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之门
顾明远沉声道:“不错,老夫正是你们所称的血手天魔。”
他目光闪过那十二个道人的脸上,话声微顿,疑道:“你们询及老夫,有何事相求?”
中年道人说道:“贫道玄海,奉掌门人之命,迎顾施主上山。”
“哦!”顾明远一愕,道:“贵掌门人……”玄海道:“敝掌门人玄清师兄,系由敝派长老共同推举,已承接掌故掌门人玄天为敝派第十二代掌门人。”
“玄清?玄清!”顾明远嘴里暗暗念了两声,扬声道:“贵掌门人为何要迎老夫上山?”
玄海一阵错愕,不明白顾明远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问道:“顾施主,你……”顾明远嘴角一哂,冷道:“方才老夫曾在解剑岩久等贵掌门人之回音,结果所获答覆是不许上山,如今为何又说贵掌门人迎老夫上山?”
玄海一楞,还未答话,在他身后的一个道人说道:“如果顾施主不愿上山,贫道等就此回覆掌门人。”
“很好!”顾明远道:“你们意思便是如此了,老夫便想听这句话。”
他心中暗忖道:“这里面若无丝毫阴谋,玄清又何必这样反反覆覆?可见他认为一切证据都已烟灭,或者是不怕我再下山,不然不会派人迎接老夫上山……”那玄海略一错愕,立即回复常色,假装没听到顾明远这句话,缓声道:“顾施主不必误会,方才敝派正在推举新一代掌门人,除了本派长老之外,一切外人都不能进入上清宫,所以……”“哦!”顾明远道:“原来如此,那么请道长引路了!”
玄海转身奔上山去,顾明远坦然跟随玄海往上清宫驰去,在他的背后十一个道人依旧成两排跟随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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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印痕·丹房·碧玉指环
顾明远一路所经过的观院,此刻竟都紧闭山门,道旁也没有一个人经过。
他深觉奇怪,问道:“玄海道长,老夫昔日曾听人说过,武当道士有一千余人,怎地此刻却未见一个人影……”玄海冷冷道:“今晨前任掌门修道归真,玄清掌门下谕本派弟子各在观中默祷三日,所以顾施主不见人影。”
顾明远点了点头,忖道:“看来这玄清可也真厉害,在这三日之内,他大可作一切烟灭证据的打算,真是个人不知鬼不觉……”他们在说话之间,已经来到一座宽广的土坪上,远远望去,在翠竹千竿、绿林掩蔽下,一座金碧辉煌的道观矗立在陡峭的崖壁前。
那碧绿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烁亮的光芒,这名震天下的武当山上清宫,的确有如它在武林中的声名一样,光辉灿烂。
那宏伟的建筑,宽广的土坪,远远望去,有股慑人的气息。
—百多年以来,武当居于武林中最重要的地位,武当的剑术,被认为四大正宗剑派中的领袖。
虽然三十年前一代剑圣梅花上人,曾以手中长剑击败武当最负盛名的剑手漱石子,但是武当剑术当代无双,却依然被武林中人所公认。
顾明远心知已经到了整个武当的中心所在地,眼见便将接触到问题的核心,所以他神色之间一片凝重。
玄清道人脚步一顿,道:“施主能否在此稍待,贫道禀告掌门人……”他话声未了,目光已瞥见从宫里走出五个老道,低声道:“哦!掌门人亲自出来迎接……”顾明远凝目望去,只见当中一个老道长髯飘拂,面如满月,头戴巍峨道冠,身穿八卦风火道袍,手持一柄拂尘,外貌看来真是一副得道全真的模样。
那个老道站在殿前石阶上,拂尘一挥,打了个稽首道:“无量寿佛,这位是顾明远顾施主?”
顾明远微一躬身,道:“老夫顾明远,敬请掌门安好。”
玄清道长道:“不敢!顾施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顾明远道:“老夫五月之前曾应玄天道长之约,于今日登山赴约,不料骤闻玄天道长仙去,真是痛憾不已……”玄清道长沈声道:“本派上下道兄,全都为敝故掌门人哀悼,故此方才得罪顾施主……”顾明远哈哈笑道:“倒是老夫得罪了!”
他笑声一歇,道:“老夫与玄天道长在祁连初逢,即同莫逆,承他答应赠给小儿一颗九转还魂续命金丹,不知……”玄清道长未等他把话说完,开门道:“故师已曾与贫道言及此事,然而敝派于三年之前,即将最后—颗续命金丹赠与昆仑王。”
话声一顿,接道:“敝派尚存有碧萝丹,不知对令郎病体有否补益?”
