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恋
他简单地把五位师父合力传授自己功夫的经过说了出来,只听得服部玉子的脸上,表情变幻不已,时忧时喜,时惊时乐,更显可爱。
等到秦玳说完了自己的故事之后,她才吁了口长气,眨了眨长长睫毛覆盖的黑眸,道:“少主,你的身世真是曲折动人,简直令人不敢置信,难怪你的武功会这么高!据犬大郎说,你的刀法是从地狱里来的魔刀,杀人像砍瓜切菜一般。”
秦玳见她脸上表情丰富,谈笑之间露出雪白的玉齿,几乎使人心旌摇曳,难以自制,连忙定了定神,伸手入怀,取出吴昊交给他的鹿皮袋,解开袋口绳子,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服部玉子惊呼一声,从几锭碎银里找出一块铁片,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一下,道:“这正是当年我父亲,亲手交给义父的伊贺流徽章,果真不假。”
她把徽章放在手里摩挲了一下,道:“当年,我父亲因为伤重,不到两年便已去世,一切的情形都是我母亲生病后告诉我的,可惜她老人家也在我十二岁时死了。”
她的眼中露出哀伤的表情,秦玳只觉心中隐隐生痛,却不知道要说甚么话安慰她。
服部玉子默然片刻,然后破颜一笑,道:“对不起,少主,让你见笑了。”
她指着陈列在木板上的二十多个布偶,道:“那些布偶都是我母亲生前亲手做给我的,我保留多年,为的就是思念母亲。”
秦玳叹了口气,道:“你比我幸运多了,我连母亲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据我父亲说,她是在生我时难产而死……”
服部玉子道:“原来少主跟我同病相怜,大家一样都是失去母亲的可怜小孩。”
秦玳道:“玉子小姐,比起我来,你是不是更幸运呢?所以不要难过了。”
服部玉子点了点头,拭去眼角的泪水,放回手里的铁片,拿起另外三块铁片,说道:“这是白地家的记号,这是藤村家的……哦,这块是甲贺流的九曜星纹章,哇!真是壮观……”
她抬起头来,道:“少主,凭着这四片徽章,全扶桑国的忍者都要听你的命令,服从你的指挥。”
秦玳一面收起矮几上的东西放进鹿皮袋中,一面道:“我在中土活得好好的,跑到东瀛去做什么?”
服部玉子道:“现在的东瀛处于群雄割据的战国时代,如果少主你能前往东瀛,一定可以打败群雄,征服各地藩主,统一全扶桑……”
秦玳笑道:“我没那个兴趣,说老实话,张永那个太监要我当锦衣卫的大官,我都不要做,我跑到东瀛去干什么?”
服部玉子脸上有些失望,随即问道:“少主,你的武功已达天下无敌的境界,既不想做朝廷的官,今后如何打算?”
秦玳把鹿皮袋放进怀里,道:“将来怎样,现在不知道,不过我要先办好几件事,其中一件便是要问清楚,东瀛忍者为何要到中土来?你们的目的何在?”
服部玉子道:“我们到大明帝国来的第一个原因,是受到罗龙文的请托。”
“罗龙文?他是谁?”
秦玳问道:“他托你们做什么事?”
服部玉子道:“罗龙文是七海龙王边巨豪老伯的徒弟,他在九年前持着边老伯的信物找到我哥哥,说是义父被中土武林人士所害,要我们到中土来打探消息……”
秦玳道:“我听说东海海盗和倭寇勾结一起,骚扰海疆,并且还派人和神刀门、集贤堡的人结盟,准备夺下太湖,扰乱中土武林,有没有这回事?”
服部玉子道:“这个玉子不清楚,不过罗龙文跟我们东瀛的浪人有联系,却是真有其事。”
“浪人?”
秦玳问道:“什么是浪人?”
服部玉子道:“浪人便是失去家主的武士,他们的藩主被杀,这些家臣武士全都失去依靠,就成为浪人,其中有的浪人成群结队浪迹海上,便成为你们官方口里的倭寇!”
