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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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头看著何让,非常有理由相信,那个叫什么四方财团的找上她的原因绝不会如此单纯。

「这是个好机会,安同学,你的意思呢?」系主任满睑期待地看著她。

「我……」她迟疑了一下。

她并不想和何让斗,千年来的恩怨谁是谁非早已不重要,但如果她退缩回避,何让的恨无法消除,安知礼和潘写意,以及江醒波和秦若怀就别想安心过日子。

为了大家好,就由她独自来承担何让的恨吧!

瞥见何让挑衅地扬了扬眉,她自知已无退路,只能点点头道:「好吧!我接受。」

「很好,那我可以向老板交差了,请在这份合约上签名。」何让心怀不轨地笑了。

「太好了,安知默。」田少钧也为她高兴,脱口欢呼。

何让冷眼扫向他,眉峰立即皱了起来。

这个娃娃脸的小子在兴奋个什么劲?难道他对安知默……

他不悦地揣度著。

「合约里为什么规定我得住进你们安排的住所?」安知默盯著合约内容,奇怪地道。

「因为你必须以十幅画作当成报酬回馈给四方财团。」何让淡淡地说著。

「要我画十张图?」她纳闷地看向何让。

「是的,这是我们总裁唯一的要求,我们财团提供你四年大学学费,以及协助你出国深造,但你在这段日子里必须住在我们提供的宿舍中,为我们作画,只要画作完成,你就自由了,随时可以离开。」何让解释道。

「这……」她眉心一蹙。

「十幅画可能不需要一年的时间,用十幅图换四年学费,要是我一定马上答应。」田少钧插嘴道。

「田同学说得没错,四方财团是间闻名的企业,安同学,你可以相信他们的,再说,画十幅图对你来说并非难事。」系主任拿了四方财团的好处,总得替对方说好话。

她转头看了他们一眼,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仍觉得事有蹊跷,正犹豫时,何让突然倾身向她,以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冷笑道:「怎么?你怕了吗?」

那熟悉的气息再次扑来,惹得她心跳惊乱,仓卒地退开一步,她提防地瞪著他,强作镇定。

他对她脸上产生的情绪变化颇觉兴味,冷冷一笑,「我听说你正在找房子,我们提供你一个住所,不也正好解决了你的烦恼?」

她愕然地瞪著他,他怎么会知道她想搬家的事?

何让回给她一记谜样的笑,催促道:「如何?可以签约了吗?」

她又低头看著那份合约,思考了半晌,终於在合约上签下名字。

就十幅画吧!既能解决学费和住处的事,应该不会有什么损失。

何让笑著拿过合约,收进手提箱中,随即对她道:「那么,我们可以走了吧?」

「走?去哪里?」她呆了呆。

「去整理你的行李。」

「今天就要搬?」她不免诧异。

「没错,愈快愈好,我们总裁今晚还想见见你。」说罢,他转向系主任点了点头,「主任,那我先带安知默走了。」

系主任感激地握住他的手,客气地道:「好好好,没问题,请代我向总裁道谢,何先生。」

「我会的。」何让嘴角一勾,以眼神示意安知默跟他走。

安知默只得随他走出系办公室,心中扬起了一股不安。

她的通灵直觉只能感应与她前世有关的事,她记得过去,却无法掌控未来,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这么忧心仲仲吗?

跟在何让身後,她混乱地来到画室,收拾著背包和画具。

「安知礼和潘写意过得不错吧?」何让在一旁等待,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她心中一凛,小心地回答:「还好。」

「还好?我看是很好吧?小两口既恩爱又甜蜜,经常一起出去购物散步,看起来幸福得很。」他冷讥一声。

「你……你一直在监视我们吗?」她惊骇地转头看他。

「说监视多难听?我只是非常在意你们过得好不好。」他斜倚在墙上,慢条斯理地点燃一根烟。

「你……」原来他一直在注意著他们的生活!

