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丽亚的秘密
当然,这个吻其实并不具有任何意义,它跟当年的那些花束、情书的本质其实都差不多……
只是,这么想来总让人觉得有些气馁……更正,是相当气馁……
不要想了!
奚风烈摇摇头,命令着自己。就算她真有那个闲情逸致来玩浪漫游戏,他也不是她想要的那种类型,南松那样的还差不多。可她又是个逃犯,一个没有未来的逃犯……
奚风烈叹了口气,就着床头蹲下,双手托腮欣赏着那张美人脸——她没敢把手搁在床上,生怕水床的波动会惊醒“睡美男”。
就像舅妈所说,他长得很像他的母亲,虽然小时候的照片里看不出来。不过奇怪的是,同样的五官在他的脸上倒也不像她当初以为的那么阴柔,只是显得有点……呃,妖孽……除了这两个字,奚风烈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词能准确地形容出他这种“亦正亦邪似魔似幻”的妖孽气质。
大概因为很少接触阳光,他的肤色比她还要白皙。并且这种白皙更衬得他唇红齿白,眉眼幽深。不过,让人觉得惊奇的是,他的眼眸倒并不像她想像的那般纯黑,而是在那幽深的瞳仁周围围了一圈妖孽般的金棕色……
喝!
奚风烈倒抽一口气,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直直地望进一双清澈的棕眸。
14…2
与司南的棕眸不同,奚风烈的眼眸是浓浓的深咖啡色。并且,她的眼珠老是不安份地滴溜溜乱转,使她看上去活像是一只好奇多动的猫,总想要伸爪子去探索一下周边的事物——而此刻她就正在好奇地探察着他。
司南微微一笑。这女孩似乎很容易专注于一件事,然后把周围的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以至于他盯着她足足超过了二十秒,她才反应过来,并且惊喘着向后跳去。
只是她忘了她正蹲着,因此傻乎乎地跌坐在地毯上。
奚风烈双手撑在身后,张嘴结舌地望着他抱怨道:“你、你怎么突然醒了?!”
唔,不得不说,他很喜欢这样的效果。很有成就感。
“是你吵醒我的。”司南故意沉下脸。
“啊,”假维多丽亚一脸的愧疚,“对不起……”
不争辩也不解释?直接道歉?司南已经习惯了维多丽亚的争强好胜,这女孩的顺从倒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他坐起身,这才发现身下竟然是张水床。他又抬眼看看奚风烈,真想不到她竟然会选择这样一张床,她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那种会讲究情调的布尔乔亚小女人。
司南的目光缓缓扫过奚风烈全身。
严格说来,她甚至不是那种精致的都市女。她看上去多少有些不修边幅,那粗粗的、未经修饰的眉,那长及腰下的、乱糟糟的卷发,还有那不合时宜的深色肌肤,以及那双微微陷在眼窝里的大眼睛,使她看上去极像是某个尚未被文明污染过的少数民族女孩。
“你到底是谁?”
他的眼睛扫过她身上那套粉色粒绒睡衣,睡衣的下摆处装饰着一只抱着枕头的小熊。
小熊的主人有些孩子气地鼓了鼓腮帮,道:“想听谎话还是真话?”
司南诧异地抬起头。
那个自称叫“奚风烈”的女人从地毯上爬起来,一边掸着睡裤上不存在的灰尘一边道:“我说过我不想骗你,但如果你非要我给你交待点什么,那我只好编瞎话了。”
嗬!她骗人倒成了是他的罪过。司南以课堂上对付无礼学生的气势斜眼横视着奚风烈。
奚风烈知道自己顶不住他的目光,干脆转开视线不看他,转而看向窗外。
有机会,她一定要把这丑陋的窗帘给换了!她暗想。
“那我凭什么要让你留下?”司南道。
奚风烈眨眨眼,转了转眼珠,回头冲他诡异地一笑,“除非你能证明我不是维多丽亚。”
“哼,”司南冷哼,“其实要证明你是假货,很简单。”
奚风烈也学着他的模样,斜眼横着他。
司南道:“你有护照吗?丹麦护照。”
奚风烈一窒,她没有。
这一招果然绝!她气极败坏地瞪着司南,“那刚才你舅舅舅妈在这里时,你怎么不说?”