服部玉子缓缓说出倭寇的由来,秦玳这才明白东瀛一地自从应仁元年开始,山宗名权将军和细川胜元将军,为了争夺当时足利幕府的操控大权,于是发生了内战。
这场内战前后经历十数年光景,其间死伤无数,直到细川胜元将军获胜,才宣告结束。
从此之后,控制东瀛的将军,全都受到极大削弱,于是地方藩主的势力逐渐增强,形成各地诸侯割据的情形。
为了扩张领地,拓展权势,诸侯藩主之间开始争战不已,失败的藩主一死,领土被胜利者夺去,藩内的家臣武士顿失所依,只有流落天涯……
服部玉子道:“诸侯藩国之间的战争,到底要延续到什么时候,我们不清楚,不过总有结束的一天,就像中土的战国时代一样,最后被大秦一统,东瀛也是如此。”
秦玳颔首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东瀛小国也是如此,只不过苦了老百姓。”
服部玉子默然半晌,道:“我们到大明帝国来的第二个原因,便是为了实践家父当年的诺言……”
她缓缓从怀里掏出一个长卷,放在矮几上,道:“当年家父要我们兄妹拜火神大将为义父,除此之外,还承诺要将我许配给义父的儿子为妻,所以我带着人到中土来,就是为了找到义父,实践我父亲二十年前许下的诺言。”
她把长卷推向秦玳,道:“这里面是义父亲手写下的承诺,当时见证者有白地三太夫,藤村家二位上忍,以及成洛君、边巨豪两位老伯,请少主看看。”
秦玳虽然听到伊藤美妙提过此事,可是如今见到服部玉子神情凝肃,仍然感到有点紧张。
他迟疑了一下,道:“玉子小姐,当年我师父和令尊定下亲事,是说要将你许配给他的儿子,可是我师父自从受伤后,一直潜心练功,从未娶妻,更没有生下一儿半女,这段婚约……”
“这段婚约仍然有效。”
服部玉子道:“当年我父亲就是唯恐有这种事发生,所以特别又请义父注明,如果没有儿子,徒弟也可以,一定要完成联姻,才能报答义父的大恩……”
秦玳默然望着眼前那张美得惊人的秀颜,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顿时室内一片寂静。
日影渐移,微风带来一阵淡淡的花香,充盈在室内。
第八十五章 朱天寿
午后的阳光,穿过高大的绿竹丛,斜斜透过窗棂,投入天香楼最高的阁楼里,筛出片片细碎的竹影。
微风吹过,竹叶发出“簌簌”的声响,竹枝摇曳之中,不时因枝干的摩擦,发出“轧轧”之声。
阁楼里,一张长榻,一套红木家俱,衬上四壁的六角形宫灯,和悬着的多幅长轴字画,显得极为雅致清幽,毫无一丝俗气。
张永默默地站立在窗前,望着窗外的一片翠竹修篁,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脸色红润,看来酒意尚未完全消褪。
蒋弘武坐在一张大交椅内,似乎在闭目养神,其实眯着的眼睛仍留有一线目光,凝注在斜躺于长榻上,手持一根烟杆正吞云吐雾的朱天寿身上。
朱天寿眯着眼,斜躺在厚厚一层被褥上,随着吞吐之间,白烟袅袅升起,又缓缓而散,脸上泛现出满足而欢愉的神情。
在他的身边,摆着一张矮几,几上放有一只锦盒。
此刻盒盖已经打开,可以看到里面放着的另外两杆烟枪,数十颗黄褐色的丸子和一盏用纯银铸造,做工极为精巧的鹤形油灯。
一簇小小的火焰从伸长的鹤颈尖端处,那长长的鹤啄中吐出,不时在微微跳动着,映照在矮几另一端跪坐的钱宁脸上,让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显得三分诡异。
似有一层轻雾缭绕在长榻四周,可是室内一片香甜,仿佛要将人推上云端一样,让人闻了之后,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朱天寿吸着吸着,恍惚中觉得自己已经羽化成仙,脑海里似乎一片空白,却又幻象万千,充满了欢愉、满足、安全、快乐,所有负面的情绪,都完全被排除在外。
那一张张令他厌恶的脸孔,一个个让他憎恨的人,此刻都随着袅袅白烟散去。
当他看到有如九鸠荼盘一般的母亲,整日里像戴着面具的妻子,以及一脸假笑的刘瑾,都全部消失在烟雾中时,他的精神已经亢奋到极点。
这时,他觉得自己便是那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楚霸王,有种说不出来的威猛,就算面对千军万马,他都丝毫不惧。
