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之门
随着对方神色稍缓,大牛只觉得这黑衣大汉已不若方才那样冷煞寒厉、使人心颤了。
那黑衣大汉略一沉吟,道:“在下两年之前曾经由小径到金缕宫去,方才欲依循旧时记忆前往宫里去,却发现路径已变,昔日旧道已无路可通,不知……”大牛肃然起敬道:“大爷您是朴宫主的朋友?”
那黑衣大汉哂然笑道:“也可以这么说!”
大牛疑惑地望着他,还未说话,听他又道:“他们认识我,我也认识他,算不算是朋友?”
大牛点头道:“当然算是朋友!别说是两年没见,就是十年二十年不见,朋友终归是朋友,大爷,您说是吗?”
黑衣大汉只见这诚挚朴实的庄稼汉说出如此一番话来,微微一笑道:“你说的一点都不错,朋友的真义便是如此。”
大牛非常高兴地道:“朴宫主他老人家对我们真是太好了,平时每年只要缴一次租,逢到灾旱不但不收租,而且还布施米、麦、杂粮给我们,所以我们这个庄里的每一个人,都非常的感激他老人家!”
黑衣人冷哼一声,暗骂道:“哼,假行伪善的家伙!”
大牛见到黑衣大汉脸色一寒,楞了楞道:“大爷,您……”黑衣大汉啊了一声道:“没什么,你不要称我什么大爷了,在下姓顾,顾剑南,请问大哥是何称呼?”
大牛受宠若惊地道:“原来是顾师傅!小的姓余,叫余大牛。”
顾剑南只见这叫余大牛的庄稼汉满脸风霜,黝黑的面庞上浮现朴实的笑容,正是一般安于现实、勤劳垦植的庄稼汉的典型。
他点了点头,道:“敢情是余兄,请问余兄,为何……”大牛诚挚地道:“顾师傅不需要这样客气,就直接称我大牛便是,不然小的可担当不起!”
顾剑南微微一笑道:“啊,那么大牛兄,请问通往金缕宫的小径,是从何处去,以前的旧道仿佛都关闭了……”余大牛道:“顾师傅您有两年没来了,怪不得不晓得宫里发生的变故!”他话声顿了顿,道:“两年多以前,朴宫主曾命人用火药炸山,把所有的路径全都封住,据去年到这儿来收租的龚帐房说,宫主和朴公子齐都闭宫苦修武功,防备有人会入侵,其实朴宫主对人那么好,还有谁会拿他老人家当敌人?那些人也真是太坏了。”
顾剑南问道:“那个龚帐房是从那条路出宫的,你可知道?”
余大牛摇头道:“他们说是经秘道出来的,怎么个走法,就不是我们所能知道的了,不过……”顾剑南心中正在失望,一听余大牛的话还有下文,连忙凝神倾听,只见他继续道:“顾师傅你来得非常凑巧,则才不久,小的我们听到爆炸声响,好像是宫里又派人用火药炸山,据说是因为朴公子就在这两天内订婚,年底便要迎娶……”顾剑南啊了一声,道:“什么?朴立人在这两天要订婚了?这话可真?”
余大牛吓了一跳,嗫嚅道:“顾师傅您……”顾剑南抑制心中的激动,问道:“大牛兄,你可知道新娘是谁?”
余大牛摇了摇头,歉然道:“这个小的便不知道了……”顾剑南心中正有点失望,已听见那坐在屋上的大柱子道:“顾师傅,我知道!”
顾剑南转过首去,问道:“请问这位大哥,朴宫主未进门的婚妇可是姓梅?家住陕西……”大柱子一楞,点头道:“顾师傅您知道么!正是那个梅姑娘,听说他们两人本来极要好,两年前不知为什么闹了一点别扭,所以梅姑娘回陕西去了,这次还是她父亲亲自带着她来!”
余大牛问道:“你怎么晓得这么清楚,谁告诉你的?”
大柱子道:“前些日子跟着龚帐房来收租的随从里有一个姓张的,他们都叫他快嘴小张,是他告诉我的,攀起亲戚来,我们还是同宗呢!”
顾剑南既已晓得这个消息是从快嘴小张嘴里传出来的,自然明白不会有虚假的,他抱拳道:“多谢两位大哥,在下就此告别了。”
话声一完,他头也不回,转身便走,留下那两个仍在愕然中的两个庄稼汉,余大牛叫了声道:“顾师傅,您……”顾剑南霍然转身,问道:“什么事?”
余大牛只见顾剑南一转身,双眼寒煞凌厉,全身又回复方才的那股冷森森的神态,他心头一凛,急忙摇头道:“没……没什么!”
