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衫传说
杜琼听张洞如此说话,也是不乐。微微蹙眉看了他一眼,抱抱拳,亦自转身而去。张洞笑声渐歇,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怨毒。随之喝令收兵,各归己位。大狱中不多时,便又恢复平静,只余那无尽的雨水,愤怒的倾泻着,似要将这人间的罪恶冲刷干净。
第二日一早,郭府后院中,郭小妹早早起身,在绿衣的服侍下,勉强进了些粥米,便不肯再吃了。她心中担忧肖遥,一晚几乎没有睡,只是凌晨时分,稍微打了个盹儿,此时精神不济,便欲往后花院小坐一下。
绿衣无奈,只得一旁扶了,往花院而来。才进花园,却猛地看到里面正有两个女子坐在亭中。小妹不由一愣,转头见绿衣也是愣怔,知晓定然也是不知。微微转念,便抬步而进。
那亭中女子闻听脚步声,亦是回头来看。待得二女相对,同时一惊,都为对方的绝世姿容暗赞。那女子先自下拜,轻轻的道“小妹漪月拜见姐姐,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小妹闻听漪月之名,心中不由的一愣。这漪月之名,她早闻大哥和墨砚说起过,乃是碧漪楼的头牌,上次二郎便是在那又是唱曲儿,又是对对儿的。据说此女暗对二郎倾心,此刻却怎么竟寻到家里来了。
小妹虽心中不喜,但究是知书达礼的,眼见漪月先拜,连忙还礼道“姐姐少礼,小妹单名曦,便是这郭家小女。素闻姐姐才名,今日得见,心甚喜之。只是不知姐姐如何到得小妹家中?”
漪月何等精灵,对于小妹那淡淡的敌意,立时便感觉出来。眼见郭小妹绝世姿容,想及肖遥每日面对如此娇娆,哪里还能将自己一个烟花女子放在心上,心里不由的悲苦。对小妹那丝敌意,反而不觉得什么了。
此时听小妹问起来意,只得又将昨晚所言细细说了一遍。小妹听完顿时如遭雷噬,面上血色霎那间便褪的干干净净。双目呆滞间,身子已是一阵摇晃。绿衣在旁见了大惊,连忙上前扶住,口中不断低呼。漪月见小妹模样,亦是一声低呼,不由的上前一步,只是抬眼见绿衣面色不善,不由一窒,只得尴尬的站在原处,身后扣儿却是对着绿衣怒目而视。
小妹得了绿衣扶持,稳住身子,反手紧紧抓着绿衣手掌,转目问道“绿衣,二郎不会有事的,二郎不会有事的,是不是,你说啊。”
绿衣眸中含泪,拼命点头,泣道“小姐不用担心,二郎何等英雄,又有那么多好汉相帮,那些坏人怎能害的了他。说不定明日便能回来了呢。小姐,你千万莫要着急啊。”
小妹闻言,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仿若打了一阵强心剂,连连点头道“对对,那些好汉们。他们定是有办法的,咱们这便去求爹爹,让他赶紧让大哥去寻他们来,定能将二郎救出的。”说着,也不管旁人,自己已是跌跌撞撞的向着老太公的房屋跑去。绿衣惊呼一声,急忙跟上。
扣儿在后面满面不忿,嘟囔道“咱们辛苦前来报信,为何如此无礼。那肖二郎原来不是好人,只顾着家中这个美人儿,却不将咱们小姐一番心意放在心上,早知如此,何必管他。”
漪月满面凄苦,转头有心呵斥,却终是化作一声长叹,低声道“咱们也跟去看看吧。”说着,已是莲步轻移,走出亭去。扣儿无奈,只得恨恨的一跺脚,随在后面。
四女两前两后,俱往太公之处而来,方到门口,便见管家郭定正自走来,满面惶急之色。小妹心中更惊,连忙问道“定叔,为何这般模样,又有何事发生?”
郭定正自为郭盛一夜未归之事忐忑,此时听到人声,抬头看见小妹和漪月,连忙见礼,随即愁道“大郎昨夜半夜出去,至今未回,老奴心中委实不安。大郎昨夜出去之时,尚有话要老奴今日报于太公,这才过来。”
小妹心中慌乱,只觉一阵阵晕眩袭来,伸手扶住绿衣,努力定定神。方才道“如此,咱们便去见我爹爹,由他老人家做主吧。”转头望望身后迟疑的漪月主仆,微微犹疑,她本善良之人,想及漪月舍身相救肖遥的一番心意,亦是敬佩。再加上此时千头万绪,那点儿敌意便是淡了许多。
遂上前拉住漪月玉手道“姐姐也一起来吧。”说着领先而行。漪月心中一喜,知晓小妹这般已是不怪自己了。连忙点头,紧随而去。
【下集预告:探视】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探视
几人进得房来,郭太公正自对窗沉吟,见这么多人进来,其中尚有两个美丽的陌生女子,不由一愣。先让各人坐了,这才问起。
小妹连忙上前,将事情细细说了。郭太公面色大变,霍然起身,转头望着郭定问道“你说大郎走前让我等立刻就走?那他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你可知晓?”
