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事多磨
小小不假思索地回答:“胖了不就逃不快了。”
廉钊皱眉,“你还想逃?”
小小眨眨眼睛,道:“不想了。我这就把自己养胖,以示忠心!”她说完,吞下那一大口菜,一脸的严肃诚恳。
廉钊低头轻笑,拿起另一双筷子,替她挟菜。
这时,门外传来了细小的动静。
廉钊停筷,静静地聆听。小小也停下了咀嚼,屏息以待。
突然,房门被撞了开来。三个魁梧男子冲了进来,二话不说,直接袭向了廉钊和小小。
廉钊手撑着桌子,旋身而起,踢开了冲在最前的男子。待稳住身形,他拉起小小,退到一边,而后取了随身长剑,上前应战。
小小拿着筷子,惊讶地站在一边,片刻之后,她便察觉了异样。
“小心,是行尸!”
廉钊行招之间也有所察觉。行尸无痛无知,惟有杀意。他立刻起剑,狠狠砍下了行尸的头颅。
要想制服行尸,攻击脑后的强间穴和天柱穴是最有效的方法。而砍下头颅虽然粗糙了点,却是最快捷方便的手段。
小小在一旁看得傻眼,却不防一具行尸扑了过来。她惊叫一声,敏捷避开。
廉钊闻声,纵身到了她面前,一掌击开那具尸体。然而,运功出掌,不免牵动血气。右臂上的伤口猛地一阵疼痛,手中的长剑险险脱手。
小小见状,踏步上前,纵身而起,手撑上了那行尸的肩膀,身子翻过它的头顶。在越过行尸的刹那,她将手中的筷子狠狠刺入了它脑后的强间穴和天柱穴。行尸瞬间失了动势,不再行动。
小小平稳落地,正想松一口气。却见门口又出现了一批人,与那些行尸不同,这一次,是神霄派的弟子。
她正惊讶,廉钊却已起身,拿起了床边的雕弓和箭匣。他挽弓,数箭连发,门口的神霄弟子见状,纷纷避开。廉钊拉起小小,快步跑出了门外。
两人出门之后,才发现原本在门口守卫的廉家家将早已被杀。别苑之中剩余的家将正和神霄弟子混战。
廉家的兵马都屯驻在神农世家之外,别苑之中的家将不过五十。行尸奇袭,再加上神霄的攻击,根本无法抵御。
小小立刻想起了方才廉钊所说的话。“我若是她,必定先斩后奏。”……现在,就是先斩后奏?!
小小看着那些杀气腾腾的神霄弟子,又看了看廉钊。廉钊的表情带着怒意,但神色却很镇定。他从箭匣中取出一支长箭,缓缓引弓。
周遭的人忌讳廉家的箭术,无人敢贸然上前。
然而,廉钊的手一抬,直接将那一箭射向了天空。
清亮的鸣音破空而上,响彻四方。
鸣镝?!小小惊讶地仰头,看着那支没入夜色的长箭。
周围的神霄弟子直觉不妙,纷纷攻了上来。
廉钊却不再缠斗,只是拉着小小在众人之中周旋,仅求自保。
小小有些不明就里,但却知道,身边的人值得信赖,能够安心地托付。
片刻,突然有人冲进了战局,凌厉的劲风迫开了围攻的人。
小小定睛一看,愈发惊讶。那手执长枪,凛然而立的人,正是破风流的少主人,江城。
江城逼退一众神霄弟子,转身看着廉钊,抱拳笑道:“廉大哥神机妙算,小弟幸不辱命。”
廉钊回礼,道:“江兄弟太客气了。”
两人说话之时,一众兵士冲入了别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将局势扭转了过来。
一切平息之后,小小的茫然便得到解答。
江城笑着,对廉钊道:“真如廉大哥所料,神霄派确有谋反之心。若不是廉大哥早先安排小弟接应,恐怕就遭了这些人的暗算。”
廉钊叹口气,“我不过是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发生了……当日东海之上,我和魏启已有嫌隙。曦远和石蜜都是他的心腹,不可不防。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动手……对了,我姑姑呢?”
一旁受伤的家将闻言,回道:“公子,几个时辰前,神农世家查知了‘天棺’下落。宗主石蜜和纤主曦远已出发去寻了。姑小姐本不想插手,但纤主多番劝诱,便也带了二十家将,随行而去。”
“天棺?”
