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九
奔刘备营墙而来,遥望得营旗虚扎,寨内无声,于是冲入寨中,却是一座空营,军备器械皆已搬走,心知中计,方欲退出,火箭齐到,烧着帐维。火光中一将大喝而来,正张飞也。
夏侯渊自知已落重围,只得奋力向前。二将在火光中战百十余合,夏侯渊拼力遁走。郭淮亦单骑冲出,众曹将不敢奔晋阳,齐往上党去了。张飞收得降兵五六千,又来攻取晋阳。
于是刘备收了晋阳,擒了夏侯雪,声威大震,又逢关公一路水淹七军,捷报飞传,曹魏惊动。献帝于信都,接到刘备之信,言汉室兴复有望,愿陛下暂忍数月离京之苦,便可重返东都,自是不胜感慨,便下旨令刘备进位燕王,待平了并州,即领王爵,又封诸葛亮为丞相,掌管天下兵马大元帅,赐爵武乡侯。关羽为大将军,衮州牧,领东郡太守,张飞为车骑将军,马超为镇北将军,赵云为保国将军,魏延为平西将军,大小将士,尽皆升赏,只待齐聚洛阳之日,即可各正名号。
于是自刘备以下,无论军民,无不欢呼雀跃,庆贺大功。唯诸葛亮潜心思索尽灭夏侯渊军马,早夺并州。却说那日夏侯雪被淳于琼用蒙药擒获,立下大功,然而淳于琼果然好酒之辈,退出阳曲,往投晋阳,一路又喝得醉醺醺的,见到夏侯雪肤光似雪,脸面如霞,不由得怦然心动,借着酒性将夏侯雪抱入自己帐中。
夏侯雪所中蒙药原不甚深,淳于琼之手刚刚及身,立时惊醒,急挣扎道:“你做什么?”淳于琼笑道:“你怎么不知道我要做什么?美人何必动刀动枪的,还是在这里好玩,你说呢?”说着便把嘴唇凑了过来。夏侯雪大叫道:“不要,住手!你这畜生!”
淳于琼头昏目眩,看着夏侯雪嘶声大叫,心下更骚痒难当,忽然门外脚步声起,张飞揭帘而入,叫道:“小琼,老张来了,也不进酒来献,窝在帐中作甚!”淳于琼急忙站起,讪笑道:“三将军,你怎么突然驾到?”
张飞笑道:“二哥在衮州打得于禁溃不成军,俺在这边好生寂寞,好容易攻取晋阳得了个头功,怎能不来喝上两杯?”忽然瞥眼见到夏侯雪,奇道:“你怎么把她弄到这边来了?这可是重犯军规之事。”定睛一看,夏侯雪头发散乱,衣裳不整。
淳于琼道:“三将军来得正好,这小妞皮光肉净,不如三将军就纳之为妻如何?”张飞只因心性淳朴,只道淳于琼与夏侯雪本有私交,待得听他满脸酒气说出这番话,又见夏侯雪珠泪连绵,这才发觉淳于琼原在施暴,不由得大怒,一把提起淳于琼道:“吾军替天行道,保国安民,汝竟如此人面兽心,败坏军纪,老张真错看了你!”
于是张飞怒气冲天,吩咐安顿好夏侯雪,提了淳于琼来见孔明。这正是:女儿乱世真无幸,从此去国亦离家。毕竟淳于琼生死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六回 为念当年同誓死 忍教今日独捐生
上回书说道淳于琼擒了夏侯雪,数番说降,皆被夏侯雪骂住,不觉色心暗起,欲图强暴,又被张飞阻住,大喝道:“我与兄长自破黄巾以来,立志保国安民,汝岂可恃功而骄,败坏军纪乎?”淳于琼俯伏于地,唯唯而应,旁边却有一小校,因怠慢军心曾为淳于琼责打,一直含恨在心,这时见张飞发怒,又素知张飞性如烈火,嫉恶如仇,乘便道:“三将军,淳于将军非止如此,于阳曲屯粮之际,还曾强抢民女,逼其父以军威,诱其母以富贵,军中人人皆知,只不敢多言耳。”
张飞更怒,道:“此事属实否?”淳于琼浑身颤栗,不敢作声。张飞情知是实,嘶声吼道:“汝虽为国立功,然而如此扰民,尽失天下所望。倘若吾军皆似汝一般,即便诛了国贼,得了天下,亦不过以暴易暴耳!留汝何用!”拔出腰刀,斩了淳于琼,提了首级,先回晋阳,一把将淳于琼之首掷于中军帐前。
刘备大惊,张飞直奔上前,双手压在案上,一张豹脸直逼孔明。刘备问道:“三弟,此乃何意?”张飞环眼圆睁,直瞪着孔明道:“军师,你作的好事!”孔明微闭双眼,轻摇羽扇,微微笑道:“翼德有何指教?”
