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之门
朴立人的语气,已由凶恶变成情商,无奈顾剑南意志坚决,不为所动。
顾剑南以怜悯的眼光,看了看朴立人,也不答话,只是摇了摇头。
朴立人知已无望,于是改变主意,踏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迈向顾剑南。
两人原本相距七八步,顾剑南已由星月的微光,看出他一边迈步一边行进,无疑他是要作困兽之斗和顾剑南一拚,以遂他亲手杀死顾剑南的愿望。
可是事与愿违,他已是力不从心,迈到第三步他已不支倒地。
顾剑南见他断臂处血如泉涌,他本性良善,不忍见他枯血而亡,急忙出手如风,隔空点住了断臂处的脉流,救活了他一命。
灵机一动又出手点了朴立人的麻软穴,把他夹在臂弯里,迈向搜索而来的骑众。
朴立人被点了麻软穴,全身虽然使不上力,可是尚能言语。
他被挟在顾剑南的臂弯里大声嚷道:“铁卫们……铁卫们……困住他……一定要捉活的……”他这一叫嚷,正中顾剑南的下怀,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凭你顾剑南武功再高,也难抵挡如潮涌而来的铁卫,经朴立人这么一叫嚷,铁卫们投鼠忌器,也就不敢放手围攻了。
“少宫主请放一万个心!”铁卫之一应声道:“我等已看清这小子就是在宫中偷跑的顾剑南,他那两手不堪一击,活捉绝无问题,您等着瞧。”
朴立人待要指示铁卫们不可轻敌,骂道:“你们这些蠢牛……”下面就断了气,没有一点声息。
倒不是他断了气,而是被点了哑穴。
顾剑南不想让铁卫们因为知道他的身份而提高警觉,好让他们大意失荆州,出其不意,给他们中抢出头的冒死鬼尝尝辣水,杀一儆百,省得多费手脚。
众铁卫渐渐包围而上,顾剑南毫不在意,昂头阔步,迈向去金缕宫的途程。
铁卫的包围圈愈围愈接近中心,近的距顾剑南只有丈许。
顾剑南警告道:“谁敢跨进一丈以内,就是不想活了。”
其中一铁卫冷哼一声,道:“你小子那几手三脚猫,还想骇人,若不是碍于少宫主的命令要捉活的,我看你小子早就没有命了。”
铁卫们头脑好简单,全不想较他们功夫高出多多的少宫主也已被制服断了一臂,自然单打独斗,他们中间无一人是顾剑南的对手。
也是这铁卫命中注定该糟,前脚跨进一丈以内,足跟尚未着地,只听“啊哟!”的一声惊叫,他那前跨的右腿随着血箭的暴射飞出体外七八尺以外,那人的身体也滚跌出五尺开外,当场昏厥过去。
在场百十对眼睛,只有极少数内力较深厚的,隐约见到黑影夹着红光一闪,至于顾剑南是怎样出手伤人的,竟无一人看出,若不是藉月光的照射看出顾剑南手持的血剑,剑身上殷红一片,还不信是他出的手。
金缕宫的铁卫,一个个都称得上是第一流高手,经朴摩天一手训练出来,准备为他打江山用的。
平时都是眼高于顶,加上人手众多,在他们那小天地里自以为天下无敌,连九大门派也没放在眼里。
顾剑南的这一手“移形换影”绝顶轻功,可给他们开了眼界,才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都不约而同惊骇得连连倒退数步,再也无人敢强出头了。
震惊中仿佛听到有如附耳之声响起:“你们总该相信,我既能斩断他一条腿,自也可以取他的首级,所以没有这样做,一是因为当我执法时,除了被斩去的一条腿外,他身体的其他部份尚未接近我所限的一丈以内,再则顾某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饶他一命。假如那位不知爱惜生命,我也就不再客气了。”
这声音并不大,但有慑人心魂的威严,似关照,又似命令。
那附耳的声音顿了一顿,又继续响起:“从现在起我和诸位协商一下,我深知诸位是奉命而行,食人禄忠人事,我绝不怪罪诸位,不过我希望信守一丈距离的协定,那我就不会损伤诸位的毫毛,希望这项协定一直维持到我离开金缕宫。”
顾剑南这番说词,委婉而动听,归根结底,还是一道命令,但却叫人听了好受。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
顾剑南这命令式的协议,虽说下达的当时,没见反应,但确确实实生了效,继续前行了盏茶时间,竟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这是必然的道理,反对,谁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赞同,在十目所视,十指所指下,传到朴摩天的耳朵里,那就等于背叛,总归一句,为的是保全自己的生命,别的都是假的。
走着走着,顾剑南突然停下脚步,只听他扬声道:“有劳那位回行一程,把贵少宫主损失了的一条胳臂给拾回,稍等也好趁鬼医公孙输在金缕宫之便,替他接治。”
“我去。”这应声的至少有三几人,声未落,响起了一阵快马的奔驰声,说多快有多快,但将来得头功的,却只有一人,就得看谁能捷足先登,余下的只好望臂兴叹了。
顾剑南又道:“还得烦劳那位先行一步,带个口信给贵上,就说顾某专程拜谒,请朴宫主赐予接见,并请代为申述,就说顾某之所以夤夜相扰,乃情非得已,因贵少宫主的臂伤必须在不出一个时辰内接治,否则就得残废。”
紧接着铁卫群中有一人在分派:“你去!”
