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事多磨
拥有这枚骨鞢,即便她要进神农世家的地牢提人,恐怕也不会有太大的障碍吧。
她把骨鞢放进掌中,抱在胸口。只觉得心中一丝丝刺痛起来,他们已经越走越远……也许,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位置了。但是,他这样不合立场的温柔,却让她不舍,她是不是还能保持着天真的美梦,继续期待什么呢?
小小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现在的她,只能做自己能做到的事了!
她平复了心情,拿着那枚骨鞢,下定了决心。
……
廉钊出门的时候,脸上的笑意便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略有些无奈的痛苦神色。
他走了一段路,便停下了步伐,脑海中,不可控制地想起她的犹豫。归顺朝廷……她怎么可能做得到呢。他不是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个道理么?事到如今,他到底还在奢望些什么啊?
“廉大哥?”
听到有人唤他,他竟吓了一跳,看到说话的人时,好不容易才挤出了笑意。
“沈小姐。”
沈鸢也被他的反应吓到了,但她很快便恢复了一贯的温柔有礼,“廉大哥,这么快就出来了?”
“嗯。”廉钊笑着,回答。
沈鸢察觉了些什么,道:“廉大哥,有些话,你对左姑娘说清楚,会比较好吧。”
廉钊沉默片刻,道:“不必。”
“为什么说‘不必’?”沈鸢皱眉,“你不是为了她才来这里的么?神农世家的事,也不是你想要见到的啊。你什么都不说的话,岂不是做了坏人?”
廉钊垂眸,不回答。
江湖之争,本就分不清对错黑白。但当日齑宇山庄之内,他见过神农的几位长老。那种医者的高洁,让人敬佩。而石蜜,却让他隐隐看见了陵游的影子。若不是皇命,他绝不愿意与这些人同流合污,更不能眼看着神农世家被如此颠覆。只是,那些想法,都仅仅是“若不是”罢了……
“廉大哥……”沈鸢见他沉默,唤了一声。
廉钊抬眸,笑了笑,“不说这些了。沈小姐,我一直都来不及告诉你。当初齑宇山庄一别之后,我派人将沈老夫人接出,现在安置在廉家的别馆。沈小姐想见的话,随时可以去。当初地宫内的事,我也知道一二,待事情告一段落,便会向圣上禀明,还齑宇山庄清白的。”
沈鸢听到这番话,双眸里泛起了光彩,满脸感动。
“多谢廉大哥。”她福身行礼,感激道。
“沈小姐不必多礼,当初的事,廉钊多少也有些责任。”廉钊说道,“这是应该的。”
沈鸢笑着,“其实,我在‘醉客居’见到廉大哥的时候,真的有些害怕。你看起来,完全变了一个人。不过,一路而来,我也明白了许多。”她认真地说道,“你没变。只是我从不了解真正的你罢了。这个道理,左姑娘一定也明白的。”
廉钊愣了愣,“我……”
“左姑娘也一样啊。”沈鸢笑道,“其实,如果能彼此了解的话,就能发觉的,一切都没变。”
廉钊笑了出来,道:“沈小姐才是没变的那一个啊。”
沈鸢不觉脸红,“我?”
“嗯。”廉钊笑道,“谢谢了。”
沈鸢低了头,道:“沈鸢并没有做什么值得感谢的事啊。”
“这些就够了。”廉钊说道,“听到这些话,我也稍稍放心了。”
沈鸢看着他,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伤感。但她也知道,不宜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她想了想,道:“对了,廉大哥,我有一事相求。”
廉钊点头,“你说。”
沈鸢小心地措辞,道:“昔日我被囚,是银枭和鬼媒出手相救……我知他俩是朝廷要犯,可是,至少见一面……”
廉钊不等她说完,便笑着回答道:“沈小姐,即便是死囚,也可探监。这种事,不必问过廉钊。”
“多谢。”沈鸢笑着应答。
廉钊点点头,“我还有事,沈小姐请自便吧。”
他说完,便离开了。
沈鸢站在原地,轻轻叹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
沈鸢进地牢的时候,果然没有受到阻挠。她小心翼翼地跟着士兵来到囚禁银枭一行的囚室之前。就见银枭、李丝、洛元清还有巴戟天等人,都被囚禁在相邻的囚室之中,样子虽然有些狼狈,但看起来,并未受到什么伤害。
“哟,奴家当是谁呢,这不是沈家的大小姐么?”李丝看到她,笑着开口。
听到这句话,银枭微惊,抬眸看向了囚室外。
沈鸢上前,紧张道:“你们没事吧?”
