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九
战到中午,又从中午战到日暮,两匹骏马均已气喘吁吁,趋步无力,座上神将却依旧精神抖擞,只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终是不分胜负。眼见天黑,赵云远道至此,苦战多时,自知马超既降,再战下去亦是无济于事,当即收枪,掉马离去。
马超回城,安宁清儿虽业已名扬天下,今朝城头观战一日,仍觉目眩神离,钦佩不已,连声贺道:“孟起这一番大战赵子龙,神鬼见之亦当自乘不及。他日欲诛曹贼,以报父仇,真易事耳!”于是当世三大名将聚在一起,不数日间,整个幽州尽皆平定,三军南移,要与叶飘零会师,共围邺城。
却说赵云匹马奔归邺城,杀进城去,急告孔明:“马超投敌,幽州尽失!”孔明闻言,顿时失魂落魄,半晌叹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大势不可回也!”可怜方刚语毕,又喷鲜血,立时晕倒,人事不知。太医慌忙相救。有诗叹孔明曰:三渡黄河徒劬劳,人谋拼尽到今朝。补天未遂心已瘁,万古悲声荡九霄。
刘禅闻孔明不能理事,大惊之下,立即上朝。阶下关兴张苞伏地道:“外援已断,久守终非良策,闻青山尚在,不惧无柴。臣等愿保陛下百官,拼力杀出重围,寻一偏僻之地归隐,见机而作,以丞相之才,假以时日,必当尽复国土。”
闪出沮授,这时早白发苍苍,满面皱纹,伏地奏道:“万万不可。倘弃城而走,燕汉即灭,如今叶飘零尽得燕土民心,天下之人,必欲攀龙附凤,以迎新主,届时陛下自陷孤穷,虽一亭长可缚之也。今丞相不能理事,子龙可速往壶关,教韩烈以游兵不断骚扰叶飘零各处,万勿与其对阵相逢。又召忠烈之民群起反抗,时日一久,或许叶飘零不能安居燕土。成败之机,唯有此计也。如今子龙冲突两番,叶飘零防守更密,可担此任乎?”
赵云慨然领诺,上马执枪,再冲荆阵,往来奔处,杀出重围,孤身奔到壶关。韩烈接入,问各处战事。赵云道:“燕汉基业,危在旦夕,今马孟起已经投敌,冀、幽全陷,只有壶关、邺城、黎阳三处尚存。吾等受昭烈厚恩,丞相眷顾,今日正当以死报之!”严颜、泠苞一齐站起道:“蜀中义士,宁可断头,岂能屈膝!将军且回邺城相助丞相,吾等必然死战到底!”韩烈道:“请上奏陛下,吾等死守壶关,关在人在,关亡人亡!”
于是赵云将前番孔明所附锦囊授予韩烈,饱餐一顿,安睡一晚,又纵马往邺城而驰,半路稍作歇息,不想这一停,却擒得一员小卒,乃是关银屏传书使,赵云索书观之,曰:“书拜师伯大王千岁:银屏昔上河洛,退曹军十万于淆山,得酬师伯恩情于万一,平生荣宠未过此时。闻邺城被围,燕汉将定,更为欢呼雀跃,今张辽虽出夔关,为兴霸所拒,殊不足道,唯有南蛮孟获,侵犯荆南。八番九十三甸皆被迫反,十路而进,荆襄之势,危如累卵,江南百姓,面临倒悬,大王若有余力,愿助一军,解后方危局,则银屏幸甚,江南幸甚!倘军前急用,无力分身,银屏愿尽身家性命保荆司无恙,虽然万死,不敢相辞!侄女银屏顿首再拜。”
赵云得书大喜,砍了小卒,往邺城行来,冲进寨中,拨开箭雨,荡开阵脚,哪顾他数万大军围困,近千将领夹攻,白马纵横,三军辟易,银枪到处,鬼哭神号。远远望见大纛,慕容秋水正坐其中督战,当即大喝一声,往慕容秋水奔来。数百名护卫大惊,一齐挡在身前,坚盾排布,长矛乱刺,陈到、李典诸将冲到,赵云冲突不入,转身便走,避过黄忠,杀开一条血路,直奔邺城,已是血透重铠,汗湿衣襟,可怜容颜昔日毁于烈火,堪叹身躯今日伤于乱军,遍体疼痛麻痒,关兴张苞接入城中,烈风吹处,赵云早已失血昏晕。邺城悲切,更添三分,有诗赞赵云曰:冲阵六番泣鬼神,雄兵十万作无人。平生多少英雄气,聚作九州开国臣。