还害她自以为得计!现在好,她连个抽身退守的机会都没有了……
“刚才?”司南笑咪咪地看着她,“我刚才药物过量了,你忘了?”
就是说,现在清醒了。
看着那张妖孽脸,奚风烈很想来点什么激烈的行动,比如在他头上拍一下,把那张狭长的狐狸脸给拍成扁扁的枺场!?br /> 紧接着,她想起她有求于他……可奚风烈这人吧,在这一点上明显和她的妹妹奚晨月是禀承了一家之传——一但脾气上来就六亲不认,这时候再要让她服低做小讲软话,打死也不干!
因此,她咬紧牙关,语带威胁地道:“你真要赶我走?”
“我凭什么要留你?”司南反问。
两人用目光对决了一阵,最后还是奚风烈先撤下阵来。
“好,既然你真要这么做。”
她一扬长发,转身进了旁边的小卫生间。
司南坐在床边,兀自眨了半天眼睛,好一阵不能适应她的突然退场。他以为她会跟维多丽亚一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可她这么突然一收手,倒让他有种一拳落空的感觉……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跑过去把她抓回来,逼着她继续跟他对决……
而他向来是讨厌跟人争执的,这也是导致他最终跟维多丽亚分手的原因之一……
不一会儿,奚风烈出来了。只见她换下了睡衣,换上一件式样简洁的皮夹克,手里还拎着一只超大号的通勤包。走到隔断那儿时,她犹豫了一下,转身看看他。
司南以为她会向他说几句软话,央求他收留她,那他就可以就坡下驴,顺便占领高地……
结果奚风烈只是严肃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后森然一笑,道:“你可别后悔。”说完飘洒地一转身,走了。
司南愣了大概有半分钟,然后摸摸无端刺痒的后脖颈。他想她一定不是认真的,因为她无处可去……可就在这时,大门响起一声响亮的、中气十足的关门声。
司南“腾”地一下跳起来。她真走了?!可她……
他赶紧套上鞋追出书房——还差点因为一边提鞋一边跑而摔倒。路过沙发时他又顺手抽起今早扔在那里的外套,然后慌慌张张地向门口追去。他并不是有心想要赶走她的,那只是……
司南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因突然的了悟而愣在了那儿。
维多丽亚一直抱怨他为人太过严肃,不懂得嬉戏玩耍,可他突然发现,他刚才对奚风烈的行为只能用“恶作剧”这三个字来形容。
恶作剧……在他七岁以后,在他的父母遭遇车祸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过如此幼稚的行为……
正在他发怔之际,门外传来一阵钥匙的响动。
她回来了?
看吧,就知道她无处可去。
司南心里暗爽,并及时向后退了一步,险险避开那扇突然弹开的门。
“看看,你可真是镇上的一宝,刚回来就让我们这两任派出所所长为你出苦力。”
老所长右手拿着钥匙,左臂下夹着半袋米,一边嘻笑着佯装抱怨,一边用肩抵住门,让身后的南松先进来。
南松的怀里抱着一大堆各色食物,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一桶色拉油,臭着一张脸瞪着司南道:“我妈怕你饿死!”
他也不管司南能不能接得住,就把怀里的东西连同那壶油一股脑儿地往他怀里一塞,转身接过老所长臂下的那半袋大米。
“好象米店不开门一样,一袋大米也要分半袋给你,真是。”他嘀咕着。
老所长甩甩胳膊,笑道:“这就叫‘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你妈送的是情义,不在于东西的多少。”
他又扭头冲司南笑道:“你等着吧,我家那位听说你回来了,立马就上街买韭菜去了,回头肯定给你送韭菜饺子来。你还爱这一口吧?”
司南眨眨眼,这不禁又让他想起他父母葬礼的那一天。
那天,当吊唁的人群散去后,他发现他们在他家留下的食物足够装备一个野战排了。
“这……”
他还没想出要讲一句什么客套话,老所长便大手一挥,道:“嗳,跟我们有什么客气的,都是乡里乡邻的,何况你还我们镇上的有功之臣。”
他又笑嘻嘻着绕开他,探头寻找着奚风烈,“小奚呢?小奚,你吃不吃得惯中国菜啊?要不,我让你大妈给你买点黄油面包什么的?”
