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眼





┝Φ幕啊?br />   林夕阳拼命与自己的身体作抵抗。她面朝着大学生,她不想让他看到牛仔裤上留下的一道令她深感难堪的洇湿的痕迹。她一步步把脚移向门边,其实只要跨出一两步就成功地逃出去了。她闻到了一股酸溜溜的气味,这气味促使她放慢了脚步。她觉得自己的反抗有些装腔作势。湿透了半边的牛仔裤充分说明了这一点,她面临的难受比恐惧更强烈,要像打发一个乞丐那样,把自己的身体打发走。她发现事情越来越奇怪,重新振作了一下后,她一边挪动脚步一边胆怯地看着他,大脑高度戒备着,准备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迅速扭转身体,然后像一头受伤的母狮一样冲下楼,逃到她的笼子里面去,她的笼子已经建立了一些小岛,岛上铺满了绿色的地毯,摆着各种道具。她已经想好了,在笼子里她怎样安全地面对自己,自己对自己拼杀、撕咬时不会受任何伤害。她已经有了很丰富的一个人作战的经验。
  要是不经过那个野狗横行的停车场就好了。
  林夕阳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她就感到她的胳膊又被人粗暴地抓住了,让她动弹不得。她刚要叫出声来,马上感到自己淹没在那股好闻的气息里了。年轻男子气呼呼地把她拖回去又按倒在他刚刚坐过的回廊椅上。此时,他激烈得像一支火箭。为了实施无限而有质感的穿越,他解除了她身上的全副武装,他在回廊椅里赤裸裸地剥光了她,像在剥一只小麻雀。他抓住了她的肉体,用脚驱赶她的灵魂,把她的灵魂赶得远远的。他像在实验室里按现实生活制定的要求设计图纸,他相信这种穿越只是他精心设计在图纸上的一个点,几分钟过后,她将是一个不受人欢迎的顾客。
  没过多久,两具无拘无束的尸身躺在棺材里,他们的牙齿嵌在对方的肩胛骨里,然后狠命地去咬对方身上的一小块肉。已经没有痛感了,但也丝毫谈不上快感,所有的只是一股原始力量的聚集。他带着她在岩石缝里奔跑,他们边跑边狠命地咬对方,把肉吐到墓|穴周围的雪色旗幡上。他们一起吐,吐到最后只剩下骨架了。两具骨架轻飘飘地落在地球上,露出黑森森的几个洞眼。他们露出尖利的牙齿狰狞地笑着,大笑不止,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血流了一地,它们一起干涸在土地上,结了厚厚的痂。
  年轻男子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他咧着嘴呵呵傻笑起来,几粒青春痘在脸上开始作丰富的表演。这种不要脸的抽动太让人意外了,他心满意足地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给女人做手势,命令她必须离他远一点。然后他抓起桌上的面包和牛肉干,使劲往嘴里塞,嘴被塞得鼓囊囊的,他歪着嘴拼命咀嚼,混合着牛肉干的面包屑把他呛住了,他咳嗽起来。咳嗽停息后,他又猛地爆发出一阵大笑。
  林夕阳被这副得意的笑容和扭曲的面具激怒了,她跳起来,伸出手朝那张猴子一样的瘦脸抓过去,她的手像一把铁锤,生硬地打在对方脸上。两个人在床上厮打起来,一个进攻,一个抵抗。尽管如此,林夕阳仍然不是这个高个子年轻男子的对手。他仰仗着自己年轻,有使不完的力气,只需举手抬脚就可以轻松自如地应付面前一头暴怒的狮子。
  战争持续了很久,但明显的不公正摆在面前,林夕阳看不到自己成功的希望,她绝望地冲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水龙头喷出来的水像狗吐出来的舌头,在她身上肆意地舔来舔去。她在一层起着鸡皮疙瘩的表皮上涂满牙膏,这具马上与外界真实空气隔绝起来的身体迅速燃烧起来了,让她无法控制自己。女人的手指颤抖地伸进身体中心的洞口,她把手指向那无底的深渊探去,她感到那个产生生命的快乐源泉正通过她手指的旋转在往外喷涌,岩浆流到哪里,哪里就在放肆地腐烂,直到她体无完肤,不计其数的长着长长尾巴的小虫子在她身上四处游走,不时地张大嘴巴咬她一口。
  她神经质地把脖子伸向半空中,急促地吸气,把含有薄荷味的牙膏吸进肚子,然后吐出来。狭小的空间里挤满了牙膏酸腐的气味。她把水龙头拿到手上,自来水的强大冲击力对准她的要害部门猛力喷射,被反弹过来的水向四面八方飞射出去,长着尖锐指甲的手指一刻也没有停止,它扮演着同样重要的角色。
