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衫传说
媚娘却毫无不快之意,咯咯娇笑声中,已是陪着二人往里行去,墨砚和倚书有下人的去处,却不能随着家公子进去的。
进的楼内,但见处处旖旎,整个大堂中,用凭风隔出数个小间,莺声燕语,娇啼浅笑不绝盈耳。中间间杂着阵阵男子们的大笑和喝彩。一架朱红雕栏的楼梯呈Y形向上延去。
站在大堂中间,二楼上只现出一排排轩窗。间或有清音隐闻,想来定是专门伺候那些士子文人之所。整个楼内东边一盆花,西边一簇竹,假山怪石掩映其中,倒是显出一份匠心独运。
肖遥打量着这古代的妓院,心中对这烟视媚行的媚娘,却也不由有些佩服。一个女子经营着偌大的一处所在,不说其中要劳多少心力,但只是里面的布置,便可见其胸有沟壑,非是那些只靠皮肉赚钱的俗人。
两人随着媚娘一路上楼,楼道两侧俱皆是一间间绣房。不时的有些娇喘浪语之声传出,却是一些急性的,早早在行那颠鸾倒凤的勾当。
肖遥毕竟是个十九岁的少年,耳中听着这般,又走在这种环境之下,不由得心旌摇动。尴尬中带着一丝期待,好奇中隐藏着一份悸动。
三人一前两后的行着,越过了二楼,直往三楼行去。文苑扯住肖遥,低笑道“二郎不需羞涩,你若放不开,空惹人来笑。吾辈士子便当效卿相之姿,但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也就是了。”
肖遥恍悟,神态恢复然,不再露异样。文苑见他反应甚快,微笑赞赏。几人堪堪上了三楼,却见是个大开间,一边俱是大窗,另一边却是四个大间。媚娘带着二人直往最后一间而去。
刚刚走至第二间,却见门开处,一个青年公子闪出,抬头望见文苑二人,先是一愣,接着笑道“荟林兄!”文苑亦是一愣,随即欢颜道“啊,竟是张兄。”那荟林二字,却是文苑的字了。
那张兄笑道“可不是小弟嘛,荟林兄当真是花丛圣手,往日少有出现,便这花魁一现,你便来了。”说着嬉笑不已。
文苑一愣,旁边媚娘却笑道“洞哥儿就爱说嘴,奴家何曾说过月儿要来的?便是你们这般衙内定要为难奴家。”
文苑惊喜道“漪月小姐今日可答应过来了?这却是定要见的。”回身对着肖遥道“二郎今日来的正巧,这碧漪楼便是因着漪月小姐得名的。向为我川中花魁,今方二八,实有仙子之姿,更兼精通音律,妙识书画。便是川中士子亦多不如,实是奇女子也。二郎定要一见才是。”
说着又目注媚娘,眼中满是热切之色。媚娘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笑道“二位官人却也知奴家女儿脾气,奴家便去问问,今日却是出个什么题目吧。只是若所答不对月儿心意,官人可莫要再为难奴家了。”
二人都是大喜,只道应得应得,催促媚娘快去。媚娘轻嗔了二人一眼,这才摆动柳腰,向后行去。文苑与那张兄俱皆激动。肖遥见他喜动颜色,满面俱是爱慕之色,不由的也是好奇心起,实不知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这文苑如此向往。
旁边张兄打量了逍遥两眼,向文苑道“荟林兄,这位官人是哪家衙内?如何不与小弟介绍?”他早见文苑衣着不俗,气质高雅,此时好事定了,便忍不住问起。
文苑“啊”了一声,这才一拍额头,笑道“我可是被漪月小姐见客的消息,欢喜晕了。来来来,这位乃是本府监当官张承长大人的公子,张洞张衙内。”说着又指着肖遥介绍道“这位乃是嘉陵县肖二郎,却是做的一手好画,端的是惊才绝艳。若是吾祖尚在,定当引为知交。”
肖遥与张洞都是互相拱拱手,算是打过招呼。张洞闻听文苑所言,不由奇道“乖乖,若论这川中丹青之技,又有谁能过得你文荟林,你这般说来,莫不是肖哥儿当真有绝世之技?过会儿,却要显露一手,让我等俗人见见。”
他听闻肖遥乃是平民,心中便轻了,话语中便透出些不屑之意。文苑大是尴尬,肖遥亦是心下暗怒,只是面上却是淡淡一笑,不置一词。他个性颇强,若是人与他成为朋友,他是妙语连珠,使人如沐春风。但若性情不投,却是比之任何人都要高傲。
张洞眼见肖遥这般傲气,心中不由恚怒。面上微微一变,方要说话,却听得屋内有人高喊“洞哥儿,你说要请漪月来见,却请到什么所在了?却不是胡吹大气儿,让月儿小姐给轰了出来吧。”说完,屋内已是一片哈哈嬉笑之声,却非只有一人。
张洞面上一红,回头叱道“你们几个腌臜货,少说几句,不消使我丢人。”房里一静,张洞眼珠一转,却回过头来,道“二位既是来了,不若同去吃几杯酒,便一起见了月儿小姐如何?”