“呃,这个……”司南跟在老所长身后。
“小奚呢?”老所长冲隔断后探探头,又向楼上张望了一下。
“嗯,她……”
“这么说,你们还在吵架?”老所长扭头瞅瞅司南。
不用问,肯定是南松说的。司南瞥了一眼南松。
南松整了整制服的衣领,一阵东张西望,仿佛事不关已一样。
司南不由一笑,摇摇头。他这个小表弟,别看长得比他高,那心智却实在不能叫作成熟。
转眼他也想到他做的那件不成熟的事……要是这奚风烈跑了……
她能跑到哪里去呢?
他隐隐有些担心起来。
15
此时奚风烈拎着她的大包,正站在南老师家门前。她抬手揉了揉眼,故意把两只眼睛揉得通红,然后按响门铃。
南老师开的门。
“小奚?快进来快进来……”南老师热情地把她往里让。
奚风烈摇摇头,低垂着脑袋道:“不了,我……是来辞行的。”
“什么?!”南工的声音从南老师身后冒了出来,“怎么他竟然要赶你走?!”
“不不不,”奚风烈短暂地抬了下头,刚好够他们看清她揉红的眼睛,然后又垂下脑袋,低声道:“不是这样的,是……是我不好,怨不得他……”
“怎么回事?进来说。”南老师揽住她的肩把她拉进门,又把她按进沙发,给她倒了一杯水,细声道:“别着急,慢慢讲。”
奚风烈一个劲地眨着眼睛,只管摇头,就是不出声。
“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走?”南工着急地问。
“不是我要走,是……不不不,是我要走,我……我就是来跟你们道歉的,对不起,我骗了你们……其实我……我不是维多丽亚……”
南工和南老师对视一眼,不由都皱起了眉头。
“我……”奚风烈使劲地眨着眼,想眨出点泪花,却没能办到,只好低下头去绞着手指,“我……你们对我那么我,我……真的很感谢你们……”想到他们的热情,奚风烈总算逼出了点泪意,便抬头瞟了老夫妇一眼,让他们看清她眼里的泪光后又垂下头去。“他……不不不,是我,是我骗了你们,我真的不是维多丽亚,我……我叫奚风烈,我……其实他根本就不认识我……是我……对不起,我要走了,能认识你们也算是……真是很对不起……”
她猛地站起身来,为了加强效果,她又冲南老师夫妇俩躹了个九十度的大躬,然后拎起包包转身就走。
可他们又怎么可能放她走呢?因此,奚风烈的脚步被毫不意外地拦了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南老师问,“什么你是不是维多丽亚?我都听糊涂了。他还是不肯原谅你吗?”
奚风烈“泫然欲泣”地笑笑,“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是我不好,我是个大骗子……”
“这有什么糊涂不糊涂的!很明显嘛,那小子想做忘恩负义的陈世美!”南工上前一把拉住奚风烈的手臂,“走,看我怎么收拾他!”
* * *
“小奚呢?她在哪?”
别墅里,老所长和南松没找到奚风烈,便来问司南。
司南也在想知道她在哪。
不过他想,镇上的交通不是很方便,而且他又是住在镇子的最里侧,要进城得到镇外的大学城门前去拦公交或者出租,他想他还有时间截住她。
他正准备向南松借自行车,就只听门口传来舅舅带着怒气的大喝:
“司南!”
司南一回头,意外地看到舅舅舅妈拉着“极不情愿”的奚风烈走了进来。
咦?她竟然敢去找舅舅舅妈?这倒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她就不怕露馅?
司南迎上去笑道:“舅舅舅妈,你们也太客气了,送这么多东西来……”
“早知道你是这么个不通人情的东西,我喂狗也不会给你!”舅舅气冲冲地说着,推开他往沙发里一坐,“你为什么要赶小奚走?”
司南回头看看奚风烈。
奚风烈没料到司南身边竟然会有两个警察,那假装的“极不情愿“转眼就变成了真实可信的。她往舅妈的肩后一缩,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