张飞怒气冲天,数说了淳于琼扰民之事,余忿未歇,恨恨道:“若非军师一意孤行,强使淳于琼解粮,远离本部军马,岂敢如此胡作非为?此事军师身当何罪?”孔明一笑,拔起一枝令箭掷在案前,忽然睁眼大喝道:“来人啦,将这匹夫拿下,重打三十军棍!”
张飞大叫道:“不服不服,军师欺人太甚!”孔明道:“汝未奉将令,私斩大将,其罪一也。吾使汝前往接应解粮之军,其军未至,汝先轻离阵地,其罪二也。咆哮公堂,威逼主帅,其罪三也。不斩汝首,已念汝多年汗马功劳,何言不服!”
张飞目瞪口呆,好半天只道:“舌战群儒,巧言强辩,老张不是军师对手,但事实如此,只打死也不心服。”孔明道:“吾固知汝心不服也。”又掷一枝令箭,沉声道:“淳于琼淆乱军纪,扰害乡民,其罪当斩。此诸葛亮用人有误,号令不明之故,当免丞相一职,贬为右将军。刘备身为燕王,犯有管教不严之罪,亦当免俸三月,从此吾军所到之处,敢动民间一针一线者,必斩无赦!”
众文武一齐哗然。那刘备果然便站起,一拂战袍下摆,真个就推金山,倒玉柱,往虎案前一跪,道:“刘备知罪,恭领责罚。”孔明连忙扶起。那边张飞也禁不住双膝一软,道:“军师法令严明,老张错怪军师了。私斩大将,有悖军法,请军师行刑。”于是孔明略一点头,三班之众按倒张飞,依法责打了一番,又送往衙门上药去了。
却表孔明既然自贬,这南征一路,帅印便由张飞掌管。张飞仰面大笑,一般燕将围绕四周,大酒大肉,弹冠庆贺去了。
于是张飞坐了虎帐,下令道:“传夏侯雪女将军进见。”三班刀手将夏侯雪五花大绑推进。张飞一拍案台,虬髯竖起,喝道:“敌国女将,敢抗天兵,今日遭擒,还不倒戈来降!”夏侯雪柳眉倒竖,怒道:“吾兄扫荡寰宇,平定四方,有大功于汉室,岂似汝贩席织履之徒,明投袁绍,暗窃河北,欺弄天下百姓,盗取仁义之名。吾虽不肖,其降汝这无谋莽夫!”
张飞站起道:“汝如今已是刀俎之肉,犹敢强言不服?”夏侯雪冷笑道:“吾夏侯一族,岂有屈膝之人?要斩便斩,何必多言!”张飞一听,回嗔作喜道:“女将军真烈士也,吾深敬之,岂敢为难?”疾步下案,亲手松绑赐酒,纳头便拜,夏侯雪倒呆了,忙不迭还礼。
张飞伸手相扶,叹道:“惜乎不能与英雄共事明主,真平生之憾也!”夏侯雪脸上顿时涌起一朵红云,半晌才幽幽道:“将军如此重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然吾既为夏侯门下,深受魏王之恩,纵然天下皆降,吾亦不能卸甲,有负将军厚望,雪愧恨良深。”
张飞黯然之神一闪即过,又恢复了大笑开怀之色,竟忘了夏侯雪是女儿之身,拍打着她肩膀朗声说道:“将军说哪里话来,日后疆场对阵,各显身手,亦平生快事也。一叶浮萍归大海……”夏侯雪避开他手掌,轻声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列位将军,小女子在此拜别。”
张飞忐忑不安望向孔明,见他面露微笑,这才欠身道:“女将军既如此守孝,吾便恭送将军南归。”于是夏侯雪谢过众将,竟自去了。
刘备心下不安,暗与孔明道:“吾弟虽义气深重,素敬英雄,如何却随随便便将敌方大将纵去了?”孔明笑道:“翼德交结曹操宗室之心,深知吾步步为营之略也。”刘备这才明白,不觉失笑,想起一事,又道:“吾弟性急好酒,性情直爽,素来不听人言,这一路统帅,不是好当的,万一有失,岂不负了圣上所托?”孔明道:“主公与翼德相交二十余年,尚不知其为人乎?虽然急躁,并非无谋,好容易成这一路统帅,必多思以证其能,主公勿忧,但看翼德显能扬威可也。”刘备闻之仰面大笑,道:“虽是如此,先生还须在旁多加提点。”
这边张飞义释夏侯雪,令将营前大旗上添上“保国安民”四字,闻报夏侯渊又得曹洪、夏侯憞之助,重聚五万兵马前来复夺晋阳,当即升帐,召集众将道:“今曹贼援兵已到,诸位可有妙计退敌?”孔明微笑道:“敌兵生力既到,吾军久战,恐非敌手。”张飞一拍虎案道:“好,便依先生之言,全军撤出晋阳。”
刘备、魏延诸人面面相觑,都道:“这晋阳好容易夺下来的,如何轻弃?”张飞道:“诸葛军师说得明白了,敌兵势大,吾等难守!”闪出魏延道:“翼德差矣,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汝素来胆识过人,如何这番畏敌如虎?”张飞道:“大胆,将令在此,不听者斩。”
于是魏延泠苞诸人各怀疑惑,撤出晋阳。夏侯憞探得讯息,不觉呆住问左右道:“吾等莫非威名如此远播,连猛张飞也是闻风而逃?”汉中降将杨柏在旁陪笑道:“张飞虽有勇名,但今日魏王宗室四龙已到其三,安得不惶惶远遁乎?”夏侯渊道:“张飞非怯弱之人也,此举必然有诈。”
曹洪大笑道:“兄长被张飞惊吓过度了,宗室四龙,渊憞仁洪,只子孝未至,张飞安得不惧乎?即示弱撤出晋阳,何不速发大军抢城,将刘备大军歼灭于太行山下!”夏侯雪在旁亦道:“张翼德世之虎将,万人之敌,子廉哥哥,断不可如此轻敌!”
