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致拳拳





  林薄言哪儿知道他的脑子里会有这些想法啊?一心一意地低头帮他打领带。顾修捷看着看着忍不住伸出手去抱住她腰,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小心翼翼地嘱咐: 
  “言言,你这回可不能再跑了啊!我要是再找不回你,非得疯了不可!” 
  瞎说什么呀?!林薄言听了不禁有些好笑,伸出双手吊住顾修捷的脖子,笑嘻嘻地说: 
  “放心吧,我哪儿也不去!这辈子就赖定你了,这下放心了?”既然喜欢那就努力争取吧,一直这样退缩下去,她怕他们会就这样错过了一辈子。 
  她一向注重承诺,这么一说他心里顿时舒服了不少,双手使力轻轻把她窗台上一放,又低头用力地吻了吻她的嘴唇,好半晌才满意地放开她说: 
  “既然这样,那咱就说好了,以后公不离婆,秤不离砣,一辈子都不分开了啊!” 
  这两个人正黏糊着,门外于菲菲可看不下去了,结婚三年啊,顾修宸什么时候跟她这么肉麻过??这可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肉麻死寡人了……     
  兄弟俩乘专机从D市返回北京,老袁和小周都已经在停机坪上等着了。顾修捷一看见老袁眯着眼睛笑嘻嘻的样子就忍不住贫嘴: 
  “袁哥生儿子了啊?怎么看着这么眉飞色舞的?” 
  袁康可不吃他这一套,一面开车一面凉凉地瞅了他一眼说: 
  “少来!拍我马屁也没用,我是不会告诉你老爷子准备了十八般武器收拾你的!” 
  如此幸灾乐祸,小周听得嗤嗤直笑,乐呵呵地说: 
  “二哥,当爸的感觉怎么样?老爷子的神色可不太好,吃完午饭就拎着球拍出门去了。” 
  他家老头喜欢网球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过用球拍伺候儿子就没怎么实践过了,不用马鞭改用球拍,这也是一大文明的转变。兄弟俩一前一后进了专用网球场,顾修捷一打眼就看见他们家老头一手掐腰站在球场上,另一只手里闲闲地甩着根球拍,吃惊之下连忙往后退一步跟顾修宸同行: 
  “你说咱爸这是要干嘛?球拍打人应该不会太疼吧?” 
  顾修宸听了淡淡扫他一眼:“这我哪知道?多少年没挨揍了,早忘了!” 
  这倒是真的。虽然小时候的确是他扛揍扛得最多,到底一早长大成人了,十几年下来谁还记得清那是什么滋味儿?顾修捷则是真不知道,他长这么大也就三年前吃过一顿皮鞭,那记忆可真是——太恐怖了!     
  总体来说顾易锋对自己这两个儿子倒是挺满意的。兄弟两个都是器宇轩昂一表人才,只是老大跟着他外公长大,为人处事上都更霸道些,从小严于律己,相对的也严于律人,不太懂得为他人着想,反而老二从小就是家里人的掌中宝,性格洒脱飞扬,难得又稳重有礼,待人接物谦恭得体,再加上又是最小的,私心里自然要偏爱一些。比如这么多年,阿宸对着谁都冷冷淡淡的,从来没有在父母面前撒过一次娇,阿捷则不同,这么大的人了没事儿还会在家陪父母看新闻,有时候还会指着电视屏幕好言好语地跟他讨巧: 
  “啧,看看我们家老头,真是越来越有味儿了啊!” 
  这样的孩子谁能不偏疼一点儿?那一顿马鞭打得,夏瑾瑜差点儿没跟他拼命! 
  顾易锋这么一想,当即努力压了压心里的火,拿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球拍说: 
  “打一场啊?” 
  兄弟俩听了心里齐齐一喜:合着老头今天心情好,不打儿子打网球啦? 
  老大压着嗓子说:“让不让啊今天?” 
  老二趁人不备低声回:“不让行吗?你要是真赢了他,他恼羞成怒之下非得把咱俩剥皮抽筋了不可!” 
  老大听了砸吧下嘴:“那行,让吧!” 
  这是他们兄弟俩的默契,顾易锋的球技虽好,到底上了年纪,打网球高尔夫骑马早已不是儿子们的对手了。可有些人比如他们家老头吧就是死活不服老,哪回跟人比赛要是输了非得怄得两顿吃不下饭不可,火气也要比平常大上一倍,因此兄弟俩每回跟着爸爸一起活动总得让着他一点儿。这不说大伙儿也知道是个技术活,你想哄人开心让着他了总不能让他看出来吧?力度节奏和比分你都得控制得很好,这大半场下来兄弟两人配合默契,比分和父亲咬得死紧,顾易锋紧张极了,一张脸板得跟要参加阅兵式似的,顾修宸抬头扫一眼对面的父亲忍不住就笑了: 
  “差不多了啊,放水吧!” 
