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鹊君(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不伦之恋 大叔受 年下)作者:如鱼饮水





  待脚落到地上,天衍把他放下。墨青蓝理了理衣服,才合扇向天衍拜道:“多谢景公子相救。”
  天衍见他这副神色不乱的样子,不禁道:“你一点不慌乱,是早知道我会救你吧?”
  “我为你说话,免得你花了冤枉银子,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墨青蓝摇扇笑道。
  “你就会耍小聪明。”天衍道。
  “小事靠智,大事靠德。”墨青蓝悠悠望着夕阳,天衍正觉得他此言有理之时,却见他忽地回眸一笑,“所以才叫小聪明啊。”
  天衍没见过这种人,每每败下阵,干脆不与他争,转而道:“没想到你还会相马,当真是个伯乐。”
  “我这个伯乐只会相马,倒不如景公子会相人。”墨青蓝喜欢笑,而且他的笑容也很有感染力。
  “我怎么会相人了?”天衍见他一脸明亮,心情也莫名愉快起来。
  墨青蓝拍拍自己胸脯,“你不是相了我这个伯乐嘛,不然我此刻应该在成都府喂马,而不是在这京城闹市与你谈天了。”
  天衍又被他的话惊住了,心想不知南朝还有多少风颖标彻的人物,只恨自己活了二十载才见着这一个。
  “景公子,上次在露水坊青蓝失礼了,”墨青蓝这时说,“今日我请你喝酒当赔罪如何?”言罢也不由分说,拉着天衍便在大街的人群中穿梭,不顾身后怨声。
  天衍跟着他,也不见他进哪家酒楼,一直走到一个小巷子里。“这是九曲巷,里面有做酒的人家。”墨青蓝头也不回的解释,直把天衍拉到一处小户人家才停步。
  “李叔开门,是我。”墨青蓝虽急着叫门,声音却依旧低哑柔和。天衍从第一次听就很喜欢他的声音。
  里面老头儿开门出来,一边抱怨一边笑:“墨大公子,老汉我留给自己喝的酒,都快被你沽没了!”
  “李叔,拿地窖里的女儿红来,再借我两只碗。”墨青蓝催老头道。
  “得得,怕了你墨青蓝了。”老头儿抱怨着,却快着步子去取酒。
  待酒拿来,天衍问他去哪里喝,却见他指着天。
  天衍停了片刻,道:“屋顶?”
  “不愧是天子,果然领悟力高。”墨青蓝笑容愈发灿烂。
  “你上得去?”天衍又问。
  “你拉我上去不就成了。”墨青蓝顺理成章的说。天衍见他表情如此坦然,简直想像那买酒的老头儿一般抱怨几声了。最终天衍还是抱着他飞身上了屋顶。在他往上飞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件忽略许久的事:这人可是个断袖啊。
  两人高坐在瓦片之上,夕阳金辉铺天盖地。
  天衍这样武功了得的人坐得平稳,墨青蓝这个毫无功夫的人却恣意欹斜着身子,丝毫不担心掉下去。
  他的侧脸被夕阳勾出了一道金边,细细的汗毛熠熠生辉。天衍默默地看了许久,直到他睫毛抖动,转过脸来。
  天衍的目光停在他的眼中淡淡的瞳色上。
  “夕阳真美。”天衍怅然道。
  “世间万物各有殊色。只随人心境不同,得一时之顾罢了。”墨青蓝见天衍眼中寥落,淡淡道。
  “其实人也一样。有些人只得君一时之顾,有些却相伴终生。”他缓缓呷了口酒。
  “你经历过很多事情吧。”天衍望着他。
  “哪有,我其实单纯的很。”墨青蓝笑着,却把斟满的酒碗朝天举起,不知是敬何人,才慢慢地喝下去。
  “我喝醉了,抱我下去。”墨青蓝对天衍说。
  真正喝醉的人是不会承认的。天衍笑而不语,抱他飞身而起。
  