郭定惶恐的道“大郎走的甚急,老奴并不知晓。只是见他拎着短刃,似是往城北去了。”郭太公闻言,浑身一震,蓦地大叫一声“糊涂!”随即便是仰头便倒。
众人顿时惊呼出声,急急向前扶住,搀到椅子上坐定。万般呼唤,郭太公方悠悠转醒,嘴唇颤抖着对郭定道“你……你……你速去使人……使人……将他寻了回来。这个孽障,便是如此冲动。他若少有不慎,非是二郎救不得,便连自己也要陷了进去。快!快!快去寻他!”说着,已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响起。
郭定面色如土,连声应着,回头便跑。方自奔出门外,便听的大门处一阵喧闹,愕然间,便见嘉陵县县令方铿,领着两个衙役,满面忧急的疾步走了进来。眼见郭定要拜,挥手道“休要多礼,快去知会老太公一声,本县有急事相告。”
郭定心中一颤,连忙应着,回头往屋中来报。郭太公闻听县令来此,急忙起身相迎。小妹等四女,急往屏风后掩住。
方铿进的房来,回头吩咐两个衙役在外等候,这才一拉郭太公,急道“太公,你们怎可如此糊涂!这般事做来,岂不是授人以柄!”
郭太公胡须抖颤,反手拉住方铿的手,颤声问道“县尊此话怎讲?出了何事,还请明言。”
方铿一愣,眼见太公不似作假,这才长叹一声道“你家大郎,昨晚身怀利刃,直入府衙大狱,被那府尊大人的公子和监当官张承的衙内侯个正着,已是被拿下大狱了。那张承掌管都府税收,对成都府各家商贾了若指掌。向日便觊觎你家资财,只是碍着大郎武勇,不敢明目张胆胡来,此番这般做来,岂不是给他借口。太公还当赶紧准备,若是情况不好,当早谋脱身之道才是。须知钱财乃是身外物,不可糊涂。本县今日一早得了消息,敬佩二郎仁义,这才急急前来相报,你们……唉,你们赶紧准备去吧。”说罢,已是挥挥手,也不再坐,直接转身带着两个衙役去了。
郭太公听的呆呆而立,半响不语。眼望着门外依然乌沉沉的天空,双目呆滞,嘴唇抖颤,喃喃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小妹在后听的,险险直接晕了过去,幸得漪月三人扶持,这才稍安。眼见老父在那站立良久,身形摇晃,连忙自后奔出,扶住太公。
郭太公转头看看眼前小女,不由的惨然一笑,待要说话却是呜咽不能成语,只觉得胸中翻腾,嗓子眼一甜,“噗”的一声,已是一口鲜血吐出,仰身便倒。
小妹惊叫一声,抢身来扶,却是体弱无力,随着老父,双双跌倒。郭府之中顿时一片大乱。待到将老太公扶到榻上躺住,已是气息微弱,昏沉不醒了。小妹哭的如同泪人儿一般,心中惶惶。她一个女儿之身,平日里家中之事,俱由父亲和大哥料理,此时乍逢大变,实是乱了方寸。
绿衣陪在身边,也只能不断抹泪相劝。漪月终是外人,心神先定,眼见小妹双目呆滞,不由开声劝道“姐姐,此时当先思挽救之策,太公此刻身子虚弱,已是不能理事,你若再倒下去,这偌大一个府里,岂不是全乱了。今大郎和二哥俱皆身陷伶俉,姐姐还当振作才是。”
小妹闻言,悚然而省。抬眼看着漪月,拉住她手道“姐姐,小妹如今方寸已乱,如不是你提醒,险险误了事情。今日之事,还望姐姐一起相商,总要出个法子。待得此事过后,小妹愿与姐姐结为金兰,以报今日之情。”
漪月心中泛起莫名的情绪,小妹之言无异承认了她的存在,暗有共侍一夫的意思。只是眼前此刻,却实是让她兴不起一丝喜悦。眼见小妹眼中深深的无助,只得点点头,道“姐姐但有需小妹做的,直接吩咐便是,只要能救得二位哥哥出来,漪月无有不应。”
小妹见漪月答应,心中稍定。她此刻倒不是一定要漪月做什么,只是人处在这种境遇下,潜意识的,便需要有人能在身边。漪月即肯舍身相救肖遥,有两番奔走通风报信,于小妹心中实是大大感激的。此刻,同为女子,便自然的希望能得到她的相伴。