“老夫在此敬谢掌门人恩意!”顾明远道:“剑南,谢谢掌门人。”顾剑南从竹篓里探首出来,垂首道:“谢掌门人。”
玄清微微一楞,目光落在顾剑南脸上,道:“令郎真是人中俊龙,贫道一生所见尚未看过如此禀赋聪颖的好儿郎,贫道该为顾施主贺禧,区区一颗碧萝丹又算得了什么?”
顾明远泛起一丝苦笑,道:“小儿残疾,非贵派碧萝丹所能治好,在下敬谢道长盛意,此刻老夫只愿能够一拜玄天道长遗容,就此下山。”
玄清神色之间再度泛起一丝惋惜之色,道:“吉人自有天相,以令郎之相貌看来,他绝非庸碌一生之辈,但愿施主能早日寻获灵药。”
他咳了一声又道:
“至于施主所请,贫道自然无所置疑,不过还请施主至偏殿稍候用茶。”
“这个……”玄清道人道:“顾施主请——”顾明远也不再推辞,随着玄清道人朝上清宫行去。
步入真武大殿,顾明远眼前一亮,只见殿内香火缭绕,灯光高挂,有如白昼,唯一与佛门正殿不同之处是此处神像较少,因而更显得殿中空旷。
他望着殿中供奉的三清教主神像,心中不禁升起了一股庄严肃穆之感。
目光扫过那块写着“真武大殿”四个龙飞凤舞大字的巨匾,他问道:“素闻贵宫藏有真武大帝的手注道德经解,不知……”玄清道长笑道:“施主误会了,真武手泽在茅山上清宫,并非本观,而天下道观以上清为名者数不胜数,不止敝观一处。”
顾明远也随即笑道:
“不过天下所有的上清宫,唯以贵山最为有名,这点老夫可不会弄错。”
“哈哈!”玄清笑道:“施主过誉了!”
说罢,他们一行已从正殿折入行向偏殿的回廊。
从栏杆往外望去,只见殿前是一块宽阔的广场,场中剑气飞腾,正有数十名武当弟子在此习练剑法。
这正是武当派能够雄踞天下武林剑派中主流的原因之一,每一个弟子除了诵经之外,还需练剑。
与少林寺相同,由专人负责督导门下弟子习练剑法,并于每年举行两次测验,考验弟子们的进境,并予以荣褒。
因此每—个从武当山出去的高手总能在江湖上获得好评,使武当盛名能够保持不坠。
顾明远眼光扫过正在练习剑术的道士们,心中暗忖道:“武当盛名远播,确非子虚,看这样子,也真不能漠视……”玄清看他目光凝注在广场上,缓声道:“敝派前代祖师传下来的规矩,凡本派练剑弟子都要在清晨空腹之时,养气凝神,习练剑术,由于这是传统山规,以是虽然玄天师兄仙去,贫道并没有停止他们练剑,以示哀念。”
顾明远道:“武当派以内息悠长,剑术精纯,闻于武林,今日一见,果然不假,老夫钦佩之至。”
他的话声才完,殿外传来一声清脆的钟声,紧接着又是—声。
飘扬的钟声里,那些弟子纷纷住手撤剑,雁形排列,向广场右侧的一排房舍行去!
玄清道:“这是弟子们用膳的时间到了……”经过回廊,玄清进入一座房舍里,指着屋中的小门,道:“请顾施主入内稍坐,贫道已吩咐他们为你准备早餐……”顾明远道:“这个倒不需要,老夫……”不等他把话说完,玄清道:“就算施主不用早膳,令郎想必也饿了,请先服用早膳,然后贫道安排施主一见玄天师兄遗容……”顾明远略一忖想,也就坦然入内,随着玄清也进入房中,留下那其余四个老道在外室等候。
他脚步踏进室内之后,即全神提防有人暗算,可是目光一闪,除了看到室内一个小道在摆碗筷之外,没有第二个人。
他坐在檀木椅上,将竹篓摆在身旁,打量了四壁一下,除了看到壁上挂着几幅字画之外,只有矮榻上堆着好几本线装厚书。
玄清拿起碗筷,对那个小道说道:“快替顾施主和顾公子盛粥。”说罢,转首道:“顾施主,山居无甚佳肴,只有些敝山自己腌制的小菜,怠慢了!”
顾明远目光凝视那食盘上的菜肴和清粥,没发觉有何不对之处,于是和顾剑南两人安心地食用着。
饭后,玄清道长道:
“施主专程而来,为一瞻敝师兄遗容,贫道不能不允,现在请随贫道来。”
顾明远问道:“玄天道长灵柩遗体现停何处?”
