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天下





  
  麟渊见了又是一乐。“瞧你紧张的,傻瓜。你应该这样她才舒服。。。。。。”说着竟不顾疲累的身子,手把手教起我的动作。
  
  心里的苦楚无法言明,我只得木着一张脸,一声一个命令。这便是罪吧,我的第一个长子夭折了,我却无法原谅那个与他一同出生同样无辜的我的另一个孩子。这孩子注定从出生起,我便无法倾注我全部的爱意与呵护。
  
  把她送的远远的吧,送的远远的她便不再是我的魔,不再让我痛苦纠结。
  
  我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道:“明日,我们启程,这孩子交给小德子,快马加鞭的送去杨府吧。”
  
  只见麟渊身形一僵,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向我。“怎么。。。。。。这么快?”
  
  “夜长梦多。”我低声道。“越早送去,越是能占得先机,父皇越是不会怀疑。”
  
  他纤弱的身子颤抖着,“可是。。。。。。可是她才刚出生不过几天啊!!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啊?!”一向清澈的声音忽然间尖利的让人无法忍受。
  
  我怒火中烧,只得面无表情的指着宝宝道:“这是你的计划,我只是遵从你的想法。本来昨夜就要送走的,不过想让你多看一眼罢了,时间快赶不及了,毕竟我去南疆才不过一年多点的时间,孩子这么快就有了,容易让人怀疑。”
  
  “可是。。。。。。。”他凤眸里显而易见的伤痕,那么无助,那么令人揪心。“我。。。。。。我。。。。。。”他紧紧的抱着孩子,好像抱着救命的浮木一般。
  
  “我也想爱她,可是,你没给我机会。没有感情,于你,于我都好。”我深深的望了他一眼,看尽他眼底的伤痛,心里猛地一阵刺痛,渊。。。。。。不要怪我。这是你选好的,我们的路,你选好的,她的路。
  
  “不要后悔。”我低声道。然后扬声冲着门口道:“小德子。把孩子抱下去,整理一下送去杨家。”
  
  小德子立刻从门口进来,打了个千,从已经呆住的麟渊手里把孩子小心翼翼的抱了过来,退了出去。
  
  忽的麟渊反应了过来,怔怔的望着小德子的背影,轻轻的扬起一抹扭曲的笑。“我不会后悔的。她虽是我的孩子,但却是你说的,我的决定。她的路。”眼里却满是破碎的晶莹,一颗心早已变得支离破碎。
  
  “我有你。。。。。。珏。。。。。。我只剩下你了,珏。”他仿佛用尽了力气微笑着喃喃道,我心中大恸,小心的把他颤抖着身子抱进怀中,他虽笑着,眼泪却似毫无所觉的流到了我的肩上,滚烫的直入骨间。
  
  “这一切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他嘶声叫着。仿佛是他的理智在和自己的感情对峙,试图说服对方。也像在说服我。
  
  “好。”我早已心痛到麻木。




45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25字以上有赏,长评有赏,其余pass 话说八字君 乃这次一定记得写25字以上啊
  又歇了一日,我们便启程了,还没有习惯照顾身边孩子的时候,孩子就已经不在了,我和麟渊两人心里的失落不言而喻。两个人都不想说话,一路上默默无语。就连平日车来车往的官道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忽然变得寂静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心情郁郁连带着身子不行了。启程赶路的第五日,我便病倒了。
  
  真是病来如山倒。前几日我还不觉得什么,忽然一天晚上手脚发凉,冷得不行。起初没在意,毕竟我们回京都是要北上的,照理来说北方的地方也应该比南方的淮州冷一些的。我特意嘱咐了医者看好麟渊的身子,自己倒是仗着有内功护体不甚在意了些。没想到,几日来,麟渊好好的,我却开始头痛脑热。强撑了几日,如今,一觉醒来,便觉得浑身无力,手脚发软,头也有些昏昏沉沉。
  
  “麟珏?麟珏?你怎么样了?”
  