顾剑南神色一缓,微微笑道:“请原谅在下失礼,在下实非有意使你受惊。”
余大牛嗫嚅道:“顾师傅您的神态真是威武,小的可从未见过像您……”大柱子打断了他的话道:“大牛,你尽在说些废话作什么?告诉顾师傅走那条路啊!”
余大牛尴尬地一笑,指着左前方,道:“顾师傅,您从这条路走去,绕过那座山,便是一条狭路,那儿原先被山石所封,现在大概已经炸开,在清除通道了,您从那儿走,绝不会错的……”顾剑南再次抱拳,道:“多谢,多谢,在下就此告别了。”
他转过身去,依着余大牛所指示的方向,飞奔而去,全然没有顾到这么③üww。сōm快的身法会使得那两个庄稼汉大为吃惊,因为他的心已全部放在朴立人与梅冷雪即将成婚上。
黑衫飘拂,他一跃出了数十丈远,转过一小座山,方始脚步一缓,情绪才稍稍冷静下来。
站在山坳里,他默然忖思道:“据他们说,现在梅冷雪尚未到金缕宫来,我这样堂堂皇皇的从大门走进去干什么?还不如先找到一条小路进去,或者就等到入夜之后……”心念一转,他决定还是等到入夜之后再进宫去,因为他经过两年多的苦苦修练,已不若以前那样冲动,由于武功的突飞猛进,他的意志愈来愈坚强,头脑也愈来愈冷静。
这两年多来,他练成了铁伞尊者传授给他的所有功夫,同样的他也将梅冷雪在两年前小楼中偷偷塞给他的华山冷梅剑诀上所载的十八式剑法练成了。
他每当一触及那本剑诀,立即便想到了梅冷雪那深厚的情意,而恨不得立刻便飞身跃出绝谷。
他一出谷后,立即便找寻那个乱葬岗,结果虽然找到了,却发现二年前他用以逃出金缕宫的地道已经被堵塞住了。
他绕着四边寻找了一匝,竟发现整个地理位置与他记忆中所想到的完全不同了。
于是他只好废然行到那个小村落里,向人探寻道路,结果倒是颇为满意,最使他震骇的该算是梅冷雪即将下嫁朴立人的消息……他激动了一下后,心情慢慢的冷静下来,寻思之间,目光已瞥到山坡上一株枝桠槎峨,满缠藤蔓的大树。
他身形一晃,飞掠上树,藏身在树桠上,凝目远望,只见十多丈外山石颓倒处,几十个工役正劳碌地开辟路径,清扫碎石。
延着那条石板铺成的大道蜿蜓而去,他看到那儿层层相叠的重重高墙,远望过去,视线越过墙垣,他的目光落在高耸入云的旗杆上。
那儿,正飘着一面三角形的旗帜,旗上用金线镂结而烕一个斗大的朴字,虽然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依然看得清清楚楚。
顾剑南哼了一声,忖道:“早晚我会把你这个‘朴’字改变成‘仆’字,让你仆倒于地永不能抬头!”
他蹲在枝桠上,正在胡思乱想,突然看到从那高耸的石墙里,驰出两骑快马,前面一骑枣红色快马上坐着的是一个身穿红裳足登红色小蛮靴的少女。
她满身火红,不但手持一枝红色的马鞭,而且长长的黑发上还系着一束红色的丝绢,随着快马奔驰,有如跳跃的火焰!
顾剑南隔着那重重的石墙有二十多丈远,那个红衣少女驰马又快,所以没有看清楚她的面目。
火红的影子才从眼前掠过,他已见到后面紧紧跟随而来一匹油光滑亮、乌黑墨亮的骏马。
那匹通体没有一丝杂毛,乌黑闪亮,正是乌锥名马。
顾剑南心中则对那匹马起了一阵赞赏,眼帘已映入那马上骑士的身影,立即他全身一震,暗叫一声道:“朴立人!”
虽然是有两年多没有见到朴立人了,而且双方距离又是如此遥远,但是那熟悉的身影一映进眼帘,他立即便可判断出那人便是他时刻不能忘记的朴立人。
一发现朴立人,他立即凝神细看前面奔驰的马上那火红的身影,冀图从记忆中找出一丝熟悉的影子。
但是他凝神再三,依然不能找出那红衣少女与梅冷雪相同之处来。
他暗忖道:“这个少女不是冷雪,那么她是谁呢?”