“除了内力被封之外,倒是没什么事。”李丝起身,道,“沈小姐看来是混得不错了,果然是官家公子和世家小姐,很容易相处啊。”
沈鸢的脸立刻红了起来,“你胡说什么,我与廉大哥,只是朋友罢了。”
“呀,廉大哥,好亲热的叫法。”李丝继续调侃。
“媒婆,住口!”银枭突然喊了一句,他起身,走到囚室的栏杆前,看着外面的沈鸢,“你来这儿做什么?”
沈鸢看到他,本来的温柔有礼便消退了一半,“我不过是来看看你们罢了,不行么?”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银枭没好气地说道。
“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劳你过问。”沈鸢不甘示弱,回了一句。
银枭双手环胸,道:“我可不是过问,只是怕这里污秽,脏了小姐的鞋。”
“多谢关心。”沈鸢回答,“沈鸢不是什么大小姐,只是‘曲坊’内的一名弟子罢了。”
这句话一出口,银枭说不出话来,李丝却笑了出来,道:“兰陵一醉三百年。”
沈鸢笑了笑,接道:“且共清梦在人间。”
听到这句回答,银枭愣了片刻,随即便扭头,不再开口。
沈鸢见他沉默,略有些得意,“沈鸢虽是一介女流,也懂得有恩必报,少看不起人了。”
银枭不反驳,自顾自沉默。
“说起来,沈小姐竟能进地牢,真是让奴家佩服。” 李丝笑道。
“我只是拜托了廉……”沈鸢顿了顿,“廉公子罢了。”
“那朝廷鹰犬会这么好心?”银枭开口,语气不悦。
“廉公子才不是什么鹰犬。他正直纯良,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沈鸢不满道。
“助纣为虐,还不是鹰犬?!他要是真的正直纯良,为何眼看着石蜜颠覆神农世家,伤人害命?!”银枭怒道。
“你又怎知这是他喜闻乐见的?!他是被逼无奈,才不得不和这些人合作!你们现在能平安无事,难道不是托他的福么?!”沈鸢也怒了,道。
“他居心叵测,难道你要我谢他!”
“至少不准你说他的不是!”
“你……你这么维护他,还说不是对他有心?!”
“我就算对他有心,也不关你什么事!”
沈鸢说完这句话,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李丝掩嘴而笑,道:“哟,强盗,你还真是口不对心。先前,不还抱怨奴家送走沈小姐,没让你见上一面么?这会儿,怎么欺负起人家来了?”
“媒婆,不用你多嘴!”银枭转身,径直走到一边坐下,不理会众人。
沈鸢也侧开了头,不再说话了。
正当李丝想说些什么缓解气氛的时候。突然,一行士兵走了过来,打开了洛元清的牢门。
为首的,是廉家家将,他开口道:“洛姑娘,请出来吧。”
洛元清不解地看着他们,站了起来。
“左姑娘吩咐,带你去见她。”那家将补上了一句。
“左姑娘?”不仅是洛元清,所有人都疑惑起来。
家将点了点头,道:“请出来吧。耽误了命令,属下也不好交待。”
洛元清看了看众人,随即走了出去。
这一行人离开,银枭和李丝面面相觑。
“你们不必担心,左姑娘很好。她找洛姑娘,定有她的打算。”沈鸢开口,说道。
李丝想了想,道:“说得也是,左姑娘可不是泛泛之辈……沈小姐,那接下去的事,就麻烦你了。”
沈鸢点头,“坊主已经往这儿来了,不日便到。诸位可以放心。”她看了一眼银枭,道,“我不便久留,先出去了。”
“喂……”
沈鸢没走几步,就被银枭叫住了。她皱眉转身,道:“还有什么指教?”
