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丽亚的秘密





  胖阿姨一愣,拍着自己的脑袋笑道:“看我,老了,就喜欢回忆过去。好好好,咱以后不提过去了。对了,我听我家老头子说,镇上打算给你在超市弄个柜台,那你店里的生意就会好很多。说到底,这里不适合开店。” 
  温柔抬头看看不大的店面,道:“谢谢阿姨和所叔叔,不过我不想搬。不管怎么说,这里是我跟温暖的家,开店也不用另付房租,挺好。就算市口不好,有这么多邻居照顾着,生意也还过得去。反正我们家就我跟温暖两个人,开销也不大。” 
  “可温暖的药费……” 
  一旁理着面包的温暖听到“药”字,立刻扭过头来说:“我不要吃药!我没病!” 
  温柔赶紧安抚道:“没让你吃药,我们在说别人。”然后她冲胖阿姨使了个眼色。 
  胖阿姨点点头,又抬头看看墙角的挂钟,叫道:“哟,快十一点啦,我得回去了。温暖,回头再来看你啊。还有维多丽亚,有空跟司南来我家玩。”说着,风风火火地走了。 
  奚风烈也趁机告辞出来。 
  过了马路,她回头看看那西饼屋的招牌,这才明白它为什么叫“温柔西饼屋”。 
  温柔……温暖……这姐儿俩身上似乎藏着不少的秘密呢……而且,似乎还跟司南有什么关联…… 
  奚风烈兀自抓心挠肺了一番,却不得要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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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风烈拎着面包回到别墅——万幸的是,镇上治安不错,即使没锁门家里也没进贼……呃,似乎也不能这么说,严格说来,这个家里已经住进了一个贼…… 
  她刚推开大门,就听到客厅里一阵紧似一阵的电话铃声。 
  “来了来了……”奚风烈自言自语着奔过去拿起电话,“喂?” 
  “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都没人接电话?” 
  电话那头,妖孽很不客气地问——事实上,她让他小担心了一下,他以为又把她给气跑了呢。 
  奚风烈本来都已经忘了生气这一回事了,可被他这质问的语气一激,那怒气又回来了。 
  “你管我!” 
  “怎么能不管你呢?”司南道,“怎么说我也承认你是我的未婚妻了,如果被他们识破,你让我怎么解释?” 
  想到是她置他于此种境地,奚风烈良心不安地愧疚了一下,便没有吱声。 
  司南又道:“午饭你自己解决吧,我学校有应酬,不回去了。” 
  嗯?! 
  奚风烈像所有听到这种消息的妻子一样,不快地拧起眉,“你不是说要回来吃的吗?还点名要吃什么西红柿鸡蛋汤,又要我去买什么万年青,怎么又不回来了?!” 
  “嗤,”司南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很不礼貌的声响,“不是万年青,是矮冬青,青菜的一种!” 
  奚风烈一愣,然后理直气壮地道:“青菜就青菜呗,还矮冬青!我哪知道什么矮冬青、高冬青的,说得那么专业干嘛?!显示你是农学院的教授呀……” 
  “打住!”司南道:“矮冬青并不是它的专业名称,它的学名叫……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就是那种矮脚青菜,霜打了之后很甜的那个品种……” 
  “啊,不就是矮青菜嘛,早说嘛……那你又说什么矮冬青?!” 
  司南揉揉额,“矮冬青是我们当地人对那个品种的土称……” 
  好嘛,这一解释,又让奚风烈抓到了把柄:“我又不是你们这边的人,我哪里知道你们的土话……” 
  司南赶紧投降,“好好好,算我错……” 
  “什么叫算你错?明明就是你错……” 
  “好好好,我错我错……”司南又揉揉后颈,此时此刻他深深同意孔老夫子那句名言:唯女子与小人什么什么的。“如果你还没去买,那就算了,估计这两天我们也不会在家开伙,晚上舅舅请我们去吃饭,午饭你就自己解决一下吧。” 
  奚风烈看看放在电话旁的饭盒,想了想,通报道:“那个胖阿姨……李阿姨,送了一盒饺子过来,韮菜馅的。我可不管啊,就拿它当午饭了,能剩就给你剩点,不能剩,只能算你倒霉了!” 
  “嗳,不行!”司南赶紧道,“你不能吃那个!” 
