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九
孔明又出一锦囊,置于赵云衣袋之中道:“万一此计不成,锦囊中尚有长远复国之策,子龙勇盖天下,必不被荆王所害。不论何事,公等需嘱托子龙,教好生保重,纵然苟延性命,亦绝不可轻生自弃,此为社稷大事,公等万需转告子龙。”诸臣一听,知孔明已有死意,复又哀伤起来。
孔明道:“国难当头,哭死何益?诸公可将速将厅门换成铁制,大开相府之门,只待叶飘零来到,随我请见,如此如此。”众臣一一领命,各自布置。日头偏西之际,叶飘零、庞统、清儿、陈到安抚城中已毕,引数十骑携了重礼到得门前,不敢擅自入内,立在府门之外告道:“丞相安健否?”
有小童出门道:“家主偶染小恙,不能起身,请大王入府相见。”叶飘零叹道:“丞相为国操劳,举世钦佩。”遂与诸人跨步入内,小童当先引路,往大厅行来。遥见厅中,孔明手扶折扇,坐于席上,虽然憔悴,依旧风度偏偏。叶飘零诸人入得厅中,一齐施礼,只听得孔明一声轻呼:“拿下!”砰的一下大门关上,将数十名护卫尽皆隔在门外,孔明身后涌出一彪人来。
叶飘零慌道:“吾等虽至,全无相害之心,丞相乃当世高人,岂能以如此诡谲之计赚我?”孔明道:“彼此敌国,不得不为。亮不敢就此谋害大王,愿借大王身躯一用,过后自当奉还。”叶飘零变色道:“他物可借,身躯安可借乎?”一时之间,神驰想象,误入歧途,竟以为这一生崇敬之人另有嗜好,陡然只觉天旋地转,头晕目眩。清儿、陈到大怒,刀剑奋舞,便要向前,陡然之间,风声响处,厅顶一张大渔网张开落了下来,庞统、陈到尽被罩住。
独有清儿见情势危急,陡地抛去双剑,蹂身急上,早拉住叶飘零,就地十八滚,有如狸跃蛇行,已到厅门之侧,砰的一下,叶飘零重重撞在铁门之上,顿时晕倒。
清儿忙欲救时,众人一齐拥到,清儿跃起,裙中夹腿,踢倒两人,一道红光就地滚过去,忽地纵出,扑向孔明。眼见得手,忽然闪过一人,横矛一挡,清儿往矛上一搭,但觉那人力大无穷,不由自主被推着往后摔出,方欲跃起,早被诸人就揭渔网罩住,绳牵索缚,生擒活捉。败清儿者,乃张苞也。庞统叹道:“孔明兄,吾主一番好意,但愿兄能以苍生为念,辅佐明君,早定天下。今大势早定,燕汉欲成一统之业,难于登天,兄何故一意孤行,逆天而作。”
孔明叹道:“士元休怪,亮早受昭烈托孤之重,不敢不尽心相报。”将叶飘零救醒。飘零见四人尽数遭擒,急叫道:“丞相,吾有一言,当面相告,乞退左右。”孔明将折扇一摇,众人散去,厅中只剩两人。孔明道:“今日出此下策,实是情非得已,万望大王海涵。”
叶飘零道:“丞相智谋,扬名千载,忠烈节操,更为后世所敬。飘零不才,深慕丞相所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想今生果真能见丞相尊严,大慰平生,虽然万死,亦无憾矣!吾有一言相告,万乞丞相勿得泄于人前。”孔明道:“不知大王所指何事?”
叶飘零道:“与丞相相交十数年,丞相可知我父母何人,家乡何处?”孔明道:“闻大王年方十五之际,居江陵救民起家,与各路诸侯分庭抗礼,至于身世,其实不知。”叶飘零道:“吾非生于当代,乃后世之人也。”只一句话说得孔明瞠目结舌,道:“何为后世之人?”
叶飘零原知此事非一语可以道明,当下原原本本从自然之变说起,一直讲到时空理论,又将当日人工降雨之事,雷火弹药之实,尽皆禀告,只教孔明如醉如痴,一时之间,似乎来到了生平未至之处,人间罕见之乡。叶飘零又将三国史志,全然告知。良久,孔明方道:“大王既非本世之人,来此何干?”
叶飘零道:“今日丞相与我实非人间,此间俱乃虚幻之事。现实之中,于丞相尚是初平元年,于吾却为一千八百一十三年之后,举凡征战,实游戏耳。至于吾在游戏中尝尽离别之苦,遍识苍生之痛,却非当日初衷,只是陷溺已深,终难自拔,任他前方千难百险,亦不得不为也。”孔明是大智大慧之时,陡地里得知千年史迹,不由得也转不过弯来,道:“大王既知陷溺不该,当初何苦轻易踏入?”