银枭斟酌了半天,道:“你别和姓廉的小子太亲近了,他怎么说也是小小那丫头的心上人……”
“你放心。拆散人家姻缘的事,沈鸢不会做!”沈鸢带着愠怒,回答。
“你也是……”银枭没有生气,又说了一句,“你若是喜欢上他,我便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沈鸢愣住了,待回过神的时候,脸颊已烧得绯红。她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心跳,嘟哝着道:“关我什么事啊……”
她说完,扭头,一路小跑,出了地牢。
李丝看着银枭,笑了。“呐,强盗啊,你这是吃醋?”
银枭不回答。许久,才问道:“喂,媒婆,你到底把这大小姐送去‘曲坊’做什么了?”
李丝悠然回答,“呵呵,秘密……不过,这位小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姐了哦。”
银枭道:“太危险了吧,她可是一点武功都不会……”
“你别太小看女人了。”李丝席地坐下,笑道,“拭目以待吧。”
银枭只得沉默,带着几分复杂的心情,望向了牢门之外。
……
无可置疑
小小用骨鞢吩咐士兵将洛元清带出来之后,便去了温宿的厢房。
房中燃着香,透着合欢花的清甜,应是安神助眠所用。丝丝的白烟弥漫在四周,满室的月光清冷,几只萤火虫从开着的窗户外飞了进来,一闪闪地发光。
小小思忖了片刻,还是没有点灯。她慢慢走到床前,跪下了身子,握起温宿的手腕。
脉搏虽然轻浅,但已经趋于平稳。正如石蜜所说,被内力震断的筋脉已经全部接上,剩下的,就只有解毒和恢复了。
小小握着他的手,看着他安详的睡容。心里的喜悦,让她笑了起来。
“师叔,我现在明白银枭为什么要叫我小扫把了……”她低声说道,“原来,跟我扯上关系的人,真的都会倒霉呐。”她无奈地叹口气,道:“我也终于发现了……我若是叫谁‘师父’,他轻则伤筋动骨,重则死于非命……”
她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了,她握紧他的手,道:“你一定不会有事,我只叫过你一声‘师父’,不会那么邪门的,对不对?”她鼻子一酸,眸中浮起了泪光,“你不会有事的……”
她吸吸鼻子,平复了情绪。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盒。毒香的解药,石蜜只给了她一颗。这仅仅一颗的解药,正是说明,她虽然在表面上是“伙伴”,但所有人还是提防着她。
她打开药盒,看着里面的那盒解药,随即凑近鼻子下闻了闻。清苦的药味,略微有些刺鼻。她不是医生,自然无法光靠味道就辨别出药物来。她皱着眉头,思忖起来。
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就听有人在门外开口,恭敬道:“左姑娘,人带到了。”
小小站了起来,道:“进来吧。”
士兵开门,引了洛元清进去,行礼后便离开了。
士兵一走,小小便低头,思忖了起来。
洛元清见她不说话,便自己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看到床上躺着的温宿时,她皱起了眉头,几步走到床边,道:“原来他在这里,他怎么样了?”
小小清了清嗓子,大声道:“石蜜宗主已经帮他接上了筋脉,解‘七杀’之毒,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不过,我师叔身子虚弱,须有人为他运功行气。如今,只有你修炼的‘玄月心经’才能助他一臂之力……”
洛元清道:“……他背弃盟约,不愿与我南海合作,我……为什么要救他?何况,我身中毒香,内力尽散……”
“毒香不是问题。”小小道,“南海与朝廷素无瓜葛,和神霄派也没有恩怨,洛姑娘只需答应我的条件,我立刻就能帮你脱身。”
洛元清神情冷峻,“能让这些士兵言听计从,你果然是朝廷的人!”
“我是哪边的人不重要。我只问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洛元清看着温宿,沉默不语。
“南海本就与今日的事端无关,洛姑娘也不想因此毁了南海的基业吧?”小小说话之间,将解药递了上去,道,“这颗解药你且服下,待我师叔恢复之后,我就会把解药给剩下的南海弟子。”
洛元清思忖许久,伸出了手,接那个盒子,然而,在她抓碰到那小盒的一瞬间,小小擒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了几步。
洛元清一惊,正要质疑,却听小小在她耳边轻声道:“洛姑娘,隔墙有耳,小声说话。这颗解药暂时不能给你,我想请你帮另外一个忙。”
洛元清愈发不明白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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