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关1·恶少戏情





  见她颤动的模样,赵王妃似乎也有些惊讶,眸子闪过一丝异采。她咳了咳,面容一整,“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婆婆请说。”   
  “不论这孩子是男是女,都希望你别忘了自己的身分。”她语气冷淡。   
  月牙儿一怔,“什么意思?”   
  “就是要你别恃子而骄。”赵王妃冷冷地挑明,“赵王府真正的继承人会是琛儿正妻产下的儿子,不会是你儿子。”   
  她心脏一紧,“我明白。”   
  “明白就好。”赵王妃冷凝的嗓音继续,“就算琛儿将来还是比较宠你,也别忘了这一点。要是为了你儿子挑起咱们家纷争,我可不饶你。”她停顿半晌、柳眉斜飞,“听清楚没?”   
  “听清楚了。”月牙儿咬着牙,强忍心情震荡。   
  “听清楚就好。”赵王妃满意地点点头,再度盯视她片刻,“千万记住你的地位、别逾矩了。”   
  抛下最后一句警告后,她蓦地一挥衣袖,旋身离去。   
  留下月牙儿怔然立于原地。   
  天气愈来愈冷,这些粗活儿却像永远做不完,如雪花般纷纷飘落,永无停止之日。   
  月牙儿仰望窗外,对着如棉絮般援个不停的大雪深深叹息,接着重新蹲下身子,用力抹起地板。   
  地板极冰极凉,她身上却只罩看一件破得不能再破的棉袄,膝盖冻得几乎毫无知觉。   
  但她恍若不知不觉,强撑着最后的意志力扶拭着地板,直到染上派尘的地板逐渐鲜亮起来。   
  看着光亮的地板模模糊糊地反照出一张苍白瘦弱的容颜,她禁不住膝朦胧陇地微笑起来。   
  这样该可以了吧?照这样下去,她应该再过一盏茶时分便可以将整间厨房打扫干净,今天的工作也总算能告一段落。   
  她终于能回自己房里,躺在床上好好睡个觉。   
  只要再一下下就行了。   
  她鼓励着自己,伸展衣袖抹了抹早已乌黑的额头,拭去其上细碎的汗珠,然后深吸一口气,重新抹拭的动作。   
  终于,最后一块肮脏的角落也被她扶挣她高兴地起身,看着辛勤一整天好不容易得到的成果。   
  直到一个粗鲁的声音划破周遭的空气,“到底做完了没?”   
  她转过头,看见厨娘肥胖的身躯跨进厨房。   
  “做完了。”她细声细气地答应。   
  “嗯。”厨娘点点头,满意地打量周遭几乎一尘不久的环境,“这样就能安心过个好年了。”她微微笑,接着手臂一伸指挥月牙儿,“快,把水桶收拾收拾,我要把门锁起来了。”   
  “是。”月牙儿低低应道,转身准备提起装满脏水的水桶,却忽地一阵晕眩,双脚一绊,踢倒水桶,身躯同时不支倒地。   
  厨娘愤怒的尖叫唤醒她朦胧的神智,她趴在地上,费力用双手撑起一张脸,茫然地看着漆黑的脏水逐渐占领厨房地板,占领她好不容易才抹净的地板……   
  她茫然看着,直到视线逐渐朦胧,再也看不清。   
  “你这死丫头!”厨娘尖叫着,大跨步赶来她身旁,大手拧着她耳朵带起她整个人,“瞧瞧你做了什么好事?好不容易擦干净的地板又被你弄脏了。”   
  “对不起,对不起……”泪珠纷纷然然碎落,不知道是因为耳朵的剧痛,还是强烈的失望。   
  “你哭什么?”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厨娘更加恼怒,蓦地甩她一巴拿,“大过年的,都被你哭晦气了!”   
  是啊,她哭什么?别哭了,别哭?!   
  她命令着自己,无奈平日总是可以强忍住的泪水今晚却特别不听话,纷纷然然逃逸她眼眶、怎么也关不住。   
  秉修哥哥,她想见秉修哥哥。   
  但他不会回来了,为了赶考,他就连过年也无法待在家里。   
  从前过年时哥哥总会带着她在院子里堆雪人,给她几串铜钱,还偷偷塞许多糖果给她吃。   
  可是今年却不能了,今年只有她孤独一个人。   
  怎么办?怎么办啊?   
