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衫传说





  破口大骂之余,直被那田庆折磨的死去活来,若不是第二日肖遥下手的快,一条铁铮铮地汉子,只怕就此葬送了。
  被救出后,董平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只是意识中,总能感到有人不时来看望自己。隐约听到那人吩咐,不惜任何代价,都要将他治好,心中由是感激。只是身体实在太过虚弱,每次都是不能看清那恩公模样,让他大是遗憾。但恩公那语声却是牢牢记住了,只觉得似在什么地方听过,一时间却是记不起来。
  他当日虽是为肖遥解了围,但他何等武艺,于当时情形一目了然。自是知道若是自己出现稍晚一会儿,怕是真正倒霉的不会是那位蓝衫人,而定然是那位田大少。他即身掌缉捕治安职责,对犯案闹事之人便有些抵触。眼见那日肖遥明明能稍作惩戒就撒手地,可却偏偏刻意去撩拨田庆,分明是想下辣手,故而,对肖遥印象委实不是太好,自也不会去刻意记住他的声音了。这才有了现在这种隐感熟悉,却又记不起来地情形。
  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几日,只是感觉不是被人浑身针灸,就是喂些极苦的药液,终是渐渐恢复了过来。
  这日正自仰卧,耳中却听外面许久未听到地那个恩公声音响起“董都头这会儿怎么样了?我昨日方从端王那儿讨了一支极品山参,恰好自河北回来时,还特意带了一些血竭,你看可能有用?若是还不行,你只要说个名字,但能救得他性命,我便上天入地,定也给你寻来。”
  董平心中大是感动,泪眼模糊之际,外面的对答已是听不真切了。只是最终听地外面一声叫道“当真?哈哈,好好,辛苦先生这许多日子,在下自有大礼相送就是。来来,我送先生出去。”
  随着脚步声的远去,二人的说话已是不闻,只是那恩公的笑声甚是欢愉,想来定是听了自己大好的消息而致。董平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有仇必雪,有恩必报!方是大丈夫所为!此番恩情,自己这条命以后就给了恩公是了,倘若这一世报不了,下一世接着报就是了。打定主意,心中安定,不觉又是昏昏睡去。
  正文 第一百章 玉津楼上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模糊之间,只见眼前似有人影晃动,许是发觉自己醒来,不由一声惊呼,随即一双有力的臂膀将自己托起,另一手已是将一只碗盏送至嘴边。
  董平心中暗叹,闭上双眼,就着那碗喝了,定定神,才又睁开眼睛。这次终是看清了,只是当他看清那人之时,却是不由的一怔。这人可不就是那个与田庆相斗的蓝衫人吗?原来这恩公却是他。若是论起来,自己这番罪的起源却也是此人了,这一时间,究竟是恩还是仇,实是让董平有些纠结。
  只是不过片刻,便即猛省。就算没有这人的那事,以自己性子也早晚会有此大难。更何况自己当时身负职责,本就是分内之事,但恩公救护自己却是两可之间,若非大仁大义之人,又怎会为自己费偌大心力。
  想及此处,已是挣扎起身,就于榻上跪倒,叩头道“董平叩谢恩公救命大恩!尚望恩公恕过董平当日不敬之罪。”
  肖遥慌忙伸手扶起,连连摇头道“董兄说哪里话来,当日若非肖遥之故,董兄又何能遭此大祸,此俱为肖遥引起,此番能为董兄稍尽绵薄,肖遥心中方安。董兄这恩公两字,却是再也休提!”
  董平听他直言相承,想及自己方才刹那间的想法,不由下惭声道“恩公大度,董平惭愧!其实当日若非董平横加干预,由得恩公教训了那田庆,也不至有这般事情,董平自招祸端,如何能迁怪恩公身上。恩公不怪当日董平鲁莽,慨然施以援手,此恩实比天高,董平非不知好歹之辈。恩公不必隐瞒了。”
  肖遥一鄂,不想当日竟是已被他看破。严加他满面羞愧,不由哈哈一笑,道“算了!此事不提也罢,你我皆男儿。自当凭性情而交。你也不要称我什么恩公,我听得也是别扭。我名肖遥,排行在二,若是愿意,你我日后兄弟相称就是。你若再有异议,那便是瞧我不起了。”
  董平大是感动。嗫嚅了下,方才点头,颤声叫道“二哥!”肖遥大喜,连连拍他肩膀。满是欢喜的应了。
  董平低头暗暗拭去泪水,忽的想起肖遥名字,心中不由一震。霍然抬头道“二哥,你……你可是……可是那竹园主人?”
