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天下





  
  据传闻,无暇郡主的生父是黎国赫赫有名的铁血王爷镇远侯,现在的父亲又是黎国堂堂的国主渊帝,不论哪个一个都是声名显赫,富贵逼人。
  
  人们只道是,天之骄女,狂妄骄傲似乎是自然的事。
  
  但是,无人知晓的是,这位无暇郡主幼年时其实并不得两位身份显赫的父亲的喜爱。她的义父甚至将她作为质子,一直软禁在冷宫中整整五年。而她那位生父,自她懂事以来,一直没有真正承认过她的存在,也没有亲手抱她一下,更遑论什么天伦之乐。
  
  她成人之前的世界,只有冷冰冰的墙,和墙外灰蒙蒙的四方天。
  
  成年后的她,出落得越发清丽动人,就在她以为,二八年华就要埋葬在冷宫的断壁残垣里的时候,她的生父镇远侯在前线战死的消息忽然传遍了京城每一个角落。她的义父班师回朝,终于想起了藏在深宫中的她。
  
  那一年她十六岁。南疆的使者派人求和,想出了联姻的招数,因此她正式出现在了国宴上。她以为,等待她的一定是一纸文书,远嫁他方的消息。但是,国宴上,她的义父看起来既震惊又迷惑,怔怔的看了她半晌,最终驳回了群臣的折子。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惟独知道的是,她的义父绝对不是因为心疼她。
  
  直到有一年,忽然在宫中遇见了一个风姿卓绝的男人,很难想象用可以用“风姿卓绝”来形容一个男人,但是,一直恃才傲物的她不确定,在她那万千书卷里,还能有别的什么形容词来形容眼前的男人——她的亲生父亲。
  
  那一刻,她知道了原因。知道了究竟是什么动摇了她那理智到冷酷的父皇,不让她远嫁他方。
  
  只因为他,只因为她像他。
  
  她的抿起的唇角,带着笑的时候尤其的像她的父亲。传闻中,她的亲生父亲。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一直不承认宫中的传言却越演越烈,没有一日平息。她那么的神似,那么的相像,怎么可能不是他的骨血?
  
  她寄希望于这位镇远侯能救她逃出生天,离开这个牢笼。但是几个月过后,她明白了一件事,其实她比他自由。
  
  她的父亲,虽然身在宫外,常驻塞外,甚至一年不回京城,看起来自由之至,但是其实他的心在这片牢笼里,早就套牢了锁死了,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再逃脱,也不愿意逃脱,甚至从未想过逃脱。
  
  而她自己,虽然身在宫中,冷寂孤独,常年孤苦伶仃一人,看起来身陷囹圄,但是其实她的心从未驻足在这里,她早就随着她的心飞到了广阔的天空,没有人束缚,没有人阻挠,更没有羁绊。
  
  所以,她比他自由。
  
  她知道皇座上的那位,更是一颗心都在她的生父身上。他们不是不爱她,只是,一颗心只有那么大的地方,满满的全是对方,早就没了她可以插足的地方。只能说,她出生的太不是时候,注定得不到常人所能拥有的。
  
  但是,这又何妨?每个人都以为,她是需要他们的,但是谁又能了解,其实她更本不在乎这些。
  
  他们只是他们,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生命中注定的过客。
  
  她绚丽多姿的生命,将在没有他们的地方绽放,将在没有他们的时候飞翔。他们并不欠她什么,她也不用补偿什么。
  
  唧唧歪歪,哭哭啼啼,并不是她想要的东西。爱与被爱,是两个人的事。无关他人。她不爱他们,他们也不爱她。
  
  公平之极。没有什么谁欠谁。
  




36

  软椅上的麟渊颤颤巍巍的倚在我的怀里,两颊通红。“珏,我。。。。。我。。。。。。坚持不住了。”他咬着唇,伏在我的怀里小声道。说着,腰身一软,几乎跌在我的怀里。
  
  “累了?”我小心翼翼的抱住他的腰身,像抱小孩一般托住他软塌塌的臀部,他就着我的手臂侧着身坐在我的怀里,艰难的动了动手臂,一点点拖动着上半身,借此让下半身两条残腿坐正,一系列动作完成后,他气喘吁吁倒在怀中,疲惫至极。
  