叶飘零道:“丞相有所不知,吾所处之世,逢官法纪松弛,遇民规矩严谨,朝纲败坏,遍地豺狼,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肺之辈,滚滚于道,媚骨奴颜之徒,充塞市朝,但觅色求金,寻欢作乐,欺上瞒下,结党营私,虚报政绩,粉饰太平,全不顾亿万田间之士,多遭欺辱,多少无业游民,奔波生计。外侮贼心不死,终日虎视中原,尤以东洋为甚,近日尚于长安深入吾国境内寻衅,可怜我天朝大国不敢还手,但求愚民之智,息事宁人。飘零空有报国之心,无安邦之力,徒怀安民之志,少济世之才。故虚拟此间,携妻来到,聊表悲天悯人之意,实不脱”意淫‘二字也。“
孔明道:“吾观君亦世之雄才,文武兼备,凡事总在人为,岂能妄自菲薄,不试而退?”叶飘零叹道:“飘零非谦逊之人,素来自视甚高,大抵不脱书生意气,势难忍辱负重,困顿半生,刚而犯上,宁折不弯,孤穷之辈,欲求自保尚不可得,然教飘零目睹世间怪状而缄默不言,毋宁死也,故退而求其次,混迹于此。吾知丞相忠义之士,决非投降之人,伏愿丞相,勿要自贬意淫之人,与飘零同列。此间诸事,皆不牵涉丞相真人,愿世间战乱,飘零自定之。”
孔明无语,半晌唤入众人,令与叶飘零等松绑,黯然道:“汝等好生侍奉新主,早定天下,不负吾平生之志也。”众人大哭道:“是何言语,教丞相竟至于此哉!”孔明道:“民心已定,天意难违,人生电光石影,到头总化飞灰,千古兴亡虚幻事,后人凭吊空牢骚,此生是梦是幻,何足复言?”言毕笑谓叶飘零道:“荆王阻我勿泄人前,亮不负所言矣。”言毕,闭目而薨,寿止三十有二,正是风华正茂之时,素为叶飘零一生偶像。有诗叹孔明之智曰:昔年独隐在茅庐,早定三分王霸图。翻覆乾坤须有力,关张无命却何如!
有诗叹孔明之德曰:如公盛德古今无,万点丹心照太虚。八百遗株田十五,一生廉洁有谁如!
有诗叹孔明治国曰:才堪相国世间殊,法纪严明四海服。倘使今朝丞相在,尽将天下腐官除。
有诗叹孔明用兵曰:四海传扬八阵图,军师计计改兵书。安居妙策成空话,万事到头总是虚。
于是大星陨落,孔明升天,欲知燕汉后事如何,依旧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回 倾义气收服张苞 献奇谋暗合宋祖
夕阳西下,冷月东升,寒风凄厉,鬼哭神惊,一颗参星其大如斗,自中天坠落,投还复起,反复三遭,终隐尘土之间。孔明羽扇飘飘悠悠坠地,魂已奄然归天。叶飘零悲声道:“孤平生隐秘,只诉丞相一人,本信丞相必不外泄,今番何故归天,教飘零伤感复加焉!”有诗叹曰:结交十载互知心,犹忆黄河相互吟。今夜故人乘鹤去,空留羽扇与纶巾。
清儿亦伏拜于前,放声大哭,泪流成河,燕汉群臣一齐哭倒。庞统念当日同窗之情,又有他日荐孔明为相国之心,不想忽一日阴阳两隔,自是伤痛,却不知孔明既去,何以王上与清儿如丧考妣,只共悼一阵,好生劝慰。
叶飘零方才站起,道:“丞相临终之际,重托诸公,愿诸公努力,一统江山,永消征战,完成丞相遗愿,以告在天之灵!”众燕汉之臣面面相觑,一时尚不知这昔日同盟,一朝死敌,如何又成丞相同道了?独有沮授早察叶飘零诸般异状,暗忖:“闻荆王人工降雨,霹雳施雷,曾借词谱于丞相,多传典故于属臣,此皆非天下该有,不是世间凡人也,莫不是丞相回光返照之际,忽闻荆王乃是天使之人,自知天意难违,因而逝去?”当下道:“大王,愿借一步说话。”
叶飘零早知沮授之意,道:“沮中丞不必多言,君心中所料是也。”沮授大惊伏拜于地泣道:“荆王既上应天心,可怜吾等十数年努力,实无益也!”叶飘零扶起沮授,道:“孤非反汉之人,奈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欲求早定干戈,诸事不得不为,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也。愿诸公明察孤心,勿以世间俗子相度。”于是燕汉诸臣,皆知此间有异,思及孔明之语,尽皆俯首而降,唯沮授未伏,张苞却早不知外事,只望着丞相,木然而立。
于是沮授与诸臣道:“吾今去矣,愿诸位勿忘丞相之言,尽心以报新主!”垂泪而言:“吾虽知天意,原不敢不从。此间之士,唯吾受昭烈恩情最深,今天下之士,尽宜降之,唯授不可也!天下自在大王之手,吾无别念。”咬舌而亡。有诗叹曰:逢难而终是沮君,曾经归汉附刘门。丈夫虽死无余念,只报当年一段恩。
诸臣又复悲切,忽有关兴急匆匆奔入,望着四轮车便拜,大哭道:“丞相,不想你一生辛苦,皆化虚空!兴委实无能,虽已到陛下身边,劝不住陛下归降之念,虽群敌环至,犹不肯随兴杀出重围,有负丞相重托,兴汗颜无地,不敢不告!”忽觉四周人人悲泣,猛地跃起,方见丞相已薨,不由得天旋地转,仰天倒地。
叶飘零令救醒,抱关兴道:“兴儿与孤,原有师徒之情,真难料而后为敌两年,使孤常日泣下。孤一生最敬丞相之忠,云长之义,往日还幸银屏长侍左右,可寄尊父之思。今银屏已嫁,孤心欲裂,愿念丞相遗言,勿再轻生,教孤雪上加霜!”