  有些人只得君一时之顾,有些却相伴终生。后来过了很多年,天衍才发觉,墨青蓝当时的诸多戏语中,其实是伴随着不少良言的。
  
 
作者有话要说:闻大人啊,辛苦养了娃,结果这般……
闻重这个名字,其实我很喜欢重这个字,男人嘛就要把一切扛在肩上~哈哈




第二十一章 成都起义

  天衍打算推行的赋税新政尚未公布于世,便接到了震惊朝野的消息。简阳农民起兵,已攻下成都府了。谁都没想到成都突然出变,而且农民军竟势如洪水,几日内便拿下了成都府。
  天衍紧急召大臣议事,封吴翰尧为辅国大将军,前往成都府镇压。
  半月后后传来战报,官军在简阳遭到农民军抵抗,最终夺回简阳,然折损亦多。如今大军已前往成都府。
  天衍坐在垂拱殿中,静静望着当年昭王所书大字。墨青蓝在任时颇有惠民政策,为何成都农民会起反心?农民军举兵如此突然,而且这么快就夺下了成都府?官军装备精良,人数多于农民军一倍以上,竟会折损甚多?天衍觉得疑云重重。自己所器重的赵元初等人俱是文官,吴翰尧又不在身边。荀瓒是太后一党,他不能与之言。心中如此思虑,却无人可解惑?天衍不禁在殿中踱步不止。
  踱着踱着,他蓦然想起一个人的话:
  “这世上的人,经历各种不同的过去,有各种不同的想法。他们立场不同,观点到了不可调和之时,就是所谓敌人。没有人全是对的,也没有人全是错的,敌人也一样。”
  闻重,闻重,天衍默默念着,虽然闻重当年的话让他平静下来,然而心中却惆怅的难以自拔。
  他们二人之间,何时变得无话可说了呢?
  
  天衍当日便传了墨青蓝。墨青蓝原是成都知府,对地况民情都了如指掌,天衍令墨青蓝与他一同前往成都府。
  “官家去做什么?”墨青蓝当时一惊。
  “农民起兵必然是有缘由,一味镇压并非根除之法。他们若对了,我若错了,还能及时更改。”天衍道。
  “真没想到你能说出这般话来。”墨青蓝上下打量他。
  “拾人牙慧罢了。”天衍想起闻重说这话时深深地眼眸,心中不禁又紧起来。
  翌日召来闻重,与他交代一番,次日便与墨青蓝动身前往成都府。
  侍卫护驾,行了数日,至于军帐内,吴翰尧急忙出帐相迎。三人一同入帐言事。
  “成都府地势险峻,城墙高筑,易守难攻。我军在城下搦战多日,城内却没有动静,毫无出战之意。”
  “城内粮草如何供应?”天衍问。
  “粮道皆被我军封了,只是见城中军毫不慌乱,我怀疑——”吴翰尧花白的眉毛紧蹙起来。
  “农民军与吐蕃勾结?”天衍接道。
  “正是,成都府路临界吐蕃诸部。而成都府到吐蕃边界山路凌乱,难以一一封堵。倘若从吐蕃运粮入城,便就是官军数载也不必发愁。”
  “农民举兵,如何还能勾结境外势力。”天衍道。
  吴翰尧不语。
  墨青蓝道:“你们言兵家之事,我一个书生不甚明了,出去走走。”言罢摇着扇子出帐去了。
  “吴老将军难道怀疑墨青蓝与此事有关?”天衍不禁问。
  “那到不是,只是军机大事恐旁人泄露,还是谨慎为好。”吴翰尧道。
  “老臣怀疑的是,此事恐怕有人暗中煽风点火。简阳一战,我发现农民军中有几个武艺高强的,乡间有些个高手本也没什么,只是在加上这吐蕃之事,便觉蹊跷了。”
  “城中军为首的是何人?”天衍又问。
  “名叫关啸虎,简阳人。其余的都不清楚。那人武功了得。”吴翰尧道。
  天衍皱眉沉思起来。
  
  锦城内外相持不下数日。清晨露水未晞,天衍便起身。路过墨青蓝睡的帐,他已不在了。天衍穿过草丛间依稀的小路,一直走到河边。
  墨青蓝散发披襟坐在河边石头上,不时丢出手中小石子打出几个水漂。
  几日来吴翰尧与天衍议事,总将墨青蓝支开。天衍没想到吴翰尧平日嘻嘻哈哈,大事却如此谨慎。墨青蓝每日坐冷板凳,心中想必也有抱怨,只是天衍几日忙于军务而无暇顾及。
  “青蓝,军中饭已造好,你和我回去吃吧。”天衍问道。
  墨青蓝回头望他,微笑:“你今日怎么有功夫理我了?”
  “你生气了?”天衍拍拍他的肩。
  “没有,我还乐得清闲呢。你忙你的。”他摆手赶道。
  天衍见他这样,便摇晃他:“吴老将军对不熟悉的人谨慎,我总不好逆着他,毕竟他是我的师傅。你不要怄气了,我可是信你的。”
  “那你是站在我这边了?”墨青蓝问。
  “你是我亲自挑选的吏部尚书,你有什么事,我自然罩着你。”天衍拍胸。
  “好好,那小人跟定景老爷了。”墨青蓝打趣道。
  “你这人,才说几句就没正经了。”天衍扶额叹。
  墨青蓝把手中的小石子丢在脚边,稍稍敛服问:“官家找我有事吧?”
  天衍轻咳一声,“确实有件棘手之事。”他沉吟了一会儿,道:“我打算与城内农民军谈判,派去的使者回报说,农民军不肯相信官军的诚意。要谈判的话,他们只肯与成都知府墨青蓝谈。”
  墨青蓝听了一笑:“我当是何事。这有何难,我去与他们谈便是了。”
  天衍不禁急道:“你不要想当然。若是他们把你扣住,你怎么办?”
  “既然要坐下谈判,便应当将猜忌放下。我若被他们抓了,那只说明我这个父母官当得不称职没赢得半点口碑,死了也没得抱怨。”墨青蓝依旧满不在乎地说。
  “你总有的说。”天衍苦笑着摇头,“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听了天衍的话,墨青蓝不禁笑吟吟道:“景公子,你这种地方实在是可爱的不得了。”言罢掸了掸衣服,回军帐去了。
  