幻觉里,有十几个虞姬,全都*着身子,在他胯下承欢……
白雾缭绕中,景色一变,似乎闪现出秦玳那张有如刀削的脸孔,随着一枝长约三尺的树枝闪动,刀、剑、钩、斧,一齐被穿透,然后随着树枝的颤动,两个持剑者倒地死去……
朱天寿吸光烟杆中的最后一口烟,把烟杆一丢,兴奋地挺坐起来,叫道:“秦玳,你真是要得!朕有了你,哪还怕什么剑神、剑豪……”
他这一突然出声,震惊了室内的三个人。
张永从遐思中霍然回神,转过身来;蒋弘武赶忙挺直身子,睁开神光闪烁的双眼;钱宁则是挺了挺腰杆,赶紧捧起矮几上的一只小茶壶,递了过去。
朱天寿睁开眼睛,吐出胸中最后一口烟,然后又贪婪地吸了吸两口香甜的空气,这才接过钱宁递过来的小茶壶,就着壶嘴,喝了两口茶。
当他放下茶壶时,显得红光满面,一身是劲,不久前在得月楼上的疲惫,已经完全从他身上消失。
钱宁见他放下茶壶,忙从几上拿起一块叠好的湿布巾,稍微抖开,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朱天寿取过布巾在脸上抹了两下,然后扔在几上,兴奋地挥了下手,要下长榻。
张永赶紧跪在他的身前,拿起榻边的软靴替他穿上。
蒋弘武见他下了榻,赶紧站了起来,束手而立。
朱天寿好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屋里绕了二圈,走到蒋弘武的身边,道:“蒋同知,我那秦贤弟呢?”
蒋弘武躬身道:“禀报陛下……”
朱天寿打断了他的话,道:“叫我朱大爷……不!从此刻开始,你们都要叫我朱公子!嘿嘿,公子比大爷要好听多了。”
他转过身去,对着跟在身后的张永道:“张永,你在酒楼里说的那个什么我是你小舅的谎话,非常好,把那几个官员唬得一愣一愣的,很有趣,可见你是有些小聪明。”
张永满脸堆笑,道:“多谢小舅夸奖。”
朱天寿道:“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那四件兵器拿出来?这岂不是等于昭告天下,表示我找到了一个绝世高手放在身边,让刘贼提高警觉吗?”
张永躬身道:“小舅,奴才这招正是引蛇出洞,目的在于打草惊蛇,希望聂人远那厮在听到有关秦玳的绝世神功之后,心痒难熬,急于找秦大侠较量,从而离开京城赶来华丰……”
朱天寿“哦”了一声,道:“你确定他会离开华夏城?”
张永道:“只要消息一传到他的耳里,他一定会忍耐不住,早晚都会来。到时候,以他在天时、地利、人和上都失去依恃,所有优势尽去,和秦大侠比剑,自然是败面居多……”
他发出老母鸡似的一阵怪笑,道:“小舅,你想想,聂人远一死,那潜藏在云深之处的剑神高天行,哪里还能按捺得住?他必然会远离刘贼身边,找秦大侠报仇。那时候,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朱天寿想了一下,伸手在张永的肩上重重一拍,兴奋地道:“好!你这个引蛇出洞的计策很好。”
张永躬身行礼,道:“多谢小舅夸奖。”
朱天寿略为沉吟了一下,道:“所以我秦贤弟是关键人物,千万不能得罪他,免得他一气之下远走高飞,对不对?”
张永颔首道:“小舅说的极是。”
朱天寿道:“那么得好好地笼络他才行……”
他转身对蒋弘武道:“弘武,你跟他比较谈得来,你看,他除了喜欢金子之外,还有什么嗜好?”
蒋弘武道:“公子,据属下所知,这位秦大侠初出茅芦,天性单纯,完全是凭一己之好恶行事,单说他只喜欢金子,并不十分正确。他说不喜欢做官,可能是不愿意受到拘束所致,因为据他说,这回是奉了师父之命,出山历练,目的是要交代一些事,找几个人……”
朱天寿道:“找人?找什么人?”
蒋弘武道:“好像是找他订过亲,却又从未见面的几个未婚妻子。”
朱天寿道:“哦,原来他是奉师命去完婚……”
他恍然大悟道:“难怪他急着挣钱,原来是有几个未婚妻子等着他迎娶。”
蒋弘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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