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朝华





  拍!的一声响,柳朝华听见了柳莘之怒喝的声音,和柳朝阳痛哭的声音。
  柳朝华眨了下眼睛,一声叹息从唇里溢出。
  
005 新来的雀然
  背着柳朝华的人脚步顿了一下,似平淡的问道:“你姐姐这样,你不讨厌她吗?”
  “为什么要讨厌?她不过是年纪小而已。”柳朝华的声音很轻很淡,要雀然微微放慢了脚步才能听到。
  雀然笑了一声,似乎没有想到柳朝华会这样回答:“明明你年纪比她还小,怎么偏偏要装个大人的样子?”
  柳朝华心中咯噔一下,闭了嘴不说话。好在雀然也没有多问,背着柳朝华默默的朝她的房间里走去。
  柳朝华有点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房间在那里?”她的房间建在后院里,单独的一个亭楼小院,配着一个小花园,里面让柳莘之下了一些禁制,但是貌似没有影响到雀然。
  雀然的脚步一顿,抬起头来慢慢道:“刚刚是凭着直觉,不过到了这里好像走不进去了。”
  柳朝华一笑,用手给雀然指着正确的方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跟我爹爹上来的?”
  “我叫雀然。”雀然背着柳朝华慢慢的向前走着,很平淡的道:“家人都被杀了,所以就跟着掌门来了。”
  柳朝华心中微微一惊,听着雀然平静的语调,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酸楚。这要多大的勇气,和多强悍的心里素质才能平淡的说出这一残酷的事实?
  两人的都再没有说话,雀然走到了小花园停住了脚步,柳朝华独住的地方是一个像四合院的地方,四周是带着回廊的墙壁,中间是一个花园,花园的左侧有鱼池和凉亭,右侧花木扶疏,奇花争相开放,美丽动人。
  而小花园的中间有一条用鹅暖石铺成的小道。在小道的路口,守着一只将近有一米高的石蛤蟆。雀然背着柳朝华在石蛤蟆的面前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这蛤蟆,怎么像真的一样。我刚刚好像看见它的眼珠子动了一下。”
  柳朝华轻笑了一声,她第一次见这蛤蟆的时候,可被它狠狠的吓了一跳,如今已经见怪不怪了。只不过这雀然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倒让柳朝华吃惊了一番。
  “它是会动的。”柳朝华笑着示意雀然背着自己蹲到石蛤蟆的面前,柳朝华在蛤蟆的头顶上轻轻一拍,笑着道:“蛤蟆叔,我回来了。”
  原本呈僵硬状态的蛤蟆忽然睁开了眼睛,一双墨绿色的眸子闪了闪,看向柳朝华的时候眨了一下,张口,哇~叫了一声,抬起了右爪一拍,空气中泛起了丝微的涟漪,涟漪从鹅暖石的小道口上慢慢的向外扩散,到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下。
  水波微潋,整个小院子仿佛被罩在一片水光微闪的玻璃罩中。
  雀然在蛤蟆叫出声的时候,惊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柳朝华也结结实实的摔了一下,眉头皱起,揉着臀部看向一脸惊慌的雀然,安慰道:“没事,它不会伤人的。”
  雀然的喘息粗重,看看柳朝华又看看那跟石雕一样的大蛤蟆,过了许久才平定了下来,嗫嚅道:“这里,可真的是吓死人啊。”
  柳朝华坐在地上朝她笑:“以后可能还有更吓人的呢,你要做好准备。”
  雀然从地上站起了身,脚还有点打晃,显然吓的不轻,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坐在地上的柳朝华眼里闪过抱歉的神色。走了过来蹲下身就要背起她,柳朝华不敢让她背了,笑的有点委婉:“你…抱着我吧。”
  雀然一笑,细长的丹凤眼里流光溢彩,柳朝华从她的眸底似乎看见了一点翡翠的绿光。
  “怕我再摔了你吧?”雀然抱起了柳朝华,柳朝华揽着她的脖颈,笑道:“再来一次我可不依。”
  雀然抱起了她,走进了鹅暖石小道口的涟漪中,她看着柳朝华,忽然问:“你怎么不会走路?”
  柳朝华的双眸微微一黯,在雀然后悔自己失言想要补救的时候,柳朝华轻声道:“爹爹说是魔道的人在娘胎的时候下的咒。”
  “咒?”雀然微微皱眉,停下了脚步,看着怀里一脸淡然的柳朝华,奇怪道:“既然是魔道的,那你就不害怕那些妖怪来取你性命?”