文苑颇是心动,只是念及方才张洞不甚友好,却恐肖遥心里别扭,便那眼色来看肖遥。肖遥见了文苑神色,知他心意,心里感动。想想却是没必要和这纨绔较劲,当下便点点头,对文苑道“既是跟着文兄出来,是文兄拿主意便了。”
文苑大喜,连忙点头。这边张洞因着二人进门,却见一间花房,四壁悬着字画,南边轩窗旁靠着一张长几,几上一个青瓷花瓶儿,里面插着几枝芙蓉,正怒放。地中央却是一个大桌,桌上摆着一套紫泥沙壶,五个和张洞年岁差不多的年轻人,正围桌坐着。
此时眼见张洞引着二人进来,看见文苑,都是起身抱拳唱诺。想来向日都是熟悉。文苑便给几人引荐肖遥。这几人却都是这成都府官宦的子侄。一个矮胖的黑小子叫做焦作,乃是成都府兵马督监焦挺的儿子。那个一脸笑意的白净少年,却是成都府通判陆谦的侄子,叫做陆易。两外两个却是兄弟俩,一个叫王威,一个叫王猛,却是都府兵曹王禹的宝贝疙瘩,两个人却是既不威也不猛,倒似两个病秧子,眼圈尚带着一丝乌青,明显酒色过度之态。
最后一人却是个身形潇洒的白衣人,剑眉朗目,唇红齿白,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手中尚握着一把白玉这扇。整个人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若不是嘴唇稍嫌太薄,显出一份刻薄之外,算得上一个翩翩佳公子。
此人唤作杜琼,正是现下成都府知州杜公与的爱子。此人向有才名,琴棋书画都有涉猎。因其父亲乃是此地最高长官,再加上其人也颇有风雅之名,是以在这川中一带,隐隐是众纨绔之首。
此时众人相互见礼完毕,便都围着桌子坐了。门外脚步声响,媚娘已是持着一个纸卷儿进来,娇笑道“众位官人,奴家那女儿的题目,可是出了。”
第十七章 妙对折桂 小人心戚戚
众人闻听那漪月竟肯出题,是大喜。那陆易笑嘻嘻的起身向前接过,趁机在媚娘手上掏了一把,笑道“月儿小姐的题目,我等俗人却是对不出,有杜琼诸兄来对,某等这些个便宜却不能不沾。若是届时几位仁兄都做了入幕之宾,某便要媚娘相陪也就够了。”说着,呵呵而笑,径将那纸卷儿递了给杜琼。
媚娘妙目轻睇,嗔了他一眼,啐道“陆哥儿便只说嘴,每次来奴家这里,却不是寻些雏儿伺候,没得总来撩拨奴家。哪日奴家真个儿信了,便从了你这没心肝儿的,且瞧瞧老大人如何放得过你。”说着,掩嘴娇笑。胸前的丰盈抖成一拨儿的浪头,让肖遥看的不禁一阵的头晕。
心下却是对那陆易留上了心。这人不愧为八面玲珑之辈,短短几句,即捧了杜琼和张洞几人,却也没使王氏兄弟和焦作难堪。借着和媚娘的调笑,更是将气氛推向了热烈。
众人果然都是哈哈大笑,起哄不绝。旁边文苑却是早已着急,催促道“杜兄快快看看,月儿小姐究竟出了个什么题来?”