  大学生在外面使劲敲门,最后,门在他的愤怒或者害怕情况下被狠狠踢开了,他这才把手触到她的脸颊上。他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把女人从洗手间里抱出来,放在床上,用干毛巾小心翼翼地给她擦身上的水珠。风从敞开的窗口吹进来,一丝安静的潜藏着死亡的气息在他手指间到处游走。他把她抱在怀里,突然哭了起来。他发现事情和他以前想像的完全不一样,他曾经无比迷恋的美术老师现在完完全全成为现实中的一员了。
  林夕阳坐起来自己穿衣服,把牛仔裤穿上,把金属带系在腰间,穿上高跟鞋。她站起来,大学生在她身上留下的烟味、酒味和Jing液味怎么也搓洗不去,她身上像灌满了铅样的沉重。一会儿她还要穿过那个长满荆棘的月季后花园,一个人穿过那条欲望大街走到她的新宿舍。
  第十一章
  林夕阳至今还没有见到她的室友。她们把铺盖扔在床上,然后就消失了。林夕阳感到自己被孤零零地隔绝起来了。她被悬置在半空中却怎么也找不到方向。有时没事的时候她就望着堆成坟样的小山丘发呆。从各方面来看,想像比现实存在的要好得多。世界正在人为地制造人与人之间的隔离感,已经没有多少真诚了,除了利益关系还紧密地维系着之外。他们为此争得头破血流。没有利益关系的人都成了个体的人。
  林夕阳感到自己是一个个体的人,一个孤独的人。
  后来林夕阳才知道,宿舍里的几个女生都以学生妹的珍贵身份提前到社会上闯荡去了,为了支付昂贵的学杂费。学业要继续下去,生活开销也正在互相攀比之中。谁也不想因为贫穷或者寒酸而遭来嘲笑。这正中那些暴发户的下怀,他们把流动的黄车开到学校,就等着有人上钩,然后就地解决问题。学生妹比街头巷尾的小姐干净多了,有文化多了,有品位多了。价钱也还合算。要嫁人的时候到医院补一刀,Chu女膜完好无损,日子照样过得天衣无缝。到处都是交易,到处都有他们临时搭建的交易场所。这群高级动物发疯了。
  在学校呆了近三个月,林夕阳没有找到一个可以谈话的朋友。每个人都筑了一堵心墙,生怕自己的意志被人强Jian而受到伤害。可能这样的事时有发生,他们都提高了警惕。
  林夕阳现在发现,那次突然的经历在她脑海里生长出了茂密的一片,并且时间愈久,它所带来的回忆呈另一种极端的方式在她面前展开。她实质上是喜欢他的。她早就该意识到这一点,否则他们不会以这种凌辱的序幕开始。她头痛欲裂,把头浸在冷水里,对浸入她大脑里的冰凉,她没有任何感觉,但浑身颤抖不停。
  光线已经暗下来,路灯还没来得及点亮,倚在栏杆上拥抱的男女越来越多,他们在黑暗中响亮地咂对方的嘴巴,趁黑夜的掩护他们的手不老实地在对方身上掏来掏去,仿佛非要把对方身上的宝贝掏出来不可。林夕阳在黑暗中呼吸和呻唤着,只有这样她才感觉到自己真实的存在。她惶恐起来,这呼吸和呻唤像一条冬眠的蛇,一条躲在阴影中对她虎视眈眈的蛇。她感到有一个东西在生吞活剥她,而自己却束手无策。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歪着身在湖边的一棵树干上蹭,并拼命吼叫,像一只咆哮的动物出其不意地从山顶上奔跑下来,周围的人胆战心惊地看着他在他的狂澜里颠簸。年轻女人们尖叫着跑开了,他脚下的鹅卵石路默默地朝黑暗处纵深,没有尽头,而露天电影院就在中间。
  大学生站在网球场外的一块大石头边,看来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在利用闲暇的时光做着可怕的事情,把玩着脚下的世界。他百无聊赖地踢着路边多余的鹅卵石,把鹅卵石狠狠踢到马路那边的棕榈树上,好像踢着动物的死尸。
  的确,这里刚刚出现过一具死尸,就在半个月前,一个刚刚步入中年的男人在棕榈树旁边的歪脖子柳树上吊死了。验尸官看到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挤在裤头上的一点蛤蟆尿说,这是一种自杀行为。周围的人一同为他扼腕叹息。验尸官却说,没什么可惜的,他的生命被他提前糟蹋完了。有关男人的死,校方没有声张,怕引起校园内的一片混乱与恐慌。这不是什么好事,但不知道为什么男人偏偏选择了这个学校,偏偏选择了这棵歪脖子柳树。为了减少阴影,学校很快就把整个事件平息下去了。
