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太平 作者:左子孑(晋江2014-08-18完结)
袁来扫了一眼门口,好像没看到人,于是寻觅着和鲨鱼并肩向着门口而去。
刚迈了两步,鲨鱼又开始追问,她只得好气地说一会儿就知道了。
正说着话,感觉有人从侧面过来,还没来得及回过头来,只听到一声脆响,左脸传来又麻又痛的感觉。
她顿时懵了。
反倒是鲨鱼先醒悟过来,一个大步迈过来把她挡在身后,怒目横眉地质问道:“你谁啊?好端端的怎么打人啊?你有病啊?!”
袁来轻轻拉了一把鲨鱼,提醒说:“她是肖格的妈妈…”
鲨鱼不好再恶言相向,想说什么而不得的焦躁模样,依旧喘着粗气横在两人中间。
她自然知道这一巴掌为的是什么。
肖格果然不出她的所料,以昨晚为筹码,去和她母亲讨价还价了。
她当初挣扎良久,最终选择松懈,一来是真的感觉累了,二来,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心里也默许着给了他这最后的筹码。
她醒悟说,这回她确实是天真了。
在现在这个时代,上个床算什么,你看,自己不都第二个了么?
这样“玷污”了她纯白洁净的儿子,她当然会讨厌得更深重,如果之前还会讲些场面话,如今全无必要了。
她甚至突然觉得,潜意识中,她掩埋掉稀微的希望和持续的惴惴不安,一直等候着。
虽即如此,这恨得咬牙切齿般的一巴掌,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她搭着鲨鱼的手臂,想说“没关系,我来和她谈”这样的话自觉有些荒唐,正感为难,忽然有急乱的脚步声入耳,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快速撞击的清脆声响,敲打得她心跳都漏了一拍。
“你是谁?!你为什么打她?!”淳于凤气急得发音和语气都有些生硬。
袁来瞬间被他隔得离当事人又远了一大步,Joy不知不觉已经在她旁边,皱着眉问她有没有事情。
她有些无暇顾及,只胡乱地摇了摇头。
隔着鲨鱼和淳于凤,她只看到肖格妈妈的小半张脸。
只见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想来是压根没料到还会半路杀出个洋人来,但她很快恢复了神色,却是有些忙乱地架起了手臂,放言道:“我不管你是谁,我只是来这儿和她说两句话。”
“你妹的说毛话?嘴都还没张就打人?!”鲨鱼说着非文明用语又要跳将起来。
袁来趁机把他往一边拉了拉,抢上一步走到淳于凤身后,自知理亏,说了半句又吞回地表示:“没有关系…我们…有些事情要谈…”
他的脊背一丝颤动都没有地屹立着。
“…这个,我可以处理…”她补充道。
“你想和她说话,没有问题,但是你首先需要向她道歉。”他终于开口,一字一句肃然到像在说“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她的神情就像是听了一个世间最大的笑话,轻蔑到直接越过淳于凤对袁来喊话道:“我没直接上来,在这儿等你半个多小时,本来想给足你面子…”
袁来正听着,淳于凤忽然拉起她就走,她几乎是一个踉跄后被拽着小跑。
“你就算抱着孩子来求我,也休想进我们肖家的门。”她抓着最后的机会,终于说出了今日的重点。
淳于凤蓦地停住了脚步,回身指向她道:“我可以告你!”