双骑一前一后,快速奔腾,片刻之间,已越过了那一大片碎石崩坡,那些挖石挑泥的工役,齐都停止了工作,抬头望着那两匹追逐中的快马。
顾剑南的视线也没有离开那两匹急驰的快马,他只见前面那骑枣红马奔驰到了两条岔路交叉之处,马上少女将马往左一带,快骑如飞立即离开大道,奔向小径而来。
朴立人未想到前面红衣少女会突然转向往小径奔去,他一带缰绳,乌锥马冲出丈许,才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停止前冲之势。
就这么一会儿光景,那红马已经急冲而来,距离顾剑南存身的老树枝桠已不足四丈,他只见那红衣少女长发飘飘,衣袂飞舞,瘦癯白皙的脸颊上,浮起气恼之极的颜色,鲜红温润的樱唇高高噘起,虽然嗔怒之中,却更使人动心。
顾剑南忖道:“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可是较之梅冷雪,却实在相差太远……”在他的记忆里,梅冷雪飘逸出尘,冰肌玉肤,冷艳绝世,较这个泼辣辣的红衣少女可要高雅多了。
其实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心坎深映着梅冷雪的印象,对其他的女子自然认为都差上一筹了,而事实上那个红衣少女有如榴花,美艳热情,与梅冷雪完全是另一种不同的典型,正是各有千秋,不分轩轾。
朴立人稍稍缓了一缓,用力一带缰绳,疾追过去,大声喝道:“玲玲,你听我说嘛!你听我解释嘛!”
红衣少女回头望了望从后追来的朴立人,尖声道:“你去跟那丫头成亲好了,你管我干什么?我可不要听你的话,我要回去了!”
朴立人高声唤道:“玲玲,你别生气,听我跟你解释嘛,玲玲,你听到没有?”
红衣少女满脸委曲之色,摇头道:“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顾剑南蹲在枝上看得清楚,只见那少女摇头之际,眼眶中竟含着泪水,显然心中非常痛苦。
他暗忖道:“这个少女如此伤心,莫非是因为听了朴立人就要成婚的消息,所以……”思忖之间,他已听到朴立人高声道:“玲玲,前面是坟堆,那里到处都是毒蚊,不要到那里去!”
红衣少女尖声道:“我死掉算了!”
话虽是这么说,她却一夹马腹,拉紧了缰绳,不敢再往前面荒草丛中驰去。
朴立人纵马急驰而来,他一见枣红马不再前进,大笑了一声,挑身从马上跃起,扑了过来。
红衣少女叫了一声道:“你要干什么?”
纤手一挥,红色的马鞭在空中兜了一个半弧,劈啦声响,往朴立人的身上抽去。
顾剑南藏身枝桠,隔着密密的藤蔓隐住身子,往下望去,一见那红衣少女挥鞭急抽,他心里不禁一笑,忖道:“你根本没有用什么力道,光是穷叫,样子吓人,朴立人又如何能被吓得住?”
果然朴立人身在空中,一见鞭影抽来,朗笑道:“哎哟,玲玲,你好狠的心哟!”
笑声中,他右手疾抄,已抓住鞭梢,轻轻一抖,卸去了对方的劲道,身形落处已跃落在红马背上。
他一骑上马背,右手疾伸已搂住红衣少女,笑道:“玲玲,你别生气!我……”那唤作玲玲的少女头一甩,恨恨地道:“你搂我作什么?不去搂你的雪妹?”
朴立人涎着脸,道:“玲玲,你知道我是爱你的,我之所以答应那件婚事,只因为父命难违……”红衣少女冷哼一声道:“什么父命难违?你老子要你自杀,你也用刀子割自己的脖子不成?”
朴立人苦笑道:“我爹爹怎会要我割自己的脖子呢?”
玲玲道:“你晓得就好了,他若晓得你不愿娶那个梅冷雪,一定不会强迫你,又怎会决定明天订婚,月底成亲?还不是你自己愿意的?”
朴立人苦着脸道:“你又不是不晓得我爹的脾气?他老人家已决定之事谁能够反抗?我虽然心里不愿意,可是却也不敢反抗……”那红衣少女哼一声,左肘陡地往后一项,只听朴立人啊哟一声,跌落马下。
红衣少女骂道:“窝囊废!”
话未说完,已听到朴立人坐在地上啊哟的大叫,她侧过头去,只见朴立人捧着肚子愁眉苦脸的哼叫,她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你少跟我装死,我可不再相信你这一套了,老让你骗!”
朴立人低声道:“你把我骨头都打断了,我痛得都要死,你还来讪笑我!”
红衣少女只见朴立人说话之时,额头上沁出汗珠,心中一急,脸色微变,跃下马来,道:“立人哥,你真的……”朴立人苦着脸道:“肋骨断了,还能装假不成?”
红衣少女轻哼一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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