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恋
江湖人虽然快意恩仇,可是如果犯了国法,纵然勇武盖世,仍有寸步难行的时候,除非从此隐姓埋名,藏匿在深山大泽之中,否则一般的武林人,都不愿在官府落下罪名,成为通缉要犯。
所以韩永刚一提起乾坤双环的警告,程家驹的脸色马上凝重起来,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密室之中一片寂静,在密室外窥视的秦玳,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沉重的气氛。
他自幼生长在山野之间,几位师父对他叙述的大都是本身的遭遇及武功上的领悟,从未有人提起东、西二厂的事,更遑论其他?
故此,他在感受到那股沉重的气氛之后,忖道:“那一笔勾销诸葛明和褚山、褚石两人的武功,并不见得比风雷刀张云高出多少,这韩永刚如此害怕,果然是因为他们来自华夏城的官府,不能得罪……”
忖思至此,他又听程家驹问道:“韩二叔,难道一切都作罢了不成?”
韩永刚道:“不是作罢,而是要暂时停下来,等到那三个在五湖镖局作客的人离开,我们再继续行动。”
程家驹颔首道:“对!他们从华夏城来到华丰城,一定是有任务在身,顶多待上十天半个月。在这段时间里,我们按兵不动,等到他们一走,我们就继续下去……”
韩永刚脸上现出狰狞之色,沉声道:“邓公超那个老匹夫欺我神刀门太甚,不但纵容局中镖师挑衅,并且还将门主的爱徒杀成重伤,差点一命呜呼,故此绝不能放过他,只要那三个内厂的档头离开,本门一定将五湖镖局夷为平地!”
程家驹道:“二叔,家父已经在午后赶往黄山,准备邀请天刀余老前辈下山相助,到时候有他那把刀,足够对付姓秦的……”
韩永刚冷笑道:“那个姓秦的小子年纪轻轻,自称霹雳神枪,还用得着天刀余断情来对付他吗?我看令尊是多此一举吧。”
程家驹道:“家父为人谨慎,此行不仅邀请天刀余老前辈,还顺便到宜兴去邀请罗汉刀宫前辈,到时候天南的七大刀法高手,有五位在我们这边,就算邓公超请到了山西刀客相助,也抵挡不住……”
韩永刚道:“天刀余断情已有多年不理俗事,恐怕令尊此行无法请他下山……”
他话声稍顿,笑了笑,道:“贤侄,你晓不晓得天刀余断情一生最怕谁?”
程家驹一愣,道:“这个……晚辈倒没听说过。”
韩永刚道:“天刀余断情一生之中最怕的人,便是双剑盟的金花姥姥。”
他的目光一闪,道:“想当年,金花女侠韩翠花长得美貌如花,曾有多少江湖侠少慕名追求,可是她情有独钟,偏偏爱上当年并不怎么有名的快刀余飞,两人情孽相缠多年,虽然结为夫妻,却因余飞想要追求刀法上的极致,而导致夫妻反目。”
他顿了一下,道:“自此,余飞改名断情隐居深山,苦练刀艺,历经十年修练下山,连败三十八名刀法名家,被天南武林视为刀法第一。而昔日的快刀余飞,名号也一改为天刀,成为刀中泰斗……”
程家驹恍然道:“原来如此,难怪我爹会如此推崇天刀余老前辈,认为他的刀法的确已窥刀艺中的神奥,自认永无超越天刀的可能……”
韩永刚道:“由于天刀余断情抛弃妻子,独自入山修练刀艺,所以金花女侠气愤难平,不断地找他的麻烦,不过天刀一直容忍躲避。多年过去,昔日的金花女侠已成为今日的金花姥姥,而她也跟她的兄长共创双剑盟,广收徒弟,势力日益巨大……”
程家驹“哦”了一声,道:“难怪双剑盟的门人,常常会无端地找刀法名家比武,原来有这段辛秘……”
韩永刚道:“金花姥姥痛恨刀客,加上她的兄长也出身峨嵋,故此自认剑为百兵之首,练刀者乃是下乘之人,因此双剑盟门下弟子不但仇视刀客,并且常找刀客的麻烦。只不过,这次有了例外,我那师侄杨百战在去年游杭州时,结识了金花姥姥最宠爱的女徒刘小鹃,两人不打不相识,很快陷入热恋之中……”
“等等!”
程家驹突然打断他,问道:“韩二叔,你说的刘小鹃,莫非是天南三女侠中的散花女侠?”