  柳朝华抬眸,将坦然的目光迎向她,道:“怕,为什么不怕?”也就是担忧这这点,柳莘之对她的保护可算是严中之严,同样的,对柳朝阳修真上的要求也非常之高。
  雀然心里讶异,却没有表现出来。
  “你很奇怪?”雀然身上有一种让柳朝华莫名感觉到亲切熟悉的味道,所以柳朝华第一次坦诚了内心:“就算是害怕也没有用,我的双脚依旧是走不了路。该来的还会来的,我能做的,就是让自己白捡的这一条命过的舒坦一点。”
  柳朝华的老成,让雀然的眸色微深,她以为柳朝华白捡的一条命是指魔道下咒之事。所以也没有怀疑其他,慢慢的走在鹅暖石的小道上,雀然听见柳朝华在她的怀里轻声道:“其实,我也很想走路,很想四处看看风景,我最讨厌的便是被禁锢在一个地方,每天看着同样的景色,头上顶着同一片天。但这愿望却实现不了。不是吗?就像刚才,如果我的双脚会走路,我就会在你摔倒前从你背上跳下来。”
  柳朝华冲雀然眨眨眼,笑的有一点狡黠。
  雀然的神色微动,又很快的归于平静,她笑着道:“幸好你不会走路。要不然我摔着了你却摔不着。有一句话,叫做,把痛苦分给别人,那痛苦就会减少,把快乐传给别人,那快乐就会变多。”
  
006 以诚心相待
  雀然抱着柳朝华到房门口,伸脚轻轻的踢开了房门,入眼是几排的书架环绕在一楼的墙壁,墙壁书架环绕间,摆着一个八仙桌,八张椅子。在一楼的右册,书架隔间的背后,有一道一米多宽的楼梯口,楼梯口的墙壁上,有一盏飞雀油灯。
  朱红色的油灯造型简洁,圆形的托底,一盏小盘子盛着灯油和灯芯,盘子外是一只展翅的飞雀,飞雀尖尖的嘴巴微张,像是随时都能鸣啼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一般。
  雀然的目光扫过那盏油灯上的飞雀,眼眸的深处,闪过一抹极隐蔽的哀痛。她抱着柳朝华走近楼梯口十步内,飞雀的眼一眨,嘴一张,一口小小的火焰从它的喉咙里吐了出来,飞到了灯芯上,微弱的烛光霎时照亮了整个幽暗的楼梯。
  飞雀霎时的灵动的眼眸望了一眼柳朝华,却在扫过雀然的时候微微凝住,眨眼间便又化成了石雕,动也不动。
  雀然抱着柳朝华停住了脚步,一阵微弱的轻风从窗户的缝隙里吹了进来,呜呜的鸣响,飞雀油灯上的火焰微微摇曳,照耀着楼梯口的光芒弱了几分。柳朝华微微感到身周有点冷意,抬头看雀然,却发现对方的面颊阴在了阴影中,看不清楚神色。
  “你知道它是用什么做的吗?”雀然平缓的嗓音在柳朝华听起来有点幽冷。
  柳朝华抬头看向在油灯旁静静杵立的飞雀,轻声道:“知道。”周围的空气又冷了几分。
  “是用一种会吐火的鸟妖,毁去了肉身,将灵识封闭在油灯里做的。”柳朝华平静道。
  “鸪雀。”雀然简短的说出这两个字。眼眸阴在了黑暗中,柳朝华感觉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冰冷非常。
  “跟外面的蛤蟆叔一样。”柳殊慢慢道:“你是不是觉得修真者很残忍?亦或是我应该放了这只鸟?”
  雀然不动。
  “物竞天择,世界本就是这么残酷,就像虫要吃草,鸟要吃虫,而人,要抓鸟一样。又或者,我放了这只鸟,它也活不了,从毁去肉身的那一刻,它就只能依附着油灯底的锁魂阵而活。”柳朝华抬头看向雀然,试图从阴影中看清她的神色:“如果那样,那我这里还会缺了一盏飞雀油灯,还会有一只鸪雀因为这个而失去肉身。”
  “而我,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能做。”柳朝华感觉雀然好像正常了点:“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以诚心相待。不是对待用品,而是将它们放到一个生命的角度去对待。”
  黑暗中的雀然一笑,仿佛刚刚的冷气场完全不存在一般。她越过了黑暗,微弱的烛光投注到了她的脸上,柳朝华抬头就对上她含着微笑的双眼:“我实在想不到,一个六岁的小孩,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也不过比我大两岁而已。”大家彼此彼此吧,雀然怎么都不像一个八岁的小孩。
  雀然忽然顿住了脚步,低头看向柳朝华,明明还是含着笑意的面庞,柳朝华却从里面品出了一点异样的情绪。
  “你相不相信,其实我有一千八百岁了?”雀然煞有其事的靠近,柳朝华抬头看向她,十分配合的眨眨眼,做出哦~~~的表情,然后回答:“相信。”
  雀然唇边神秘的笑容一凝,似乎有点不敢致信。柳朝华轻笑:“你没有骗我的必要不对么?”