她短暂一愣,随即扬起下巴,大方道:“我等着。”
袁来分明地看到淳于凤怒得脸上的肉都在微颤,拉着她的手劲儿大到她本能地想挣脱。
眼前的气氛让她心悸,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但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淳于凤打开车门,把她甩进了车里,回身对干在车外的鲨鱼和Joy说“都上来,我们去吃饭”,他怒气未消,好似在说“我一定要让那个人进监狱”。
一车人没人做声,只有淳于凤开车的动作大大地重于平时,发出部件摩擦的声响。
其间肖格打来电话,袁来默默地掐了。
其间有人给淳于凤打来电话,他掐了把手机往抽屉一扔,手机又响,他再掐,又响,他在红灯前把车停住了,没好气地吼了句“what”。
“I don’t wanna talk about it now!…Why?…Fine; when we finish lunch。”
袁来听着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儿,只在心里祈祷说最好与自己无关。
她有些担忧地看向他,正对上他看过来的与她相似的眼神。
开车前,淳于凤问了那家兔头店的名字,鲨鱼恭谨地一字一顿地奉上,袁来眼下也不敢开口说不必迁就他们,随便去哪都没有关系。
开不多久,四个人就站在了店门前。
店面不大不小,不甚恢弘,但生意却挺兴隆,他们进去等了一会,才有合适的四人小桌。
鲨鱼早就受不了这么冰冷寂静的氛围,Joy也不是喜欢沉寂的人,两个人试探着渐成默契,说既然来了这声名在外的京城第一兔头,怎么也得意思意思点两个吧。
袁来看着隔壁桌或完整或已被拆分或已成乱骨的兔子脑袋,已经觉得头皮发憷,忙摆手说不,淳于凤淡定得多,简短地表示“不吃”,负责点菜的两人也不为难他。
最后,鲨鱼和Joy戴着手套扒着五香兔头大快朵颐,讨论着兔子脸颊一侧的肉有多么劲道鲜美,听得正在吃宫保鸡丁的袁来直感脸颊异样,正在给她舀蟹黄豆腐的淳于凤也不禁抬起一张扭曲的脸来。
在大家的努力之下,用餐气氛还算理想,鲨鱼如愿以偿,甚至开始计划下周带父母来壮胆尝鲜,Joy也满意地表示要把办公室欠她一顿饭的同事拉来这里,两个吃点菜的则震惊于桌上的残骸。
出门上车,淳于凤说先把鲨鱼和Joy送回去,袁来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他打着方向盘道:“你和我去见个人。”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觉得不便所以故意不提,也就不问了。
下午估计会迟到,袁来让鲨鱼帮着请个一两个小时的假。
分别放下了那两个人,车子向着另一方向驶去。
淳于凤不说,她也不想问,就好像不说出那个名字,就还有是她乐于见到的人的可能。
途中只是沉默,袁来觉得被打的脸颊持续隐隐地发热伴着刺痛,她下意思地想去摸,想到他常常眼观六路,于是生生地忍住了,只不时地牵动下脸部肌肉。
她渐渐地觉得窗外的建筑有些眼熟,但直到车子停在房前,她还抱着幻想。
淳于凤输了密码,侧身让她进门。
这是她第一次进到这里,上次只在门前短暂停留。
庞大的水晶大吊灯,图案繁复色彩斑驳的沙发,袁来仿佛看到了她的影子。
她事后回想说,当时自己的表情一定像是见了鬼,当淳于凤带着她上二楼,敲开一扇门,而淳于琨披着格子披肩从房间的另一头稳稳地投来锐利如常的光线的时候。
虽然有所心理准备,可昨天怀着送瘟神般肃穆庄重的心情送走的人,今天又闪回眼前,她感觉惊异而烦躁。
“你没有去苏格兰?为什么突然回来了?”淳于凤快步走到她的办公桌前,话语听着有三分质问的味道。
“听说你想去韩国做艺人?”淳于琨从座椅上站起身来,面带新奇的神色,抱臂问道。
短时间之内被第二次华丽丽地忽略,淳于凤明显气塞,但淳于琨的话却激起了自己的兴趣,他记得她之前说过,对此没什么兴趣。
“…有这个想法。”
淳于琨的眼神莫名地让她心里发颤。
“我以为,我之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的眼神冷峻了好几分,“我不会同意的,你不需要再有这样的想法。”
虽只是想努力争取,虽不是非去不可,可经她这么斩钉截铁地一否定,激起的负面情绪,比遭到珍姬的落井下石要强烈得多。
淳于琨似乎很受用她坏死的脸色,从桌后踱出来,畅然一笑道:“你或许不知道,签约需要家属签字。”她给足了她反应的时间,又及时补充道,“我本来没有打算这么快,但是现在办也无妨——所有的文件都准备好了,只要几个签名,你就不会再姓‘袁’了。”
袁来瞠目结舌,淳于凤惊诧之余逼问道:“上次不是说,要和所有人商量后再决定吗?…至少要和她商量…”
“现在不是正在商量么?”
淳于琨不以为然,淳于凤重重地嗤了一气,撇开了脑袋。
“你是不是觉得允许我姓’淳于’,我应该跪下来谢谢你?”虽一再犹疑,袁来还是压制了不安与怯懦,抬起头来直视着她的双眼,“你的那些文件,应该也需要我签字吧?”