  他来南疆的时候行至匆忙,轮椅居然没有随身带来,我因此发了很大一次脾气。后来才知道,麟渊因为珍惜我给他的礼物,平日里是不舍得用的,更何况要来的是这潮湿的南疆,气候尤其对木制品不好,麟渊压根没有让下人把椅子带来的意思。
  
  而且他的身子日益突出,坐在轮椅上也总是憋的难受,腰腿也压的疼痛不已,我不在身边,他拖着笨重的身子又不能常常移动变换姿势,常坐在轮椅上反倒让他没少受罪。久坐不得也久卧不得,几乎什么事情都需要由他人代劳。
  听了暗卫的报告,心里一软。他做这一切,小心翼翼的谋划,算计,步步为营,甚至利用了自己的孩子,看似都是为了皇位,其实我心里何尝不知,这一切全部源于他本身对我们两人关系的不安感。
  
  宫中他的太子地位时时刻刻受到我母妃的威胁,又得不到皇后的支持,他那本不亲近的娘亲为了巩固自身的地位,还擅作主张的为他娶了一个陌生的女子与他共同生活在冰冷的宫中。而相对的我在宫外的形势却是一片大好,手握重兵,声色犬马。
  
  他大概很不安吧,极度的不安感迫使他作出这样的决定,我其实并没有立场怪他。一直嘴上说的支持他支持他,却被各种各样的形式左右着,总是比他更有权势,更像个储君,他会怎么想?很容易想象,若是这种情况下,换作是我,我大概不会如此沉默,一定会做些什么,就像是现在的麟渊,更有甚者,我可能,会做的比他还狠还绝,甚至连同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都会怀疑,甚至抛之不顾。。。。。。
  
  想至此,也许所有人当中,最没有资格苛责他的人,应该是我。低低的一叹了口气,我忽然觉得分外的疲惫。
  
  想当年步步经营,最后麟渊又很快的缴械投降,甚至没有半点犹豫的成为我的禁脔,我就算怎么折腾他都不曾有丝毫怨言,后来还帮我产出外戚势力,平定南疆,出谋划策,他都是向着我这一边的,我虽然感觉他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云淡风轻,但是却从来没有介意过,只因那时候,我从来对他,都是防备的。直到最后他为我死了,我才彻底明白他的感情,我自己的感情。
  
  却不想这一世,没有长进反倒是退步了,他在我面前那么恭顺,那么柔弱的样子,以及前世的愧疚让我不由自主的扮演了保护者的角色,自以为他是柔弱不堪的花朵,拼了命想把他纳入自己的羽翼下。到头来才发现,他并不是躲在一旁受人庇护的娇弱,甚至比我想象中的冷酷的多。唯一柔软的,是对着我的一颗心。除此之外,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光环环绕的太子殿下。
  
  “为了怀上这孩子,你已经如此伤身,若是生下来更是艰难。。。。。。我并非不愿意要这个孩子,只是。。。。。。看不得你受苦。”
  
  他闻言浅浅一笑,说不出的风情万种。“你不计较我算计这孩子,不计较我利用这孩子,只在意我的身子?”
  
  我皱眉。“木已成舟,何必再计较那么多呢?那些无法避免的事情还是会发生的。”狠了狠心,我低声道。“我也并不是非常在意那个孩子的,其实那骨血并没有你在我心里来的重要。”
  
  他忽然轻轻的笑了起来。随即一脸哀求的说道:“我。。。。。。你只要有这个心便足够了,我真的很怕你会离开。。。。。。这个孩子。。。。。。这个孩子。。。。。。虽然没有办法。。。。。。但是。。。。。。下一个。。。。。。下一个我们好好待他,好么?”
  
  “好。”我吻吻他没有血色的薄唇。心里涌起些许复杂。
  
  这个孩子,注定要沦为政治工具,夹在皇权和外戚的势力中,盘桓不得,只能在冰冷的宫中度过他最青春的年华,虽然身为他的父亲,我却无能为力。也许下一个孩子,我们还可以好好补偿。
  
  麟渊的身子这两日越发的沉重,稍有动作,便会累的大汗淋漓。且随着入冬,南疆的天气阴冷湿寒,寒气夹杂着湿气侵入了越发的脆弱的关节处,麟渊全身的骨头时不时的便会酸疼得让这位一向淡定的太子殿下呻吟出声,一变天,天气阴冷的时候,这种状况更是尤为严重。
  
