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衫传说
将他拉过,给他放到褡裢里。又絮絮嘱咐一番,让他省着花费。等到了江州安顿好,便给自己往东京捎个信儿,自会再给他寄些银钱,也免得再去喝那馊酒。
他后世便甚是喜爱李逵的性子,觉得他率直可爱,很有一分真意其中。此番见了,便也真心对待,犹如长兄一般。这才对李逵举止亲切。
李逵呆呆的让肖遥将钱放在怀中,又听得肖遥嘱咐,两只牛眼内已是满含泪水。他自幼丧父,虽有个大哥,却是并不亲近。每日里总是嫌他粗鲁。便是周围众人对他,也都是厌恶躲避,从没像肖遥这般对他的。
他此时心中的感觉,竟是如同面对慈父一般,不由地生出一份濡慕之感。眼见便要分手,心中不舍。
心中一个念头,转过来翻过去,终是忍不住伸手扯住肖遥衣袖,低头道“哥哥,铁牛不想去江州,铁牛想跟哥哥去东京,自随着哥哥快活去。哥哥可能答应?”
肖遥一愣,他开始未尝不是想带着他同往。只是担心他粗莽的性子,终是惹出祸来,便有些犹豫。直到听的他已有去处,方才放心。此时听他哀求,不由心软。
看着他问道“你江州的勾当乃是正途,若是不去,如何跟人交代?若是人家问起却又怎么办?”
李逵闷声道“铁牛不得他们待见,这才将俺远远打发了事。铁牛知道的。俺便去与不去,都不会有人问起地。除了俺娘与哥哥是真心待俺,这世上再没人真的记挂铁牛的。”
肖遥听的一呆,浑没想到,这李逵虽是粗直,但却是不傻。对于人心远近,更是因着一副赤子心境,而能更敏感的感觉出来。
眼见他满面黯然之色,不由一叹,点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了就是。只是却有一样,不能像在家里那般随意惹事,更不得整日只顾喝酒,以免误事!你可应得?”
李逵听闻肖遥答应带他走,顿时大喜。一张丑脸上,便如同笑开了花儿一般。把个大头点的如同鸡啄米一般。连连叫道“应得应得!铁牛保证不惹事!保证少喝酒!铁牛都听哥哥的。哥哥要俺往东,俺绝不往西。哥哥要俺打狗,俺绝不撵鸡!哥哥要俺杀人,俺绝不放火!哥哥累了,铁牛给你捶背,哥哥热了,铁牛给你扇扇。但凡哥哥喜欢的,铁牛就去做,哥哥不喜欢地,铁牛就不做。”
他欢喜之下,心中喜悦犹如要炸开了一样。嘴里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竟是将平日里对老娘说的,一并嘟囔了出来。
肖遥初时听地又是好笑又是郁闷,感情他以为自己吃饱了撑的,没事就让他去打狗撵鸡地。居然还放火杀人?简直晕死!只是听到最后,心中却是不由的涌起一股感动。眼见他说的虽是滑稽,但却是情真意切。顺嘴而说,便如同天经地义一般。肖遥只觉眼中湿湿的,轻轻拍拍他肩膀,温声道“好好好,我知道铁牛很好。行了,这便收拾下,咱们就要启程了。”
李逵“哦”的应了一声,转身去忙着收拾行囊,一一搬到马背上去。武松一言不发的也跟了过去,帮着他一起。
吴用缓缓踱了过来,望着二人忙碌的身影,轻轻的道“二哥,这铁牛心性烂漫,又对你忠诚无比,当是一个好助力。只要管束的紧些,莫要让他生出事来,那就千好万好了。”
肖遥点点头。眼见李逵已是忙完,转头看来。遂和吴用走了过去。看着李逵道“这二位都是为兄的朋友,你当敬重才是,休要再有失礼之处,你当记下了。”
李逵点头,从新向二人见礼,果然恭谨许多。吴用颔首微笑应了,武松乃是豪爽性子,拉着李逵不让他拜下。只说自己也是二哥兄弟,当不得他这般大礼。李逵心下欢喜,遂着意结纳。
肖遥想了想,又对李逵道“铁牛就是随了为兄,为兄的事情,你便当知晓,也好心中有个章程,知晓为何嘱咐你少惹事了。”当下,便将自己在川中之事,以及欲往京都落脚的想法,细细讲了。
李逵听的大怒,厉声道“哥哥忒也好说话!若是铁牛碰到那张承,哪管他什么命官不命官,又跟他讲什么证据不证据,只消一拳打死就是,省的许多手脚。那容他害了郭盛哥哥和太公。”
肖遥面色一沉,叱道“还不住口!为兄说与你听,就是让你万事当谨慎。那报仇之事,为兄自有分寸,以后不得再胡言说出,要知京都之地,关系错综复杂,稍一不慎,必将给大伙儿带来灭顶之灾。你需切记!”