  一场下来顾易锋9…7险胜,毕竟奔六十的人了,累得气喘吁吁。旁边警卫递了毛巾给他他还不要,顾修捷见状忙把手里的毛巾给递出去: 
  “爸……” 
  这小子就是伶俐,虽然有溜须拍马之嫌,可到底深得他心!顾易锋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又走到椅子那儿坐下来喝了口茶才慢腾腾地扫他一眼说: 
  “今天状态不错嘛,差点儿赢我!” 
  他哪儿敢呀?顾修捷一听忙摆手:“哪儿啊?爸您是谁呀?我们跟您比那简直差太远了!”顾修宸坐一旁正经八百地点了点头。 
  “别以为说两句好话我就会饶你!”顾易锋扭头狠狠地瞪了小儿子一眼,“赶快把孩子给接回来。顾家的孙子怎么能跟着别人姓林呢?” 
  顾修捷一听就不高兴了,冷眉冷眼地说:“那是他妈妈,怎么能是别人呢?!” 
  “你这小子……”顾易锋气结,“我还没跟你发火呢,你倒是先跟我吼上了?!” 
  顾修捷说:“瞧瞧您干的那事儿,难道我还得谢你啊?” 
  这小子,给他三分颜色他就想开染坊了,顾修宸一听忙在桌子底下拉了拉弟弟的衣角,以眼色偷偷示意他:硬碰硬那是不行的! 
  可顾修捷不管啊,这家伙吃了秤砣铁了心了,瓮声瓮气地说: 
  “我不管,我要结婚!您要是同意呢,就白捡个孝顺媳妇还有大胖孙子,您要是不同意呢,我就是跟他们娘俩挖地球去我也乐意!” 
  顾修宸一听:乖乖这都什么词儿?威逼也来了利诱也来了,不过听着倒的确是像他们家老二跟爸妈说话的风格。顾易锋状似不察,脱口就说: 
  “你怎么知道她就孝顺了呢?” 
  “那是肯定的呀!”顾修捷一听立即毫不犹豫地接口,“她我最了解,又懂事又重情义,最重要的是她爱我也爱我们的儿子,那当然也会爱你们呀!” 
  顾易锋心里一动,“我们的儿子”,是啊,他的儿子也有了儿子,还有了自己想要的人生伴侣,他的人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完全和自己的分割开了,自己的决定代替不了他的决定,他也没办法代替儿子完成他剩下的人生。最重要的是,他们都已经长大了,并且强大到足以保护自己且可以让任何人来依靠的地步,这么一想,自己算不算是杞人忧天呢?! 
  顾易锋轻轻咳了一声,拧眉道:“她孝不孝顺我不管,赶快给我把莫莫接回来!你爷爷马上就该摆百岁宴了,老爷子想见曾孙,先把人给我接回来再说!” 
  顾修捷眨巴眨巴眼睛看看他哥,眼睛里满是疑问的小星星:“咱老头这是什么意思?” 
  顾修宸难得风趣一回,轻咳一声看了看他,一脸严肃地说:“这你都不明白?咱爸的意思是说:‘儿媳妇孝不孝顺我不管,关键是我孙子得回来!我想我孙子了!’” 
  一旁顾易锋听了忍不住老脸一红,可为了面子还得故作淡定,轻飘飘地扫了一眼犹自不敢相信的小儿子说: 
  “傻这儿干嘛?想笑笑去!笑完了,回家!”说完站起身来十分淡定地背着手往球场外走。人都到了大门口了还听见后头那两兄弟开心爽朗的大笑声,他走着走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儿大不由爷,到底不假!” 
  身后警卫听了立即接口:“首长好福气!得子如此,夫复何求?!” 
  顾易锋听了淡淡扫他一眼,心里却想:这马屁拍得,还挺受用! 