杜琼微微一笑道“好!”先慢条斯理的将折扇放下,这才将那纸卷儿打开。众人凑过去看时,却见上面一行簪花小楷,正是写着一个对子,却是只有上联:水底月为天上月。
众人看的一呆。杜琼与文苑、张洞俱皆眉头微蹙,细细品味。肖遥虽未起身,但其目光敏锐,一扫之间,已是将那对子看到眼内。心中微微思量间,已是对那漪月大是赞佩。
这个对子看似简单,实则大有含意。那水中之月实为虚无缥缈之物,世人但只见其美,争相赏之咏之,却忘却了天上的才是真容。而那真月却是从未落下人间,世上又哪有人能配得上,让这明月下凡呢。
这一句不但朦胧婉约,还隐隐道出己孤矜的心境,暗含婉拒之意。果是才思敏捷,绝妙的一个对子。眼见众人尽皆苦思,终不得解,不由的暗暗一笑。起身走到窗边赏玩风景。
这碧漪楼建的甚是高大,凭窗临风,眼望远山叠嶂,青深黛浓。近处微风吹过,满城飞花。芙蓉轻舞间,如若梦幻迷境,使人不觉的陶醉其中。
他从未见过那个什么漪月,也不知其究竟有多美。也不会像文苑等人那般心有挂碍,此时,他倒是正如那陆易所言。但能随着一见,然很好。便是见不到,却也不必着急。有那时间,倒不如好好琢磨一下,如何利用这刚刚到手的百金,如何先把银钱之事解决了。
心有所思,眼睛睃视着远处街上两边的店铺,及至看到那些个酒幌子,不由猛地一醒,这大宋酿酒发达,并无所禁。那白酒什么的是不用想的,不过后世那啤酒嘛。肖遥想到此,不由的嘬嘬嘴。
若是能将这啤酒搞出来,倒是一个新事物,如能大卖,那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日子,也就不远了。他昔日曾有个在啤酒厂工作的表哥,曾带他去参观过啤酒的制造流程,回来后己很是感兴趣,也就察看了许多这方面的资料,当时不过是兴趣使然,不曾想现在却是有地方用上了。
他正在浮想翩翩的时候,却闻听文苑在后喊他。肖遥一愣,转身走过去,笑道“文兄可是已经有了好对?”
文苑连连摇头,道“倒是有了好多,只是这意境上始终差着些什么,委实难对。”旁边杜琼亦是蹙着眉头,微微点头。方才几人对了几个,让媚娘送去,却均是被退了回来,心下委实着恼。
张洞却是眼珠一转,道“肖二郎既称惊才绝艳,何不给出一对。便是不好,总也能帮杜兄、文兄一些启发。待去见那月儿小姐,也算有二郎一份力气。”
他嘴上说的好听,却是阴损刁毒,眼见肖遥方才看了一眼对子,就独走到一边,估计必然对不出,这才诚心挤兑肖遥出丑。
杜琼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只是眼睛却看向肖遥,面上微露傲色。文苑面色尴尬,虽是见了肖遥那副画卷上的小诗,清新脱俗。却终是怕肖遥万一对不出,被人取笑,心下难过。当下便欲出言相劝。
肖遥心下恚怒,面上却愈发的笑容灿烂,眼见文苑要说话,便向他摆摆手,回头对着张洞笑道“既是张衙内有心要小弟献丑,小弟若是一再推脱,却是抹了衙内的面皮了。”看了看张洞愕然的模样,又接着道“不过衙内最好诚心祈祷,小弟所对能过关才是。否则今日衙内喊着请月儿小姐来见,可就成了一句空言,徒惹人笑了。”众人尽皆哄笑。
肖遥说罢,却是不再理会张洞那欲要杀人的目光,顾走到桌前,提笔便写下一个下联。文苑和杜琼等人,都是围过来看。却见肖遥写的是:心中人是眼前人。
文苑嘴中喃喃念叨“水底月为天上月,心中人是眼前人。”念叨良久,不由满面惊喜,连声赞妙。肖遥此句亦是平淡中隐藏玄机。古女子心思难猜,其心中人便如那水中月般,捕捉不到。但外人虽猜不到,于女子而言,却明明的便是整日相伴于身前之人。
此句不但对仗工整,而且亦是隐含荐之意,明月虽是孤矜高冷,却有那心中人前来相伴。此对虽是好对,但似肖遥这样平铺直叙,磊拓直言的,倒是现出一份霸道和不羁。似文苑、杜琼这般人物斟字酌句的,又哪里对得出。
旁边众人纷纷赞妙,陆易更是附掌大笑道“说不得今日却要借着肖兄之光了,肖兄真人不露相,却是个中能手。这般直言相承,我等却是愧不如,愧不如啊!”
张洞眼见肖遥这对子一出,面上也是变色,阴阴的不再说话。杜琼亦是以扇击掌,连连吟诵,称赞不已。只是眼中却是闪过一道妒色,一闪而逝。
旁边媚娘拿着这对子,看了又看,不由的眸中异彩频闪。回头向肖遥笑道“二郎这般霸道,却不知那个女儿能逃过你手。也罢,各位便在此稍等,奴家这便给月儿送去。想来此次,当不会使各位失望了。”说罢,巧笑倩兮的款款而去。
众人一时围着肖遥,俱是连声夸赞。那焦挺甚是粗豪,他本矮小,但却拍着肖遥肩膀咧嘴笑道“哥子,硬是要的。咱还以为今番是见不到那小娘皮呢,这般一来,却是得偿所愿了。”王氏兄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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