小小听到这个,大惊失色。“天棺”?!不就是先前曲坊提议的诱饵么?没想到,这么快就布置完毕了……难道,是怕她泄露消息,所以特意提早进行?糟了,那是陷阱啊!
小小正想说出“天棺”的阴谋,却听廉钊道:“石蜜寻找‘天棺’不是一日两日的事,遍寻不着的东西,怎么可能这么快有消息。分明有诈。”
“姑小姐也是这么认为的。”家将道,“只是,神农弟子已经查实,的确是‘天棺’无误。宗主石蜜又急需此物,即便是陷阱,也执意要去。”
“江湖事宜,廉家本就不便插手。这个陷阱,是想牵住廉家兵力,着力对付石蜜和曦远。……如今看来,曦远诱姑姑前去,怕是另有所图。”
廉钊话刚说完,一名家将飞奔而来,急急开口,道:“公子,神霄弟子夺了‘霜天揽月’,现已逃出神农世家了!”
廉钊闻言,皱了皱眉。“吩咐下去,整备兵马,赶往‘天棺’之所!”
“遵命!”
众人各自忙碌,小小却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廉钊。
廉钊回头,对她道:“小小,你留在这里……”他看到小小的眼神,不解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小小眨眨眼睛,回了神,道:“没,我只是想说,我也要一起去!”
廉钊摇头,“太危险了。”
小小笑着,认真道:“大少爷文韬武略,难道保护不了我?还是,怕我倒戈?”
廉钊看着她,展眉一笑,“少夫人都这么说了,我还能阻止么?”他伸出手,道,“走吧。”
小小不假思索地握紧他的手,重重地点了头。
……
无失无得 '上'
夏日天色早亮,卯时未到,已有了微光。但那山村酒肆的地室中,自然是见不到一丝阳光的。
温宿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惟有微弱的灯火摇曳,晃得他心焦。
那一声“我要归顺朝廷”,如此坚定切实,久久回荡在他耳畔。让他忘了伤势的痛楚,忘了东南两海的纠葛,甚至连思考都变得滞涩。
他突然忆起了孤岛之上,她在他怀里说过的话,“……从今以后,他只会为了皇命来找我,而我,也会好好地断了念想,安心地留在东海……我会听你的话,好好孝顺你,再也……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
若是时间能停在那一刻,该有多好。只是,他渐渐明白过来。她的念想,从不曾断过……她夜夜在海边唱着的,拼尽全力想要维护的,不忍伤害辜负的,是廉钊。而若不是他费心拆散,他们两个早就结为了夫妇,也免去了她日后的诸多磨难。
他有什么资格让她跟自己走?武艺、信仰、安身立命之所……他本拥有的东西,早已尽数失去。他模仿另一个人存在于世上,自身的一切本就是虚无,到了现在,连性命都是风中残烛。
洛元清说的没错。如今的他,根本就自身难保,如何能安置另一个人的一生。
只是,他不可控制地会想,想起东海的种种。想起那一夜的繁星,云崖的晨雾,三弦的清音……
他闭上眼睛,努力抛开这般的思绪。片刻之后,他起身,往石室外走。
院落之中,只剩下了东、南海的一众弟子。
洛元清坐在池塘边,无精打采地看着池中的鲤鱼。林执站得很远,正与东海的同门弟子说着什么。
察觉温宿出来,林执立刻停了交谈,迎了上去。
“师兄……”林执开口唤了一声,却不知接下去该说什么,便不自然地沉默。
温宿看了看四下,轻声开口,“其他人呢?”
洛元清走上几步,道:“他们都去对付神农世家和神霄派了……还有,你的小师侄跑去归顺朝廷了……”
温宿看她一眼,不说话,表情似有不悦。
林执见状,道:“我们东海说话,你插什么嘴。”
洛元清还没发作,身后的一干女弟子都亮了兵器,一派杀气腾腾的架势。
东海的弟子也不示弱,武器纷纷出鞘,两派人就在这院落中僵持了起来。
“哼!你以为姑娘我喜欢插嘴么?”洛元清柳眉一挑,道,“什么神霄派、神农世家、九皇神器,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等他点个头!要不然,谁会呆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林执有些疑惑,看着温宿,不明就里。
温宿的脸色冰冷,依旧沉默。
洛元清上前,直视着温宿,“你说话啊!大不了你说想一死了之,我立刻带人回南海,从今以后再不管你东海的闲事!”