  她不停吸气,小小的身躯颤动得愈来愈剧烈,愈来愈无法克制。   
  “该死的!不是要你别哭了吗?”   
  她也不想哭的,可是忍不住啊。   
  “再哭?再哭我淹死你!”暴躁的厨娘忽然提起她衣领,来到厨房的大水缸前,右手一按硬把她头压下去。   
  冰凉的水流倏地淹没她口鼻,浸湿她脏兮兮的头发。   
  转瞬间她已快要透不过气。   
  救命啊,她真的快喘不过气了,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啊?   
  她拼命挣扎,双手用力扳住水缸,双脚无力地在空中踢着,而厨娘却不顾她挣扎,嘴边仍旧怒声痛骂着。   
  “谁让你哭哭啼啼的?看我不教训你!”   
  天啊。   
  她真的会淹死,她朦胧地想着,真的会断气……   
  终于,这磨人的苦刑忽地结束,厨娘抛下她再也无力挣扎的身子、丢下冷酷的命令,“快点把这里清理干净,别连累我不能睡觉!”   
  然后,她重重踏步离去。   
  月牙儿趴在地上,瘦弱的身躯不停抽搐着,喉咙不停呛咳。   
  冰源的水流顺着她头脸流下,浸得全身血流同样湿冷。   
  她好冷,真的好冷,而且好怕,方才冰水淹满她口鼻的恐惧感还深深纠缠着她。   
  她害怕得几乎透不过气。   
  真的不行了。这样的日子她无法再忍受下去了,真的无法继续承受。   
  她必须逃走,她必须!   
  一念及此,她拼尽全身仅余的气力,跟跟蹭蹭地起身,跌跌撞撞地冲出厨房,转过积雪深厚的后院,推开后门……   
  在那一夜,在那个下着大雪的寒冷夜晚,她逃出了苏家,挣扎着想脱离数年来纠缠不已的噩梦。   
  要不是幸运地遇见乔氏一家人,她很可能会那样冻死街头的。   
  要不是撞上了乔家赶回乡过年的车队,要不是偶遇心地善良的翎姐,她绝不可能苟活至今。   
  那个清晨,当她总算从无边的黑暗醒来,映入眼瞳的第一张面孔便是乔翎的。她微笑地看着她,眸中闪着璀亮的神采。   
  “你终于醒来了。”乔翎清亮的嗓音柔柔拂过她耳边,“你昏迷了好几天。我们都很为你担心呢。”   
  “为我担心?”   
  “是啊。”娇翎笑得甜美,温热的手一面扰上她额头,“嗯,烧退了,看样子大夫没说错,你是真的好了。”   
  她怔怔地看着乔翎,在那一刻,有恍若遇见仙女的错觉。   
  这仙女美丽动人,访佛春日灿阳柔柔绽放温煦光芒,温暖她冰冻的心。   
  虽然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但她却能肯定自己得救了。   
  她的命运从乔家人救起冻昏在雪地上的她那一刻起,便全然改观了。   
  她真的很幸运。有几个孩子能如她一般幸运,在冬夜里又饿又冷,冻得不省人事后居然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如果她的孩子有一天沦落到与她雷同的命运,是否也能遇到善心人伸手拉他一把?他是不是也能遇到像翎姐这般善良的可人儿?   
  这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啊!   
  月牙儿一颤,一手扶住桌边稳住忽然晕眩的身子,一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如果她生下了这孩子,如果不幸有一天她与琛哥都远离人世,有谁能护着他,保护地不受欺陵,不受伤害?   
  公公?婆婆?还是琛哥未来的正室?   