玄清道长道:
“敝师兄于昨夜静坐丹房,归道灵山,敝派尚未移动,请随贫道往这边走。”
顾明远托着竹篓,跟随玄清往殿后的丹房行去。
他虽然发觉外室的五个老道,已不知何时走开,但是却没去多想,因为从玄清道长的表现,他没有发觉一丝破绽,心中的疑窦也渐渐消去。
走到丹房前,玄清道人将石门推开,走了进去。
一股浓郁的药味扑上鼻来,顾明远一眼望见那座高有八尺的鼎炉旁停放着一俱棺木,棺盖至今街未盖上。
抑止不住心头的酸楚,他急步上前,走到棺前,眼光及处只见那长须垂胸、霜眉及颊的老全真,此刻正安祥的躺着。
他的眼中涌出一行泪水,放下竹篓,深深一拜道:“道长仙灵不远,当知愚弟来此……”他的哭声未完,突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弟,你来了,可惜来晚了!”
顾明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中所听到的声音,错愕地望着躺在棺中的玄天道长,惊忖道:“他真的是被阴谋所害,竟然没有死去……”上山之时,他由种种迹像推断玄天道长之丧,或许含有某种阴谋存在,此刻面对已经“死去”的玄天道长,他果然听到那微喘而沙哑的话声,怎不使他惊愕。
顾剑南看到父亲脸上错愕的神情,顺着那惊诧的目光向棺中望去,只见玄天道长那霜白的银髯缓缓的一阵颤动,那两片干枯的嘴唇也轻轻的颤动了几下,竟然说道:“顾大侠不需惊讶,贫道遭歹徒暗算,全身经脉皆断,你……你来晚一步了!”
顾明远心中一阵激动,俯下身去,伸出右手,想要查看玄天道长的心脉是否尚在跳动。
他的手掌才一触及玄天道长的道袍,突然玄天道长左手一伸,拉住了他的手。
顾剑南探首竹篓之外,看得清清楚楚的,他那惊奇的眼光一落在玄天道长突然伸出的左手上,倏地发出惊骇之光。
只听他大叫道:“爹,这不是玄天道长……”话声未了,棺中的“死人”上身已霍地仰起,右手疾挥,一掌飞出,朝顾明远胸前击到。
这下突起意外,加之距离又近,若是常人绝无法逃得过被暗算的阴谋,必然遭到那突然击出的毒手。
可是顾明远一生之中都是在死亡边缘挣扎,那本能的反应和痛苦的磨练,使他一听到顾剑南的叫声,立即警觉地倒退半步。
脚步一动,他右臂一挥,欲待施出成名绝艺“血手颖,痛歼对方。
岂知他手掌一翻,力道将发未发之际,竟然发觉半条手臂已经麻木,无法运力出掌!
顾明远大惊失色之下,略一错愕,那自棺中飞出的一掌,已疾如闪电的拍在他的胸口上。
“啪!”的一声沉响,他体内气血一阵激动,全身有如受到重锤一击,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血水飞溅,喷得那自棺中跃出的玄天道长满头满脸都是,一时之间连眼睛都睁不开来。
顾明远反应是何等迅快,仅利用假玄天道长这闭眼摆首的短暂瞬间,已提起全身真气,作搏命之一击。
只听他大喝一声,左手托着的竹篓往地下一沉,猛然往下砸去。
玄天道长上身还未离开棺木,这沉重的竹篓已挟着一股沛然不可抵御的劲道压了下来。
他眼中现出一丝惊慌恐惧之色,吐气开声,双掌斜举,往那压下的竹篓推去。
“砰!”的一声大响,他那推出的双掌好似击在巨石之上,抵受不住那浑然有万钧重压的力道,双臂立即齐肘而断,上身—仰又跌回棺中。
那个竹篓此刻好像一座大山,毫无阻挡的往下一沉,只见那用上好冷杉作成的棺木齐腰而断,碎成粉末。
木屑飞扬中,一声尖锐的惨叫传出,那个竹篓已经落在地上,立即,一片血水泪然流开……顾明远右足轻轻一踢,竹篓向上飞起,平稳地落在他的左掌上,然后再缓缓转过身去。
方才他中掌、退身、挥篓,全是一连串发生之事,其快有如电闪,这下转过身来,却缓慢得有似蜗行,但是那股凌厉的气势,早已使得站在丹房门边的玄清道长为之勃然色变。
玄清自带着顾明远走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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