“不错!就是她。”
韩永刚道:“天南三女侠中以飞霜武功最高,其次是逸电,再来就是散花了。虽说刘小鹃在天南三女侠中排名最后,不过她的一手金花暗器的确不容小觊,这次我百战师侄在五湖镖局十几名镖师围攻下,能够留住一条性命,也多亏她以金花杀开一条血路……”
秦玳听到这里,眼前立刻浮现出散花女侠刘小鹃的模样。
他不清楚刘小鹃救出杨百战之后,要如何向师门叙述整件事情,不过他心里非常明白,若非自己出手救援,恐怕刘小鹃在仓促逃命的情形下,会死于田中春子之手,绝无可能带着杨百战安然逃回神刀门。
韩永刚继续道:“刘小鹃将满身刀伤的百战师侄带回本门之后,详细叙述了整个情形,并表示要返回双剑盟,向她师父禀报整个经过。据门主说,那金花姥姥最是护短,纵然不高兴自己弟子与刀客发生恋情,却更恨她的弟子受到刀客伤害。想那五虎断魂刀彭浩是山西刀客之子,金花姥姥眼见爱徒受辱,自然会率双剑盟弟子向邓老匹夫兴师问罪,到时候,嘿嘿……”
程家驹抚掌大笑道:“哈哈!韩二叔说得不错,到时候二叔只要加油添醋地说两句,不怕金花姥姥不出面跟五湖镖局算账。万一金花姥姥吃了亏,她的兄长银剑先生就得出面,而后牵连整个峨嵋派也得派人对付邓老匹夫了。”
“不仅是这样!”
韩永刚笑道:“想那金花姥姥和银剑先生交游广阔,包括凌霄、峨嵋、昆仑、崆峒、海南等五大剑派,他们都有朋友或亲戚,如果双剑盟吃了亏,这几大剑派的高手都会挺身声援,何况还有一个天刀余断情呢!”
程家驹微微一怔,随即恍然道:“不错!虽然金花姥姥多年以来都是找天刀余老前辈的麻烦,但他们毕竟曾经是夫妻,金花姥姥若是受到伤害,天刀定会出面……”
韩永刚笑了笑,正待说话,似是发现什么,侧首问道:“少堡主,你还约了谁到这里来?”
程家驹道:“我约了太湖周玉龙……”
韩永刚道:“门口有人。”
程家驹一听,马上一个箭步窜向前去,拉开房门,只见一个穿一身灰黑色劲装的矮胖年轻人站在门口,右手抬起,似乎正要拍门。
他见到门被拉开,程家驹站在门后,脸上不禁泛起错愕的表情。
程家驹忙道:“哦,原来是玉龙兄,请进。”
周玉龙进入室内,见到韩永刚也在,抱了抱拳,道:“在下周玉龙,见过韩二门主。”
韩永刚赶忙站起,还了一礼,道:“少寨主多礼了,韩某不敢当。”
秦玳从窥孔中望去,只见周玉龙长得方头豹额、身形壮硕、浓眉大眼、皮肤黝黑,若非程家驹称呼他玉龙兄,秦玳真不敢相信他便是娇小可爱的周冰倩的兄长,不禁暗忖道:“我还以为冰儿长得秀丽可爱,她的哥哥必然也是丰神朗逸,岂知是这么个德行?真不敢相信他跟冰儿是同胞兄妹,难怪那程婵娟会不喜欢他……”
一念至此,他心中突来传来一丝警讯,顿时把分散的心神凝聚起来。
瞬间,他便觉察出有人在二十步之外,正在向秘窟行来,并且是循着另一条通道而至。
他将眼光从窥孔前移开,四下一望,发现里面竟然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藏匿,除非立刻循着自己原来进入的通道离去,否则一定会被来人发现。
可是在这紧要关头,让他就此离去,他又非常不甘心。
刹那间,他的目光投向上面,只见密室后墙和洞窟顶部接缝之处,尚有尺余长的隙缝,那条缝里的石壁并非平滑,而是粗糙有棱。
意念电转,秦玳深吸口气,整个庞大的身躯竟然平空而起,像是一张纸样,背部紧靠屋顶,双掌如有吸盘,贴住石棱,两腿用力,撑在石壁和墙壁之间,让自己就那么挂着。
远处秘窟末端,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秦玳只见烛光摇曳,一个身穿薄罗锦衣的女子,手持一盏灯笼,姗姗行来。
秦玳背部紧贴石壁,脸部朝下,眯住双眼,遏力收敛起眼神,俯望而去。
但见那个女子云鬓乌黑,上面插有发钗及步摇,在烛火中闪动着金光,由于角度的关系,一时看不出她的容貌,却很清楚地看到她在行进之间,从裙下不时露出的一双锦鞋。