李逵见肖遥发火,连忙唯唯应下,不敢再多言。几人这才搬鞍上马,自有武松一路教授李逵驰骋之术。等到三日后,李逵已是能控缰自如,虽说谈不上什么骑术,但与开始那般狼狈之像,已是天差地别了。
肖遥眼见他跟得上了,这才招呼众人,一齐加速。只一日间,便已远远望见,远处云气缭绕之中,皇宫上那灿灿的光辉。四周行人亦是多了起来,往来不绝中,一副首都特有的繁华和喧闹,便迎面撞了过来。
肖遥任胯下马儿踏着轻步,眼望那云天交接处的金碧辉煌,心中不由的默默遐思。东京,这大宋的都城,又会有什么样的机遇,等着自己呢……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七十二章 竹园
东京城,位于华中平原,水系发达,河陌纵横。成分三重,皇城居中,外为内城,再外是为外城。城分十门,南北各三门,东西各二门。四面除了这十门之外,尚各有两道水门通
城内市集骈集,坊肆林立。各行各业计有六千四百余家,人口超越百万之数。实为当世第一大都市。
城东、西、北三处,因着汴河自西边而入,横贯东京城,自东边而出往东南方而去,故而民多聚集这三地。其间市坊混间,繁荣无比。酒肆、店铺、客栈、瓦子五步一间,十步一堂。
这一日,东京南郊百里处,却忽然被人以围墙圈起,建了一个大庄。粉墙细柳,青砖瓦黛。其建地之广,便是在这东京之地,已是能数得上的。
东京百姓总见那门户内多有人进进出出,各色植被花卉、怪石假山被抬了进去。最为多的,却还属竹子了。众人纷纷猜测,不知是哪家员外,竟有这般大手笔,修的好一座宅子。
待到月余之后,但见园子已是修好,正中大门门匾上,却非什么某某府,而是只有两个大字:竹园。只是那园子主人倒是始终未见,人们议论之间,便以竹园主人称之。
那竹园主人不但建了这么一个庞大的庄园,甚而斥巨资,将方圆百余里的荒地,尽数购下,便连那些个湖泊、水湾亦是没有放过。连着其中的一些个岛子,密林,合计算起来。这竹园端是东京城外的一个异数了。估计若不是因南郊处,相对少有人居住,怕是就这购置买地地靡费,就能让百余户人家。幸幸福福的坐吃十年的。但就这样,这等花费也是够让人咋舌的了。
待到园子建好后。人们却惊奇地发现,原先那些个出工之人,竟是多有留下不走了。便就在那所购的荒地上,自开陇田。做了佃户。平日里园子中,进出最多地,也只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儒生,身边总是伴着一个小僮儿,唤作墨砚。听那墨砚对文士的称呼,也只是吴先生。至于园子主人。犹是如雾中花、水中月,并无外人见过,姓甚名谁也是无从知晓,神秘的很。
众人初时尚自好奇,但过了多日,见那竹园行事并不张扬,似是只为来此闲居隐遁一般,渐渐地也就不再关心了。毕竟。在这东京地界儿。每日里新奇之事,可谓车载斗量。数不胜数。那园子虽大,但既是沉寂。也就再也无人问津了。
这一日,东京东华门门外,市坊中最大的装裱铺子,雅轩阁中,却来了两个人。正是那位竹园内的吴先生和墨砚。
雅轩阁掌柜的杨士方,眼见那文士飘然有一股出尘之气,非是一般书生模样,不敢怠慢。话说这京师之中,藏龙卧虎,不定哪一个进来之人,就是和朝中那位相公沾亲带故的。便是皇家中,也多有人微服而出,他经营此处已历三代,靠的便是一个小心和眼色。
当下扯住欲要迎上地小伙计。亲自迎上。拱手唱诺道“这位官人莅临小店。不知小店可有什么能效劳地?小人便是这店地掌柜。杨士方。还请官人入内奉茶。”
那吴先生微微一笑。摆摆手。温和地道“杨掌柜地客气了。小生今日来此。乃是有些个新做地字画。拿来装裱。听闻贵号乃是东京数得着地装裱铺子。这才专程而来地。”说着。对身后那童子一摆手。
那墨砚点点头。上前一步。将一个大大地布卷儿。自背上取下。小心翼翼地放到案上。随即默不作声地退在一边。
