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太平 作者:左子孑(晋江2014-08-18完结)
如果终究要大白天下,那不如让它来得早一点吧。
“知道是自己得不到的,是不是就应该不去追?”这次轮到袁来提出疑难。
袁起彷佛没有听见,依旧撇着脑袋看风景。
袁来挪了半个位置,凑在他耳边不轻不重地重复了一遍问题,他才转过头来,一脸完全不想作答的模样。
袁来回到原位坐着,这回径自缓缓地陈述了一遍道:“知道是自己得不到的,就不应该去追。”
他转过来看着她的侧脸,末了叹着气继续看向窗外。
车到了袁来的楼下,她简简单单地道了“再见”,开门就走。
他一路目送着他上楼去,没让司机开车。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调笑说:“小伙子不去送你女朋友呀?”
袁起眼睛一抬,撇着嘴角道:“暂时还是别人的女人。”
考试拖拖沓沓地考到了周五。
周五这天,袁来在肖格的考场外等他,两人一起去食堂吃午饭,一起的还有宋唐和高雅。
食堂熟人多,三五成群的学子们各种感慨、抱怨声不绝于耳,说考试难,说死也想不到会考那么偏,说昨天晚上抱错了佛脚。
很多人向肖格打招呼,袁来已经习惯了那一道道新奇的眼光,努力给每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肖格对她的口味知道得清楚,买了一份木耳日本豆腐和玉米鸡丁,两人对坐着开吃。
宋唐“啧啧”地做声,对高雅感慨道:“真是‘相敬如宾’。老婆,咱也敬一个——来,吃我这梅菜扣肉。”
高雅默默地把饭盆搬远了些,肖格和袁来只作不闻。
刚吃了几筷,有几个熟人在旁桌坐下,肖格的室友韩博、赵伟杰,还有一个她没见过的男生。
她和韩博已经挺熟,笑着打了招呼,赵伟杰虽然见过,但他据说从不与人打招呼,另外那个是陌生面孔,她笑着问候了“你好”,对方好像又打量了自己一阵,看得她心里有些不安。
“这是隔壁寝室的顾志辉。”肖格见这两人四眼相对,气氛略冷,赶紧出来救驾。
“肖帅,你女朋友被越多人认识,你越危险。”宋唐含着一口饭,一句话说得饭粒乱喷,高雅在对面直抹脸。
韩博笑道:“美女共欣赏嘛,他粉身碎骨也值了。”
一群人听了都笑起来,只有赵伟杰还在认真吃饭。
袁来只能笑笑,不置可否。
“肖格”,两桌人正吃得欢,赵伟杰突然昂起脑袋,右手筷子左右钢勺,貌似想到了一个大问题,“甄筱箴进了‘阳光天使’的决赛,后天开庆祝会,她说给你发短信你不回,打电话你不接,让我跟你说,让你一定去。”
两桌人瞬间冰点。
圆滑的世故场中,总还有那么几个人活得那么透明和尖锐。
知情者都在倒抽凉气,当事人却连头都不抬,夹着饭盆里的玉米粒。
“跟她说我不去。”肖格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带着气。他看了一眼袁来,见她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今天刚见面时,袁来就曾问过他,甄筱箴有没有找他,他说的没有。
赵伟杰一片菜叶一半进了嘴里,一半挂在唇边,却又是那句话:“你自己和她说。”
肖格暗自后悔,竟忘了他程式的回应,简直自讨没趣。
局外人一面沉稳地吃饭,一面密切注意着事情走向。
好心人想要挽救局势,却将一切推进泥沼。
宋唐竖起耳朵倾听着,见有机会可利用,冲着高雅调侃道:“爱情真是一场竞赛啊,想你当时追我那会儿,竞争对手不少啊,那什么班的班花,什么系的系花。不过爱情这个东西,还真得看感觉,能成的一拍即合,成不了的就是追得断了气也没用。”
高雅体味出了他的用意,加了点料道:“把你话里的‘你’和我‘换’一下,再把‘花’变成‘草’。”
大家都应时应景地笑了,除了赵伟杰。
“你说的还真不错。”顾志辉笑罢,给出了一个鲜活的例子:“我高中时有一个转学来的学妹,长得非常漂亮,跟混血一样,一进来,追她的男生就一打一打的,可她很快就和一个男生好了,别的男生看都没多看一眼,听说两人一直好到了高中毕业前,后来那个男生去日本了。”
一帮人听得饶有趣味,袁来觉得握筷的手开始有点发抖。
“非常漂亮,又像混血,那不就是和这位美女很像?”宋唐抓住了重点,拿筷子指向袁来。
后背冒汗,她不敢抬起头来。
顾志辉本就打量过她一阵,听宋唐这么一说,又开始细细地看她,不太确定地说道:“那女生高一下学期进的我们高中,我那时都快高考了,没见过几面。一开始我也觉得很像,她也是跳舞的,但肯定不是,连名字都不一样。”
“那女生叫什么名字啊?”韩博嚼着排骨,兴趣索然地问了一声。
潘多拉的盒子。
“很奇特的名字。”顾志辉回答说,“淳于是之。”
咚——一记筷子重击饭盆的声音,肖格看见一粒玉米从对面蹦到了桌上。
她低着的脸看不清表情。
肖格正注视着她,恰巧她带着探究看过来,他心下一惊,飞快地躲开了。
她果然已经告诉他了,他果然已经知道了。
“‘淳于’是姓么?哪两个字啊?”