邺城得了关银屏之书。众臣猛然之间有若落在水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满天黑暗,突然现出一丝光明。当下一齐汇聚殿上。
审配急道:“可速将此书告与叶飘零,其军必退,城围可解,吾等掩袭其后,叶飘零可破也。”沮授忙道:“不可。幽燕皆落叶飘零之手,如今河北屯兵近二十万,若教叶飘零从容分军去救,也未减邺城之危。可多待几日,使关银屏身落重围,荆襄遭难,那时告急书到,叶飘零必然心慌,吾等趁乱攻之,可复江山。”众将然之,藏匿使书不提。
这边叶飘零安抚冀州已定,回到邺城大营,又围许久,犹未奏效,看看寒秋将到,叶飘零心下忧闷,一日小寐帐中,忽梦一神人猛击胸前,醒来尚觉心口生疼,于是披衣而出,忽然一阵风吹过,帐前牙旗折断,叶飘零急请慕容秋水与庞统曰:“孤先前使清儿去助安宁,定下收降马超之计,如今大事已成,并无意外。银屏那边,一直捷报飞传不断,这孩子屡建奇功,不逊其父当年,心下甚慰,却不知何以近期不见书来,莫非其中另有变故?”慕容秋水道:“吾料眼前燕汉之败已成定局,可先遣人回襄阳探听军情,一面先分一军去助银屏。”
叶飘零道:“我当定计降服燕将,无法分身,不如就请士元……”话音未落,已有探马飞速来报:“征西大都督三面受敌,首尾难顾,军事临危!”叶飘零等俱各大惊,欲问详情时,银屏使者飞速来报:“大都督被南蛮、八番、九十三甸围困,山越援兵被破,曹操又出潼关,荆襄危在旦夕!”叶飘零急起道:“孤当亲自去救,此间降燕大事,谁能当之?”帐上众人面面相觑,说到行军打仗,自忖能胜荆王者不乏其人,然而若论定计迫降,收服才士,人人均知颇有不如,一时俱各迟疑。
忽有安宁、清儿、马超之军已到,兵力集中邺郡周围。闻得叶飘零此议,自有安宁跨出道:“飘零,数十年来,吾多有冒犯之处,万望海涵。前日观君交结孟起,心下叹服,便有效仿之心,此间降燕之计,吾可为之。”叶飘零道:“安宁之智,并不逊于世间任何一人,唯平日只仗勇武,不肯多思,今领一军在此,逼降燕汉,收揽群臣,凡事皆需慎重,万勿急躁胡为!凡事多问士元,不可专断。”安宁领诺,旁有清儿道:“飘零放心去救银屏,安宁若有闪失,我亦不能饶他。”
叶飘零大笑,愁怀稍解,语马超道:“孤得将军相助,大慰平生。孤与尊父虽未逢面,神交已久。昔年尊父与孤同受少帝密诏,共讨国贼,不想后来天各一方,不能相见,思念至今,忽闻尊父丧于曹操之手,此天人共愤也。将军欲报父仇,孤亦欲全故友,愿将军能鼎力相助。”马超拜谢。
叶飘零道:“此次救援,诚恐耽搁时日,需用围魏救赵之计。孟起可愿领一军去取潼关,曹将必然惊惧,荆襄之危便解。”马超道:“吾久欲与曹操对阵多年,今日方遂半生之愿。”叶飘零道:“报仇乃长远之事,非一旦可以为之。将军初投我帐下,可知我法纪之严,并不逊于诸葛丞相,闻孤收兵之令,即需返回。尊父之仇,终有异日可报。”马超道:“吾一言既出,永世不悔。”
于是叶飘零拨马超两万军马,马岱随从,遣陆逊为监军去取潼关,自与慕容秋水、黄忠、凌统、蒋钦、陈到诸将领两万轻骑,日夜兼程,飞奔江南而来。
原来当日曹操复得飘萍,心下甚喜,闻得燕汉覆亡在即,群臣之奏如雪片飞来:“今日不破荆土,以后再无良机也!当趁关银屏尚在洛阳,急出川口击之。”曹操知道紧急关头已到,遂下加急军令,教张辽再出夔关。
张辽于是四征江汉,因昔日兵分三路,被慕容秋水各个击破,因此此番合力而来,直取荆南,仗着昔日威名,一路势如破竹,无数日间将当日慕容秋水运筹纬道所复之地重新夺占。甘宁屯兵夷道,孙尚香又领荆南军马来助。白日一阵交锋,未分胜负。恼起甘宁与尚香道:“郡主好生守营,吾只将一百猛士,趁夜冲营,若斩张辽之首,胜过击败千军!”