小妹心中暗暗盘算,半响才道“现今大哥和二郎俱在大牢之中,听姐姐所言,尚不知他们性命如何。今日之事,小妹欲要先往探视一番,一来可定今后行止,二来,正可问问大哥他们的意思。府中之事,便请姐姐帮着定叔照看一下吧。”
漪月暗叹,只得应了。小妹唤过定叔,又细细吩咐了,此时郭府寻的郎中已经看过老太公的身子,只是开了几副安神之药,便自摇摇头,叹息而出。小妹一颗心,直欲沉到谷底,只是眼见家中诸多之事尚要自己去办,只得咬牙含泪。拉着绿衣,使人驱车往大狱而去。
一路急行,到得大狱,二女下车给那狱卒塞了一串大钱,方在狱卒的引领下,先往见郭盛。走在内监的牢房里,两边木笼之内,众多囚犯,目光呆滞,浑身肮脏的蜷曲在稻草之上。嘴中呜呜啦啦的都是不知在说着什么。
牢内充斥着难闻的气味,血腥气、汗臭味、腐败之气混合一起,耳中众囚犯的呓语和哀嚎,交杂一起,混成一曲死亡的哀歌。小妹和绿衣俱是心中害怕,身子颤抖。两人尽量靠在一起,抖索着,目不斜视的随着狱卒往前走去。
直转了两个弯,才停狱卒哼道“到了,你们快些,否则若被大人知晓,你们两个小娘子不过受顿叱责,某却要丢了饭碗的。”
小妹忙柔声连连道谢,狱卒见二女容颜清丽,亦不忍多做逼迫,只是点点头,自往后面等着。
小妹与绿衣向前望去,但见牢房内,一堆脏兮兮的稻草上,郭盛双目紧闭,浑身血污,仰面躺在上面。若不是胸间微微的起伏,直若死人一般。
小妹看的心伤不已,嘤咛一声,泪水已是奔涌而出。急抬手捂住樱唇,半响才抖颤着呼道“哥哥,哥哥,小妹来看你了。哥哥,哥哥,你可能听到?哥哥啊。”
直唤了半响,郭盛方才呻吟一声,微微侧头向这边看来。眼中看到小妹和绿衣二女,先是一阵迷茫,接着便是喜悦,随即却有化作了惊骇。努力的翻身坐起,爬至木栏前,嘶哑着嗓音问道“小妹,你们怎会到了这里?定叔没和你们说我留下的话吗?”
小妹望着郭盛满身的伤痕,泣道“哥哥,他们怎可这般打你,可痛的厉害吗?”郭盛急道“休哭!这里便是这般,我只问你,为何你们在此,怎不听我言,速速离开。爹爹呢,爹爹怎容得你这般胡闹,这里岂是你们来的。快走!快走!”
说着,抬眼看了看远处的狱卒,又低声道“他们此番对付我和二郎,不过为了图谋咱家财物产业罢了。二郎的酒楼一事,也不过是加快了他们动手的速度而已。这里早已不是咱们该呆的地方了。你回去告诉爹爹,休要犹疑,急速远行。通知蜀中三鹰兄弟,让他们先不急来劫狱。漪月小姐乃是被杜琼骗了,只要我来上当。他们不敢对二郎怎样,让他们还是继续寻那赖七的踪迹便是。到时,咱家已经离开,再有证据在握,他们失了目标,自不能不放人。只是,一定要快,我见那班贼子恨二郎入骨,恐不会轻易让他脱罪,定会从中阻扰。”说到此,已是喘息不已。
他自昨夜被抓进来,张洞心恨肖遥,但却不敢对肖遥怎样,便将一肚皮怒火,尽数泄在郭盛身上。可怜郭盛一身武艺,沦落伶俉,被这个小人打了个死去活来。
小妹闻听郭盛言语,心中悲苦,眼见他这般模样,不敢再说父亲之事,听着他的吩咐,只是不住点头。
郭盛见她应了,便不住催促她们快走。小妹无奈,只得和绿衣拜别郭盛,两个凄凄惨惨的向外行去,只是那一步三回头的样子,便让狱卒亦是叹息一声。
出的内监,小妹不见狱卒带去见肖遥,不由惊疑,问道“这位大哥,为何不带我等去见我家二郎?”
狱卒面色犹疑,小妹见状,急忙又将出十余个大钱,让绿衣给了。那狱卒接过,左右看看,方才低声道“肖二哥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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