  林夕阳无意中亲眼目睹了整个事件的经过,从发现尸体到验尸官的检查,现场保护了好几天。除了黑暗中他伸出长长的舌头还让她感到一丝恐惧之外,她基本上把这件事给淡忘了。他为什么不选择别的死法呢?看来,中年男人选择这种死法实在是有苦难言。但愿歪脖子柳树不会成为众人效仿和顶礼膜拜的对象。
  现在,大学生正在狠命地往那里扔石头,石头击中的目标一下子把林夕阳准备遗忘的恐怖记忆从记忆底层挖了出来。她感到身上被撕开了一个黑洞,黑色的淤血从洞口流出来,她终于把那天压抑到喉咙口的尖叫歇斯底里地喊出来了。但遗憾的是,大学生并没有注意到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蹲在地上颤抖。他仍旧一味地扔石头,好像对击中的目标仍不死心似的。
  林夕阳镇静了一会,等待前面一个忸怩作态、身材肥大的女人走过去,然后她会找准时机从这个歪脖子柳树下作最后的冲刺。她不想在这里停留太久,死亡的气息像阴影一样纠缠着她,最好大学生带着她一起挤进人多的电影院,周围是一堵厚厚的人墙。路灯突然亮了,把在黑夜中摸索了很长时间的林夕阳吓了一大跳。她站着慢慢习惯这突如其来的亮光,周围晃动的人影惊讶地看着这个脸色惨白的女人,他们在打量一个奇异的动物。
  林夕阳无意中亲眼目睹了整个事件的经过,从发现尸体到验尸官的检查,现场保护了好几天。除了黑暗中他伸出长长的舌头还让她感到一丝恐惧之外,她基本上把这件事给淡忘了。他为什么不选择别的死法呢?看来,中年男人选择这种死法实在是有苦难言。但愿歪脖子柳树不会成为众人效仿和顶礼膜拜的对象。
  现在,大学生正在狠命地往那里扔石头,石头击中的目标一下子把林夕阳准备遗忘的恐怖记忆从记忆底层挖了出来。她感到身上被撕开了一个黑洞,黑色的淤血从洞口流出来,她终于把那天压抑到喉咙口的尖叫歇斯底里地喊出来了。但遗憾的是,大学生并没有注意到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蹲在地上颤抖。他仍旧一味地扔石头,好像对击中的目标仍不死心似的。
  林夕阳镇静了一会,等待前面一个忸怩作态、身材肥大的女人走过去,然后她会找准时机从这个歪脖子柳树下作最后的冲刺。她不想在这里停留太久,死亡的气息像阴影一样纠缠着她,最好大学生带着她一起挤进人多的电影院,周围是一堵厚厚的人墙。路灯突然亮了,把在黑夜中摸索了很长时间的林夕阳吓了一大跳。她站着慢慢习惯这突如其来的亮光,周围晃动的人影惊讶地看着这个脸色惨白的女人,他们在打量一个奇异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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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生终于发现了她,他朝她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暗示她不要找错了地方。这个从孤儿院里走到乌堡镇,又从乌堡镇走到省城来的女人经常犯一些低级错误,她的记忆经常被人为地埋到地底深处,很长时间都不会被唤醒。从结婚持续到现在。
  大学生毫不拘泥地牵住了她的手,从他手心传递过来的热量使得她的身体开始紧张地轰轰作响。今天正好是她月经的第二天,那里正波涛汹涌,好像时刻在酝酿一场阴谋。
  他们坐在离放映台不远的台阶上,地上铺着刚刚从网球场上拣来的旧报纸。电影开始之前,露天操场内像煮沸的开水,里面炸开了锅,黑糊糊的人头在躁动不安地扭来扭去。大学生把目光投射到面前这个女人身上,露天里暗淡的光线将女人眼角处细小的皱纹和斑点隐藏到了黑暗背后,这使得她的面部轮廓看起来比平时光滑柔润一些,像撒了一层淡淡的月光。他感到女人在夜晚比在白天更可爱。对,“可爱”这个词用在一个不再青春的女人身上肯定不妥,但他却坚持这么认为。他把玩着手腕上的护手套,电影开始之前他不断地吹口哨,一刻也没有安静过,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的紧张。露天电影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