  肖遥大笑道“怎么。你此刻才知吗?正是为兄!”董平心中更是如同打翻五味瓶,竹园主人之名。此时早遍传于天下。倾其所有,义收流民。带动东京大富之家广为周济受灾之民,不知活了多少人性命。乡间多有供奉其长更是惊才绝艳。明月楼头,白璧题诗,竟让苏大学士引为毕生知己。千里送兄,更是仁义无双。便是西北小种经略相公,亦是对其推崇备至,赠令结交。这等人物,可笑自己竟还将其误认为惹事生非之辈,当真是愧煞人也。
  董平一时间实是有些不能自己,默然不语。肖遥只道他尚未恢复,身体疲乏。便起身笑道“兄弟刚刚醒来,身子太弱。待会儿先进些粥水,好好休养几日。等你大好之后,为兄定当陪你痛饮一番。”
  说罢,又将他扶着躺下,自去安排下人送来吃食。董平心下温暖,暗感不已。肖遥出的院子,心情大好。
  他当日离了汤阴,让人先将董平送回竹园,遍寻东京名医诊治。自己陪着小妹和漪月终是踏入河北之境,寻了一处青山玩了两天,这才急急而由的头大。原来他这位新鲜出炉的定京侯爷,方才封官儿,就搞出这么大一动作,竟连卫戍京师的禁卫司都让皇帝派了出去,这等殊荣,直让朝中各方势力大为震惊,都是将目光望向了竹园。
  于是乎,每日里大小京官儿,送礼地,递牌子求见的,拉关系的,往来络绎不绝。再加上米芾、王冼等人的宣无数文人士子,登门求见,或请求拜为门生,或请教诗词学问的,也有那些狂傲之士,欲要来比试一番,以图一朝成名。
  肖遥每日里不得不打点精神,迎来送往。每日里陪着谈诗论画,唱词调弦,熙熙攘攘之间,当真可算是往来无白丁了。一时间,京师中,肖二郎才子之名与仁义之名并重。让众多士子眼红崇拜不身之所,变得跟市场一般热闹,无奈下,只得躲了出去,众人寻他不到,方才渐渐少了登门地。只是再想恢复从前那般闲散,却是绝无可能了。
  今日本是听闻索超已经回京,知道哲宗终是没有怪罪,想来是由得自己了。心下大喜,便要前往见见索超,毕竟自己当日相当于摆了人家一道,实是有些不地道。走到园门处,却正遇上给董平诊治的郎中,言谈之下,得知董平已是大有起色,这才暂时按下去看索超的想法,先来看了董平。
  这会儿,董平还需静养,自己正可利用这个时间去寻索超,也免了在家被人骚扰之苦。当下,到小妹和漪月出打了招呼,便往禁卫司而去。小妹与漪月自是知道他的想法,好笑之余,自不会阻他,只是嘱咐莫要多饮云云。
  肖遥一一应了,出的园。到了禁卫司,让人通报索超,索超闻报尚以为是人来捉弄他,等到半信半疑的出来,一眼看到含笑而立地肖遥时,登时大喜,急忙上前见礼。
  肖遥拉着他说了上次不得不先走的原因,让他莫怪。索超哪会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况且在这个时代,上官要做什么,根本不需要向属下多言。似是肖遥这样尊重他人的,简直如同怪胎一样。但在大宋这个重文轻武的特殊时期,于这些粗豪地武将来说,这份尊重却是显得分外珍贵。
  索超心下更是感念,只觉此生得能结识定京侯爷,定是自家祖宗前世积德所致。侯爷如此相重,自己以后那也就是一句话:火里来水里去,但凭吩咐就是。
  肖遥拉上他,让车夫将车往玉津楼而去。这玉津楼却不是在东华门外,而是汴河桥的河市上。
  大宋承平已久,东京城更是随着市井的繁华,而渐渐放弃了原本地坊市格局,那河市一地极是繁荣,丝毫不下于东华门,处处都是酒肆店铺。时值华灯初上,金吾不禁,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
  全国各地,四面八方的珍馐美食尽集于此。随着海运地扩展,遥远异国之物,也多现于街头。各色香气飘洒缠绕,花灯虹彩如同光的海洋。空,锦瑟丝弦四处皆闻。或有瓦子中,看那精彩杂耍众人地高声叫好,或是荒腔走板之际,众人的倒彩嘘声一片,直将个夜市渲染地熙攘喧闹。
  那玉津楼紧邻卞桥,水光波漾在灯火的映射下,将其装扮地恍如幻境。是以深得士子文人所爱,多集于此。二人在门前下车,自有小二出来迎着,高声唱客。
