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欣向蓉 作者:舍予兰(晋江2013.6.27完结)

　　“嗯，我回家。”
　　陈晓取出手机来拨了一串号码：“小周，你通知刘副总到绿源茶社和高珂集团的张总谈技术合作的事。”
　　“现在我们要做什么？”收起手机，他顺势牵住杨蓉的手。
　　杨蓉稍微挣扎了一下，他不放，也就任由他牵着，说：“你送我回家吧，就这样走回去。”
　　夜空晴朗，路灯呼应着天际的星星，昏黄的光打在他们叠在一起的手上，拉长他们的身影，缩短——拉长——缩短，走过的街道留下彼此安静的呼吸和温暖的心跳。岁月静好，说的也许就是这般细水长流的缓慢无声。
　　杨蓉心里明白，如果他们真的要在一起，将来面对的会是来自各方的永无休止的吵闹和激烈残酷的碰撞，像这样安静宁和的场景，或许只能是片刻的奢望。所以不管明天他们会如何，至少这一段路会在回忆里静静绽放芬香，他们之间也就没有遗憾了。
　　姚谦默看着从姚谦芊房门缝隙中透出来的光，知道她又要逼自己熬夜工作。陈晓留给她的伤口太深，尽管她勇敢地抛开过去走出来，但一时半会儿要她完全放下，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他的谦芊，骨子里骄傲清高，即便一颗心千疮百孔，却还是选择高傲地转身，不屑去惩罚伤害她的人。但他不会，他不会看着陈晓和杨蓉在她面前相亲相爱地生活。要么让杨蓉爱上他，要么让杨蓉恨陈晓，总之，他不会让他们在一起，不会！
　　