“第一次听说,好像很牛X的样子。”
“听说她妈妈家非常有钱,但她妈妈生她时就死了,他爸是个农民,没什么钱,听说是她妈妈那边不接受他爸,也没接受她。”
“有人说她和那男生在一起就是为了钱,那男生的妈妈每个礼拜都会给她几百块。”
……
肖格听着不断进行的问答,这些于他而言已经不是新闻,他现在唯一关心的,是她的反应。
“听说那男人决心去日本,就是因为知道了她是为了钱才和他在一起。”顾志辉继续着他的“听说”。
“够了,吃饭吧。”肖格本一心想着忍一忍,只要她不作反应,话题结束,就让它这样过去吧,可如今怕是不得不喝止了。
“肖格,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韩博问了一句,众人纷纷转移焦点。
宋唐又说出关键性的一句“说的是顾志辉的一个学妹,又不是袁来,你不要激动。”
肖格有口难言,憋着一口气简直内伤。
袁来抬眼看过来,目光倒甚为平静。
肖格经不住她的眼神,闪烁着又逃开了。
她暗自笑了笑。
“我就是那个学妹,我曾经是叫淳于是之。”她挂着笑,环视了一遍四周。
第九章完
☆、算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北京有点热 特别是外面和寝室
一顿饭不欢而散。
“真相大白”之后,顾志辉和韩博很快借口离开,宋唐和高雅吃得压抑,但不好退场,唯一很享受的就是赵伟杰了,一直对盘底的碎菜围追堵截。
袁来后来就没怎么吃,停了筷子在位子上沉默。
肖格一直低头吃饭,宋唐和高雅不时传递个眼神,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最后,四人齐齐放下了筷子面面相觑了一阵,两两道了再见,倒也默契。
宋唐难得拘谨,拉着高雅急急地走了。
袁来和肖格并肩走出食堂,一路无话走到了门口。
她停下来似乎是要打车,肖格咬了咬牙,上前一步道:“对不起。她找过我,我…”。
袁来仿佛没有听见,依旧注视着来往的车流,向一辆空的伸出手去。
“袁来!”肖格急了些,把她扳过来对着自己,“我并不想骗你,她是找过我,但我并不相信她…我答应过你的。”
“还去看电影?”她褪去他的手,抬眼看着他,最终拉开了车门。
电梯门打开,被关在外边的音乐得以肆虐。
袁来拉开门进去,俱乐部这练习室里还有三个女生没走,围成一圈坐在地上吃盒饭。
“吃了么?”钟亦婷冲她举了举手里的餐盒,其他两个自顾自吃着。
袁来说吃过了,走到西边的角落摆弄机器,播放上次学的舞蹈视频。
看了一阵,心思早已逃到了海角天边,于是一遍又一遍地逼自己回到图像上。再一次徒劳之后,她索性按了暂停,圈腿坐在地板上发呆。
钟亦婷从镜子里窥见了她有些反常的举动。她催促其他两人将垃圾扔到外边,自己过来袁来身边坐下,拍了一下她的肩道:“你可是俱乐部的dancing machine,不会也在为两周后的总部选拔紧张吧?”