温宿垂眸,转身往回走。
洛元清见状,喊了一声,“我刚才说的不算!”
四周一片寂静,突然,嬉笑声四起,那群南海的女弟子纷纷收了兵器,笑成了一团。
洛元清带着愠怒,狠狠瞪向了那些女弟子。
这时,地室的天顶突然微微震动了起来,人声透过地面,隐隐传下。
“看来‘玄灵道’和‘岫风寨’的人到了……”林执抬头,看着头顶的石板。
随后,地室的入口打开,几缕阳光透射而进。一名南海弟子疾步跑了下来,道:“少宫主,廉家的兵马已经开始行动,往‘天棺’之处去了。‘玄灵道’和‘岫风寨’的人马已经全部前去阻截。”
“不是说廉家兵马不会为这等江湖争斗出动的么?怎么……”洛元清有些惊讶。
“弟子听说,是廉家公子的命令,怕是他已看破了贺兰坊主的计划了。”弟子说道。
“这个廉钊倒是挺有意思的,贺兰祈锋是只老狐狸,要是这次栽在廉钊手上,哪就是笑话了。”洛元清欢乐道。
林执听到廉家的种种,不禁心生恨意。他转头,看着停下了脚步的温宿,欲言又止。
温宿静静站在了原地。廉钊……这是他一直要杀的人。从长江之上的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处心积虑,数次布局。然而,却始终杀不了他……这是否也是天意?一直以来,都占着上风的自己,究竟是如何落到今天这般田地的?
那是他心底最后一丝激烈的情绪,搅乱了本已沉寂的心绪。他只觉得身体渐渐燥热起来,带动着渐乱的呼吸。
“洛元清……”
洛元清本在跟同门说笑,冷不防温宿开口唤她,吓了一跳。她转头,看着温宿,满脸都是惊讶。
温宿的神色冷然,语气一如往常般冰冷,“你先前跟我说的事……”
洛元清不等他说完,兴奋道:“你答应了?”
温宿稍稍沉默,道:“在那之前,我有个请求。”
洛元清本想反驳,但仔细咀嚼完他的话,却惊愕地发现,他说的是“请求”,而不是“条件”……于是,她硬生生吞下了原本要说的词,道:“你说。”
“助我运功理气,而后……”温宿的神色一凛,眉宇间,杀气微露,“截下廉家兵马……”
洛元清听罢,回答,“就算我帮你运功,你也只能撑上半个时辰……”
“你只需回答我,行还是不行。”
洛元清叹了口气,“行……”她转身,低声抱怨,“真是欠了你的……”
……
……我是表示“此处有埋伏”的分隔线 = =+……
神农世家往南十二、三里地,有一处隐蔽山谷,谷中成片篁竹,郁郁葱葱。
此处虽属神农地界,但平日甚少有人走动。篁竹森森,林中终年弥漫着青白雾气。起风之时,篁竹摇曳作响,如同呜咽悲鸣。林中地势复杂,往来旅人,偶有踏入这片竹林的,却都是有去无回,枉作了冤魂。时间一长,这里便甚少有人接近。
夏日炎炎,这林中却只有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进,就着雾气,别有种幽暗深寂之感。然而,就是在这幽暗深寂中,不满的声音频频传来。
“混账!这死丫头,什么都不行,偏偏轻功练得那么好!左闪右避,滑得跟泥鳅似的!若不是怕惊动了追兵,我拼上‘银枭’这个名字,也要抓到她!简直是奇耻大辱!”银枭大大咧咧地坐在盘错的粗大竹根上,满脸愤怒,“死丫头,有本事你不要回来,要是被我抓到,要你好看!”
“喂……你就不能歇会儿?”一旁,沈鸢斜眼看着他,不满。
“歇什么啊!气死我了!归顺朝廷?!亏她的脑袋能想得出来?!”银枭站起了身子,“贪图荣华富贵,沉迷男色!真亏她做得出来!我都替她丢脸!!!廉钊那小子居心叵测,会真心对她才奇怪,我看她哭着回来!!!”
“哎!你说够了哦!”沈鸢听不下去了,她起身,“廉大哥对左姑娘是真心实意的,才不会做那种事!”
“我骂我的,关你什么事啊?!”银枭皱眉。
“我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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