  索超尚是首次往这等所在饮酒,略微有些拘谨。二人拾级而上,直上三楼。肖遥见他紧张,不由笑着道“将军于百万军中尚自不惧,何以在此竟显拘束?”指着楼中众人,低笑道“他们亦不必咱们多个脑袋,咱们自来吃喝,图个快活而已,又何必怕了他们。”
  索超闻听怕字,不由脖子一梗,粗声道“侯爷忒也小看索超,咱岂会怕他们。”他乃粗人,这三楼之地却是个静雅所在,于他而言,虽是正常说话,但在这里却顿时声震四座。
  他话音一落,周围就是一静,众人目光已是刷的都看了过来。肖遥心中暗暗叫苦,大是后悔领他来此,这会儿却又不好退出去,只得硬着头皮,与他寻个座头坐下。
  索超也是发觉,不由有些惭惭。肖遥微笑拍拍他,待要安慰两句,却忽听得一个声音叫道“这位莫非是竹园主肖遥闻言一鄂,转头看去,却见中间一张桌上,正自围坐着六个人,皆是一声文士装扮。此时问话之人,正是坐于中间的一人。
  那人年约三十上下,头戴四方文士巾,一声月白竖领宽袖广身白布袍。面容清越,眉眼飞扬,颇有几分傲色。剩下几人亦是差不多年纪,此时都是好奇的向自己这边打量着。
  肖遥心中苦笑,今日总算深深体会到了名人的苦楚了。眼见人家问话,只得抱拳一礼,微笑回道“不敢,正是肖某。”
  那人不屑的看了眼肖遥身旁粗鲁的索超一眼,这才缓缓道“素闻肖侯爷文采斐然,惊才绝艳。在下河朔汤文宗,在座亦皆我河朔英才,不若请肖侯爷同来一叙如何?”
  肖遥见他目光闪烁,再看那边架势,知晓定是没有好事,今晚本是与索超畅饮,不愿惹事,当下抱拳回道“多谢汤兄盛情,只是小弟今晚还有朋友,咱们还是改日再叙
  汤文宗眉梢一挑,看看索超,却是淡淡的说出一句话来。这一句话,却又是就此引出一个人物来。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妙语折狂生
  却说玉津楼上,河朔文士汤文宗邀肖遥同坐。肖遥眼见不是味儿,不愿多生事端,再加上正自陪着索超,当下便委婉而拒,只说自己要陪伴朋友。
  哪知汤文宗看了眼肖遥身旁的索超一眼,忽的道“我等俱是文生,肖侯爷怎会与些个粗鄙之人为友?岂不令人失望?”
  他此言一出,索超尚未反应过来,肖遥却是心中大怒。这厮好不知进退,自己不愿与他计较,他反而出口伤人,损及自己兄弟。
  肖遥性格最是护短,犹重情谊,若是汤文宗只是对他不敬,也自罢了,但偏偏却对索超讽刺,他如何能忍得。
  当下面色一沉,轩眉道“汤兄若无粗鄙之人供养、保护,可能今日坐于此处夸夸其谈?”他这一怒,索超终是反应过来,只是眼见肖遥为他说话,便不多言,只是怒目瞪着那汤文宗,一股杀气顿时透出。
  汤文宗不识的索超,初时只当是个普通武夫罢了。此刻被他一瞪,一股子冰寒至极的感觉,忽的自后脊梁升起,整个人便如同忽的被毒蛇盯上一样,让他大是惊骇,方知眼前这人非是一般武将,心中不由亦是暗悔。
  额际微微冒汗之余,闻听肖遥讽刺,不由大怒,猛地抬头看向肖遥道“肖侯爷可是对自己才学没有信心,不敢来与成?若是如此,侯爷只需承认自己并非什么才子即可,汤某也不为己甚就是。只是不知苏大学士当日可是喝醉酒了?竟发痴语么?”
  他恼怒之下,便更是口不择言。此时言语竟是指向苏东坡身上,在这个时代,此言当真狂妄之极。这话一出,就是跟他坐在一起的几人,都是面上一变,颇是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
  肖遥闻听他一再口出不逊,心下恚怒。当下一按欲要起身的索超,轻轻的道“索兄弟,你且稍作,我便去会他一会。”他即恼对方的无礼,便准备狠狠的羞辱一番这厮,让他当众出个大丑,也知道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说。堵上他那张臭嘴。
  索超听肖遥称他兄弟。顿时大喜,裂开大嘴连连点头,自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