  我恍惚间,似乎听见了麟渊焦急的声音。极力的想要回答,但是我的身子却像不知有什么重物压住一般,动弹不得,但是我的神志却清明之极。强自挣扎了一会,还是没有成功挪动哪怕一根指头,我便只好放弃。无奈之余,忽然间,有些好笑的想到——这似乎是几日以来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呢。
  
  终于朦朦胧胧的感觉到让人又是喂药又是被抬来搬去的,好是一番折腾,终于安静的停在了一处。我的身子似乎也没那么软弱无力了。“我怎么了?”我微微牵动了下唇角,听见自己的声音不仅沙哑粗糙,还透着一股虚弱。
  
  “珏?珏!你醒了?”努力的睁开眼,眼前是麟渊那张满是担忧的堪称秀丽的脸。
  
  我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只见麟渊顾不上不便的身子,努力抬起我的身子,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伏在我的怀中,慢慢的抚了抚我的额,有些担心道:“小路子说你感染了风寒,因为心情郁结引起高热。”
  
  心情郁结么?我复杂的看向麟渊。他似有所感的轻轻抱住我的颈子,略带冰凉的身子依偎进我高温的怀里。“珏,我错怪你了,我不知道你原来心里也是这么苦的。竟然,竟然还闷出了病,我。。。。。。我们以后再不提她了好不好?”
  
  “她?”我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但是仍然轻轻的重复道。
  
  “对。。。。。。等你病好些了,我们再赶路。以后谁也不提这件事了好么?你也别老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一个人扛着,不要再想了好么?”
  
  我虽然知道他指的是我们的小公主,却不由得心里发苦,想到的却是那早夭的储君,真的是彻彻底底的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心口一窒,本就极不舒服的嗓子忽然涌起一股腥咸。暗自调息了一阵,把腥气强压下去后,我轻轻笑道:“我们的女儿,我私自给起了名字,叫无暇郡主,你觉得如何?”我知道如今提起来更是伤心,但我还是忍不住对着麟渊,说了出来。
  
  “无暇?”他看了看我。怔了下,忽然,凤眸里思绪万千。过了半晌,在恢复了平静。“真是个好名字。”
  
  “如此便好。”
  
  但是,民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叫做: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我被叫了这么长时间的千岁,肯定也不是真的千岁,金刚不坏之躯,天罡正气护体,不伤不病的。反倒是因为我从小时便身体强健很少生病的缘故,此次生病看起来比常人来的更凶险些。
  
  先是昏昏迷迷的高烧了三四天,好不容易降下温度后。我慢慢转醒,麟渊刚刚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白天的温度降了下来,人也清醒了许多,只是浑身酸软无力,身子虚了些,精神却仿佛不错的。但是到了晚间便又低烧起来,整个人还越烧越精神,头痛欲裂的几乎睡不着觉。反反复复的一直折腾了大半个月。
  
  麟渊跟着我瘦了一大圈,初时为了给他和孩子增加营养,被我强补出的一点婴儿肥现在又全都消了下去,清减的让人又怜又疼。
  
  “珏,有没有好一些?”麟渊先是颤巍巍的握住浸了水的帕子,附在我的额上。然后拖着细瘦双腿,匍匐着拿过一些垫子垫在我的腰下。接着,把左手放在领子一边作为固定压住,另一只手笨拙缓慢的仔细系好我因为擦身而大敞开的衣领。最后慢慢把身子凑到我的身前,伏在我怀中用锦被把我俩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切动作行云流水轻车熟路的。让人不得不感叹他的贴心。
  
  “好多了,不用这么麻烦的。”我搂过他的腰身,轻声道。虽然我一直发着低烧,浑身酸软没什么力气,但是一直让麟渊照顾着的感觉,不得不说,确实很美好。心底既生出些舍不得的怜惜之意,也生出些欢喜之情。我的渊,堂堂的太子殿下,虽然身子如此孱弱,却一点也不逊于旁人。
  
  此时大病一场,不能不说巧的不能再巧了,若不是我自己真的没有丝毫计划,不然我定然会以为这是一个出色的苦肉计。这一出,倒是确确实实缓解了我和麟渊两人因为那个孩子变得如履薄冰的关系。
  
  随着两人关系的改善,我的病总算是好了些,但经过前一阵子断断续续时好时坏的折腾,虽然说是不怎么烧了,但是身子还有些浑身无力的。又养了一阵子才好。经过这么一折腾,我们离京都却是越来越近了。
  