计议已定,甘宁当夜将一百人,各于盔角插上白翎为号,手执钢刀,身坐骏马,抢入魏营,左冲右突,逢人便杀,见帐便烧。原来昔年张辽军士之锐,堪称当世一流,然而自夔关、纬道两战,覆灭江南甲士十万之后,张辽威名大震,从此所向之处,敌军皆避。众军依赖主帅之名,从此取胜不废吹灰之力,因此多年来皆已懈怠,醉于酒者有之,沉于色者有之,正可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军势江河日下,这时便尝乐极生悲之痛,被甘宁百骑杀得自相践踏,死伤无数。张辽并未卸甲,立时上马迎战,甘宁早将诸骑退出,不折一人而还,被孙尚香接应返回夷陵去了。这一仗杀得魏军人人胆裂,到处传扬锦帆贼之名。有诗赞曰:昔年劫掠在长江,黄祖岂知宝玉藏!百骑劫营全未损,满城皆道锦帆狂。
却表魏军为甘宁所慑,连日争战不能成功,虽抵夷道,再不能前进一步。关银屏已留归尘、高顺、黄义深沟高垒,守住淆关,自与太史亨南下救援。荆军之势更振。又有山越诸军来助,张辽心下甚忧,早有张虎入帐道:“前番东征,因八番九十三甸人马插手,因此取败。叶飘零多借蛮族之力,父亲何不效之?”
张辽猛醒道:“虎儿此计甚妙,汝可往南蛮去见蛮王孟获,请其出兵,大事可成也。”张虎于是就领数百军士,深入南蛮来拜孟获,先酬以金珠宝玉,请攻荆襄。孟获道:“吾等南蛮之地,自来不缺金银珠宝。却不知荆襄之主乃是何许人也?”张虎道:“如今执掌荆襄者,乃是关云长之女关银屏,文韬武略,当世无匹,虽以大王之神武英明,亦非其敌。”
孟获道:“原来是一女将,何足道哉!比我祝融如何,可曾许嫁于人?”张虎暗暗心惊,忙道:“已与某定下三生之约也。”孟获大笑道:“吾平生最喜夺人所爱,既已许人,吾当前往夺之。”张虎更是骇惧,心下电闪道:“此间长沙有一女,姓孙,名尚香,即害关公之孙家后人,生就国色天香之貌,更兼沉鱼落雁之容,与荆王亦有一夜之情,举世皆知。大王若能夺之,方称英雄之名也!”
孟获大笑道:“荆王之人,有意思!吾当往取之。”见张虎面如吐色,更是纵声狂笑,拍其肩道:“小子放心,不夺汝妻便是。”张虎拜谢道:“唯八番九十三甸两位番王,已投荆主,恐为大王阻碍。”孟获道:“此等竖子,何足道哉!看吾之智。”
当下设宴款待南中诸洞之王,召八番九十三甸两王来到,喝令拿下迫降。两王只得相从,各起精兵,十路兵进,先头部队乃乌戈国主兀突骨,身高丈一,手执钢叉,领藤牌军,随后乃是孟获夫人祝融,引飞刀兵,凶声大作,煞气冲天,一路杀戮人民,抢掠百姓,浩浩荡荡往荆土而来。这正是:河北奋戈扬武处,江南溅血表忠时。毕竟银屏安危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三回 袭荆南万军震动 破山越诸蛮逞威
上回说到张虎以美色诱南蛮起兵,又有胡昭新近投奔至此,在旁怂恿,孟获自是允诺,胡昭自此与张虎结为密友。于是蛮军十路进击,大军过处,寸草不生。关银屏正与张辽相拒,闻言心下颇为吃惊,忙发书请山越相助。山越大王得书,既率诸将并夫人起精兵五万,往零陵来拒诸蛮兵马。当下有乌戈国主兀突骨出阵,手执马叉,挥起风暴,身着藤甲,咆哮如雷。山越军尽皆失色。当下骁将鄂岚长出马,来战兀突骨,两将交马只三合,鄂岚长大败,山越大王大惊,便与夫人齐出,三将合战兀突骨,四骑马回旋砍杀多时,未分胜败。
早有旗门下一员女将叫道:“乌戈国主暂回,看俺也来显显威风!”拍马闪出,背插飞刀共五口,手执长标有丈八,座下卷毛赤兔马,身掩西川赤锦袍,正与山越夫人一般模样,一样装束。夫人吃了一惊,呼道:“莫不是慕容妹子,如何投了南蛮?你武艺已经全复了么?”早有兀突骨把钢叉一搅,猛地里刺出,正中鄂岚长咽喉,众人失惊,兀突骨已拔出腰刀,砍下首级,啪的一声,鄂岚长尸首方才坠地。兀突骨已回过马来,避入阵中。
那员女将赶来,喝道:“什么慕容,俺是祝融!”飞马上前,夫人接住,两员女将兵刃装束,相貌容颜,尽皆相同,齐在阵前交马盘旋,煞是好看,不觉四十余合,山越夫人暗想:“瞧她也擅使飞刀,我若不先下手时,恐为所算。”诈败而走,祝融不追,将长标一晃,藤甲兵杀上,上砍将,下斩马,山越军顿时大败,自相践踏。四面蛮兵齐到,合力剿杀,山越军溃不成军,一退百里。
急报传到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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