杨士方微微一愣。这来装裱字画地。他见得多了。一般都是些个求了一些大家地片纸单幅地。要不就是什么古旧地谱系之类地。但多是几张而已。但眼前这厚厚地布卷儿。怕不是得有上百张字画。
要说京师中。哪位大家肯给人一出手就发下这么多来。那可是打死他也不会信地。要是自己所做。就拿到他这雅轩阁来。却也忒小看他这儿地门槛了。
他这雅轩阁不只是装裱。还兼着鉴赏。收藏、买卖之道。多为朝中一些显贵。搜集名品。便只是那装裱之资。就是其他普通装裱铺子地十倍之数。
这对主仆怕是不了解自己这儿的行情,一出手就是这般多,估计里面定是自己所做,怕是精品没有多少,若都裱完,足得有数金才行。一般的字画儿,却非要用最上等的装裱,这等败家行径,让他大是看不起。
他心中虽是鄙薄,面上却是不露。只是赔笑道“未请教官人高姓。想不到官人竟能求得这许多大家名品,小店装裱颇费些时日,这裱资也是不少的,须得官人知晓才是。”
他话里言外,自是暗暗点醒之意。这生意虽是可做,但话去、可得说在头里,不能落下把柄。
那文士却如未闻一般,点点头道“小生姓吴,这些个字画也不是求来的,乃是家主自己所做,至于裱资一事,杨掌柜的不需担心,但有多少,小生自当奉上。只是这活儿可得做好才是。”
杨士方心中暗道果然,点头道“如此就好,那么你我且先验货点数,验过之后,官人须得先付一半定钱,自可与官人发付凭证,十日后,须凭本店所处票据,前来取货。”
吴先生毫无异议,点头应了。杨士方这才肃手相请,将那布卷儿打开。先自最上面随手取过一副,却是一副画儿。
等他将画儿打开之后,目光及处,却登时呆住。眼前乃是一副峰下醉吟图。以线条勾勒,淡墨渲染。画内群峰突起,秀丽多姿。树木葱茏,云天高阔,实是一派幽静山水盛境。
画面空出,一行草书斜依:莲华峰下小朱亭,半醉狂吟挥墨疾。远山还需黛色染,近看新绿却葱茏。不堪雨柳萦春梦,且观书灯照夜棋。休羡云栖松上鹤,吾生潇洒也从容。
旁边题跋处却是:元符三年,肖二醉墨于竹园。正下方一个端正的方形红印。正是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加上那题跋红印,整幅画让人如身临其境,那份疏狂纵意之气,扑面而来。这幅画,竟是精品中的精品!堪称绝妙之作。
杨士方心中震骇,双手已是忍不住有些哆嗦。要是这百余张字画,俱皆是这个水平的话,实不亚于万金放在面前。
抬手抹去额头沁出的汗珠,回身吩咐小伙计道“速去将门板放下,今日暂不开店。”小伙计一呆,随即手脚麻利的应了,自去上了门板。杨士方深吸一口气,偷眼看看那位吴先生,却见他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情,正自端坐一旁,轻啜着一杯香茗,那眼神儿竟是连看都不往他这看一眼。
杨士方心中苦笑,今个儿算是自己走了眼了。叹息之际,却又连忙再打开一幅,眼神看去,面上已是显出痴迷狂喜之色。
这幅画依然是一副山水画,然而技法却又不同。乃是皴擦并用,浓墨泼开。景物所取竟是一山之全景。磅礴宏大之际,山虽险峻高大,却不遮山腰的小屋怪树。大者不嫌其巨,小者不拘其微。皴笔细密扎实,墨韵浓厚礅重。那山间崖壁之树,虬枝盘折,如同蟹爪。高山危俊之处,好似猛虎盘踞做啸。整幅画之意境,笔法俱皆已达至化境。饶是他素日见多了名家之作,此时却也是深醉其中,不能自拔了。
口中喃喃自语“绝品!绝品啊!”一双手颤抖着轻抚着画面,手腕轻颤,欲要临摹那笔锋走势。
吴先生在后轻咳一声,杨士方猛地醒来。面上微红之际,不舍的将那画放下,又打开了另一幅。
这幅却是一个横轴,乃是一幅字。写的却正是当朝大学士苏东坡的那首千古绝唱:赤壁怀古。那字仍以行草为主体,笔法恣意之际却布局严整;纵意奔放之处却大气磅礴。一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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