  当我的病完全好了的时候,我们还有两日就要到京城了。听了这个消息我和麟渊都有些郁郁,如今我已经十六岁,虚岁十七岁,宫制中凡是过了十五岁的皇子都要出宫建府的,我因为被派去了南疆耽误了,但是如今回来了,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再呆在宫里了。若是想守在麟渊身边,只能假意依照着母妃的意思,冒险一试,向父皇讨要利州的封地——那是离京城最近的封地了。若是能骗得到我母妃的支持,也许吹吹枕边风,再加上杨家的势力,或许得到那块封地还是有些希望的。
  
  想好,我便启唇对一旁卧着的麟渊道:“我回宫便要领旨出宫了,相聚的日子也不长了。我争取和父皇讨到利州。这样离你好歹还会近些。”说着,我搂了搂太子殿下瘦弱的身子,有些心疼的感觉,我的麟渊啊,又要分别了。“但是利州离京师极近,若杨家意图不轨。。。。。。我很担心。”
  
  他摇摇头,忽然极冷的一笑。“这个我们到时候再烦恼。现在重要的是,身在宫中,我素未蒙面的情敌。”
  
  我心里一松,他倒是还急着这件事呢?微微一笑。“我若出宫建了府,你可是想要折腾他就费劲了。”
  
  他冷笑。“就为这个,我也不会让他离的太远。利州也不是不可,珏你不介意府上多两个人吧。”
  
  我面色一沉,心里有些不舒服。虽然知道他是在提前知会我,要在我府中安插眼线的事情,但是心里仍然有些不喜的。
  
  我不会的真的天真的以为我的府中各方势力的眼线一个都没有,但实在是没见过如此光明正大的。而且他的眼线也决计不会像他所说的那样,仅仅只是看着耶律鸿鹰,大概我的一举一动,即使他不问,眼线也会好好的记下来,以备万一的。这样一想,任谁都不会高兴的起来。
  
  “你是想监视他还是监视我?或者一同监视我们两个?”转念,他本说过再不瞒我,这件事又是无法避免的,心里再不痛快也不能冲他发火,我狠狠地反问道。
  
  他怔了下,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直白。“两个一起。”说罢,竟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不想让你和他多接触。”
  
  “麟渊。你这样简直像要捉奸的妒妇,不,是妒夫。”我笑,一时间心里的乌云散去不少。
  
  想到前世出宫建府也是差不多这个时日,算算日子,就连时日都没差多少。我不禁想到,似乎,冥冥中,我和麟渊两人的关系虽然转换了,历史也谬之千里,但是这世的大事仍然会随着旧时的历史重蹈覆辙,就像一个圆形的环,不论走出多远,历史仍旧不紧不慢的把这些乱序倒回正途。
  
  这么一想,我显然有些紧张。毕竟之后一死一伤的结局那可真是连一丁点点的美好的回忆都说不上的。我可不希望连这世结局也要照上世一样重复了去。到时候,我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但是,似乎十二岁到十六岁间的事情没有一样和记忆中的一样,独独只有建府这件事巧合似的重合了。或许只是偶然?但我承担不起这样的偶然。在我的字典里,没有偶然,只有必然。历史会在这里重合,一定有它必然的地方。那么我所要做的,就是发现它的规律,然后顺应规律,在不干扰历史的前提下,和麟渊好好的过日子。
  
  记忆中,出宫建府之后,我便开始了招兵买马。不多久,父皇便驾崩了。我和麟渊的关系忽然变得紧张起来了。兵权落在了杨氏的亲戚手里,我的外祖父没多久就开始公开支持我作为皇帝的论调。
  
  也就是说,如果出宫建府是必然的,那么他预示着,不久后父皇的身子就会如同前世一般忽然间一病不起。那么这一次,还有一个耶律鸿鹰,来自南疆的势力,局势势必会更加混乱。我一定要要抓紧这个机会,不能让兵权落入杨氏手中。兵权只能落在我的手中,这样麟渊登基称帝的根基才会牢靠。宫闱之中除了自己,任何旁人都不能信任,即使是自己至亲的家人,一旦牵扯到利益,皇权的分配,都无异于豺狼虎豹相与。那贪婪险恶的嘴脸和永远不知道满足的眼神,实在让人作呕。
  
  正在胡思乱想着,麟渊忽然低声道:“我们就要进入京城守军的范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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