  雀然咯咯一笑:“开玩笑的,我那里有那么多岁,不过是刚刚好奇,问了一句。”她抱着柳朝华继续上楼,到了柳朝华的闺房,雀然略略环视了一圈,不过是很普通简洁的房间,一床,一桌子,三张椅子,一道屏风和后面的浴桶。
  柳朝华被抱到床上,刚刚躺下,就听见雀然笑着道:“我到楼下的铺子打地铺睡就好了。你有什么事大声叫我便可以了。”
  柳朝华点点头,她最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身体很容易疲惫,在睡觉前,她最后看了一眼雀然,缓缓道:“我不管你来这里干什么,天源宗都不是你可以轻举妄动的地方,你小心吧,楼下的书都是一些浅显类的,估计没有你想要看的。”
  雀然下楼离开的脚步一顿,她慢慢的转过了头,眼眸里那点碧绿的翡翠更胜:“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难道修真的人都像你这么怪吗?”
  “听不懂无所谓,我也只是随便说一句。”柳朝华轻轻的说出这一句话后闭了眼,翻身面向床里,背对雀然,她虽然不讨厌雀然,但是,因为她生在天源宗,长在天源宗,天源宗的掌门还是她的父亲,所以她选择的立场是站在天源宗这一边。如果雀然作出了什么不利于天源宗,不利于她的事情,那她就是站到了柳朝华的对立面。
  无关道德,无关仁义,无关喜好。
  只是立场。
  柳朝华感觉到雀然的呼吸忽然飘近,带着微微凉意的呼吸就扑在了自己的脖颈上,泛着冰冷寒意的东西在贴近,雀然看柳朝华闭目沉睡毫无反应,就退后了几步,她不相信柳朝华睡着了:“你这小妹妹怎么这么奇怪,尽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有事情就喊我吧,我晚上在楼下打地铺。”
  柳朝华应了一声,接着就听见雀然下楼的脚步声。清亮的眸子徐徐的睁开,点点的哀伤宛若坠落的流星,滑过她的眼眸。
  
007 好好玩一天
  因为早上矜琬要教小善峰的女弟子们练功,处理一天的事务,所以早饭一般是和同样需要早起的柳莘之和柳朝阳一起吃的。而柳朝华起床,都到了中午了,刚好能和家人一起吃个中午饭。
  而柳朝阳因为柳朝华有丫鬟自己没有非常的愤然,再加上昨晚柳莘之头一次打了柳朝阳,所以柳朝阳今天对柳朝华更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只不过碍于掌门爹爹还坐在饭桌上,一脸阴沉的看着自己,所以不敢有大动静,只是时不时的趁着大人们不注意的时候狠狠的翻白眼,瞪柳朝华。
  柳朝华对于她这种孩子般的举动当然是不在意,一脸平静的吃自己碗里的饭,时不时的和爹娘说几句话。
  “十月初十,就要到了。莘之,不然让朝阳也参加吧。我看她天资不错。”矜琬聊天似的跟柳莘之提出了这个要求。柳朝华抬头,看见柳朝阳的眼睛倏的一亮,也顾不上翻白眼瞪自己了。眼睛亮亮满含希翼的看着柳莘之。
  柳莘之听言,脸一沉,向柳朝阳狠狠的瞪了一眼,柳朝阳的眸子一黯,微微缩了下脖子,隐在了矜琬的背后,见柳朝华看见自己吃瘪,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不行。”柳莘之想也不想的直接回绝。
  矜琬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柳莘之居然这么干脆的拒绝了。一时脸上有些不好看,柳莘之想了想,才解释了一句:“规矩必须十岁以上的才能参加。”
  “咱们小的时候易居师兄都七岁就能参加的,就是你也是九岁啊。”矜琬不甘,为了大女儿辩解了一句。柳朝阳在矜琬的背后猛点头,对于母亲把自己和传说中的人相提并论,很是得意。再说自己还比那人小一岁呢!
  “咱们女儿能和师兄比吗!”柳莘之脸色更沉了,看向矜琬的双眼隐隐有点斥责的味道。
  “爹爹。”柳朝华轻轻一声呼唤。让柳莘之面上的阴沉稍散,回过头看自己乖巧的小女儿睁着清亮的眼睛看着自己,心里的怒气也消了一大半,温和道:“什么事。”
  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