  不成的,不成的,她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月牙儿拼命摇头,心神陷入极端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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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蔷恶少戏情第八章           
第八章   
  王巧儿缓缓抬眸,迎向来访的翩翩佳人。   
  卸下白色狐皮披肩,她穿着一袭淡雅的鹅黄衫子,乌黑的发誓压着璀亮的明珠,金色的流苏顺着纤腰垂落,坠着翠绿温玉,衬得脚上一双绣花鞋更加精致细雅,叫人目不暇给。   
  瞧她这一身富贵风流的打扮,李琛肯定疼极了她。   
  王巧儿心一绞,熟悉的刺痛感又袭向她,她轻轻蹩眉,硬通自己拉开一抹桨然微笑。   
  “怎么今日会想来找我?盈月。”   
  她站起身,拉住月牙儿温润的双手,热情地招呼她坐下,一面斟着茶。   
  自从那日她落水后,月牙儿便偶尔会来探望她、一个月总会来上一、两次,与李琛成亲后亦然。   
  她不否认当自己知道李琛决意娶月牙见时内心如针刺的嫉妒。同样出身低微,月牙儿硬是比她多了几分幸运——至少她就得到了那个风流浪子的真情。不惜一切娶她进门。   
  而她呢?却依然只能伴着这间茅房瓦舍,孤独寂寞过一生。   
  罢了,王巧儿摇摇头抹去心中那股怨感。   
  至少李琛顾及了她的生活,固定派人送来米粮银两,虽说不能令她荣华富贵,却也衣食无忧。   
  何况她也因此多了个朋友,一个不会在她面前端架子的朋友,一个谈得来。真正懂得她心思的朋友。   
  “上回你不是才说十五要找我一同上庙里进香吗?这会儿才初九,还有好几天呢。”   
  对王巧儿的疑问,月牙儿只是淡淡一扬嘴角,接过她递来的热茶,浅啜一口。   
  接着,她伸手屏退跟来的两个婢女,“你们到外面候着吧。”   
  丫环们应声告退,工巧儿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直觉事情不对劲。   
  “有事?”她灵巧地问道。   
  月牙儿墨黑的眼睛一扬,凝望她好一会儿,“我有事同你商量。”   
  “什么事?”她重新落坐,顺手也为自己斟了杯茶。   
  月牙儿没有立刻应声,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林把玩一阵,话语似乎梗在喉头,面容犹豫。   
  “说吧,我听着呢。”她柔声鼓励。   
  “你……成过亲,”月牙儿终于开口了,语音细微,“一定懂得一些事。”   
  “什么事?”她问,忍不住想逗逗眼前这个年轻的姑娘,“该不会想问我床第之间的事宜吧?”   
  “不是。”月牙儿身子一颤,连忙摇头,“怎么会?”   
  是啊,怎么会?   
  王巧儿不禁在心中暗叹,凭李琛温柔体贴的技巧,两夫妻肯定闺房和乐的。怎么可能会有什么问题?   
  是她问得蠢了。   
  “我只是……只是想问你……”   
  “想问什么?”   
  “我想问你——”月牙儿忽地往口,怔怔地凝望她良久,眸光深道难测,   
  “我有喜了。”她突如其来地宣布。   
  “什么?”王巧儿一愣,说不清忽然泛过心中的各种滋味,半晌才记得勉强一句,“恭喜你,小王爷肯定高兴得很。”   
  “他是很高兴。”她低低一句。   
  王巧儿眉头一紧,不明白她究竟想问什么,“那你还担忧什么呢?”   
  仿佛过了许久,她终于下定决心,坚定地开口,“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什么?”王巧儿震惊莫名,不觉拉高嗓音,“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月牙儿闭眸吸气,再重复一次,“我听人说过。有些药方吃了可以让孩子流掉,我想你……或许知道。”   
  “为什么?”工巧儿依然惊愕万分,还是只能这么问。   
  “因为……”月牙儿呼吸一颤,缓缓掀开眼脸,在还没来得及解释之前,眼眶一颗泪珠便不争气地堕落。   
  “什么?你说少奶奶又去找那个女人了?”赵王妃对着前来报告的丫环扬高嗓音,面容含怒,“上回不是才警告过她少跟那种寡妇来往吗?怎么才没几天又跑去找她了?这丫头简直存心将我的话当耳边风!”   
  她身子气得发颤,在屋内踱起步来,“真不晓得他们是怎么闹的?一个是每个月都派人送钱粮去,一个是三不五时就去探望人家——这两个人究竟在搞什么?”   
  终于,她定住身子,喝问婢女。“盈月每回去找那女人都说些什么?”   
  “都是一些家常琐事,只有这回——”婢女顿了一会儿,“少奶奶要我们离开屋子,不许我们听。”   
  “她不许你们听?”赵王妃扬眉,嗅到了事情不寻常,“为什么不许?”   
  “这……我也不知道。”   
  “我要你看着她便是要你对我报告她一举一动,说一句不知道就算了吗?”她语音尖利,不容情地命令着,“给我想办法查出来!”   
  “是!”   
  月牙儿瞪着桌上一碗味道刺鼻,颜色古怪的药汁。   
  她愣愣地瞪着,从贴身婢女依王巧儿给她的药方抓药煎来这么一碗,她已足足瞪了它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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