淳于琨的眼神一阵摇晃。
“你不希望我做艺人,怕的是关于我的消息满天飞,到时候你想继续骗他就不行了吧?
“当初把我留下,你并没有打算就当我不存在吧?你表现得像个敌人一样,如果我最后妥协了,按照你的意愿去做了,你是不是觉得,是她最终抗争失败了?近二十年了,她好像并没有死,而你还是赢…”
“啪——”她还没说完,耳边一记鸣响,淳于琨右手中指的戒指刮过她的脸颊,生成一道清晰的痛感。
第四十一章完
作者有话要说: 让一个大龄女青年写船戏真是要人命了
昨天看叫兽的电影 没有及时更完 sorry
结局还没想定 待我再纠结纠结 2014年3月
☆、天下太平
一整个下午,鲨鱼都安静得让袁来觉得不安。
他那对施暴者愤然对受害者怜悯的眼神,让她都有些不忍直视。
不可否认地,鲨鱼的内心,好像实在是善良而柔软。
她想说,或许他已经看出发生了新的暴力事件,她看见自己脸上的那条戒指印,可比手指印明显多了。
她想他一定憋得慌,但她决心不说起。
下午的课程还剩最后一段,她不想直面鲨鱼,于是拿过淳于凤送的新手机存号码。
发生了那样的事儿,回来的路上淳于凤还记得带着她去店里剪卡,这不禁让她暗叹说,果然是大人们的风采。
“你说了不该说的话…那件事情,她其实很伤心,只是没有说。”
耳边响起淳于凤在路上沉默了许久后说的话,她觉得,这是对她的批评。
其实她也后悔,不该贪图口舌之快。
淳于琨要以最大的善心,把她这在一片贫瘠中早已停止生长了的根基给拔出来,然后换到一方沃土中,她陷落于被无端剥夺了最后仅有的一切的恐怖,狠狠地反咬了她一口。
不是她不承认这恶土,也不是她不曾想过离开,只是被动者完成这一切,敝帚自珍的危机感尤其强烈。
她默叹了一口气,心想说淳于琨还算客气的吧,虽然两道坚毅的眼神都几近崩塌,虽然激愤到脸部肌肉颤动,虽然最后红着眼眶闪着隐约的泪光,最终抬起了下巴,收整了面容,以一贯冰冷的语调对她说:“今天就说到这儿。”
“但是你说的话,有时候我也这么想…她有幻想…你就是你妈妈的延续…”淳于凤在车里也这样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戳破了淳于琨幻想的肥皂泡,而且她或许还会戳破淳于赪的幸福肥皂泡。
这样似乎太过尖锐了,或许应该就这样回去,什么都不得到、什么都不失去,就这样回去接续原来的轨迹,把这里遭遇的好的坏的全部隔离在心墙之外。
她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顺着眼前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攀爬视线,发现鲨鱼叼着个杯子颇为担忧地看着她,于是有些踧踖地笑了笑。
他坐下来,看到她的新手机,算是来了点兴致,讲了一些这款手机的好处,说自己也准备去买,但是上一笔父亲拨下的款项用来买新款的游戏机了。
她半懂不懂地听着,心想说她也用不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功能,发发短信打打电话就可以了,哦对了,还要接收淳于赪的旅行照片。
淳于凤之前特别交代,录入了号码就要给淳于赪发个短信说明情况,淳于凤甚至为她预交了500块钱的国际通讯费。
“你好,我是袁来,我换了一个手机,可以收照片了。”她简短地编辑了一条短信,估计淳于凤早就打过招呼了,于是就这样发了出去。
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存入,每个人的音容笑貌,真的就像文章里写的那样,不断地浮现在眼前。
袁建坤依旧朝九晚五地工作,并不知疲惫地兼顾着他的一亩三分田吧。
袁希的高考录取结果出来了吧,不知道有没有被一本录取。
蔡苗依旧那么自由地,爱爱恨恨地,依旧那么干脆地活着吧。
钟亦婷依旧和家人们幸福快乐地吃饭散步,仿佛世上的烦恼已经与这个家庭无关吧。
……
她记录了电话后,给江妍发了条短信,说在这儿遇到一个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