曹洪道:“汝等持重,吾岂不知?然良机若失,后悔无及也!不若吾先领一军前往,元让哥哥引大军后发,万一有诈,亦可接应,如何?”夏侯憞道:“甚好。”与曹洪一万轻骑,先往晋阳。
原来曹洪多年来只是曹操护卫,屡屡于乱军之中保得曹操性命,这次是生平首次领军独当一面,心下急欲建功,因此只是催着军士速行,不消一日,便到了榆次,曹洪寻了窄处,搭了三座浮桥,更不歇息,下令渡过潇河,众军方过一半,忽然北岸喊声大起,两边坡上各涌一军,火箭满天射下,将浮桥烧断,曹兵喊爹叫娘,坠落水中。曹洪大惊,火光之中,跃出一将,大刀挥舞,正是义阳魏文长也,高叫道:“曹洪小儿,汝中我张都督分兵之计也!”
曹洪惊骇,只得强振精神来敌魏延,斗三十合,终是胆寒,拍马涉水而走。方到南岸,跃出一将,环眼虎须,哈哈大笑,正是燕人张翼德,持矛来捉曹洪,曹洪死战,丢盔弃甲,被夏侯憞后续部队救走,身边牙俾将校,皆被张飞属下燕将生擒去了。
张飞胜了曹洪,渡过潇河,于南岸沙地大肆扎营,旗帜飘扬,接连数十余里。孔明道:“翼德下一步棋又当如何?”张飞胸有成竹笑道:“彼料吾莽撞少谋,吾偏要重施故伎,再使夏侯小儿分兵,各个击破!”刘备道:“三弟不可疏忽,可详述之,教军师参看。”孔明与张飞相视一嘻,道:“不必了,翼德之心,吾已尽知也。”
张飞便与魏延道:“吾料夏侯憞必然大举进攻乐平,今使将军以五千军倚仗城墙虚与委蛇,牵制其军十日,未知将军有此胆量否?”魏延大笑道:“大丈夫以寡敌众,何足道哉!敢不以死奉命?”领军往乐平去了。
这边曹洪败回,夏侯憞却收到张飞战书,约在潇河边两军对阵决一死战,不觉仰面笑道:“无谋匹夫,偶尔得志,便猖狂至此!”夏侯渊道:“如何?”夏侯憞道:“这厮用计胜了子廉,自个儿不可一世,便如此莽撞起来,竟将大军聚集潇河,全不顾后方晋阳已是空城了。”
鞠义道:“既是如此,都督何不虚与应战,以安其心,却使一军去取乐平,断了彼军粮道归路,吾却请轻骑绕道交城,急袭晋阳,两路夹攻,张飞不得还乡矣。”夏侯憞喜道:“正与吾意相合也。”夏侯雪道:“不可,不可,张飞此番又是故计重施也!”夏侯憞道:“张飞匹夫耳,偶一用计,已属难能,岂可再乎?”夏侯雪道:“哥哥差矣,纵然张飞少谋,安得诸葛无计乎?倘被他乘势袭了大营,吾军欲归无处也。”夏侯憞只得再行分兵,令鞠义领三千军去取晋阳,自领两万兵去夺乐平,留夏侯渊兄妹与曹洪谨守营寨,虚战张飞。
谁知三将空守了数日,张飞战书日日催到,只不见一兵一卒到来。夏侯渊猛省道:“又中张飞之计也!彼诱元让哥哥分兵,随后集中兵力分别击之,吾军败矣!”夏侯雪道:“吾早苦劝过了,元让哥哥只是不听。”夏侯渊道:“无妨,吾料对面寨中必然兵少,吾便乘势夺了其营,随后直击晋阳,反败为胜。”
于是夏侯渊急点军马杀出,果是空营,于是仅留三千兵镇守,尽起余军,杀往晋阳,尚未起行,忽然上游波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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