  我心疼的要命,早就顾不得其他了,恨不得把他揉进骨血里,不让他疼,代他难受。“痛不痛?要不要去温泉泡泡。”
  
  民间传闻中,说是这沧县的活泉水搭配着些草药有治病驱寒祛湿气的奇效,我问了麟渊随行的影卫,说是确有此事。幸好这温泉池子不连着下游,我便命人把那后院的温泉池子里加了许多名贵的草药,麟渊疼的直冒虚汗的时候,我便带他来这里泡泡药浴,虽染不能根治,但是至少会让他感觉好受一些。
  
  “不。。。。。不是。”他摇摇头,脸色绯红,额上冒上了些许虚汗。“我。。。。。。我。。。。。。呃。。。。。。孩子在踢我。”他大口喘了口气。亵衣墨玉色柔软的布料紧紧的绷紧着他越发圆滚滚的腹部。他的衣服已经改大了许多,可能是在麟珏身边比较安心的缘故,麟渊的身子快速的长大了不少,麟渊又不愿意时时的有陌生的裁缝好奇的在他身边走来走去,所以他身上衣服是较早带来的那些,早已经有些紧了。
  
  “衣服是不是太紧了?”我问道。
  
  “嗯。。。。。。”麟渊轻轻点点头,低低的抽了一口气。
  
  我扶着他的腰身,先在他腰下垫了两个软垫,然后一手在他圆隆的腹部上轻巧地推揉着一手轻轻的揉弄着他的腰部。“是不是好些了?”
  
  他点点头,轻轻的叹了口气。“嗯。。。。。。”
  
  我顺手把他的亵衣慢慢推到腰下,轻吻着他腹部柔软的肚脐,感受着唇上的美好,只觉得情 欲激荡。回想起来,和麟渊闹别扭以来,已经四个月没有行床弟之事了。怪不得这么容易冲动。
  
  “呃。。。。。。珏。”他舒服的呻吟了一下,泪眼蒙蒙的望向我。他居然如此轻易地也有了反应。
  
  “我记得蛊毒好像是每月发作一次吧?”我忽然想起,低笑道,故意在他粉嫩的耳垂下呼吸。
  
  “唔。。。。。。”他身子一软,倒在了我的怀里,“是。。。。。。”
  
  “怎么解决的?”
  
  他脸色一红,更是局促不安,有些拳拳的手指紧紧地握在我的肩上。“不。。。。。。不要说了。”
  
  “自己解决的?”
  
  他拼命摇了摇头。“我。。。。。。没有。”
  
  “不要骗我。怎么纾解的?”
  
  麟渊更加的羞涩了。“不要。。。。。。不要问了。”
  
  “好。”我笑道。“做给我看。”




37

  忽然门外传来小德子的脚步声,他并未出声,只是安静的站在了门外。我知道如不是有要事,以小德子如此通透的心思,必定明白现在是不宜打扰的。于是,我立刻收了心思。把麟渊用锦被裹好,沉声道。“说吧。”
  
  房间里先前暧昧的气息,立刻被散的一干二净。
  
  麟渊的眸子一整,媚态不在,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他也知道我的暗卫功力深厚,不然也不会让耶律鸿鹰铩羽而归。所以,脸色极不自然地伏在我的怀里低低的咳了一声,整个颈子红了个通透。
  
  “是。”小德子立刻道:“主子,陛下有旨。”
  
  “宣。”
  
  小德子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皇三子麟珏卸去督军一职,启程返京,完婚。即刻启程。钦此。”
  
  “什么?!”猛地站起身,推门而出。却见一院子影卫皆伏在地上。我顾不得礼仪,甚至是接旨,大吼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这才发现小德子一脸冷汗,诺诺的不敢回话。
  
  “说。怎么回事?”
  
  “是。属下不才,刚刚得到影卫的消息,耶律鸿鹰此次,是来和亲的。”
  
  “什么?”我愣了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回主子,耶律鸿鹰此次前来,是来和亲的。”小德子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字正腔圆,我听了个清清楚楚。
  
  一下子,我给气乐了。“怎么?和亲?他几乎要了咱们黎国第一将军的性命只为了和亲?”
  
  “是。”
  
  “真是放肆。”我刚要说话,一旁的麟渊极快的答道:“这和三殿下有什么关系?”
  
  “和亲对象是三殿下。”
  
  我冷笑,“父皇怎么可能同意?这圣旨是不是写错了?简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