「别紧张,我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对付一个孕妇和软弱的教授,这可不是我的作风。只是,我不知道我的恨还能忍多久……」他阴森地笑了。

「何让!你……」她大惊失色,迭声急喝:「我说过,你有什么不满就冲著我来,别再找其他人的麻烦。」

他一双厉眸直勾勾地盯住她,嘴角仍是那种令人胆战的笑容。

「对,你才是我的目标,这点我一直没忘记。」他怎么会忘记呢?他这一千年的痛苦,全都拜她所赐啊!所以,这一回,他要她连同她两个姊姊的份,一起偿还。

「既然如此,你就别再去打扰他们……」

「我有打扰他们吗?我只是在一旁看著而已,看著江醒波拥著秦若怀,看著安知礼小心呵护著潘写意,我什么都没做啊!」他叼著烟,双手一摊。

「你也找到江醒波他们了?」她更加愕然。

那场婚礼之後,江醒波就带著秦若怀跑到美国去了,何让居然也掌握了他们的行踪?

「当然。」

「你到底是在做什么的?竟能查得这么清楚……」她发现,她对他这一世的身分一无所知,除了何让这个名字,其他的一切成谜。

「我是四方财团的一个小小的特别助理。」他吐出一口烟,袅袅的白烟将他的睑遮掩得更加难测。

「那么,四方财团又是家什么样的企业?」她又问。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走吧!我载你回去整理东西。」他没有正面回答,叼著烟,走出画室。

她杵在原地,突然惊觉自己很可能已经踏入他的陷阱里了。

惴惴不安地离开学校,上了他的黑色跑车,他们回到了那栋老旧的日式别墅,何让把车停在门外,她正准备下车,他便冷冷地开口警告。

「最好别让你亲爱的哥哥知道这件事,安知默,我想,你不会愿意让他们担心的,是不是?」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她冷凝地看他一眼,开门下车。

他直盯著她进入别墅大门,趴在方向盘上,幽深的黑瞳隐隐泛起冷光。

哼!孟婆那个老狐狸!

他用四十年的寿命和老太婆换来了透视前世的「心眼」,却是在二十九岁才找到白家三姊妹,结果,他只剩下半年的时间可以复仇。

半年……

时间短促而紧迫,所以逼得他不得不以强迫手段要胁江醒波娶潘写意,他就是要打乱三姊妹的感情线,明知她们真爱的不是当年婚配对象,他仍执意要她们实践婚约,他要她们得不到爱,要她们被自己的诅咒困住,用後半生的时间去懊悔和哀叹!

但,他的报复终究功亏一篑。

他显然低估了爱情的力量,他的两个结拜兄长竟能不计前嫌,不管诅咒是否能解,宁可赌上他们的未来,就只想和所爱的女子厮守这一生。

是爱情瓦解了他的计谋,可笑的是,其中竟也包括了他的爱情。

他对安知默的爱情,那横亘古今的可笑单恋,动摇了他的心志,害他白费心机……

可恶!

拧著眉,他点燃烟,猛烈地吸了一口,试图让胡涂的脑子清醒一点。

安知默从来就不是他的对象,她无情无欲,孤撤地排拒任何人的靠近,这一世,他原本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牵扯,但在她坦承一切诅咒都源自於她之後,他对她的感情便一下子全转变为恨意。

爱得愈深,恨就愈深。

枉费他将她放在心上千年,岂料她竟然是将他推向痛苦的元凶,这撕扯般的怨怒憎恨,如果不回报给她,那他这十八世的相思不成了最荒谬痴傻的笑话?

所以,他发誓,他绝不放过她!

绝不……

别墅里传来—点争执声,但很快的,安知默提著行李定了出来,在她身後,潘写意挺著微凸的小腹追了出来。

「知默,你真的要搬出去吗?还是等知礼回来再……」潘写意拉住安知默,急声挽留。

「哥回来也一样,我还是要搬,这样我作画比较方便,大家也自在些。」安知默冷淡地说著。

「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潘写意眨著大眼,有些自责。

「不,和任何人都没关系,我不能老是黏著哥,你们有你们的空间,我搬出去对大家都好。」安知默说的是事实。

「可是……」

「等我确定新住处的地址,会和你们联络的,你要好好保重,进去吧!」安知默看了潘写意的肚子一眼,推她进去,将大门拉上。

确定潘写意没再探出来观望,她才提起行李走向何让的车。

「看来,你们姑嫂处得还不错。」他嘲弄地盯著上车的她。

「写意并不难相处,只是……」她话说到一半便停顿了。

「只是她已成为知礼的重心,你的存在变得多余而尴尬,只有离开一途了。」他犀利地道。

她没有接口,何让的话虽是事实,但听来太过刺耳。

「所以你该感激我救你脱离苦海。」他调侃著。

「你的用心不可能这么单纯,但我明知你绝非善意,还是愿意接受你的安排,目的只是希望你别再来骚扰他们。」她正视前方,冷冷地道。

「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有了你,我不会有空骚扰他们的。」他手握方向盘,露出了狩猎者捕获猎物时的慑人笑容。

