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九
魏延闻言,接过诏书,心潮澎湃之际,哪顾得上辨析真假,只泪珠滚滚而落,仰天叫道:“可怜燕汉十年基业,一朝覆亡。吾等不能保国安民,九泉之下,有何颜面去见昭烈陛下乎!”募地里拔出宝剑,便往颈中抹去。众军皆骇。
安宁早有准备,跨步上前,重拳到处,魏延宝剑脱手,怒道:“汝是何人?”安宁道:“荆王座下,征西将军、骑兵大元帅、泾阳侯安宁是也,久闻文长忠烈勇武,今日一观,名不虚传!”
魏延方悟,大喝道:“反汉之贼,焉敢如此赚我!”急欲动武,安宁早料如此,已将魏延双臂扭转,将宝剑架在魏延颈中,喝道:“众人速开城门,迎接大军,自然免死!”数百兵士,茫然失措,不知谁发一声喊,跌足大哭,惶惶无主。许靖道:“天子已降,汝等当念上心,勿动干戈,早归田园,尽享天伦之乐。”众卒困守多日,频临崩溃,这时纷纷缴械,大开城门,放入荆军,于是黎阳城池,困守数月无恙,未料安宁一到,立时易主,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毕竟后事如何,依旧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六回 银屏缝袍赠长辈 荆主奋怒杀孔明
只说叶飘零领军渡过沅水,径往南蛮迎亲队营寨而来。这时甘宁、凌统两支先头部队绕过蛮营,列下伏兵,叶飘零自率中军赶到,遥望蛮营无备,虚扎旌旗,当即杀入营中,不见一人,正自惊异,寨外喊声大起,伏兵尽出,当先三个元帅,乃是金环三结、阿哙喃、董荼那,拥着胡昭立在阵前,大笑道:“叶飘零,吾早知汝虽许婚,过后必悔而来追袭,故教迎亲队另投小道,却伏千军万马在此,今日还服吾否?”
叶飘零心念电转,知胡昭颇通谋略,不意南蛮得此强助,今日孤军深入,料已陷入四面重围,急退入寨中,结成方圆阵势,教弓弩手环绕,蛮军若近,便发齐射。却与陈到道:“轻易兴师,一朝取败,坠我大荆声威。凤儿入境,南蛮更无敬畏之心也!今日之战,不可不胜!孤自在前坚守,汝可冲阵而出,召兴霸、公绩前来相救,左右包抄,前后夹击,冲乱其军,先胜此阵。夫人后援,顷刻便至也!”陈到道:“王上孤身在此,倘若有失,如之奈何?”
叶飘零道:“孤此生逢危无数,至今尚且全身,如今情势虽急,何足道哉!况孤一时不慎,误陷凤儿,纵受惊吓,亦常理也。愿将军速去,勿以孤身为念。”陈到道:“王上珍重,陈到去去便回。”叶飘零抚陈到之背叹道:“叔至忠勇,孤速知之,然叔至虽与赵云齐名,毕竟单骑冲阵,殊为不易,倘为救凤儿之故,再伤孤一员大将,亦非所愿也。”陈到下泪道:“某自当谨慎,不负大王所托。”于是门旗开处,陈到拍马舞刀而出。
蛮军连番攻打,都被乱箭射退,求战不得,正没奈何,忽见敌阵中驰出一将,长脸肃穆,金甲俨然,手持长刀,座下宝马,虎吼处,纵蹄奔来,直取胡昭。昭慌避入阵中,早有金环三结上前接战,战过三合,阿哙喃拍马上前,董荼那自左赶到,三骑将陈到围在当心,不觉二十合,闻得大喝一声,叶飘零持枪而出,三员将就舍了陈到,直奔荆王。陈到大惊,上前欲救,南蛮军士一齐涌来。
听得叶飘零叫道:“叔至速出,调集救兵!”陈到含泪冲入敌阵,奋勇杀开一条血路,闯出重围,遥望阵中厮杀声犹在大作,下马拜了三拜,直投甘宁、凌统军中而来。二将本就不断哨探,此时闻之,急忙来救。这边叶飘零箭矢早尽,军士多伤,一干护卫环绕周围,坚盾密布,长矛乱刺,被蛮军四面冲击,几到荆王身前。叶飘零手臂肩头连连中箭,正是危急之刻,忽然后军大乱,南蛮军士纷纷落涧,滚滚投岩。一将杀入阵中,戟影飞舞,威不可挡。太史亨叫道:“师叔,侄儿援救来迟,还望恕罪!”