☆、第十八章

　　【十八】
　　难得有一天的空闲没有通告，杨蓉带着翘翘出去逛街游玩。她做了一些伪装，但还是有几次被记者和粉丝认出来。她害怕摄像头和闪光灯会吓到翘翘，谁知翘翘笑眯眯地望着她被包围的样子，大概是明白有很多人很多人喜欢小姨，为她感到高兴。
　　为了不让媒体打扰，杨蓉把翘翘带到地标建筑的顶层旋转餐厅，那里只接待会员。坐在窗边俯瞰这座灯火繁华的城市，所有的建筑都变得渺小，整座城像模型一样。好像做了一场梦，两年前，她对于这座城市来讲，渺小如同沙砾，在钢筋水泥的世界里逃避着命运地捉弄。现在，她却怡然自得地享用着这个城市最顶级的服务。这多亏了姚谦芊，是她改变了她的命运。而姚谦芊自己的命运，似乎也因为她而发生了一些转折。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叔叔！”埋头吃着香蕉船的翘翘忽然发出清晰的呼叫。
　　杨蓉吃了一惊，顺着翘翘的目光看过去，和陈晓的视线撞在一起。
　　翘翘从位子上慢慢跳下来，跑到陈晓身边。陈晓把她抱起来，目光瞬间变得柔和无比。
　　“翘翘，我们又见面了。”他抱着翘翘坐到杨蓉对面。
　　杨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张口结舌：“你、你们……怎么认识？”
　　“这是我们的秘密，对不对翘翘？”陈晓和翘翘对视，后者坚定地点点头。
　　杨蓉又惊又喜，难以置信地笑道：“除了我，翘翘从来没有主动和别人这么亲近过。她怎么这么听你的话！”
　　“因为我是万人迷。”陈晓挑眉，自恋地笑。
　　杨蓉嗤笑一声，表示不屑。
　　“你们先在这坐一会儿，我和客户谈点事。”陈晓放下翘翘，柔声细语地对她说，“翘翘，叔叔一会儿再来找你玩，你要听小姨的话，知不知道？”
　　翘翘乖巧地点点头。
　　他又扭头对杨蓉说：“别给她吃太凉的东西，晚上气温低，容易吃坏肚子。”
　　杨蓉愣了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着他刚才的嘱咐，心跳忽然有了异样的频率。他怎么说得那么自然？自然得就好像他们是一家人一样。
　　二十分钟后，陈晓结束了和客户的晚餐。杨蓉和翘翘也吃完了。
　　“我们去看电影吧，最近有部儿童电影很卖座。”
　　杨蓉没有反对陈晓的提议。三人来到地下停车场，陈晓让她们在出口处等着，自己进去取车。到了车子跟前，想起来自己手机落在餐厅，又上去取。
　　杨蓉和翘翘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人，翘翘拉着杨蓉的手就要进去找他。杨蓉没办法，陪翘翘走进去，远远看到陈晓从大厦负一层的入口处进来，朝她们挥挥手。杨蓉停在原地等他把车开过来，翘翘却挣开她的手朝他跑过去。陈晓笑着看看她，把钥匙插进车门的锁孔里。
　　忽然从拐角处过来一辆车，眼看就要撞上翘翘。
　　杨蓉惊呼一声，陈晓已经眼疾手快地扑了上去，抢过翘翘跃倒在地上，躲了过去。
　　“谁家的孩子，怎么不看好？”那辆车的车主探出头，看翘翘没事，埋怨了一句开车走了。
　　“翘翘，翘翘，小姨看看。”杨蓉冲过来抱起翘翘，上下查看，确认她没有受伤，然后才注意到陈晓衬衫的袖子被地面摩擦卷到手肘上方，小臂划了一条口子，鲜血直流。
　　“你受伤了！”杨蓉倒抽一口凉气，赶紧把他扶起来。
　　“没事儿。”他说着话，身子却站不稳，只听他又说，“脚好像是崴了。”
　　杨蓉不会开车，陈晓让大厦经理找了个门童开车把他们送到医院。
　　两个护士一个帮陈晓清洗手臂的伤口，一个把陈晓的裤腿卷起来查看伤情。
　　杨蓉一眼看到他腿上一道长而粗的伤疤，从小腿一直到膝盖。她在游泳会馆看过他裸/露的双腿，记忆里并没有这条丑陋的疤痕。
　　“这道疤是怎么回事？”
　　陈晓才想起来自己受伤的正是在珠绣山被划伤的那条腿，如今他不疼不痒，只不过留下一道无伤大雅的伤疤，跟她说实话也无妨。
　　“就是那次在珠绣山找你的时候被划伤的。我找到你的时候你的腿骨折了，我到附近找东西想固定你的腿，不小心刮到一根带刺的树枝。”
　　“是你第一个找到我？”杨蓉蹙眉，想想不对，明明是姚谦默救了她。
　　“我离开的那段时间，谦默也找到你了，他不知道我在附近，就把你背走了。”
　　杨蓉恍然大悟，松开眉头，忽然又皱紧：“为什么你当时一声不吭？受伤了还装没事。”
　　陈晓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温柔地笑：“我不要你心里愧疚。”
　　杨蓉心头一阵暖流涌过，鼻子微微发酸。
　　“我去给你拿药。”她拿着药单走出急诊室，惊讶地发现李阿姨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李阿姨，你怎么在这，身体不舒服吗？”她上前关切地问道。
　　“不是我，是小杰，哦，福利院新来的孩子，他病了。杨小姐是来医院看人？”
　　“我朋友出了点意外。对了，翘翘在里面，我喊她出来。”杨蓉推开急诊室的门喊翘翘，李阿姨正好看见坐在病床上的陈晓。
　　翘翘跟着杨蓉走到李阿姨身边，望着李阿姨笑了。
　　李阿姨摸了摸她的头，对杨蓉说：“你已经知道了？”
　　杨蓉纳闷地说：“知道什么？”
　　“童话屋的事情啊。不然你怎么会带翘翘一起出来见陈总？”
　　“童话屋？不是李阿姨您送给翘翘的礼物吗？”杨蓉还是一头雾水。
　　李阿姨看她真的不知道，支吾着不往下说了。她答应过陈晓保守这个秘密。
　　“李阿姨，我是翘翘唯一的亲人，她发生任何事我都有权利知道。”杨蓉微微收了笑容。
　　李阿姨只好把翘翘走失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她。
　　杨蓉听完，心里一阵后怕，放在翘翘肩上的手下意识加重了力气，仿佛怕翘翘会忽然消失不见一样。
　　到药房取完药回来，陈晓的伤口也处理好了。他正在护士的搀扶下从床上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门外走。
　　杨蓉定定地看着他冲自己微笑的脸，心里某个地方被深深地震动，所有对他不确定的感觉在这一刻清晰起来。过去那么长的时间，她总以为他对她的好是刻意的，是为了征服她而故意做给她看，原来他为她默默付出了这么多！
　　“你在外面再坐一下，拿好冰袋。你的脚没伤到筋骨，冰敷一会儿应该就没事了。”护士嘱咐道。
　　杨蓉扶陈晓坐下，柔声说：“我刚才遇到福利院的李阿姨了。她跟我说了翘翘失踪的事。”
　　陈晓愣了一下，回了她一个哦字，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想必她也知道了童话屋的事，打算跟他说道谢的话。
　　“翘翘是我姐姐的私生女，这个你知道了。”杨蓉看穿他的心思，没有说那句见外的谢谢，“那个时候我还在上大学，我妈去世得早，爸爸又爱赌。姐姐念完高中就出去上班，挣钱供我读书。她爱上了一个很有钱的男人，怀了孕。可是那个男人无情地抛弃了她。姐姐求了很久，那个男人才答应，等孩子生下来去做亲子鉴定，真的是他的孩子，他就对姐姐负责。可是姐姐难产死了，翘翘就成了孤儿。”
　　她说得很平静，眼中深切的悲戚却久久不曾散去。
　　“那个男人大概只是随口说说。”陈晓轻轻叹息。这样的事情在有钱人的圈子里稀松平常，包括他自己，就不知道辜负了多少无辜单纯的女孩子。
　　“我姐到死也没来得及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我曾经发誓要让那个男人付出代价。但是即便我找到他，又能对他做什么？我姐已经死了，我也不可能把翘翘的抚养权让给别人。只有祈祷上天能给他应有的惩罚，让我姐能够瞑目。”杨蓉说着爱怜地摸了摸翘翘的头，她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顾着低头把玩衣服上的小绒球。
　　“我可以试着帮你找到翘翘的爸爸，或许可以在商场上让他吃点苦头。”陈晓说。
　　“好。”
　　“你和翘翘以后都不会再受苦，我保证。”陈晓把身边一大一小两个人一起揽在怀里。
　　“好。”杨蓉环抱住他的腰，安心地靠在他怀里。
　　不管他们将面对怎样的磨难和阻挠，她再也不要推开他了。
　　姚谦默为了哄姚谦芊开心，载她去最喜欢的购物中心买包。车子停在十字路口的时候，陈晓的车子正停在对面。杨蓉坐在后座，手里抱着翘翘。驾驶座上的陈晓一脸幸福满足。
　　姚谦默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猛地抓紧，骨节泛白。
　　姚谦芊却冷静得很，淡淡说：“倒真像一家三口。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翘翘的眉眼和他们似乎都有点相似。上天果然是注定好了一切。”
　　“那个翘翘真的只是杨蓉领养的小孩？她们的感情好得太过分了。”
　　“牵扯工作室艺人的背景，原则上我不方便多说。但你是我哥，说了也无妨。那孩子是杨蓉姐姐的私生女，她姐姐已经死了。没人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在夜总会工作过的人，能找到孩子生父的几率实在太小了。”姚谦芊嘴角含着一丝嘲讽。从前她同情杨蓉，现在再说起她的背景，心里不可遏制地幸灾乐祸。她闭上眼睛，有些憎恶现在的自己。
　　姚谦默暗暗在心里盘算开了。照眼前的情景，杨蓉应该是和陈晓在一起了。他如果想赢回杨蓉的感情，大概只有一个办法，帮她找到翘翘的生父，帮她报仇。
　　