她袅袅婷婷地行来,锦鞋上绣着的鸳鸯图案时隐时现,仿佛真有两只鸳鸯在她裙下出没,看得秦玳几乎有点眼花。
()
那女子堪堪走到近处,凑首朝屋里望了一下,似乎嫌手中拿着的灯笼碍事,蹲下身躯,把灯笼平放地上,又继续紧贴墙壁,凑首窥孔向内探视。
秦玳就在她的头顶尺许处,俯望而下,那女子丰盈的双峰和微突的臀部,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唯独她的容貌被乌黑的云鬓挡住,根本看不到。
当她探首窥视时,颈后露出一大块白晢的颈肉,衬着稀疏的发根茸毛,产生一种极为怪异的吸引力,竟使得秦玳的心跳加速起来。
他心知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沉不住气,让那女子发现,并且还可能丧失探听周冰倩消息的机会,所以心念一动,立刻下了个决定。
只见他身躯斜滑,在石壁间横移尺许,然后像一片落叶似的落在那个女子身后。
他的行动快捷又没有声息,不过由于衣襟之间所带的细微风声,使得搁置在那女子身旁的烛火摇晃了一下,以致让那女子有所察觉。
她的臻首一转,想要探视洞窟内为何出现不寻常的气流,岂知后颈一麻,已被秦玳施出“震”字手法,将她的晕|穴闭住。
那女子身躯一软,往地上倒去,秦玳右手一揽,在她倒地之前,把她柔软的身躯轻轻搂住。
顿时,一股清幽的芳香扑鼻而来,香柔温暖的娇躯投入怀抱,一张美丽的脸孔,就那么毫无隐蔽地展现在秦玳眼前。
秦玳发现这女子年龄甚轻,长相美艳,黛眉瑶鼻之下,是一张宜嗔宜喜的菱形红唇,丰润潮湿的唇瓣散发出无限魅力,似在向人索吻。
虽然她双眸轻阖,看不见她的横波秋水,可是成*性的魅力,依然无减丝毫。
秦玳记得田中春子说过她的顶头上司是中忍松岛丽子,而这间青楼是由伊藤美妙所掌控经营,那么这个能进入秘道窥探客人隐私的女子,必定是这两人之中的一个了。
秦玳看了怀中的丽人一眼,将她抱起放在一旁,让她斜靠在石窟洞壁,然后走到窥孔处向内探视。
随着目光所及,他只见周玉龙此刻已经坐在圆桌旁的圆凳上,而程家驹和韩永刚则是围坐在旁,正在谈论着事情。
只听得周玉龙道:“程兄,你觉得小弟这番处置对不对?”
程家驹点头道:“玉龙兄的才智让小弟佩服不已,这样处置非常正确,不过……”
他望了韩永刚一眼,继续道:“令妹既然在外结识了姓秦的小子,自然会编造出许多骇人听闻的故事,一是可以抬高那个姓秦的小子身份,二是要破坏在下声誉,让令尊大人对在下产生不良印象。不过她到底江湖经验不足,所以编造出来的故事破绽不少,只要稍加推敲,便可戮破她的谎言!”
韩永刚附和道:“周少寨主,程少堡主所言极是。你想想,枪神老前辈在二十多年前便是天下十大高手,他已失踪二十三年,怎会收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为徒?这在年龄上根本衔接不上嘛。更何况那姓秦的还自称有多位师父,都是绝代高人,又为何会为了二百两黄金,投身五湖镖局作镖师?这里面矛盾之处极多,只要稍加推敲,便可知都是谎言……”
“不错!”
程家驹道:“这里面最大一个谎言,便是冰儿所说的,那姓秦的小子凭着一杆铁枪,竟能破了神刀门的天罡刀阵,并且当场杀死风雷刀张云,这简直是胡说八道,莫名其妙!”
韩永刚附和道:“少堡主说得极是,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
他嘿嘿一笑,道:“周少寨主,你想想看,本门的大天罡刀阵可与洪门的罗汉阵相比,就算天刀余断情进了刀阵,也不敢说能全身而退,更何况一个在江湖上默默无名的小子!”
说到这里,他冷哼一声,道:“老夫在江湖上行走二十多年,从没听说过什么霹雳神枪,哈哈!真是好笑,亏得周姑娘想出如此荒谬之事!少寨主,这件事你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