叶飘零当即挥军杀出,将太史亨接入圈中,问道:“如何到此?”太史亨道:“慕容师叔命亨儿前来刺杀南蛮使者,以乱其军,不想正见师叔临危。师叔无恙,正是万幸!”叶飘零道:“惜乎尚未夺回凤儿,已先败阵于此,挫动威名,恐累凤儿在南蛮遭受轻视。”
太史亨道:“师叔勿忧,亨儿情愿死战,教南蛮终生不敢小觑荆土。”稍作歇息,奋然上马,力舞长戟,杀出阵来,在南蛮阵中冲杀数番,蛮军微乱,忽闻后军锣鼓声起,三路兵马杀入蛮阵而来,左冲右突。太史亨便趁势向前,诸军相会,精神大振,四员将领、四般兵刃杀入蛮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只杀得血流成河,尸积成山。
酣战良久,蛮军不敌,胡昭便与金环三结道:“各路援军未到,不可恋战,可暂退以保军力。”于是金环三结报与其余两帅,蛮军本已抵敌不住,闻得收军令下,也不及收束阵型,只倒下旗幡,圈回马匹,各自逃生。自有那悍勇之士,杀得性起,不遵军令,皆被杀于乱军之中。
叶飘零喝令追击,定要立威以慑南蛮。于是甘宁、凌统、陈到尽皆赶上,却将蛮军围在军中,正自大肆屠戮,陡起怪叫声声,又有蛮军来到,孟优手执大刀,荷荷大呼赶来,在荆军阵外又围一圈,内外夹击,成败之势,忽又逆转。
叶飘零等鏖战一日,军力渐疲,被兀突骨一冲,只得撤围败走。蛮军汇合一处,反追而来,荆军落后者皆被砍死。赶出十里,蛮军陡觉左右炮声响处,大旗招展,各有军马杀来,正是蒋钦、黄忠,叶飘零见状,翻身复回,蛮军又败,如潮水般溃退。
赶杀一番,叶飘零忽令收军,甘宁赶回道:“蛮兵一败,何不趁势杀之?”叶飘零道:“蛮军杀之何益,吾等为夺凤儿而来,可急投小路,先救凤儿。”于是众军不顾疲累,探明路径,便追迎亲队伍,急行一夜,方才赶上,登高而望,但见南蛮营寨,依林而布。藤甲军不住哨探出巡。
叶飘零使众军坐下暂歇,以备大战,却令凌统上前道:“荆王尚有一语,典礼之时,未曾吩咐郡主,可请郡主出见。”几员小卒闻见,飞奔入寨,报与兀突骨。兀突骨不敢怠慢,便着女兵相请银屏。此时银屏尚在帐中,将叶飘零号剑横于膝上,一汪秋水,闪烁不定,剑刃上倒映着绝世容颜,凤目含忧,薄唇微怨,道不尽的朱颜美色,说不完的离别轻愁。凝视良久,银屏微叹一声,针线在手,又缝锦袍。
忽报荆王追来,尚有余言未尽,银屏不觉一颤,针扎食指,这当儿哪顾得理会,急步奔来,又回入帐中,将所缝锦袍加紧赶了几针,携袍而出。
出得营来,遥见大军成阵,足有数万人马,华盖簇拥,荆王缓缓出阵,血迹满身,众将环绕四周,也是遍体污秽,银屏立知其中有变,忙道:“师伯,凤儿在此,不知有何吩咐?”叶飘零注目银屏,缓缓道:“凤儿,你过来,我有片语相告。”银屏便轻移莲步,款款行来。
兀突骨立马一旁,不以为意。荆军一齐注视场中,每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中。鸦雀无声之际,忽闻一声断喝:“乌戈国主,截住郡主,荆王果然悔婚!”兀突骨大惊,拍马赶上,叶飘零将长枪一挺,众军冲出。银屏大惊,正心念飞转之际,胡昭与三元帅已领一军赶到。
叶飘零早到银屏身畔,牵过一匹马来,道:“凤儿,随我返回,南蛮之地,孤断断不许你去!”银屏知在乱军之中,不能分说,跃上马背,数千护卫簇拥二人驻守土坡之上,将令旗挥舞,指挥大战。
银屏在坡顶,盈盈拜倒,道:“师伯千岁,凤儿既嫁南荒,便是蛮邦人士。今生誓入南荒,教化蛮民,典籍随从,俱由师伯所赐,既已答允成全,今番何故重又反悔,使荆土儿郎,颇多损折,汉家子弟,血染他乡?”叶飘零无言,来时所有豪言壮语,到得银屏身前,却终无一语能够出口,良久方记得扶起银屏,道:“孤心意已决,凤儿不必多言,孤保不住爱女,有何面目统领天下之人,但随孤返回荆襄,天下英雄,凭儿挑选,四海江山,任儿遨游!”
这时坡下厮杀,又是另一番景象,酣战之时,蛮王孟获已到,方欲围剿,慕容秋水统领川口守军来到,又绕外围。惨呼迭起,血肉横飞。银屏道:“川口守军亦到,此间纵胜,荆襄休矣!凤儿万万不舍远离师伯师父左右,然而安民壮志,无一日不缭绕胸怀,开发蛮人,真千秋宏伟之业。凤儿之去,乃天意也,愿师伯勿以凤儿为念,早定天下!”