她心头一震,那份惊悸愈来愈强烈,前方在等著她的到底是什么,她已不敢去想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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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四方财团要我住的『宿舍』?」安知默惊诧地瞪著眼前新颖又豪华的独栋建筑,怀疑地问。

欧式的尖顶风格,灰白的岗岩墙壁让典雅的造型多了一份粗犷风格,四周环绕著苍郁的林木,黄昏中,没什么人气的深广庭园看来多了几分幽暗和孤寂。

这里前庭加上後院,少说也有千坪,拿这种地方当「宿舍」,四方财团是下是钱太多了?

或者,这栋房子有问题?

安知默从踏进别墅就下停地观望沉思。

「怎么?吓到你了?」何让哼笑一声。

「你们提供的『宿舍』太特别了。」她老实道。

「因为你是特别的,进来吧!」何让打开大门,走了进去。

你是特别的?这是什么意思?

她暗暗蹙眉,跟进屋内,挑高的客厅里全是线条简单的家具,清一色的黑与白色调,空气中有种淡淡的熟悉烟味,那味道,和何让身上的气息好相似……

「这里……要让我一个人住?」她忍不住问,心里却有种感觉,这个房子好像是何让的住所。

何让盯著她,笑了。

「不,是我们两人祝」他揭开谜底。

「什么?」她愣住了。

「要我再说一次吗?」他确定她听得很清楚。

「你和我?为什么?」她拧起细层,警戒地问。

「没有为什么,因为我原本就住这里,你也要住这里,所以我们一起祝」他轻笑道。

「你果然住这里……」被她猜中了,这里是何让的家,但是,一个小小的特别助理怎么住得起这种豪华别墅?

「怎么?我住这里,你有意见?」他看出她疑惑的神情。

「你把我带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她敏锐地瞪著他。

「没什么,只是希望你帮忙画些图。」他脱掉西装外套,拉下领带,走到黑皮沙发上大剌剌地坐下,又点燃了烟。

「真的只是作画?」她不相信。

「没错,是要你作画,不过不是普通的画,你要帮四方财团画的,就是这些。」他说著从桌子下方拿出一叠资料,丢在桌上。

她瞪大眼睛,看著那些唐朝画家的画作介绍,脸色骤变。

「你们……难道要我……」她立刻就明白了他的企图。

他们要她临摹唐朝的画来贩售拍卖!

这根本就是造假!

「老实告诉你,四方财团私底下正是仿古画买卖交易的大宗,客户要什么样的古董字画,我们都能提供,目前有些客户正迫切在找寻周昉的仕女图,而你正好有这方面的专长,所以……」他吐著烟,阴笑地解释。

「我不画!」她断然地拒绝。

「你已经签了合约了,安知默。」他冷冷地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是违法的行为,是错的……」她生气地怒喝。

「在我的眼中,早已没有是非对错,我做的正是这种买卖,而你得帮我。」他不疾不徐地道。

「我不会帮你的。」她正色道。

「你会的,如果你不想让潘写意肚子里的孩子出状况,或是秦若怀在美国发生什么意外……」他威胁地扬起嘴角。

「你……」她小脸刷白,呆住了。

「要让她们出点事很容易的,你信吗?」

「何让!」她真没想到,恨意会让人变成了一只野兽。

「乖乖地帮我画画,我就不会乱来,聪明的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对大家都好,是不是?」他得意地仰超头,悠哉地看著她怒恨的神情,

喜怒哀乐悲愤,拥有这些情绪,才像个人,他就是想剥除她那层冷傲的面具。

她瞪著他,终於明白,这就是他的复仇。

考验她的原则,试探她的良心,让她痛苦、抉择、懊悔、愤怒……

他用这种方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