥漫的清晨,他跟祈白两人奔行在崎岖的山道上,向昆仑而去……不,应该说是祈白背负着他,向昆仑奔去才对,因为他在那个时候,两条腿还是软弱得不能行动。
当时,他心中惦念父亲的生死,一心催促祈白加快身形,赶赴昆仑,却在将抵达昆仑之顼时,碰上那一阵大雾。
在茫茫的白雾中,祈白害怕会失足跌入深渊中,所以才放下顾剑南,坐在一块大石上等待大雾的过去。
不知道等待了多久之后,大雾犹未散去,顾剑南在焦虑之中,想出了投石问路的办法,终于慢慢的在雾里摸索着走过那一段难行的山路。
直到大雾散去,他们也赶到了昆仑之巅,那时旭日初升,大地光明辉煌,如同披上一层金黄色的外衣一般,格外的使人感到愉快。
但是,顾剑南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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