话音未已,喊声到处,四面又有伏兵杀出,旗号竟是张辽。原来张辽初闻荆蛮和亲,大惊道:“如此魏王之势,愈加孤也,叶飘零竟出和亲之策,吾等如之奈何!”早有法正笑道:“将军何须忧虑。荆王乃重义之人,岂肯为一己之业,教麾下将士陷入火坑?料婚礼纵成,荆王必悔,和亲虽遂,亦不相亲!可趁势南下,助蛮王一功,擒杀叶飘零,天下传檄可定也。”张辽大喜,即引数万生力军杀来,砍瓜切菜,所向披靡,遥见土坡上麾盖鲜明,急往土坡冲来。诸人奋力护住四周。叶飘零失声道:“张辽不趁此荡平荆襄,来此作甚!”
银屏道:“吾叔自有计议,恐孤军而出,纵得荆襄不能久守也。料到荆蛮开战,故先来攻击,欲擒师伯,书定天下,此”倒树绝根‘之计也。今荆土势危,师伯宜早作计较,仍教凤儿重投蛮寨,收束蛮兵,此间危局可解。如若不然,必遭覆灭。荆土若强,凤儿虽在蛮荒,犹似自家,荆土若衰,凤儿纵回襄阳,犹难立足。愿师伯三思!“
说话之处,张辽军已临坡顶,众荆将见得危急,纷纷弃了蛮敌,只来阻挡魏军。土坡上叶飘零咬牙道:“凤儿休出此言,今日情势虽危,孤有何惧?突围而出,殊不为难,凤儿若再不愿,孤只有用强了!”
银屏道:“师伯愿以死相救凤儿,岂得凤儿不以死相报?然则师伯执意如此,凤儿不得不从,今为师伯缝得一袍,聊表孝心。”于是站起,来到叶飘零身后,将战袍展开,轻轻为叶飘零披上,忽然娇声道:“师伯,银屏再不能为你披衣了!”倒退而出,皓臂轻伸,早夺一刀在手,一声清啸,杀下山去。
叶飘零急忙转马,早见银屏已入万军之中,一时无言以对,终不成真教荆军以武力拦阻?但见得诸军让开,银屏春秋刀法回旋飞舞,真个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甚至不逊其父当年!那一骑飞奔如电,冲出荆阵,又入魏军之中。诸将来挡,银屏策马如意,左一拐,右一晃,避开魏将,出了战场,奔回蛮寨,喝令鸣金。
蛮军纷乱而退。孟获已回,见银屏无双之貌尚在营中,不由大喜道:“郡主原来尚在,是何人妄言荆王背诺?”银屏道:“荆王视我如女,不忍相离,追来相见,致有误会,非背诺也。”孟获道:“先不说此事。问汝嫁入南荒,实是甘愿乎?”
银屏道:“时非本心也。乞大王答允三事,吾方甘愿远嫁南中。”孟获一只手早在银屏脸上抚摸来去,道:“莫道三事,纵三十件事又有何妨?”银屏脸色漠然,既不趋壁,也不迎合,只道:“第一件,愿大王勿听离间谗言,先救荆王,两家仍结秦晋之好!”孟获道:“此事易耳。第二桩如何?”
银屏道:“闻南中瘴气病虫极多,不知果然乎?”孟获道:“虽是如此,吾可保郡主无忧。”银屏道:“吾非因此而问。蒙荆王厚赐,银屏有汉人教师工匠随从,典籍书卷农具丝绸无数,当用在南中,习学天朝之礼,只愿自此之后,凡事大王须听银屏之言,银屏当开发劣土,清除瘴药,使蛮荒远地,变做佳丽之乡,鄙陋子民,成为雅人高士。”孟获道:“吾本仰慕汉家之学,只因居处偏远,不得学全,郡主有此奇志,正南蛮之幸也。吾深爱之,愿入帐中。”
银屏道:“且慢。这第三桩,未到洱河,银屏犹是汉家儿女,不明闺阁之事,愿大王敬之重之。倘恃强逼迫,银屏虽死不从,非银屏自愿,大王不可召幸,否则春秋刀法,须有好看。”孟获闻言凛然,一只大手如电击般缩回,道:“关云长春秋刀法之名,吾虽蛮人,亦颇深知。郡主之议,一概遵从,但愿郡主能入南荒,为我千万子民携来福运!”
银屏冷峻玉面之上方露一丝欢颜,道:“如此请大王径袭魏军,以解荆王之危。”孟获领诺,即教诸军杀出。张辽被内外夹击,顿时败退,叶飘零之围得解,荆蛮两军又自相接。
叶飘零来到阵前,但见孟获傲然而来,身周蛮将环绕,银屏跟在其后,娇柔之色,更胜昔日三分,自知和亲终不可回,身上战袍随风飘卷。叶飘零道:“凤儿,自此相别,再难相见,孤此后更难护汝,可好生珍重!如有不适,一封书到得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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