                  第七十二章 
作者有话要说:莫莫和爷爷的对手戏就放番外里了,下章就该结局了,先放这么点儿了  顾凌波气势汹汹地冲回家时夏瑾瑜正在喝茶,身后几个警卫都没拦得住她,夏瑾瑜抬头看她一眼心里就有些不大高兴,本来这个女儿说起来其实也不错,自己争气,嫁得也风光,只是这几年陆太太做得,脾气越发变得不好。女儿女婿的关系怎样瞒得了谁也瞒不了她,凭心而论陆东宁这个人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都是不坏的,可就是和自己的女儿没缘分。这倒不是说他们夫妻之间的相处方式有问题,一男一女合不合适,其实不难看出点儿门道来,陆东宁对顾凌波用通俗点儿的话讲就是没对上眼、不来电,这跟对方漂不漂亮、聪不聪明、家世如何没有任何关系。顾凌波从小就是个争强好胜的脾气,只要是她想要的几乎没有弄不上手的,自然这也是因为有他们这样一对万能的父母。夏瑾瑜本身是个通透明白的性子,不曾想生了个女儿竟是这样的执拗强势!她死活要嫁陆东宁他们拦不住,只是人家对她没感情这总不能叫他们牛不喝水强按头吧?林薄言和陆东宁的关系她倒不是不知道,只是年轻人的事,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其实很难理得清,况且阿捷自己都不在意,他们心里再有疙瘩又有什么用?毕竟娶老婆的又不是她!     
  顾凌波对母亲的这些想法可不在意,一听说父亲母亲居然对弟弟的婚事松了口当即就有些抓狂。自己是他们的女儿,受了这么大委屈妈妈不帮着出气也就算了,竟然还答应让那个“小贱人”嫁进自家来,当即跑回家去又是哭又是闹,无论如何都要父母收回成命。夏瑾瑜本来就已经很见不得她这副飞扬跋扈的阔太太模样,等听见女儿竟然这样口出恶言,当即有些怒不可遏,重重地拍下桌子厉声斥骂: 
  “你放肆!什么‘贱人’、什么‘狐狸精’,你这一套说辞都是打哪儿学来的?顾家的老老小小从来都没有谁教过你怎么样口出狂言狗眼看人低!顾凌波我问你,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自己也算个有成就的,你的修养和学识就至于到这种田地了?陆东宁再好也不过就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不爱你的男人!你为了这么一个人把自己搞得一哭二闹三上吊,活脱脱像个市井泼妇,你有没有想过这究竟值不值得?!” 
  顾凌波长这么大,虽不是兄弟姐妹中最受父母疼爱的一个,可到底是个女孩儿,哪辈子被母亲这样训斥过?当即就有些傻眼,脸上泪痕斑斑,等反应过来这才觉得羞愤异常,委委屈屈地直着嗓子喊: 
  “说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和爸爸就是偏心!从小你们就向着阿捷,连婚事你都只帮他不帮我!”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夏瑾瑜气得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儿没上来,“我和你爸爸从小到大又哪点儿不疼你了?你要什么我没有给过你?我看你现在这样就是当初被我们给惯坏了!你看看你对父母说话的态度,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吗?”说到这里又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些重了,当即放缓了语气补充: 
  “凌波,你就光想着你自己,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们?我和你爸爸都已经这把年纪了,说到成就,为人父母上头最大的就是有了你们兄妹几个。阿捷要娶谁我们不是拦不住,而是舍不得!因为不想为了自己的一念之差而毁了他的终身幸福!他和林薄言如今连儿子都有了,你觉得还有什么能动摇他们在一起的决心?换而言之,我们不能也承担不起失去这样的一个儿子!更何况莫莫还是我们顾家的孙子?你说我们在婚事上头只帮他不帮你,你怎么不想想当初如果没有我们陆东宁又怎么会肯娶你?不过事到如今我反而要劝你好好地想一想,你和陆东宁之间究竟有没有再在一起的必要和可能?你到底都看上他哪一点儿?是他的人他的心还是他的身份家世?陆太太这个虚名究竟值不值得你拿自己的青春去交换?你都已经三十一岁了顾凌波,没有更多的青春可以供你耗费,未来的路究竟要怎么走,自己回去好好想一想吧!” 
  夏瑾瑜说完这些径自转身上楼,独留顾凌波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头暗暗垂泪。母亲说的这些话她不可能一点儿也没有想过,夫妻十年形同陌路,换了别人或许早就已经离婚收场。只是十年啊,二十一岁到三十一岁,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都已经消耗在那个人身上,叫她怎么能够甘心?!然而此刻母亲的话于她而言就像是一把刀子,割开了她心里早已溃烂的脓包,她究竟还要不要把自己余下的年华都继续押在陆东宁身上呢?顾凌波心底其实早已有了答案,而母亲的话对她来说更大程度上是一种助力,让她终于开始有了面对现实的勇气。     
  顾易锋自然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