  两日后墨青蓝代表官军入城谈判,跟随的只有一小队步兵。城中不少平民百姓沿街跟着观看,墨青蓝遇到认识的便冲他们微微颔首。
  墨青蓝一行被安置在原先的知府府邸,府邸外有农民军重重看守。谈判次日进行。这夜三更天时候,天衍偷偷摸出府邸,脱去官军军服,换上一身农民军的行头。
  翌日,谈判在农民军军营中进行。
  帐外数以万计的农民军,帐内一边坐着关啸虎与其余四个首领,其中一个曾任里正,墨青蓝认识;另一边,墨青蓝正襟端坐。
  双方的争论主要在赋税和徭役之上,墨青蓝按照天衍之前的指示与之谈判,然而以他这般辩才,竟也无法与对方谈拢。
  墨青蓝发现自己的任何提议都会被这个叫关啸虎的人驳回。这个人根本就不想谈,他几乎确定了这一点。
  少顷他笑道:“关将军,在下知成都府四年有余,成都府能守到什么地步,恐怕在下比将军清楚。官军若切断了粮路,只怕满城百姓跟着受苦,将军一定不希望见到,而陛下亦是同样不忍。”
  “墨大人,在下说了,除非景天衍让位,成都府决不罢休!”关啸虎拍桌道。
  “关将军非要鱼死网破?还是说——您有恃无恐?”墨青蓝眯起眼盯着关啸虎,“恕在下见识浅薄,有史以来,几乎每个朝代都有农民起义,只是没见过与外族狼狈为奸的。您最好提醒吐蕃人,不要玩火自焚。”
  关啸虎听了这话,脸色刷的白了,随后铁青。他暗暗按住了刀。
  墨青蓝本是想虚晃一枪,却没想到正中靶心。余光瞥到关啸虎的动作,他倏然起身。帐外已喧哗很久了,他撩开帘走出去。
  许多成都府百姓在往前推挤,有人高喊墨知府回来了。墨青蓝环视一圈,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份东西,他把盖着玉玺的圣旨公示在众人面前,高声道:“各位乡亲,我手中的是皇上的圣旨,即日起对各州县已经垦种的土地作一次清查,依照土地质量分别规定每亩的税额。新颁布的农税法,将令每年的夏税秋税减半。另外,废除每户轮番到州县政府应差役的规定,改为由州县政府出钱募人应役。我所说的这一切赋税新制,从此刻生效!”
  被士兵拦住人群顿时沸腾,场面已经混乱不堪。天衍从未见墨青蓝用如此高声道:“锦城的弟兄们,我跟你们喝着一条河里的水长大,我祖祖辈辈葬在这蜀川的大山里!赵五哥,我小时候和你一起喝阿娘的奶长大。孙郎,我六岁时在私塾和你打架,我们两个被先生骂出去罚站。李叔,我上京时,你包了五个炊饼塞进我怀里……”
  墨青蓝眼中噙泪,嗓音沙哑:“我再没良心,再目中无人,也不会帮着外人欺负你们……这个关啸虎,他勾结了吐蕃人你们知道吗?我们吃的是蛮夷的米,我们自己的田地却在荒废!锦城的乡亲们,不要再听这个贼人的挑拨,我墨青蓝对天发誓,从今以后,绝无一人能夺取蜀川人的辛苦攒下的血汗钱……如有违背,我愿乱棍死于亲人们手中!”
  “墨青蓝,我让你再妖言惑众!”关啸虎大吼一声,已经挥刀追上。一些农民军听从他的命令向墨青蓝扑来,另一些则替他阻挡。然而关啸虎已然红了眼,挥剑胡乱砍开前面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