  “为什么?”奚风烈那想像力丰富的大脑里立刻跳出一副画面——少年司南和少女温柔在胖阿姨的呵护下快乐地互喂饺子的画面,“难道说,这饺子还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当然,”司南道,“这当然有意义……” 
  看吧,就知道这两人有奸情!奚风烈冲天花板翻翻眼。 
  “……我每次回来她都会送我饺子,没吃到这饺子,我都感觉像是我还没回来一样。” 
  嗯?! 
  是这样吗? 
  奚风烈认为他在撒谎。 
  她冲电话无声地呲呲牙,正想着要不要提一提温柔的名字刺激他一下,就只听司南叹了口气,道:“算了,给你吃吧。” 
  奚风烈不禁连眨了好几下眼睛,不确定地问:“真的?” 
  “当然。你一个人在家,又人生地不熟的,让你去买东西也不方便,你就吃那个饺子吧。”——事实上,司南是在担心她会趁机逃跑,那他可就有负所托了。 
  而奚风烈却误认为他是好意,不禁有些感动。冲动之下,她道:“好吧,我先给你留一半。” 
  “不用留给我,你能吃就都吃了吧,反正晚上我们也要去舅舅家吃饭。” 
  “咦?刚才你不还说这饺子对你有重大的意义吗?那我留一半给你,也当是个念想了……” 
  “什么重大意义,你也太夸张了,不就几个饺子嘛,我只是承李阿姨的情罢了……” 
  “怎么叫我夸张?”奚风烈叫道,“明明是你说这饺子……” 
  “我可没说这饺子意义重大,只是说这饺子里含有特别的意义,你在偷换概念!” 
  “嗳,你这人,怎么是我在偷换概念?明明是你在狡辩……” 
  “我没狡辩,我说的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 
  “这还不算狡辩?明明是你说这个饺子对你有意义的……” 
  “有意义不代表是重大意义……” 
  “那是你在抠字眼儿……” 
  “……” 
  司南忽然一阵沉默。他的脑海里闪过一幕极为熟悉的画面,不禁陷入一串回忆。 
  印象里,他的父母似乎经常为了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吵个不停,甚至他的舅舅舅妈也经常这样……而他跟维多丽亚——真正的维多丽亚——似乎从来就没有吵过架,更不会为了这种鸡毛蒜皮而吵架——司南甚至想不起来他跟奚风烈到底在争执些什么了——他跟维多丽亚唯一一次争执,也是最后一次,是有关于她该选择什么样的人生这个主题的…… 
  电话那头的奚风烈没听到他的声音,便自行得出结论,判定已方获胜,得意洋洋地问:“还有事吗?” 
  司南猛地惊醒,道:“没事了,下班我去接你,我们一起去舅舅家。” 
  “不用你接,你说个时间,我们在舅舅家门口碰面好了。” 
  司南扬扬眉,“就让我做回绅士不行吗?” 
  奚风烈嘻嘻一笑,挂了电话。 
  瞪着手里的电话,司南又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摇摇头,放下话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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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 
  司南换好衣服下了楼,见奚风烈仍然穿着那一百零一件皮夹克,脸上的表情不禁有些……微妙。 
  奚风烈叉着腰,咋咋呼呼地道:“怎么?我就喜欢这件皮夹克不行吗?” 
  “行,”司南一边扣着袖扣一边拖长声调说,“也不能对一个逃犯要求太高了,不是吗?” 
  如同一只被人捏住脖子的鸡,奚风烈的呼吸一窒,那张小脸瞬间变得惨白,“你……说什么?” 
  司南故意不看她,坐在沙发上系着鞋带。 
  “开着一辆能换一套小公寓的悍马车,却说自己无家可归,又不肯透露来历,除了假设你是逃犯,你认为我还能得出什么样的结论?” 
  他放下脚,抬头望着她。 
  “还有,我们丑话说在前头,我跟你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都不算是你的房东,要是哪天警察来抓你,麻烦你跟警察说明一下,我是被你胁迫的,也是你的受害者,可不能叫我背个窝藏包庇的罪名,那我可太冤了。” 
  奚风烈那个气呀!她冲门外一扬手,道:“那好办,派出所就在门外,你去报警好了!” 
  司南歪头想了想,又装模作样地搓搓下巴,道:“可以考虑。” 
  “考虑你个头!”奚风烈顺手扯过茶几上的钥匙就往司南的方向砸过去。 
  “嗳……君子动口不动手!”司南敏捷地抓住在空中飞行的钥匙,又撩拨道:“我说,你是不是一直都这么容易冲动?是不是就是因你好冲动,然后动手伤,不,杀了人,这才逃跑的?” 