☆、第十九章

　　【十九】
　　痴男怨女式的恋爱模式一直为陈晓所不屑，没想到他却跌进痴男的单循环模式，每天带着幽怨的小心情，掰指头算他和杨蓉一个星期见了几次面，通过几次电话，发过几条信息。
　　杨蓉太忙了，他又不是家庭妇男，也是公事繁杂，做不了她身后的小男人，拎着行李箱跟着她屁颠屁颠跑，这场恋爱就像是分开两段的独角戏。而且，为了防止媒体无孔不入地侵犯隐私，为了防止陈晓和家人闹矛盾，好不容易有机会见面的时候，还要装模作样地演戏，给外界错觉，他们的接触只是为了商业利益。
　　姚谦芊时常笑话他，却不愿意高抬贵手减少杨蓉的工作量。但工作室还是为他们提供了保护伞的作用。杨蓉回到工作室的时候，他们的见面变得很方便。姚家和陈家的关系众所周知，有姚谦芊在，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姚谦芊似乎是真的放下了自己对陈晓的感情，陪着他们在工作室进进出出，一起吃饭喝茶，不给记者任何空子钻。杨蓉原本对她还有所顾忌，怕撕开她心里刚刚愈合的伤口，但她始终大大方方地为他们作掩护，神情轻松，看不出一丝勉强。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有一种不安的直觉，好像将来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不能吃洋葱。下午有吻戏。”杨蓉把陈晓拣给她的菜挑出去。
　　“吻戏！那更要多吃点，杀菌。”陈晓醋意十足，故意做出警告的神色。
　　“小气鬼。”
　　“我是这样的，霸道小气，第一天认识我啊？”陈晓耍无赖。
　　姚谦芊无声地咀嚼着食物，望着两人甜蜜的样子，心里的愤恨再一次掀起波浪。她后悔了，后悔自己说得那么伟大，后悔就这样退出陈晓的世界，后悔把伤口留给自己一个人来舔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