听语气,带着命令口吻,此人不是头目就是大哥之流。
“我……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见了主上,连话都不敢说的。”
“无用的家伙!”他只好收回成命改派了:“三十一号,你去!”
“我……我怕……。”
“怕什么?别废话,快去。”
“我是说我的马……”二十一号有了借口。
“那么骑我的马去!”他似决心不再收回成命了。
“是……”这声音听来十分勉强。
看来这是一份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能推得脱谁也得推。
不一瞬,响起了马蹄奔驰之声,闻声辨向,顾剑南已知是二十一号勉为其难了。
远处传来断续的鸡叫声,寒鸡夜半啼,顾剑南仰观星斗,已知是亥末子初了,前去的路途他已很熟悉,默算一下,二十一号应已回抵了金缕宫,于是他又停下脚步道:“有劳诸位护送这一段崎岖而且顾某不太熟悉的山路,感激不尽,前去我乃旧地重游,不劳远送了,只好就此别过。”
声落影失,百十对铁卫的眼睛,竟无一人看出顾剑南是怎么遁走的。
其中一铁卫道:“难道他习会了传说中的土遁?”
“准是。”
“不可能。”
“说鬼话。”
一阵笑声发自去金缕宫的方向,空谷回音,久久不绝。
众铁卫不约而同循声望去。
良久,良久,一人高喊道:“追!”
一连串的喊“追”之声,响澈云霄,接下去是马蹄声答答,尘土飞扬…………………………………………………………………………第七章迷踪·血剑·龙潭虎穴夜深人静,人们都入了睡乡。
可是岭南山中的金缕宫,却一反常态,灯火通明,光亮如同白昼。
在一座宽广辉煌的大殿以内,正中虎皮金交椅上踞坐一位锦袍老者,他就是金缕宫的岭南幽客朴摩天。
他身旁一位红衣少女,这位少女就是在旷野和朴立人闹翻一气而走的公孙玲玲。
两旁排立的是劲装疾服的铁卫军,气焰高张,神态不可一世。
跪拜在地的,是奉差回宫报信的铁卫二十一号。
“讲!”朴摩天虎吼道:“姓顾的小子抓拿到了没有?”
“没……没有。”二十一号口吃而战栗地答道。
“少宫主呢?”朴摩天再问。
“被姓顾的挟住了,所以……”
朴摩天怒道:“那你回来做什么?”
“姓顾的说……”二十一号吞吞吐吐的不敢说下去。
“说什么?快讲。”朴摩天更怒了。
“他说……他叫小的带信给主上,他说他专程拜谒,请朴宫主赐予接见,还说他之所以夤夜相扰,乃情非得已,因为少宫主的臂……”二十一号说至此便顿住了,不敢说下去。
“臂什么?快讲!”朴摩天咆哮着追问。
“他说少宫主的臂伤,”二十一号硬着头皮道:“必须在不出一个时辰内接洽,否则就要残废。”
朴摩天狂怒地站起身,怒骂道:“无用的奴才!”
“是,主上!”敢情二十一号骇昏了头,以为是骂他的。
“这小子也真狂得可以……”朴摩天疑惑的道:“我不相信立人会如此的不济事?”
朴摩天见问不出所以然,把手一挥,遣走了二十一号铁卫。
公孙玲玲待在一旁,闷得发慌,这才找到机会插口道:“朴伯伯就是不相信我说的,本来嘛,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尤其他那把铁伞,使起来招式古怪,令人莫测高深。”
“铁伞!”朴摩天若有所悟的道:“难道这娃儿已得到铁伞尊者的真传,果真如此,倒真不能小看他了。”
他正在低头沉思,公孙玲玲首先发现惊叫道:“朴伯伯,你看,他……”朴摩天一惊站起……“朴宫主,久违了!”