她笑着摇了摇头,:“目前不想去。”
钟亦婷点着头笑道:“不是为事业,那大概就是为了感情。”她又拍了一下她的肩,“感情我还真不懂,活了这21年,单身了21年。不过不是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么,好好努力总有结果的。”
袁来很认真地听着她说话,末了笑着点了点头。
两个女生回来了,钟亦婷说要一道去隔壁的商场看新上架的化妆品,把钥匙留给了她,三人就走了。
袁来往地板上一躺,想了想,掏出手机给肖格发了条短信:“我没有生你气,我只是有些害怕,不知道要怎么处理那些真真假假,其实一直想要告诉你,但是又莫名地害怕。我明天请假,周末回家,如果可以,下周再见吧。”
“发送成功”的提醒过后,屏幕暗了下去,很久很久都没有亮起来。
她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有温湿的液体顺着眼角流入发际,带起痒痒的不舒服感。她用手指一抹,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把泪抹了,坐起来对着镜子深吸了两口气,最后冲自己笑了笑,把没了的情绪收回去。
收了收心,做了点热身,总觉得不顺心。
她在地板上躺了一阵,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看看下午上课时间也近了,也顾不得其他,掩了门去了厕所。
在厕所听见练习室的音乐响起,知道有人回来了,她也就不急着回去看守设备了。
“这支睫毛膏的广告,前天才开始在电视上放,哈哈,我来试试这‘超浓密卷翘’。”是俱乐部的小倩。
“不会想去勾引老板,让他选你去北京吧?把我的唇彩借你用,到时候我来首都找你玩,去故宫、天 安门。”是燕飞。
“说是选一男一女,女的自然是亦婷了。她可是我们的组长,人品、舞技这么好,不像那谁,一脸谁都不想理的样子,唯独和组长和经纪人关系好。这种人最恶心了!”
“不过她舞的确跳得很好,特别是LA。我听初中时跟她一班学舞的同学说她特别地拼,硬生生地从最外侧跳到了领舞。你说她会不会突然爆发,打败亦婷?”
“她还用得着爆发么?去经纪人和老板面前笑一笑不就搞定了么?”随后压低了些声音,“在床上滚一滚可能更加有效”。
“喂!”一个打断了另一个,“你别乱说啊。”
“别打我,都涂眼皮上了!你个混蛋!”
“好啦,别涂了。亦婷要教我们上节课落下的舞步。走啦走啦。”
“老板,赊一瓶水可以么?我忘了带钱…”袁来从厕所出来,走到楼下才意识到身上没钱。
老板撩着个T恤敞着两腿坐在方凳上摇蒲扇,很不耐烦地看着她:“赊账?小姑娘你说着玩的吧?”
“不是。”她不由得皱起了眉。
不能以下楼买水为借口这样回去,她怕刚刚厕所那两人会知道她刚刚也在现场。
“老板,我替她给。”一个长得挺精神的40岁左右的男子一边说,一边从钱包里抽了一张十块递了过去。
袁来刚想说“谢谢,不用了”就改变了主意,单单说了句“谢谢”。
那男人笑着说不客气,看她转身走进了大厦,笑容满面地拨了个电话,对那头说道:“消息没错,她的确在这里。”
尽管才早上7点刚过一点,夏日的车站已是人声鼎沸,每一立方厘米的空气都在暗暗地燃烧。
袁来拎着小件的行李从公车上下来,差点被大包大袋的民工大叔给挤倒。
她没有打电话告诉三娘娘,但她似乎看到了家里的两个人见到自己后的喜悦;回去之前,她还要去探视一下菜苗。
铃声响起的时候,她正准备去接受安检。
看见“林昊”二字,她犹豫了一下,按了接听。
“嘿美女,起床了没?今天通告忙不忙,有没有时间补给我?”有一种躺着讲话的变声感。
“我正要回家,现在在车站。”
“车站?汽车西站?你找个地方等着我!我马上就到!”有一种声音起床了的感觉。
“东站。”她环顾一圈,“在‘豆浆大王’里边,右手靠窗。”
她虽没这打算,但他这么一说,也无不可吧。
欠的总是要还的,或许早还还比晚还好。
林昊的“马上”,用了将近一个小时。
这期间,袁来眼看着餐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