关兴到得此时,已是身心俱瘁,闻得诸臣诉说孔明与沮授之语,又伤银屏远嫁,大哭伏于叶飘零怀中。又有慕容秋水因叶飘零久不归来,引众将前来接应,便与关兴叙说往日之情。诸人皆出,张苞跟在丞相灵柩之后。
于是叶飘零号令天下,更衣发丧,白幡素帜,遍布万里江山,扬帆举哀,痛哭悲思,回旋九重天上。长安曹操,闻孔明已逝,亦遣使前来悼念,命全魏之民尽皆挂孝。丞相灵柩,厚葬邺城东南。孔明遗产,不过桑八百株,余田十五顷,别无他物。叶飘零就令在孔明田土之上立庙祭祀,从此终年香火不绝。有诗叹曰:万人之上更丹心,一曲清廉万世吟。自把生民做子女,孩儿焉不敬双亲?
丧礼已毕,忽见漳水之中,一道金光飞起。叶飘零指漳水而言曰:“必有铜雀于此,可发掘之。”于是兵丁齐上,果得铜雀。众臣皆拜道:“大王有先见之明,昔舜母梦玉雀入怀而生舜,今铜雀现于此处,乃吉祥之兆也。”于是皆有拥叶飘零为尊之意。
叶飘零观群臣动静,焉得不知,当即道:“诸位之心,知之久矣,孤心中自有主张,不必多言,容异日再议。”
却有马云禄、胡班、傅彤一干人各隐山中,闻得邺城已灭,傅彤忧死,马云禄、胡班来探听详情,方知孔明已薨,叶飘零等尽皆哭祭,刘禅君臣皆在,有赵云昏迷不醒,于是马云禄、胡班无奈亦随刘禅归于班中。
回到邺城,诸军皆入,独有张苞犹自浑浑噩噩,站在城头眺望丞相之坟。忽有两人,拥着一女,年方十五,稚美动人,乃是故车骑将军,西乡侯张飞义女张紫荑,现封阳平郡主,非女者乃当日宫中宦官张忌仲、历鸭蓬也,昔皆曾服侍张紫荑,后被驱出宫去,匿于乡间,幸生平积财无数,犹可作威作福,今闻孔明已死,又有进宫之愿,故拥张紫荑前来,意欲说降张苞,以做进身之礼。
当下张紫荑上了城头,先见远方一骑赶来,座上少年,玉面英姿,风流倜傥之至,不觉一怔,原来张忌仲身上银两过多,不慎坠一元宝于地,却把紫荑绊倒,尚未开言说降,就嘤咛一生,跌出城墙。张苞大惊,不及细想,纵身跃出,两人一上一下,坠往城下,眼见便要一齐摔死,那骑马早到,乘客跃起迎上,半空中抱过张紫荑,旋风凛冽,襟带飞旋,半空中两人拥在一起,转啊转啊,山不转啊水也转,只听归尘万分温柔说道:“别怕!”br》历鸭蓬在城头大叫道:“何方竖子,抢我台词!”一怒之下纵出,半空中连转数圈,还幸得他全身皮厚如墙,虽然坠地,竟是毫发无损。那边张苞摔在乘客马背之上,三人一齐获救,虚惊一场。张苞哪顾得他事,连忙扑上,见紫荑无伤,这才放心,向那人拜倒道:“多谢兄弟救我义妹,此恩此德,老张铭记于心。”
那人一惊,放下紫荑,翻身扑地道:“原来是张兴汉老张将军!归尘久仰英名,今日得见尊颜,大慰平生!”张苞方知原来是荆王世子,虽然妹子被救,仍然心有余恨,避过一旁。归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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