这发话的人好像从天而降,朴摩天一眼就认出是血手天魔顾明远之子顾剑南。
站立西厢之铁卫无不大惊失色。
朴摩天顷刻间脑筋电转,暗忖:“果然不假,难怪立人落败,就凭这手幻影身法,论轻功就可独步武林,这小子背上的铁伞果然是铁伞尊者赖以成名的独门兵器,这小子必得其真传,否则,武林中人绝不会把自己赖以成名而视若生命的独门兵器随便送人的,好在时间还算短暂,不信这小子在短短两年的工夫,能领悟到铁伞尊者百年以上的修为,若不即早除掉,必为心腹大患。”
他忖度至此,不觉心中暗笑:“阳关大道你不走,阎罗死殿你自投,大好机会老夫怎肯放过。”
朴摩天存心要除掉顾剑南,说来话长,在他电转的脑筋中闪过,只却是一刹那。
他瞬即转惊为喜,肃容道:“听说顾公小为了护送小儿立人,不辞辛苦,夤夜赶路来宫,老朽真是感激不荆”顾剑南原以为朴老儿一见面就会翻脸,那就正中下怀,可以大闹金缕宫,想不到朴摩天笑脸相迎,虽然是笑里藏刀,却反叫他难以应付,感到十分尴尬,因应道:“在下深感歉疚在被迫出手,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失手伤了朴公子,为了怕耽搁疗治,我已将他带回交到鬼医公孙输老前辈手里,至于因何误伤,过中情节,公孙姑娘当能作见证。”
“那只怪他学艺不精,逞强出头,怪不得顾公子。”朴摩天轻描淡写的带过,不再追问,显得漠不关心。
顾剑南对面前这种虎视眈眈的场面,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在落坐的同时,不自禁地向旁边两排伟立的铁卫扫视了一眼。
好厉害的朴摩天,顾剑南只这么一瞥,他就已经注意到,忙向铁卫们一摆手道:“这里没有你们的事,大家可以下去了。”
铁卫听到吩咐,整齐地向主子一躬身行礼,踏着整齐的步法,鱼贯出了大厅。
此刻偌大的一座厅堂,只剩下朴摩天、顾剑南和公孙玲玲三人。
在铁卫离去的同时,公孙玲玲故意退到朴摩天身后,用眼神示意,叫顾剑南提高警觉。
顾剑南既感激又好笑,心忖:“我顾剑南如这点也不懂,还敢探龙潭入虎穴。”
朴摩天回过头看了公孙玲玲一眼,慈祥的道:“公孙姑娘,你要不要去看看立人的伤势?”
这是下逐客令,公孙玲玲那听不懂,忙应了声“是”说:“朴伯伯,我这就去。”
顾剑南坐处距朴摩天近在五步以内,见他连公孙玲玲也遣走,更加提高警觉,暗运罡气护体,以防万一。
公孙玲玲走后,朴摩天开门见山的道:
“明人面前不说假话,顾剑南,请说明你的来意?”
顾剑南也单刀直入道:“主要为了扬名立万,附带讨回被逼坠崖之耻。”
朴摩天长笑一声,道:“你能吗?”
“口说不为凭,何妨试试看!”顾剑南说这话时,已昂然而立,似有泰山崩于前而不慑之概。
“你可知老夫闭关两年,可不是白费的。”
“正因为如此,才要领教高招。”
朴摩天又是一声凄厉已极的长笑,震的梁柱都为之震动不已,顾剑南若非早有准备,提聚罡气护体,怕不要被震的五脏离位,不由得不暗佩此老内力之深厚。
长笑声中,他长袖一拂,一股其大无比的狂飙,带着尖锐的啸声,向顾剑南猛卷而至。
在朴摩天的想像中,这迅雷万钧的一拂,定可致顾剑南血肉横飞,尸骨不全。
却大出他的意料之外,横飞不全的不是顾剑南,而是那些不会讲话的碗盘桌椅。
而顾剑南悠闲地站在另一边,脸带嘲笑的调侃道:“原来你知令所有的人离去,是要施展见不得人的下流偷袭手段,又怕被传扬出去……”朴摩天截住顾剑南的话,吼道:“兵不厌诈!”
语声中,他欺身而上,又是裂石开碑的一拂。
这回奇了,顾剑南站在原地动也不曾动一下,但看在朴摩天眼里并不足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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