  “原本没有,不过很快就是了。” 
  奚风烈咬牙切齿地撸着衣袖,低头寻找可以攻击他却又不会致伤人命的武器。就在她努力回忆满清十大酷刑的具体内容时,只听司南又道: 
  “其实我并不相信你会是逃犯。” 
  奚风烈拧着眉,回头警戒地瞪着他。 
  只见司南拿下那副黑框眼镜,一边慢条斯理地擦着一边道:“虽然我们才刚认识一天,不过我发现,其实你这人挺可爱的,很直爽,不是那种会玩弯弯绕的人。我相信,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是坏人。” 
  奚风烈眨眨眼,直觉告诉她,附近有陷井——虽然那妖孽是一脸的正经——并且,她脖颈后那屡试不爽的刺痒也在提醒着她,不要轻信眼前这张妖孽脸…… 
  不过,表扬就是表扬,奚风烈的嘴角不由微微一翘。她假装凶巴巴地低吼:“哈,谢谢你的信任票哦!” 
  “不客气。”司南冲她点点头,又举起眼镜对着灯光照了照,然后歪头一笑,道:“我觉得吧,要依着你,就算犯罪也不可能是什么高智商犯罪,顶多就是冲动型……” 
  奚风烈怒吼一声扑过去,举起她那智商不高的小拳头,对着妖孽就是一顿猛捶——就知道他没好话! 
  司南哈哈大笑着倒进沙发。可他没想到的是,奚风烈的手劲奇大,擂在背上的拳头还真不是一般的重。他只得改变策略,转身去抓她的手,道:“好了好了,逗你玩呢。” 
  “你说逗我玩就逗我玩?!” 
  奚风烈躲开他的手,又推倒他,不依不饶地狠拧了一把他肩上的肉。 
  “嗷……”司南痛呼,“你的手劲儿怎么这么大?!” 
  “劳动人民!”奚风烈又拧了他一把,然后以手肘压着他的背,道:“服不服?看你以后还敢再‘逗我玩’!” 
  “小生岂敢,小生岂敢……请问女侠,可是练过什么武?”司南嘻笑着分散奚风烈的注意力。 
  “切,对付你这种白面书生还需要练武……” 
  奚风烈正得意着,却不曾想司南突然一拱背,翻过身来。她一时没防备,手肘一滑,整个人便扑进了司南的怀里。顿时,那四只眼睛再次对上。 
  灯光下,司南的睫毛微微一闪。 
  只一秒,奚风烈便缓过神来。她跳起身,装作若无其事地甩了甩垂到脸旁的卷发,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 * *     
  南工家只有他们老夫妻俩在。 
  南老师说,南松晚上替人值班,不回来吃饭了——奚风烈暗暗一撇嘴,什么替人值班,分明是不想看到那张妖孽脸! 
  不过——她一边帮舅妈布置着餐桌,一边偷眼看向坐在沙发里跟舅舅聊天的司南——在见到真人以前,她一直以为这司南是个戴着酒瓶底眼镜的忠厚老实书呆子,可见识了活“标本”之后,她改观了。眼镜倒是眼镜,只是那一两百的度数有等于无。而且,他的忠厚呢?他的老实呢?还有那被众人渲染的书呆气呢?它们都在哪儿?她怎么从来没见过?还是,那妖孽只有在她面前才现形?……不对,应该在南松面前也现形的,不然他也不会那么不待见他。也许,改日该跟南松交流交流,如何防备这妖孽……不过也难说,如果南松有好办法,还会借口值班躲开?看来最好的办法,是去请法海,把这妖孽镇到雷峰塔下去…… 
  “小奚啊……” 
  “呃……啊?” 
  南老师的声音惊醒胡思乱想中的奚风烈,她赶紧转过头来。 
  “我隐约记得,你好象是司南导师的女儿,是吗?”南老师问。 
  奚风烈眨眨眼,又偷眼看看司南。 
  司南冲她微微一点头。 
  “是的。”奚风烈笑道。 
  “可是,我怎么又有印象,你说你跟司南第一次认识,是在超市的停车场?” 
  呃哦!一个Bug……就知道说谎没有好下场…… 
  “哦,是这样的,”司南接过去答道,“她比我小两届,就算在老师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